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 正文 (一一七)變節
    綠嬌嬌順著風向拉一拉傑克的手,傑克向那個方向探出馬刀,兩人心意合一地跑向甬道盡頭。他們都明白只有順風而去,和這一陣風同等速度前進,才可以讓自己隱身在煙霧中久一些,從而有機會離開這條象籠子一樣的甬道。

    他們在剛才的戰斗中,很快摸索出一套手牽手作戰的方法,濃霧中作戰馬上成了他們的優勢,兩人順風追去,只要傑克手上的長馬刀一探到有人,格開對方的兵器後,綠嬌嬌就可以配合傑克的手感向對方刺殺。今天是他們的婚禮,新郎和新娘在白霧中手牽著手,在血路上跳起一段用戰刀鳴奏的死亡華爾茲。

    風越來越大,他們在白霧中連續刺殺了幾個士兵,四周的景物逐漸開始清淅。他們的四周是殘牆斷壁和團團包圍的士兵,綠嬌嬌拉著傑克就往斷牆裡閃,四周的士兵剛才見識過洋槍的厲害,一見霧散去,人人都各自找掩體地形躲藏,看著他們進入一群高大宏偉的破廟中。

    安清源和堀田家的武士站在甬道的盡頭,遠遠地看著綠嬌嬌和傑克閃入斷牆。他發現陸友放出白霧的作法同樣不能成功,從士兵的慘叫聲中,很明顯白霧成了綠嬌嬌和傑克的作戰優勢,他諗起清風咒驅散了濃霧,他要看看綠嬌嬌怎樣作戰。

    他已經算出安龍兒分兵向西而去,可是這並不代表安龍兒的目標是龍訣,以綠嬌嬌的狡黠心思,安排安龍兒離開作疑兵之計一點也不奇怪,如果自己馬上轉頭追安龍兒,那麼知道龍訣所在的綠嬌嬌就會從中得手。一個想奪得龍訣的人會極力保存自己的性命;可是亡命作戰的話,只證明他們要拖延時間,那麼自己根本不值得花時間在這裡。

    他也看到在這次親自督戰中,鄧堯和金立德傻乎乎的表現。他檢查檔案時看到,鄧堯是最老到的一個官員,可是他卻屢屢裝瘋賣傻,一次次地放過傑克和孫存真。過去一直沒有親眼看到他們的作戰,只是聽他們的戰後匯報,就算有懷疑也不能給一個官員定罪;剛才在山下分兵兩路後,他自己親自跟著鄧堯一路人馬,看看他們是怎麼作戰,按今天親眼所見,鄧堯和金立德的確有消極抗命的嫌疑,只有陸友在全力執行命令,可是目前管不了太多,只能在心裡有個數。

    甬道的牆那一邊就是綠嬌嬌閃入的廟群,安清源快步走到甬道的另一頭,站到可以看到破廟群的地方。士兵們都伏在那裡不敢前進,安清源對鄧堯說:

    “肖大人,帶十個人,帶上弓箭圍到後山,把他們趕過來我們這裡。”

    鄧堯馬上領命而去,帶著人沒入草從中,向那五六座破廟滲透過去。

    安清源又對陸友說:“陸大人,跟上肖大人……”

    陸友看了安清源一眼,安清源閉上眼點點頭,陸友明白了這是要他對鄧堯進行督戰,他拱拱手後就飛身向鄧堯追去。

    安清源又叫來金立德,對他說:“金大人,你是宮裡的地官,風水你最熟了,你看這裡是什麼布局?”

    金立德精瘦矮小,是典型的南方人身材,他麻利地跳上牆頭看了一會,下來對安清源說:

    “國師,這裡的九間廟呈鳳凰形布局,可是卻沒有鳳凰展翅高飛之象,應該是朱雀伏魔局。”

    安清源說:“嗯,你的眼力還不錯,這裡的確是伏魔之地。你看這幾個人該怎麼捉?”

    金立德說:“鳳凰伏魔的著力點,不是在鳳嘴就在鳳爪,以眼前的布局來看,山邊有一座斷塔,原本應該是鳳頭和鳳嘴之形,不過塔斷有如鳳斷頭,想從這個局走出去,這個位置最容易,首先要分兵守住那裡。如果他們還沒有跑掉的話,就可以把他們趕入局中鳳凰爪的位置,那裡是至陰至邪的魔妖之地,所以建了上如鳳背下如鳳爪的中殿來鎮壓,在那個殿裡人的三昧真火就會被淹滅。”

    安清源一聽他說完,馬上對他說:“好,你和梁把總帶上其他人守在斷塔下。”

    然後他一轉身對堀田正睦拱拱手說:“堀田先生,這裡的甬道口就拜托各位把守了,對方的幾個人你們都見過,除了綠嬌嬌,其余人等就地處決。”

    堀田正睦向他欠一欠身,安清源獨自走入廟群之中。

    綠嬌嬌和傑克逃入廟群之後,一直向廟的深處跑去。在這裡的截擊消耗了對方大約二十人,這次截擊的戰果是讓他們滿意的。他們一邊跑一邊數身上的彈藥,每人只剩下七八發子彈,對付余下的四十人不可能用這十幾發子彈解決。

    綠嬌嬌對傑克說:“我們要突擊出去,到後山的圍牆那裡就翻出去,然後上山,在山裡和他們拖……”

    傑克應了一聲就跟著綠嬌嬌向著眼睛所見的高處奔去。前面就是牆灰剝離的後山圍牆,可是他們還沒有跑近,就看到圍牆下的草叢中突然有士兵站起來對他們放箭,七八支箭同時射向傑克和綠嬌嬌。兩人一見有箭,連忙快速滾到廟下的石基背後。

    傑克拔槍在手恨恨地說:“shit,這伙人還知道我們要去哪裡?硬沖!”

    等一支箭釘到自己面前,他馬上冒頭尋找目標射擊。可是他冒出頭看到的不是正在上箭的人,而是兩個正在放箭的士兵,和飛向自己的箭,他的槍還沒來得及舉槍瞄准,就已經要先縮回來。

    長箭“剁”一聲重重地釘在傑克的頭頂,他再試圖冒出頭開槍,等著他的是另一支射過來的箭,他的射擊節奏已經被對方控制住。他暗暗叫道:“糟糕,不能打過去。”

    綠嬌嬌在傑克身後,他對傑克說:“這時候不能省子彈了,我的槍響後你就伸出去打人……”一說完看也不看外面,端槍伸手出去就開槍。她想只要可以嚇得對方的人閃一閃,在這空檔傑克就可以奪回主動權。

    “呯”一聲震響,後山圍牆下放箭的七八個士兵果然向草叢裡伏下,只是這一瞬間,傑克已經搶得先機,亮出上身用槍指住圍牆之下。

    傑克在電光火石之間從槍管後看去,居然看到有一個士兵正在摔倒,其他的士兵正在往地面伏下。他覺得好笑,綠嬌嬌不是這麼走運吧?很快就有幾個士兵同時跪起來放箭,傑克一拉槍扳機,西部快槍大顯威風,三聲槍響倒下四個人。

    傑克這輩子沒遇過這麼賺的事情,心裡直納悶,到底出什麼事了?他的槍仍壓著圍牆方向,其余士兵再也不敢站起來,可是卻聽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突然發出打斗和喝叫的聲音,他和綠嬌嬌細細聽去,居然是鄧堯和陸友的聲音。

    在連環刀響下,隱約聽到陸友大聲說:

    “國師早就料到你會幫他們……馬上跟我回去饒你不死!”

    鄧堯也在對陸友說話:“別打……我不回去了,這活我干不了……兄弟你不要逼我……”

    傑克和綠嬌嬌終於明白,原來剛才不是三槍打四個的大贈送,而是鄧堯在他開槍的時候放冷箭,和傑克同時射殺士兵。綠嬌嬌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她換上最後幾顆子彈就跳出石基掩體,彎著腰壓低高度向圍牆跑過去。傑克緊緊地跟在她身後,一直用槍瞄著幾個趴在草叢後的士兵,他們一見傑克和綠嬌嬌舉著洋槍壓向自己,慌得紛紛扔下弓箭,在地上快速地爬走。

    他們可以看到鄧堯和陸友了,陸友的快刀象下雨一樣向鄧堯劈去,鄧堯卻一直叫著“別打”,一邊用刀左招右架護著自己沿圍牆退去。綠嬌嬌大叫一聲:“ど哥閃開!”

    鄧堯回頭一看,綠嬌嬌正舉槍瞄著陸友,只要他一跳出綠嬌嬌就可以開槍,鄧堯也大叫道:“別開槍!”自己馬上用身體擋在陸友和綠嬌嬌之間。陸友見鄧堯回頭,正是出招的大好時機,圈刀過頭向著鄧堯的右臉就劈下去,陸友的刀很快,當鄧堯剛和綠嬌嬌說完話,擋住綠嬌嬌的槍後再回過頭,陸友的刀已經劈到面前,刀鋒的一線寒氣已經可以從臉上感覺到。

    閃無可閃也擋無可擋的危機之下,鄧堯發自本能地猛然發出一聲野獸咆哮的巨響,聲音震人心魄,四周的空氣仿佛被雷炸開。從鄧堯的身上暴長出一頭巨獸的幻影,如果非要說這頭巨獸象什麼,只能勉強說象一頭熊;巨熊胸壯腰細,雙臂有如合抱的大樹一般粗大,全身的毛發象炸開一樣直刺出身體外。

    隨著這聲巨響,鄧堯放開手上的佩刀,右掌朝頭頂突架,以眼睛無法看到的極速,向陸友的身體踏入一步四平大馬,左掌從胸前發出直撞向陸友的胸部,掌心吐勁打出,正是八極拳中無解的重招“猛虎硬爬山”!鄧堯這一招打得四平八穩,以大山前推的氣勢,把八極拳獨有的“十字勁”發得揮淋漓盡致,打出一派大宗師的風范。就在這雷響中,陸友的刀震得脫手飛出無影無蹤,他被掌勁震得胸骨斷裂,人象子彈一般直撞出四五丈遠昏倒在地。

    鄧堯看也不看綠嬌嬌,他沒有收起大熊形的元神,一轉身馬步向圍牆下滑去,鄧堯一拳護頭一拳護身,亮出一招八極拳“鐵山靠”,以側背撞向圍牆。

    又是轟然一聲巨響,碎石激射出牆外,牆上現出一個可以通過兩個人的大洞。牆洞一開,鄧堯的元神馬上收回,他一步退到圍牆側看著綠嬌嬌。綠嬌嬌看到硝煙滾滾中的鄧堯,已經沒有了她印象中的慈眉善目和閃縮怕事,他的眼神堅強而有力,臉上被陸友砍出一傷長長的傷口,血還在不停地流著,厚厚的雙唇不再象平時所見的松馳微張,不笑也是笑的樣子,而是緊緊地閉著,顯得氣勢逼人。

    綠嬌嬌知道鄧堯反了,他不會再回到安清源身邊,她跑到鄧堯身旁邊,拉起他的衣袖一齊從圍牆洞出去。

    鄧堯繞開她的手,先扶著綠嬌嬌的背把她推出去。正在這時,他們的頭頂上響到急促的“厲辣”聲,鄧堯一聽到馬上把推綠嬌嬌出去的手變成捉回來,硬生生把綠嬌嬌揪起向圍牆內連退三步,跳出幾丈之外……

    傑克對這種聲音非常熟悉,這是穆氏兄弟的地祗雷法,傑克在芙蓉嶂一戰就幾乎死在他們手上。這回再聽到這聲音,他馬上配合鄧堯退卻的方向向後閃躲。大家的腳才退開,就從圍牆洞的地下竄出一個霹靂,炸得煙塵彌漫碎石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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