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婦使的猴子天門棍變化多端身法靈巧,長棍短用雙頭齊發,在她的密集快攻之下,安龍兒的出招節奏也被帶動得越來越快。
兩棍轉眼間攻守數十招,完全陷入快打快的困局,只要其中一方體力不支,反應稍遜,馬上會被對方尋出破綻一舉擊潰。
村婦手上所用的棍子是專用於兵器的白蠟桿,看起來纖細,實質上甚為沉重,棍身光滑又剛柔相濟,可見是她日常所用的稱手兵器。
安龍兒從車上的抽出的長棍是車上搭棚的架子材料,本來就不是用於打鬥的兵器,硬度不足,韌性同樣不夠,就算和村婦用同一種力度使出同一招式,效果都會減低三分。
這條長棍比村婦的齊眉棍稍長數寸,但對於身材矮小的安龍兒,這棍比他的身高還要長出一臂的長度,已經不能像雙頭齊眉棍那樣翻飛使用。
幸好安龍兒學藝於賣藝班子,南拳北腿和長短兵器,只要是好看的功夫他都可以拿起手,打起來從來不用挑選兵刃,他一提起這條長棍就使出南少林十三棍槍的馬戰長槍招式,後手壓定棍尾,前手運棍如槍,連挑帶扎,一路猛攻。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只要長棍壓得住村婦不與自己貼身纏鬥,也無暇攻向傑克和綠嬌嬌,讓他們可以騰出手腳裝上子彈,不停地用槍射擊對方,再快的身手也總有中槍的時候。
村婦卻想在混戰中利用安龍兒做自己的掩體,既要殺死安龍兒,又不能讓拿洋槍的對手有機會開槍;更不能離開他們太遠,只要稍離開半步,都會使她難以搶在槍響之前下手殺傑克,而傑克將會輕易殺死她;要做到這一點,必須用密集壓制的棍法逼使安龍兒停留在她和傑克之間,壓住安龍兒一步一步退向傑克。
這時候,她看到傑克的槍已經上好子彈,槍口指住他和安龍兒不斷移動,此終不開槍只是因為兩人斗棍身形太快轉成一團,怕誤傷安龍兒,只要村婦出現一點破綻,或是動作稍慢,傑克的子彈絕不會像剛才那樣打飛。
她的身形如猴,伸縮敏捷跳躍方向刁鑽,在快速的招式拚殺中,一直把自己位於傑克無法瞄準的位置。
村婦背後中了安龍兒的鋼鏢,還在滲出鮮血,鋼鏢仍然拖著長繩插在她背上。安龍兒腳踝和腰間分別中了村婦的重棍,現在也是忍痛作戰,雙方打得一點也不輕鬆,但是卻不能有半點鬆懈,雙方都只想著速戰速決。
安龍兒急於把村婦逼得離開自己三個人的,這樣傑克才可以有機會瞄準開槍,他抖棍挑開村婦的幾招斜棍掄殺,長棍讓出空檔;村婦一見對方的棍尖不再指向她,這個正是貼近安龍兒的機會,馬上沿長棍滾身殺入。
安龍兒等的正是這一機會,村婦一進入長棍的掃蕩範圍,他馬上使出一招攔棍勢,如逆流爭渡全力撐出船槳一般運棍回掃,棍長自然力猛,村婦的心急求勝令她吃了大虧,長棍狠狠在掃在她的背上。原本她背上已有鋼鏢重創,現在再中一棍更是雪上加霜。
安龍兒用力過猛,長棍不堪重擊,登時斷開數截,他也因為長棍斷開,動作突然失去重心,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村婦中棍後摔出兩丈多遠,人還在空中,傑克已經向她連開三槍,村婦發出一聲慘叫沒入路邊的半人高的草從中,再也沒有站起來,遠遠看不見有人,只是隱約看見一團灰影一動不動。
傑克捕捉這個開槍機會良久,這次有足夠的信心打中村婦,他用槍指著村婦跑過去,綠嬌嬌連忙跟在他身後,隨時準備他打完子彈後把另一支有子彈的槍交到他手上。
安龍兒從地上爬起來也跟過去看,只看到草叢裡罩著一件血跡斑斑的女人衣服,村婦象從空氣中消失一樣不知所蹤。三人怔了一下,傑克喘著粗氣說:「見鬼,中國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綠嬌嬌馬上反應過來:
「她用的是五行遁形術,人已經不在這裡,不過沒有跑出多遠,龍兒可以上樹看看嗎?」
「應該還行……」安龍兒忍著腳痛爬到樹上。
傑克跑回路面,站上馬車,盡可能從上而下觀察四周。
綠嬌嬌跑過去找被傑克綁起的男人,他看到剛才的激戰,害怕得自己滾入路邊的草叢中躲起來,只是驚恐地睜大眼睛,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綠嬌嬌蹲到地上,用槍壓住他的頭惡狠狠地說: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著我!說!」
「饒命啊……姑奶奶饒命啊……我只是趕車的……我沒有錢啊……」被洋槍壓住腦袋的男人嚇得哭著求饒。
「那女人是什麼人!她怎麼會坐你的車!」綠嬌嬌追問道,其實她已經明白這個人並不知情。
如果他和村婦是一路人,他的武功不會這麼低;如果他失手被擒,以那村婦出手殺人的作派,也不會留下他這個活口。
「那女人給錢我趕車,她說上哪我就上哪,我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啊……」
綠嬌嬌不等他說完,從地上捉起一把草,捲成一團塞到他嘴裡,然後跳上馬車和傑克一起找人。
風吹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吵雜,綠嬌嬌只想全世界都靜下來,讓她可以聽到那個村婦的一舉一動。
五行遁形術是道術裡的經典,但是綠嬌嬌知道這種道術會極大地消耗施術者的元神,以村婦身上所受的傷,應該沒有能力全面發動五行遁形術,人可以離開原來所在的地點,但是一定走不出視線範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綠嬌嬌心急如焚,如果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那麼村婦可能已經完全離開這片山嶺;如果村婦要逃離這裡,她會向山上逃去?還是逃回鎮裡?
在向雙龍崗上山的方向,五六十丈遠的樹上,飛起兩隻麻雀,傑克揚起槍就向樹桿下打去。五六十丈已經是左輪槍的極限射擊距離,但傑克還是準確地在樹幹上打出三個白洞,冒出一陣青煙。
樹下的草堆裡果然有動靜,從草叢中冒出一個人頭,迅速地往山上跑去。
三人同時看到跑上山的人,安龍兒馬上跳到路面上發足狂追;傑克和綠嬌嬌正站在馬車上,傑克撿起馬鞭往馬屁股用力抽去,馬車即刻向著上山的路跑起來。
綠嬌嬌對傑克說:「這下麻煩了,她肯定去找我的替身符……還有,我發現她不是想逃跑,她是想殺人滅口,傑克你開槍不要手下留情,想活命只能殺了她……」
傑克不斷催趕馬車,這時已經追到安龍兒身旁,傑克一把拉安龍兒也上了馬車。
這是一架只有一匹老馬拉的簡單大板車,車身不是很重,馬也沒什麼力氣,平常路上走路運貨都沒問題,要老馬奔跑起來可就有點勉強了,而且這一程還是上山的小路。馬車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但總是比三個人一起跑步上山要好,雖然讓人心急,也只好將就。
安龍兒坐在馬車前,從懷裡拿出吊住李小雯八字的吊魂針,給傑克指引著方向;綠嬌嬌在車後的草蓬裡給兩支左輪槍全部上好子彈,然後去翻車裡面的東西。
草蓬裡有兩個籮筐,綠嬌嬌意識到,這就是安龍兒前幾天晚上,在山中斜坡路上所見那挑菜婦人的菜籮。她馬上把筐裡的東西倒出來,看到五六套衣服,有農民穿著的男裝女裝,還有商人小販和貴婦的衣服。綠嬌嬌想,這次可沒捉錯人,就是這傢伙跟了自己一路。
另外從筐裡還倒出兩個黑包袱,綠嬌嬌打開第一個,裡面是很多小瓶子,擰開幾個看看,裡面都是各色顏料;再打開另一個黑包袱,裡面有一團半乾濕的麵團。
用麵團做出面具,再用顏料給面具上色,然後換上對應的衣服,就可以變成另一個人。這一整套家什,正是易容必備工具。
再到處翻也翻不出其他東西,那個指路的草蚱蜢並不在車上,這等重要的東西,村婦應該已經帶在身上。
馬車在山路上小心地盤桓前進,綠嬌嬌對傑克和安龍兒說:
「那女人的筐裡全是化妝易容的工具,她肯定是跟蹤我的人……大家要小心她在前面伏擊,也要盡快找到李小雯,拿回我的替身娃娃,千萬不要落在她手上。」
傑克應了一聲,加快催馬前進。安龍兒回頭對綠嬌嬌說:
「嬌姐,我留不了手了,那女人實在武功太高,我全力打都應付不來……」
綠嬌嬌說:「情況不同了,你盡全力吧,現在活下來最重要……身上有傷嗎?」
「有幾處傷,現在好一些了……」安龍兒順手摸了摸腳踝,馬車上突襲他的那一棍,仍讓他心有餘悸。
一個時辰後,馬車上到雙龍崗的半山腰,轉過一個山坳,看到傑克的豪華洋馬車停在山路中。
李小雯被綁在一棵懸崖邊的大樹幹上,嘴裡塞了一團布。
地上散亂地扔著他們三個人的行李,綠嬌嬌驚呆了,對方翻亂自己的行李,只有一個動機,就是要拿到自己的八字替身布娃娃。她跳下馬車,衝到傑克的洋馬車旁邊,翻找起自己的籐箱。
傑克和安龍兒正要去給李小雯解開繩索,一把不男不女的中性聲音從李小雯身上傳過來:
「不用找了,在我這裡。」
從綁住李小雯的樹後伸出一隻拿著短刀的手,短刀架在李小雯的頸上緊緊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