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後,在江萬才的引導下,大隊人馬到了一片很大的樹林外,擺了個防禦的陣。我帶了金吒、哪吒和十幾名親兵,隨著江萬才沿著碎石鋪就的小路步行而入。
走了沒多久,遠遠的看見幾間很是有些破敗的茅屋,隨即有人遠遠的迎了上來:「是右中侍郎麼?可尋見了大將軍?大將。」一個「軍」字尚未出得了口話未說完猛的住了口,人一呆然後車轉了身邊飛快的向茅屋跑去,邊跑邊喊著:「是大將軍,大將軍來了,皇上,是大將軍。」聲音未落人已是消失不見了。
我停下了腳步,向著回頭看著我的江萬才一彎腰,江萬才立時就明白了過來,我這是讓他前去通傳。
江萬才衝著我點頭笑了笑,緊隨著那人跑的道路也飛快的向茅屋跑了去。
不久十個人擁著小皇帝匆匆迎著我們而來,更多的人紛紛從其他幾間草房內湧了出來。看見了我,小皇帝腳下忽的加快了度,幾乎是向我跳著而來,腳下甚至有些磕磕拌拌,沒有了絲毫皇帝的氣概。
急忙迎著上前,看著快到了他的身邊,我作勢欲下跪,心裡可是千萬個不願。在我的身子還未下落之時,小皇帝已是到了我的面前,伸手一把拉住了我,我順勢又站直了身子。
眉清目秀的孩童皇帝明顯的有著太多的變化,臉色有了些臘黃,尖尖的下巴似在講述著經歷過太多的坎坷,所穿之服已是極為破舊,一隻袖口已被撕扯的破了,我已是能夠看的見小小年紀的他眼中含著的淚水。
「你終於趕來了,這下就好了。」小皇帝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一雙小手緊緊的拉著我聲音有些顫抖:「他們不聽朕的,出了好多主意想害你,可朕知道你和國師對朕是忠心的,與那些人不同。方纔他們還說你不會來,想奪了朕的皇位,這下好了,也讓他們看看保朕太清天下的大將軍的赤膽忠心。」
我有了些感動,看著這個孩童一雙清澈的眼中所流露出的信任,立時將原本確有的謀權的想法丟了個乾乾淨淨。低下頭彎了彎腰道:「皇上無須擔了心,只要有俺們這些人在,皇上手中太清的天下將穩如磐石,只是趕回來的晚了些,還請皇上恕罪。」這幾句話是從我們那個世界中戲文中聽來的,順口用在了這裡。
小皇帝用手使勁一抹臉上的淚水,扭回了頭對著身後的幾十個人大聲道:「聽見了沒有,你們一天就會與朕說三道四的,這會兒還有什麼話講?」
耳邊聽著小皇帝的話,我抬起頭向這些人看去,那幾十個人對著小皇帝亂亂的跪了下來,口中不斷的道:「請皇上怒罪。」
可我知道,定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在我出征後就不停的編了些謊言,欲將我制之死地,說不定這場大亂他們也有些人參與了進去,不由的心中升起了怒火,心念飛轉想著如何尋個機會將害我之人揪出來後堅決的除去。
小皇帝回過了頭,用一隻小手拉著我斷續的道:「朕相信你和國師,有些人就是無是生非,你也不用太往心裡去,只是現下該麼辦,你得拿出個主意了。」話語中極具安慰之意。
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我對著小皇帝笑著道:「皇上還是暫且至軍中主持國事,那裡也穩便些,俺已備好了車轎,請眾大臣同行,國不可一日無主。按布暑明日大軍將圍了京城,對反叛之人開始反擊了。」
小皇帝臉色一正道:「正是呢,朕也有此意,這就前往軍營,軍中之事還請大將軍多多操心了。」
一聽這話,我真想大笑起來,這個小皇帝那裡有個主意了,本是我的說法卻成了他的意見,當真是有趣的緊了。心裡雖然這樣想,可臉上卻不能流露出來,還得裝做畢躬畢敬的樣子道:「一切聽皇上的安排。」
小皇帝頓時將身子挺的極正,扭過頭對著地上仍然跪著的眾人冷冷的道:「都起來吧,且隨朕去了軍營,待捉住了反賊,再與爾等敘話。」說完竟是不再理會任何人,邁著小步向林外緩緩而去。
我不由的心裡讚歎,這一刻來看這小皇帝,雖然其年數小,可也確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緊忙隨在了其身後,而這時也才現金吒和哪吒竟然還跪在離我不遠的地上。見我過來,也慢慢的站了起來,隨同而行。
數萬兵將們見我們帶著皇帝出了樹林,頓時山呼震天。「皇上萬歲」、「太清萬歲」的喊聲齊齊而,震耳欲饋、很是讓人激奮,也讓我多了些驚悸。這個天下不是那麼好奪,如此看來,前一任皇帝還是深得將士們擁戴的。
親手將小皇帝抱上了車轎後,金吒和哪吒安排了幾十匹馬供大臣們乘坐,大軍隨即向大營開拔,江萬才卻又沒了影。行至半路時,訊卒傳報有數人匆匆追尋隊伍而來,卻原來是左丞相帶人外出尋糧不在林中,江萬才獨自前去將他找到後,遂一路飛快的追來。
忙命親兵們牽了馬前去迎了回來,與左丞相見面行了禮後,才現其滿頭花已是散落不堪,身上不知從何處粘了些雜草,眼淚在眼眶內直轉。忙送上了車轎與小皇帝見面後,老丞相已是放聲大哭,哭聲中更多了的是歡喜,江萬才卻是騎了馬在車轎後緊緊相隨。
到的軍中,東都的將領們均避而不現,想來不是他們的主,到也不用去強求。太清眾將們紛紛前來,一個個均是臉露喜色。洗漱完後,小皇帝在我的大帳中讓我擺了酒宴,對眾將軍許下了奪下京師大犒三軍的諾言,至晚方罷,我卻是到彭老將軍的帳中歇了。
第二天天一亮,升帳點兵,本想擂鼓聚將,不成想眾將們前一天剛接了小皇帝,早晨早早的都來到了大帳外,我慌忙將他們傳入時,看見一個個的神色都及為亢奮這也是有些緣故。一來皇帝在此出師名正言順,二來大戰在即求戰心切。
將小皇帝請了來在大帳內面南背北的坐了,我示意讓哪吒點兵。
其實安排還是按了原先的法子,劉節才作了個先鋒早已先行了,張世泰與趙勇年現正帶著兵於前一日早替換了哪吒,將任清河的手下第一員大將李風清牢牢的困在了高崗之上,現尚未歸營,先不用去理睬。白應傑和方明各引兵五千與劉節才配合,周大刀、張仁和曾鐵錘已與昨日到了京城城外了。
另調了陳崗、張蘇裕各引兵五千去城北埋伏,陳中機、許寺和各引兵五千去城東、城西設伏,黃燦、東都大將楊林各引兵五千從東、西二座城門猛攻,再傳水師師帥康良引水兵一萬沿河攻擊京城水門,務求聲大勢大逼敵而出。最後再由金吒、哪吒各率兵兩萬,予以接應,彭老將軍和張仁將軍負責全面協動,務求一戰定勝負。
眾將一個個大聲應諾接過令箭,與小皇帝叩別後著逐個離去,忙著去營中點兵。到最後,大帳內只剩下小皇帝和我兩個人。
對於為何用東都的將領,小皇帝很是不解,我只好將前前後後生的事細細的說與他聽,小皇帝顯得很是開心,用他的話是,國師之舉讓太清又平添了幾隻大蟲,我與國師兩人是真心為了他的天朝基業的。
當我說到四皇叔帶著三公主對我進行監視,而夜間三公主又欲將我除去之事時,小皇帝表現的很是氣憤,說全是右丞相搞的鬼,要不是右丞相挑撥,何來三公主行刺之事。
對於小皇帝之言我並不相信,其實就是用腳指頭也能想的出來,若沒有這個皇帝的親示,誰又敢動了我一根毫毛。只不過只能在臉上表現出驚異,而不能再明確此事了,可我心裡想的是一但戰事平靜,仍會使人暗裡打聽了,定要除去那些曾對我和李華不利之人,最後如果還不行,直接就讓這個皇帝當了個線偶就是了。
與小皇帝嘮嘮叨叨的近一個時辰,耳內聽的帳外遠遠近近的號炮聲不斷,心裡知道將軍們已紛紛引兵而出了。
正在這時,張世泰與趙勇年派了訊卒來報,原來是先被金吒和哪吒引兵圍困的李風清見事不濟,強行引兵衝下山崗與接替兩員戰將的張世泰和趙勇年狠鬥。
本來李風清帶著三千餘眾於暗夜奇襲,夜裡幾場混戰下來,到天明時被困兵士只活下來不足千人,這一番衝擊,除了李風清帶著四、五個親兵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逃往京城,其餘兵將悉數陷於高崗之下,全部戰死竟是無一人被生俘,硬是有了些死士的樣子,我方兵士也死傷千餘人。
這事讓我後悔不迭,其實早應該多派人馬將這員任清河的幹將除去,從這以後也能少了些麻煩之事,可現在已是追之不急了。
於是我只好又命張世泰領了本部兵且回大營,休整一日補充兵士後,引兵復出堵截從京城南下之南路,讓趙勇年鎮守大營,務求保的小皇帝和眾大臣們的周全,我自引其他將士們前往以督查軍務。
次日天未亮我就兵前往京城,正午時分到了京郊外,彭老元帥和張仁早迎了上來,一同進了京郊南大營。
彭老將軍在城前的對於我方攻城的安排讓我很是感歎,從而也知道了許多過去想當然認為事及想當然判定的事是錯的,至少從兵器的名字的叫法上我就是錯到了極點。
比如就最簡單的弓弩來說,卻是弓和弩兩種不同兵器的合稱。
弓的外形較小重量較輕,外形即像是村中二柱用的拉弦的彎弓,再加上約一臂左右長的箭組成,射程不過百米,是步兵.騎兵常備的兵器。
弩是用木材做成一定形狀的架子,是與弓的道理一接近的大型器具,可射更大的箭,甚至可以射鐵球和石塊,一般需多人才能將其拉開並射,其射程最遠可達七百餘步,穿透力極強,而與重弓又有著天大的區別。
在京城正南門外距護城河邊二百步開外,布有五千餘床弩兵,擺置了安裝著轉輪的床弩一千五百架,每架一次可放十支重箭,這可是相當於百十門炮的威力了,當然也是做為攻城時重要的攻擊力量、防禦時穩固的威攝陣地。劉節才說它的名字本是叫踏撅箭,對敵來說這可是極為可怕的、致命的重武器了。
床弩兵旁一百餘步遠是兩千輕騎兵,防禦時即可保護弩兵的安全,作戰時也可作為一支快進攻的力量。
在另一旁是一百門火炮,一路排開有個數百步,粗大的炮口惡狠狠的對著了城牆。
劉節才引五千輕騎兵在城前溺戰,白應傑引了五千重騎兵、一萬五千步卒在其身後協助,其中有五千步卒主要是將三百架拋車隔二十步遠布成一排,每排百架,作為攻城時的重中之重。
方明已是帶了兩千輕騎、三千重騎,離城北下五十里去截了所有的進出京城的官道。
我帶來的三萬餘步卒在彭老將軍的安排下主要是抓緊時間作準備,每千人又分成了臨、梯、堙、突、蛾傅、軒車等兵卒,一俟時機成熟即可強行攻城。
待張仁與我細細的解釋後我才明白,其實每一個字詞都代表著一種不同的兵種。
臨就是在城邊上人工建起大的大土坡,以對城中兵將們據高臨下的攻擊,梯卻是常見的登城的用具了,堙是將護城河填埋以打通路途,突是指對於一切可能出現的城門類進行突擊進攻,當然還有鉤兵什麼的,這都是為了攻城時方便兵士們攻上城牆,蛾傅說的是爬雲梯,軒車指的是攻城時用的各種戰車,包括對城門的撞擊用的重車。
沿著城牆巡視了一遍後,眼中看的分明,任清河的兵將們在城牆上已亂作一團。
兵士們於是接了哪吒的令,將由小皇帝親自擬寫的檄文抄在絹布上,然後捆在箭桿上不間斷的射入城內,更加緊了城內的混亂,城頭上已是有兵士們相互撕打了起來。
天將黑時,訊卒紛紛帶回消息,張蘇裕已在城北埋伏停當,陳中機、許寺和也各自在城東、城西尋地設了伏,黃燦、東都大將楊林各引兵五千已在東、西城門外紮下了大營,康良帶了百隻戰船已轉到了內河,明日晚些時候即可抵京師。
這一下整個京師已是與外界徹底的斷了聯繫,正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不過這個東風何時能起,還得看任清河的舉動,雖然他此次北上只帶了數萬之眾,可加上津機衛的數萬人馬,也有了個八、九萬人,決不可小覷了就是。
夜半時,我睡的正酣,彭老將軍讓哪吒前來將我喚醒,說有要事須前去商議。我隨手披了件長袍,然後急忙趕至他新立的大帳中。
原來京城中有人偷偷翻下城牆,帶來了一些城內將士們的消息,此人剛靠近的大營即被夜巡的兵將們擄個正著,只因那人不住口的說帶了消息要見我,兵士們不敢直接綁了來,才將他暫時解到了彭老將軍處。
其實,因為小皇帝是已逝去的老皇帝的兒子,而且老皇帝曾頒旨天下立為太子,只這一層便在眾將士們的心中留下了正統的印跡。任清河新立的皇帝雖然也是個皇親,可畢竟差了一層,待得知小皇帝帶著兵欲攻京城時,城裡的將士們早已是亂了方寸,一時不知是該戰還是不該戰了,當然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個絕好的消息了。
看著帶來消息的人一臉誠慌誠恐的樣子,我想了想對著彭老將軍道:「如果城內兵將們肯降了,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仍視為我太清之兵,若是遇到反抗卻是堅決不能手軟就是。」
老將呆了呆道:「既往不咎這個詞用的恰到好處,過去了的事不再糾纏。好,就依大將軍之意,」然後回了頭對著親兵們喝道,「取了筆墨細絹。」兩個親兵匆忙而去,不久備得齊全拿入了帳內。
在案幾上鋪了白絹,老將軍略一思索,將筆提在了手中蘸了墨後在絹上疾筆如飛,動作極是撒脫飄逸,片刻間一揮而就,然後喚過了那個遞消息之人,將黑跡未乾的絹直接遞了過去。
傳遞消息的人慌忙的雙手接了,小心的揣入了懷中,然後卻又是「撲通」一聲對著我跪了下來道:「我家老主人自已想求的大將軍手,還請大將軍恩准了才是,我也好回去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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