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班長呆呆的看著地上的洞一言不,我也故意裝做一付呆癡的神情坐在床沿上看著屋頂,姓孫的看牢人一臉得意的神情將屋中的七、八個人看來看去。
「你確信沒看見任何的東西?」水班長怔怔的盯著我道。
我點了點頭,其實已給他們說過許多遍,我正在睡覺一聲巨響將我驚醒,然後牢房中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可這幾人就是不信一遍遍的尋問,多虧了姓孫的人硬說屋內有個像鬼之類的物事存在,水班長是將信將疑,鬼怪之說本來就無足為憑,可現在看著地上的這個洞,也真是不由人不信。
按水班長的話說,要在這麼硬的地面上打出這麼大的一個洞來,除了需要的風鑽之類的工具還要埋入上百斤的炸藥,即使控制的好,也不一定能夠達到現在這麼完美的成度。
旁邊站著的幾個人將洞口認真的量了十幾遍,據他們說洞是一個相當標準的園,直徑什麼的相差不到一毫米,直上直下深達一米整。我也覺的十實詫異,如果在黃士地上有心去挖出這麼一個洞恐怕也有些困難,更何況是在為了防止犯人挖洞逃跑而專用高標號的水泥打成的、厚達數尺的地面上去專門打出這麼標準的一個洞了。
經過幾人蹲在洞邊長達數里裡外外的摸了一個遍後,我被帶出了牢房,安排在了操場邊的特殊犯人專用的平房之內,不過還是一個人住,對於我來說這應當算是喬遷新居了。
新屋位於幾排平房的最前一排的中間,小屋不大有個十幾平方,一張床一方櫃即佔去了大部分,面東背西的很是讓我覺的舒適,每天清晨陽光早早的透進窗來讓我覺的非常愜意,屋內也極乾燥,至少沒有那種潮濕的感覺。
即然進入了一個新的環境,我也就有了一個的新的管教,每天天不亮即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早晨的工作也不甚勞累是圍著操場跑步,不過一跑就是三十圈,雖然操場不大可也相當於個十個藍球場,每天集合時報數的人近四十,可跑完了再聽點名的個數往往不到十人,體力不支看來是所有人的通病。
做完了早操即開始了一天的為人民服務,幾十人列了隊唱著整齊的歌,在管教的帶領下邁著整齊的步伐去附近的田野修路。
修的路曾是一條備戰的小道,在深挖洞的運動中它曾大有作為,只是後來漸漸的被人們放棄。監獄的幾位領導與這條路的管理者經過認真的協商,兩年前決定將它擴大為一條鄉村級的兩掛大車的通途,這一修已是兩年過去,看起來似乎他們並不在意這條路在什麼時候完工、什麼時候通車。
中午吃完飯後便開始了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不過活動也僅限操場的範圍,這也足夠不少人想往了,每天午時坐在藍球架下懶懶的曬會太陽可真是種享受,不過也有陰天的日子,那時往往能看到自由散步的人們指著天罵著地。
下午的活動很少,基本上是在各自的屋內進行,我學會了睡覺和打呼嚕,有時聲音過大,便被不停砸牆的重擊聲所驚醒,時不時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隔壁鄰居們不滿的吵嚷聲,後來管教又讓我換了新居,也就是從正中間的一間搬到了最邊上的一間。
搬入新居後即將所有衣物換洗了一個遍,原來穿的內衣、內褲裡生了些很小的動物,雖然對我的生命造不成什麼威脅,可每天在衣角褲縫中認真的尋找它們的去處也的確過於繁瑣,而且太累眼神。
在徵得了管教的意見後,我在操場邊架了火燒起了一大鍋開水,將所有穿過的衣物和蓋過的被褥具投入鍋中對小動物進行改造,免得它們今後不勞而獲再吸食勞動人民的鮮血。
當然對小動物們進行再教育時我也未赤裸了身,管教將她男人的舊衣借給了我幾件,不過再沒要過,用她的話說是相當於「肉包子打狗」,聽另一些人說她的男人似乎不在了人世,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生活的很清苦,所以雖然人們時不時的出些讓領導們困惑不解的難題,倒也未為難她。
晚上的時間大部分是屬於個人所有,這也是我開始正常練功的最佳時機,對我來說床鋪在夜間基本上成了一個大板凳,每天在上面盤腿打座將滿滿的氣息強行攪動,漸漸的又有了些新的體會,在紅紅和翠翠每月兩次的探視中,時間又過去了近兩個月了。
再有三天是一個偉大的日子,領導們說要舉行幾場藍球比賽和幾場乒乓球的較量以示慶祝,我的名字在管教的強列要求下暫時列入了藍球隊,雖然對他們來說我還是過於的年輕,不過那位教導員對我是大加稱讚,說我是一個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星,是未來的好大好大的一朵鮮艷的大花朵。
早晨起來後方洗梳完,管教打開了房門,帶著我去了她的辦公室,我不知出了什麼事,再三詢問後才知是初中時的班主任前來看我了,這讓我不由的喜出望外,班主任待我情誼之深如同家人,本想著去看她可一直沒有個機會,沒想到她竟然找到了這裡。
推開辦公室的門,管教即對著我向屋內努了努嘴,我好奇的看著她轉身關門離去,腰已是被一條柔軟的胳膊圈住,回過頭來即看見班主任清秀的面龐和有些紅腫的雙眸。心裡一時也有些百感交集,恍恍惚惚的被她拉在了桌後的椅子上緊挨著坐定,才覺的有些清醒。
「你可真是命苦,」班主任紅著眼圈看著我道:「這些日子還好麼?」
聽了這句軟軟的相詢我真想放聲大哭,若說這些日子來自已所經歷的事可真是不少,可每次都堅強的硬扛著頂了過去,雖然一次次的打擊讓我幾乎失去了自我,但我還是一次次的頑強的再爬了起來,繼續著自己的生活,這裡面的酸甜苦辣可真是說不出道不明,有時也想著對紅紅和翠翠訴說,可看著她們又似乎比我還需要安慰也只能作罷。
「還好,」我低了頭不敢看她光彩閃閃的雙眼,強忍著自己反問道:「你還好罷?」
班主任輕輕的點了點頭:「還好,我準備回去了,本來上次想帶你走,可是你又受了傷,幾次去看你你都認不出我來,現在剛好了些又來了這個地方,真讓人心碎。」說著眼圈又有了些紅暈。
我默默的抬起頭看了看她,臉上顯得很憔悴,眼神多了些混濁不像從前的那麼清澈,似乎是多了些痛苦的經歷,不由的呆怔著看著她,只是覺的有許多話可又說不出口,她也靜靜的看著我眼中流出了淚水。
輕輕的伸了手將她臉上的淚抹去,這時她猶如一個孱弱的少女般任我的手在她的臉上撫動,然後微微的閉上了眼輕輕的歎了口氣,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顯的極是無助的模樣。
「好了,」班主任猛然睜開了大眼,一絲絲的笑容在她的臉上浮現,對著我輕聲的道:「先前辦好的手續過期沒了用,要不我去重新給你辦一個?」
我怔怔的看著她,心裡卻想著如果真的同她一起去了那個什麼國度,老人們、紅紅和翠翠該怎麼辦,不由的有了些猶豫。
班主任歪了頭看著我,忽然「吃吃」的笑了起來:「你不用那麼為難,出國的事不是短時間內能辦成的,現在國家又管理的太嚴,就是出去也得先有個接納的人,這事以後再說罷。」說完著依著我的身子緩緩的站了起來,低著頭又緊緊的盯著我,「對了,你的那個紅紅還好麼?」
我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看著她,心裡有些奇怪,這時候問起紅紅來不知是什麼意思,心裡頓時時有了些茫然。
班主任「咯咯」一笑道:「你那個紅紅可真有意思,上次我去醫院看你她緊張的似乎害怕我將你帶走,她對你可在乎的緊了。」
想著紅紅可能說的話和她緊張的表情,我不由的笑了起來,對我來說紅紅可真是一個知冷知熱對我關懷倍至的女人,這一輩子如果能得到一個關心我比關心她自己還要多些的女人可著實不易,紅紅算是一個罷。
主任輕輕的晃動了一下身子,輕笑著道:「好了,即然看見了你一切安好,我走的也放心了。明天上午的飛機,先去北京然後轉道廣州再飛香港,這一別不定何時才能再見了,你可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好好的考個學校也能過個好日子。好了,我走了。」說著對著我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緩緩行去。
在她轉身的一剎那,我清楚看見她眼中流出的淚水順著臉龐飛快的滑落,不知她到底遇上了什麼事,依我現在的能力怎麼都能夠幫上她。忙緊走幾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輕輕的一帶已是將她擁在懷裡,嬌小的身子頓時在我的懷裡抽搐了起來。
靜靜的擁著她似乎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的仰起了臉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潮紅讓我有些「砰」然忙亂動。
「你終於長成大人了,」班主任看著我微笑著,面上還掛著些淚水輕聲的道:「好了,能被你安慰安慰我也心滿意足了。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一定要做個好人,當然那會很難很難,這個社會好人很難立足,好人其實要學的比壞人還要奸滑才行,記住了麼?」
我點了點頭,輕輕的撫著班主任瘦薄的肩膀,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對我的好,如同姐弟之情,這份情誼看來此生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了。
班主任依在我的懷裡輕輕的說著:「這個社會明顯的在生變化,以前的我為人人的思想可能再過幾年就會變成*人人為我了,到那時與國外一樣,一個個的向上爬的人會使出無盡的手段將他人踩在腳下,一個個拚命的掙錢的人會用上種種欺詐的方法將他人的血汗收入自己的袋中,太可怕了,我在那種環境裡生活了近九年。」說完將頭在我的胸前輕輕的拱了拱,一如一個幼鳥正在尋找保護自己的小窩。
我呆呆的聽著她的話,似乎有著太多的不明之處,於是想了想道:「你能不能不走?俺這裡有著太多的事需要人你,本想著元旦時去看你,可誰知又來到了這個地方,其實有許多的話想與你說說可又不知怎麼說,實在不行待俺出去再走行麼?」
班主任輕聲的笑了起來,伸了胳膊將我緊緊的抱了,她胸前的溫柔讓我頓時如同遭了雷擊一般呆呆的立著不敢亂動,細細的感覺著她身上傳來的溫暖,伸展雙臂將她輕輕的擁住。
「你真是長成大樹了,可以讓人放心的做個依靠,」班主任將身子再輕輕的向我懷裡擠了擠接著道:「就依了你,我先不走了,不過你得給我尋個住的地方。」
我頓時不由的覺的欣喜異常,心裡對她的依戀怎麼都無法說出口來,如果她不離去,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好她,忙低了頭對著她道:「有地方、有地方,俺家新買了一個院,那裡有住的,你若不嫌俺家是農戶想住多久住多久。」
班主任仰了頭眼睛緊緊的盯著我,讓我有些後背生涼,耳中又聽的她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好,先這麼辦罷,你寫個條給家裡說一聲,我明天就搬過去。」
聽了這話我不由的楞了一下心裡生了疑惑,為什麼這麼急說搬就搬,學校裡莫非出了什麼事?遂張口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班主任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是出了事,不過是因我而出的事,如果我不躲了說不定今生都會毀在縣裡,所以只能選擇離開。」
聽了她的話似乎事情極是嚴重了,可天知道這麼個弱女子一個人能不能扛的住並將它化解,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受到傷害,遂雙手扶了她的頭問道:「你告訴俺到底出了什麼事?」
班主任輕輕的歎了口氣將身體一縮又綣入了我的懷裡,這讓我有些著急起來,我現在在牢中無法出去,按時間計前幾天就能脫了困,也不知為何現在仍是在這裡待著。班主任明顯的已是無法在縣城立足,看來定是生了些大事,不然以她的教學本領學校根本不會放她離開的。
「你告訴俺到底出了麼事?」我硬硬的搬起她的身子看著她道。
「是那個副縣的少爺,天天去學校纏著我,課也沒法上,還差點被他。」班主任緊咬了一下嘴唇小聲道:「學校也沒辦法,勸說我離開,所以只能走了。」說完班主任突然輕聲的哭泣了起來.
我不由的勃然大怒,這些個公子哥可真是害人不淺,在省城裡他們為所欲為,在縣城對一個可敬的教師也不放過,這個天下真的不再如我想像的那麼美好,再看著班主任的雙肩在我的懷裡不停的抖動,心裡湧起一陣陣的酸楚。
「你今天就直接搬去屋裡住了,家裡的人會待你很好的,」我強壓著怒火道:「這事沒個完,不就是不能做老師了麼?俺們現在在省城已有了個大的商店,你就做個最大的領導,看他們還不後悔死。」
班主任「咯咯」的笑了起來::「我聽說了,你們搞了個大商場,天知道這個新生事物現在能行還是不能行,政策會不會變化也不知道,不過這一步看起來走的是對的。怎麼樣,借我點錢?我也去開一個大點的店。」
我慌忙點頭道:「能行,你說罷,要多少。」
「不多,要個二十萬就夠。」班主任笑著看著我道:「我從外面貨回來,雖然關稅太高是貨價的幾倍,可現在國內缺的東西太多,一定能掙上錢的。」臉上的神情顯的很是自信。
我想了想這到是一個好辦法,如果自已相信的人能開闢出一條新的進貨渠道,我們也就不再受那幾個客商的要脅了,於是笑著道:「好,那就這樣辦了,不過可能得等俺出去才行,你可得耐心些,別再回縣城了,萬一遇上了那些害人的東西吃些個虧可就太不划算了。」
這時門「吱」的一聲被推開,然後我眼看著管教呆呆的立在了門前,一雙杏眼大睜著盯著我,一臉奇怪的表情顫抖著嘴唇大聲的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我有了些慌亂,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可真是能讓班主任的名聲一落千丈,對她今後的人生路影響太大,忙伸手想將她推開。
班主任橫了我一眼,不慌不忙的將環著我的手臂鬆開,柔軟的身子離開了我的懷裡,扭過了臉對著管教道:「我姐弟兩人見面抱著哭一場難道不行?」
管教一楞,然後長出了口氣顯的一臉輕鬆,語氣含著歉意的道:「我聽教導員說你是他的班主任,不知原來還是他的姐,差點誤會了。」
班主任緩緩的立直了身,輕快的邁了幾步到了桌前,隨手從桌面上的一摞文稿中抽出一張空白的紙,對著我抿了嘴輕輕的一笑,我頓時呆呆的怔住了,從未現班主任笑起來實在是太美,耳聽的她輕聲的道:「過來,把我給你說的事寫出來,我現在就去。」
我慌忙的緊走幾步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鋼筆,彎了腰伏在桌上將事情的原委飛快的寫在了紙上,然後讓老人們給安排個住的地方,直起身將紙和筆交給了班主任。
班主任接過了紙張看了一眼,緊皺著眉頭道:「你的字一點沒變,這次出去後每天要臨摹兩百字,寫不好不行,這歪歪斜斜的會讓人笑話,要知道字是人的一張臉,人家雖沒見過你可看一眼你寫的字就知你的水平有多高,還是從頭再練了。」語氣分明又是個老師的說話的樣子。
我慌忙唯唯的應了,心裡可又生了些奇怪的念頭,方纔她還是一付弱女子的樣,依在我的懷裡輕聲抽泣,怎的這才片刻間已是又意氣高昂、指劃天下了?
同管教一起將班主任送到內牆門前,本想返回小屋可又被管教帶入了辦公室內,只好怔怔的在桌前的木凳上坐了下來。
聽人說管教年數並不大也就是三十才出了頭,不過人長的極是富態,走起路來身子便顯的顫顫悠悠的,一雙大眼睛黑白有神,皮膚出了奇的白如同二虎娘手中的白瓷瓶,自由活動時牢內的人說起她來都稱呼她為女觀音,想來是她對人極為和善的緣故。
管教穩穩坐在桌後,隨手拉開了一個抽屜取出了一個擋案袋,然後小心的從中取出了一摞紙,將其中一張平放在桌上看了幾分鐘,抬起頭盯著我仔細的瞧著,讓我心裡有了些不安穩的感覺。
「你本來應該上周就出去,你的相關手續俺也為你辦完了。只是教導員說因為你曾入選過省藍球隊,她的在省體委的那口子說你是個了不起的人,這才開了個會決定將你再留上幾天。沒別的意思,是想讓你參加比賽為俺們爭個光,如果這次俺們三監能拿個第一,那可是有八百元的獎金呢。」管教有些歉然的看著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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