大唐雙龍傳 第 7 卷 第七章 死裡逃生
    大唐雙龍傳(第七卷)

    第七章死裡逃生——

    寇仲大喝道:「小陵你去招呼瑜姨,由我陪跋兄玩幾招吧!」

    傅君瑜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憑你們那幾下子,有什麼資格向鋒寒挑戰?

    更不要喚我作瑜姨。我和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跋鋒寒則啞然失笑道:「你兩個小子雖然相當不錯,但和跋某人玩卻尚未夠級,乖

    乖的抖盡看家本領,看看能否過得君瑜那關吧!我這人動了傢伙就不懂留手的。」

    他無論說話的表情神態,總有種大家的風度,配合他英偉的顏容,確是令人心折。

    難怪傅君瑜都給他征服了。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跋兄太自負了,最怕話說得太滿時,吃了虧將更難以下台。」

    傅君瑜卻搶著為跋鋒寒出頭,嬌叱道:「不要再廢話連篇,誰先出手?」

    跋鋒寒沒有動氣,冷冷打量兩人,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

    他自十八歲武術大成以來,這七年專志武道,轉戰天下,從實戰中磨練,精氣神提

    升至前所未有的境界。其氣勢的凝煉,可謂未逢敵手。

    來到中原後,折在他手下的名家高手,少說也有四、五十人,但卻從未遇過任何人

    在他面前能如寇、徐兩人的談笑自若,似乎完全不把他當作一回事。

    只是這種冷靜的功夫,已教他對兩人刮目相看。

    何況寇仲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豪勇,徐子陵的瀟灑閒逸,均是罕得一見的特質,使

    他亦不由心癢起來。只恨因答應了傅君瑜只許押陣旁觀,否則早搶著出手。

    他今次到中土來,與其說是為躲避畢玄,不如說是為了更積極的對抗畢玄。

    比之畢玄,他自問仍遜幾籌,故此才特意東來,好爭取實戰經驗,再和畢玄作生死

    決戰,現在遇上試劍的好對象,那能不心動。

    這時寇仲哈哈一笑道:「瑜姨少安無躁,動手便動手吧!」

    「鏘!」

    井中月離鞘而出,同時化作長虹,望鹽包上的跋鋒寒激射而去。

    同一時間,徐子陵拔空而起,雙拳疾如車輪般攻向跋鋒寒的臉門。

    這一著大出跋鋒寒和傅君瑜意料之外,那想到兩人悍勇至此,竟敢先向最強橫的跋

    鋒寒出手拉開戰局。

    跋鋒寒冷哼一聲。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已從鹽包頂騰飛而起,左手拔刀,右手掣劍,爆起兩團精芒,

    分別迎上兩人。

    兩人發出悶雷般的聲響,三道人影乍合倏分。

    以跋鋒寒之能,在毫無戒心下驟遇上來自︽長生訣︾一寒一熱兩股真勁,尤其是寇

    仲和徐子陵早知他厲害,全力出擊下,亦不由吃了暗虧,整個人向後飛退,越過鹽包,

    落往後方,好爭取化解入侵體內真氣的機會。

    寇仲和徐子陵更慘。

    跋鋒寒刀劍傳來的反震之力,其強大處確是事先無法想像,似利刃般透體而入,登

    時受了不輕的內傷。

    雖是剎那的交鋒,但這種毫無花巧的比拚,卻是毫無轉圜假借的餘地。

    寇仲的井中月劈中跋鋒寒的長劍時,只覺對方長劍生出輕重不同的兩股力度,使人

    難以捉摸,整個人更如受雷殛,給震得拋跌往後。

    徐子陵則迎著這平生勁敵的刀鋒一拳擊去,在拳頭刀鋒交接前的剎那,兩人的真氣

    先重重硬拚一記,豈知敵人的勁氣竟勢如破竹的沿劍而來,而自己只能在對方真氣侵上

    心脈前勉強化去,立時血氣翻騰,使不出後著,墮跌後方。

    兩人重重掉到地上時,傅君瑜鬼魅般迅快地持劍飄至。

    兩人觸地後,知這是生死關頭,疾向對方滾去。

    「砰!」

    兩人撞作一團下,傅君瑜的寶刃化成漫天劍幕,鋪天蓋地的下罩而來。

    卻不知正中了兩人之計。

    就在兩個身體接觸的一刻,他們立把真氣注往對方體內,不單治好了對方的內傷,

    還增強了對方的真氣。

    這種奇異無比的療傷和戰術,天下間恐怕只他兩人能辦到。

    寇仲的井中月沖天而起,破入傅君瑜的劍網裡。

    徐子陵則趁傅君瑜被寇仲牽制的一刻,整個人從地上彈起,掠到對手左側,隔空發

    掌。

    「叮!」

    傅君瑜事前雖想過二人仍有反擊之力,卻沒猜到兩人竟能全力還擊,大駭下雖格擋

    了寇仲雷霆萬鈞的一刀,卻對徐子陵的掌風措手不及。

    不過她終是高手,竟仍能在掌風及體的剎那,突然改變方向橫移開去,但仍被掌風

    掃中,悶哼一聲,拋飛遠處。

    在鹽包堆另一邊的跋鋒寒比受了傷的傅君瑜更要吃驚。

    他眼力高明,在兩人動手前,早看破兩人功力深淺,肯定兩人加起來亦非自己的對

    手。誰知自己分別用上針對兩人的不同氣勁,竟傷不了兩人,而他們還有更威猛的反擊

    之力,怎不教他大吃一驚。

    這時他仍未能把兩人截然不同的寒熱氣勁化去,但卻知刻不容緩,強提真氣,甫觸

    地又騰空而起。

    劍回鞘內,刀交右手,疾撲剛竄上鹽包的寇仲和徐子陵。

    寇仲哈哈大笑道:「跋兄請回!」

    笑聲中,手底卻絕不遲疑,出刀迎敵。

    徐子陵此時掠至段玉成等人中間,左右手閃電拍向四人。

    縛繩寸寸斷,同時解開四人穴道。

    仍身在空中的跋鋒寒看得頭皮發麻。

    要知他是以獨門手法封閉四人穴道,即管是解穴高手,亦要大費功夫,而徐子陵只

    一拂就破解了自己的手法,自使他大大吃驚。

    其實徐子陵根本不懂解穴,而只是把真氣送入他們體內,天然流轉地為他們舒經活

    脈,自自然然的破去跋鋒寒引以為傲的獨門手法。

    段玉成等耳內同時響起徐子陵的囑咐,慌忙竄下鹽包,落荒而逃。

    此時寇仲剛擋了跋鋒寒凌空劈下凌厲無匹的三刀,當當之聲,不絕如縷。

    徐子陵見寇仲給凌空下擊的跋鋒寒殺得左支右絀,險象橫生,忙斜衝而上,兩手化

    作滿空拳影,狂攻跋鋒寒。

    傅君瑜回過氣來,持劍衝至。

    寇徐兩人知道不妙,若讓傅君瑜牽制了任何一人,剩下那人不出十招就要給跋鋒寒

    宰了。立時同向跋鋒寒全力出手。

    跋鋒寒明知只要再多撐一刻,就可收拾兩人,偏是一口真氣已盡,而兩人寒熱相反

    的兩種真氣,又極難應付,無奈下斜飛開去。

    兩人那敢再打下去,拔身而起,朝大江逸去。

    縱使畢玄、寧道奇親臨,也難在那種短只十多丈的距離趕上他們。

    ※※※

    寇仲和徐子陵從江邊礁石堆中冒出頭來,瞧著跋鋒寒和傅君瑜的背影沒入下游對岸

    遠方的黑暗裡。

    徐子陵乍舌道:「這風濕寒可能比老爹和宇文化骨還要厲害。」

    在他們所遇的人中,以杜伏威和宇文化及武功最高。這即是說跋鋒寒乃他們所遇的

    高手裡最強橫的一個。

    寇仲猶有餘悸道:「你忘了楊虛彥嗎?至少現在我們沒有受傷。你估他們會不會回

    來呢?」

    徐子陵道:「若我是他們,就找個山頭坐下耐心等候,若發現我們兩大傻瓜回去提

    貨,那就是我們壽終正寢的時刻了!」

    寇仲得意洋洋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風濕寒現在和瑜姨定是氣炸了他們的小腦

    袋,死都不肯放過我們。哈!假如我們和他們這對野鴛鴦捉幾百里路迷藏,小段他們不

    是可以有充裕時間提貨運貨嗎?」

    徐子陵皺眉道:「能否跑得過風濕寒我還不敢肯定,但必跑不過瑜姨,你想清楚了

    嗎?」

    寇仲笑道:「捉迷藏就是捉迷藏,和比拚輕功是兩回事,若論逃命工夫,他們那是

    我中原雙龍的手腳。」

    徐子陵童心大發,笑道:「誰批准你把自己由揚州雙龍升格為中原雙龍呢?」寇仲

    一邊撥水,一邊笑道:「這就叫進步。是了!究竟該約小段他們在那裡碰頭呢?」

    徐子陵道:「橫豎巴陵離此不遠,索性到那裡去找素姐,省得她尋不著我們。」

    寇仲叫絕道:「妙計!我們先找到那四個小子再仔細研究,來吧!」

    話畢兩人再潛進水裡去。

    ※※※

    兩人沿江奔馳,到了地勢較高處,伏在一塊大石後,全神貫注下游的方向。

    寇仲道:「為何還未見人,難道高估了他們?早知如此便和小段他們一起押送我們

    的寶貝鹽貨好了。」

    徐子陵皺眉道:「我有很不妥當的感覺。他們可能已繞到前面等待我們送上去。」

    寇仲駭然回頭,剛好捕捉到前方密林處,有一群鳥兒驚飛起。撞了徐子陵一把,低

    聲道:「還是你行,現在該怎辦才好?」

    徐子陵輕笑道:「現在我們好好調息,養精蓄銳,到他們忍不住潛過來時,我們才

    走。」

    寇仲苦忍著笑,翻身仰臥草叢裡,舒服地歎道:「天上究竟有多少粒星星呢?」

    徐子陵學他般放開一切地躺下來,凝望繁星滿天的壯麗夜空,道:「眼前這一切是

    多麼奇異,自有天地以來,這些星星就永恆地存在著,不斷循環往復,又在無限變化中

    隱含不變的定律。假若我們的武功能學星星那樣,變化中隱含不變,是否亦可變成永恆

    不息呢?」

    寇仲動容道:「這道埋比井中月更深奧,姑名之為『星變』,但怎用在武道上呢?」

    徐子陵這刻完全忘了苦苦追殺他們的跋鋒寒和傅君瑜,肅容道:「這或者就是娘所

    說守一於中的道理。我們和人動手時,千思萬慮以謀勝,變化足矣,但尚未能真個把握

    萬變中那奧妙的不變,故始終未達最上乘的境界。」

    寇仲劇震道:「我明白了,你的守一於中說的只是心法,等若井中水月,照我看該

    像瑜姨所說的弈劍之道。虛空就是棋盤,星星正是棋子,棋著雖千變萬化,但必須依某

    一特定的法規運行,所以我們只要掌握到致勝的法理,千變萬化也不離不棄,便終可制

    敵取勝。」

    徐子陵坐了起來,苦思道:「假如我們下棋時每一步都迫得對方不得不作反應,自

    能控制全局,但若遇上跋鋒寒、楊虛彥或老爹那種高手,我們根本是給對方迫著來應付,

    只能見招拆招,什麼變與不變都派不上用場。」

    寇仲亦坐直身體,搔頭道:「坦白說,我也愈弄愈糊塗,但可否反過來說,假若我

    們能掌握到敵人的不變處,等若知他怎樣下棋佈局,不是便可穩操勝券嗎?」徐子陵瞧

    往跋鋒寒兩人可能藏身的遠方密林,搖頭道:「身在局中,只知敗敵保命,怎再能掌握

    不斷變化的全身,除非能超越棋著……」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一震,你眼望我眼。

    寇仲顫聲道:「他奶奶的娘,我知什麼是弈劍術了。那就首先要明白棋盤那永恆不

    變的法則,像那天瑜姨看似毫無道理的幾下砍劈,偏偏迫得我不得不變招相迎,完全失

    去了主動之勢,正因她先一步把握了我能下的幾著棋,武術到了這種境界,才有『技進

    乎道』的味兒。不過她的道行太淺,幾著之後,就給我的變化迷惑了。」

    若傅君瑜知道自己隨口的一番話,使這兩個武學的天才作出了無與倫比的突破,必

    會非常後悔。

    徐子陵仰觀星象,喃喃道:「弈劍術,弈劍術!」

    寇仲呻吟似的歎道:「不是星變,而是棋變。不!還是星變好一點,玄一點,以後

    我的井中月就改名作星變寶刀。」

    徐子陵搖頭道:「不!你那把刀仍叫井中月,不能三心兩意,星變是我的。」寇仲

    失聲道:「你不是認真的吧!難道你可把星變兩字雕藏手上嗎?那左手是星變還是右手

    叫星變。又你和人決鬥時,叫人小心你的星變手嗎?哈……」

    徐子陵和他笑作一團時,兩人同時心生警覺。

    跋鋒寒和傅君瑜在左側二十丈許外出現,疾若流星般往他們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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