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十章 問鼎中原 第三十一節
    第十章問鼎中原第三十一節

    韓遂統率九萬大軍迅速逼近萬年城。

    低沉的戰鼓聲,嘹亮的號角聲,整齊的步伐聲,急驟的馬蹄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傳令兵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伴隨著遮天蔽日的滾滾塵霧,氣勢洶洶地衝出了地平線,向北疆軍大營呼嘯而來。

    五彩繽紛的戰旗迎空飛舞,獵獵作響,遠遠看上去,如同大海中捲起的千層大浪,洶湧澎湃,聲勢驚人。

    韓遂被一隊親衛騎簇擁著,走在大軍的最前面。他身後那面高聳入雲的大纛上下翻滾,連聲怒吼,就像一頭被困在樊籠中的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更像一隻被羈絆的蛟龍準備一飛沖天。韓遂抬起頭,望著碧藍的天空,望著深遂的天穹上那點點淡淡白雲,思緒不禁飛回到了遙遠的西疆,回到了自己深愛的那片土地上。只要打贏這一仗,西疆的天空將會更加美麗,西疆的山山水水將會沉浸在喜悅和快樂之中。我要打贏這一仗。

    韓遂緩緩舉起雙手,振臂長嘯。

    「咚咚咚……」戰鼓如雷,驀然爆響。

    行進中的大軍漸漸停下,一列列,一行行,一個接一個的戰陣,綿延數里,人山人海,無邊無際。

    鋪天蓋地的煙塵忽然挺起身軀,張開粗壯的雙臂,揚起碩大的頭顱,對著白花花的太陽發出了一聲震天狂吼,天地霎時色變,半邊天空陷入了黑暗。

    「殺……」

    九萬聯軍將士高舉武器,用盡全身力氣吼叫起來。巨大的吼聲象海嘯一般捲起層層高浪,從戰陣上空厲嘯掠過,然後狠狠地砸向了北疆軍大營。

    北疆軍大營靜靜地橫亙在白渠之畔,如同夜空中的一輪弦月,寂然無聲。

    高大的轅門緊緊關閉。長長的柵欄背後數萬將士嚴陣以待,犀利的武器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光芒。

    數不清的戰旗在風中心驚膽戰地飄動著,它們好像被響徹天宇的嘯叫聲驚駭了,嘴裡發出的嗚咽聲轉眼就被潮水一般的轟鳴聲淹沒了。

    萬年城樓上,徐榮、麴義、楊鳳、張白騎、鮮於銀、張郃、龐德等北疆大將一字排開,神情凝重地望著遠處的敵軍戰陣。

    「子烈,擂鼓,擂鼓……」麴義猛然轉身,衝著徐榮連連揮手,「把他們的氣勢壓下去,壓下去……」

    徐榮搖搖頭,瞇起眼睛淡然一笑,「示敵以弱,並不是什麼壞事。」接著他看看眾人,「諸位大人估計一下,韓遂大概帶了多少人馬和我們決戰?」

    「至少十萬人,這大大出乎我們的預料。」楊鳳苦笑道,「最早我們曾估計他們大約能集結七萬人馬,但現在看來無論是韓遂還是袁紹,都把命運賭在了這一仗上。目前我們只有十二萬大軍,兵力上只有微弱優勢,稍有不慎,後果將不堪設想。」他看著徐榮,鄭重說道,「朝廷希望我們能盡可能保存西涼軍,但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我們要想擊敗敵人,只能破釜沉舟,誓死一搏了。」

    徐榮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道:「放棄保存西涼軍的想法,最大程度地殺傷敵人,有多少殺多少,否則此仗必敗無疑。」

    聯軍戰陣裡,鼓聲再度沖天而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吼聲,聯軍開始緩緩推進。

    「韓遂想幹什麼?要進攻嗎?」張白騎疑惑地問道,「他一路急行而來,士卒們沒有休息,營帳也沒有建立,倉促進攻只會導致更大傷亡,他是不是瘋了?」

    「他可能想探查一下我們的兵力部署。」張郃說道,「他在對面耀武揚威,不斷挑釁,我們卻躲在營帳裡大氣不出,他肯定感到十分不安。」

    「命令各部,做好迎戰準備。」徐榮揮了揮手,「傳令各部弓箭手,齊射三輪。」

    「嗡……」一聲巨響,從北疆軍的大營內突然飛出一片黑雲,它像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憤怒地咆哮著,迎著敵軍凶狠地撲了上去。

    近萬支利箭幾乎同時釘到地面上,大地在這瞬間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戰場上所有的人似乎都聽到了淒厲的呻吟。

    聯軍猛然止步,此起彼伏的鼓聲、號角聲霎時停止,戰場上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嗡……」又是一聲巨響,又是一片血腥厲嘯的黑雲從北疆軍大營裡沖天而起。

    這片黑雲尚在空中飛翔,第三聲巨響再次傳來,刺眼的陽光立時為之一暗,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意霎時籠罩了整個戰場。

    閻行帶著一隊鐵騎飛速回稟。北疆軍三輪齊射後,在戰場上留下了密集的箭矢。從這些釘在地面上的箭矢來看,北疆軍大營兩翼的兵力相差無幾,而中軍的兵力卻稍嫌單薄。另外從箭矢數量來看,北疆軍的弓箭手並不是很多。通過這些弓箭手的大概數量,閻行估計北疆軍的總兵力大約在四萬到五萬人之間。這和韓遂在出兵前的判斷基本吻合,出入不是很大。

    韓遂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北疆軍為什麼一直沒有擂鼓?」

    閻行愣了片刻,沒有說話。北疆軍一向強悍,氣勢如虹,即使看到對方的兵力明顯多於自己,也不會主動示弱。今天這種狀況的確有點反常。

    「示敵以弱嗎?」韓遂又問道。

    「大人懷疑什麼?」

    韓遂抬頭望著遠處城樓上凌空飛舞的大纛,揮了揮手,「傳令,後退十里紮營。」

    晚上,聯軍中軍大帳。

    韓遂站在一個臨時草畫的戰場態勢圖前,親自部署攻擊之策。

    「從今天的試探來看,北疆軍兩翼兵力相等,中路兵力單薄。但因為其中軍處於城內,中路分為前後兩軍,所以城內必然還有兵力可以隨時支援到中路。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雁行佈陣,符合徐榮穩重謹慎的用兵之道。」

    韓遂指著地圖上的萬年城繼續說道,「北疆軍依城佈陣,最大的好處就是有效保護了中軍。即使它打敗了,也依舊可以指揮各路敗兵迅速撤回城內,從而確保自己的大軍不會崩潰。」

    「由於我們無法利用鐵騎的優勢摧毀它的中軍,無法在戰場上取得絕對優勢後給予北疆軍致命一擊,所以我們只能以最大程度殲滅北疆軍的兵力為最終目標。」

    「根據這個目標,我們首要之務是摧毀北疆軍的中路,徹底分割北疆軍的左右兩翼,繼而切斷北疆軍左右兩翼撤回城內的線路,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全殲其左右兩翼的所有兵力,逼迫徐榮帶著城內殘餘兵力急速逃回河東。」

    北疆軍據營堅守,強行攻擊我們損失較大。

    雖然萬年城這個大營他們剛剛建立不久,很多防禦設施並不齊備。但北疆軍武器犀利,尤其是他們手中的很多重型器械,會給我們的攻擊帶來很大麻煩。

    「為了迅速攻破北疆軍大營,和北疆軍迅速進入正面對攻,充分發揮我們的優勢,我打算今夜實施突襲。」

    大帳內鴉雀無聲,氣氛陡然緊張。

    「孟起(馬超),你帶著五千鐵騎,於黎明前夕發起攻擊,率先撕開北疆軍的中路防守,帶著大軍一直殺到萬年城下,切斷北疆軍左右兩翼之間的聯繫。」韓遂說道,「北疆軍的中路一旦受到威脅,其城內的兵力必然增援,這樣其左右兩翼失去了援軍,我們隨即可以搶在他們撤退之前堵住他們的退路。」

    「五千人?」馬超猶豫了一下,躬身問道,「如果城內援軍數量較多,我堵不住他們怎麼辦?」

    「我帶著五千鐵騎、五千步卒居中策應。只要中路危急,你馬上就能得到援軍。」

    馬超躬身領命。

    「今天北疆軍的反應有些異常。」韓遂看看眾將,眉頭微皺,「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從蕭關方向南下的敵騎可能超過了我們的估計。匈奴人劉豹和劉冥對李弘非常忠誠,他們極有可能已經秘密趕到了關中。」

    「匈奴人去年在中原損失較大,今年即使南下人數也不會太多。」梁興不以為意地說道。

    「不管我們的猜測是否準確,我們都要早作準備,以免措手不及。」韓遂說道,「左右兩翼步卒大軍在黎明時分率先突破北疆軍的營寨後,兩翼鐵騎大軍立即衝上去,把北疆鐵騎全部引出來,以策應步卒大軍發起攻擊。」

    楊秋、成宜統率八千鐵騎,李堪、張橫統率一萬五千步卒居於聯軍左翼。

    梁興、馬玩統率一萬兩千鐵騎,高幹、辛毗統率四萬步卒居於聯軍右翼。

    「攻擊之初,左翼大軍的目的主要是牽制北疆軍的右翼軍隊。」韓遂解釋道,「我們的右翼大軍是此仗的攻擊主力。五萬兩千人衝上去之後,要以最快速度包圍和全殲北疆軍的左翼軍隊,然後迅速移動到右翼戰場,力爭把北疆軍的左翼軍隊全部殲滅。」

    韓遂接著詳細交待了一些攻擊細節,尤其是步騎大軍之間的配合,囑咐各部大將務必遵從軍令,到了戰場上要齊心協力。

    「好了,大家散了吧,立即回去準備。」韓遂衝著諸將輕輕揮了揮手,「明天天亮前,我們殺進北疆軍大營。」

    晚上,萬年城。

    由於敵人的兵力大大超過了預料,徐榮緊急修改了攻擊之策,並召集諸將重新部署。

    「目前這種情況下,再談什麼保韓遂打袁紹已經根本不可能。」徐榮苦笑道,「這是一場血戰。誰敗了,誰就失去關中。韓遂已經孤注一擲,甚至不惜冒著丟失西疆的危險要和我們決一死戰,這是我們事先沒想到的。朝廷,包括我自己,都低估了韓遂佔據關中的決心。」

    「關中大戰事關中興大業,事關生死,我們不能敗,也敗不起,所以諸位大人要不惜一切代價,即使損失慘重,也要打贏這一仗。」

    「我們兵力上的優勢太小,為了能一擊而中,只能先示弱誘敵,先讓叛軍全面進攻。等敵人的攻擊意圖暴露後,我們再針對敵人的要害,展開致命一擊。」陳衛手指地圖,在萬年城的前方劃了一個圓圈,「我們先在白渠南方部署五萬五千人。」

    中路正前方是何風大人的一萬大軍。中路後方的萬年城內,是段炫大人的五千精銳。

    左翼部署兩萬步騎大軍。楊鳳、華雄、梁百武三位大人統率一萬五千步卒。劉冥大人統率五千鐵騎。

    右翼也是兩萬步騎大軍。張白騎、於氐根、李堯三位大人統率一萬五千步卒。楊明大人統率五千鐵騎。

    在白渠的北岸,鮮於銀、張郃、高覽的三萬步卒大軍,麴義、閻柔、龐德和劉豹的三萬五千鐵騎大軍將隨時進入戰場。

    陳衛簡要解釋了一下迎戰原則,然後說道:「今天我們在戰場上射了三輪長箭,其目的是告訴叛軍,我們的佈陣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破綻。叛軍雖然覺得自己的兵力超過了我們,但他們優勢有限,要想擊敗我們,他們只能在局部戰場上集結兩倍甚至三倍的兵力攻擊我們其中一翼,否則他們極有可能無功而返。」

    「如果叛軍攻擊之策的確如此,那我們只要集結主力全殲敵人的牽制一翼即能攻破敵人的佈陣。叛軍陣勢一旦被擊破,士氣必然渙散,軍心必然大亂。那時我們兵力上的小小優勢就能發揮到極致,大軍可以乘機掩殺,擊敗叛軍。」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問題要解決,那就是西涼鐵騎。西涼鐵騎人數很多,至少在三萬人到四萬人之間。這麼龐大的鐵騎大軍在其大軍的兩翼輔助進攻,我們要想擊敗敵人的牽制一翼難度很大。但如果我們不能迅速解決敵人的牽制一翼,我們遭到敵人主力攻擊的軍隊可能遭受重創或者被徹底擊潰,所以……」陳衛手指右賢王劉冥和度遼將軍楊明,「兩位大人在攻擊開始後,要想方設法把西涼鐵騎誘離兩翼戰場,讓我們的鐵騎主力給予他們迎頭痛擊,讓西涼鐵騎失去戰鬥力或者至少部分失去戰鬥力,這樣我們就能以最小代價最快時間擊敗叛軍。」

    劉冥和楊明兩人互相看看,面顯難色。在戰場上,任何一方的統軍將領都會嚴格遵從統帥的指揮,不會因為追殺逃敵而擅自率軍脫離戰場。統軍將領如果不聽指揮,其後果很可能就是大戰的失敗,這個道理普通士卒都一清二楚,更不要說那些統軍大將了。

    「在西涼鐵騎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羌人。」徐榮平靜地說道,「那些羌人的渠帥、大帥未必對韓遂言聽計從,而且大戰一旦開始,兩翼戰場將由臨時統帥指揮進攻,那些羌人首領更加無法無天。因此,只要你們牢牢盯住羌人,肯定有機會激怒他們,把他們誘離戰場。」

    劉冥和楊明躬身領命。

    「諸位大人回去後,命令將士們衣不卸甲,刀不離手,隨時準備作戰。」

    「大人擔心西涼人乘夜襲營嗎?」何風笑道,「韓遂不會這麼急著尋死吧?」

    「小心一點好。」麴義瞪了他一眼,「當年我們在西涼打仗的時候,屢屢遭到他的夜襲。桔苑大戰那次我們差點被他殺了。你要不想死,晚上就把眼睛睜大一點。」

    「好風連聲說道,「我晚上一定睜著眼睡覺,哈哈……」

    天上一輪弦月穿梭在厚厚的雲層裡,或明或暗。

    馬超閉著眼睛,策馬而行。五千將士跟在他的身後,慢慢行走在涼風習習的平原上。

    「大哥,我們這是去哪?」

    馬超睜開眼睛,轉頭看看身邊興奮的馬岱,輕聲笑道:「我們去偷襲敵人的大營。你害怕嗎?」

    「我不怕。」馬岱搖搖頭,但眼睛裡還是露出了一絲膽怯。馬岱是馬超的堂弟,今年十七歲。這次出戰關中,馬超把他帶在了身邊。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大哥,龐大哥會不會也在這裡?」

    馬超笑容漸斂,低聲說道:「他在天穹沙漠,不在這裡。」

    龐德到了天穹沙漠後,曾和馬超見了幾次面,當時馬岱也在場。龐德對韓遂的做法頗有微辭,認為韓遂如果繼續和袁紹暗中來往,十有八九要出事。果然,等自己奉命回到關中,韓遂竟然要和袁紹聯手對抗河北了。在馬超看來,河北的做法雖然有些咄咄逼人,但從西疆長遠利益考慮,理所當然應該尊奉晉陽的天子和朝廷。

    袁紹是一匹吃人的狼,根本不值得信任。自己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先生好像全部忘記了。他難道想重蹈父親的覆轍?

    這場仗自己不想打。和北疆軍打仗,即使打贏了,西涼軍又能剩下多少?袁紹跑來支援,是因為洛陽要丟了,他純粹是為了自己,但西涼人為什麼打這場仗?西涼人首先要有實力,然後才能與河北、洛陽鼎立。保持實力是西涼人生存的唯一辦法,但先生卻一反常態,竟然拿西涼人的全部實力和河北決戰。太不可思議了。

    自己曾想以袁譚在此為借口帶著軍隊離開關中,但袁譚早走了,這次進關的是高幹和辛毗。自己找不到理由了。

    「大哥,如果龐大哥也在這裡,我們和他打嗎?」馬岱又追問了一句。

    馬超很鬱悶,他沉默了一會,用略帶僥倖的口氣說道:「他在天穹沙漠。」

    「我覺得龐大哥就在那裡。」馬岱手指前方黑漆漆的天空,認真地說道,「我們離開了西涼,龐大哥還待在天穹沙漠幹什麼?他只要留下幾千人威脅一下羌人就可以了。你想想,我們在這裡打北疆軍,他卻在天穹沙漠幫我們打西羌人,他有那麼傻嗎?你不會認為河北人都是傻子吧?」

    馬超背心一涼,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看夜空。昏暗的月亮衝著他戲謔地眨眨眼睛,彷彿正在嘲諷他的愚蠢。不會的,龐德絕不會知道自己悄悄回到了關中,他肯定還在天穹沙漠。

    「傳令下去,加快行軍速度。」

    一支鳴鏑刺破了夜空,發出了「咻……」一聲尖嘯。黑夜的寧靜霎時被撕破。

    幾乎與此同時,一團火焰突然照亮了夜空,接著平原上的火焰越來越多,越燒越旺,轉眼間照亮了大半個夜空。

    「我們被發現了。」斥候狂奔而來,「敵人的斥候發現了我們,暴露了,我們暴露了……」

    「吹號,吹號……」馬超毫不猶豫,舉槍狂吼,「衝上去,我們衝上去……」

    「嗚嗚……」淒厲的號角聲轉眼響徹了夜空。

    五千鐵騎將士打馬狂奔,馬蹄聲、殺伐聲越來越大,漸漸匯成了一股震撼四野的巨大聲浪,向著遠處火光沖天的北疆大營飛一般射去。

    「咚咚咚……」戰鼓如雷,驚天動地。

    大營內人喊馬嘶,人聲鼎沸。各部將士臨危不亂,在上官的指揮下,迅速列陣,等待著激戰來臨的一刻。

    何風一手拿著水囊,一手拿著黑乎乎的肉乾,慢慢走在戰陣裡,嘴裡含混不清地叫著,「快吃乾糧,快點,不要餓著肚子打仗。」

    很多老兵神情輕鬆,手裡拿著武器,嘴裡吃著東西,還不時低聲罵兩句。一名盾牌兵半跪在地上,非常緊張,似乎把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汗珠子順著臉頰流個不停。何風走到他面前,衝著他招招手,示意他站起來。

    「你是新來的?」

    那士卒面紅耳赤地點點頭。

    「你叫什麼?」

    「騙子。」

    「騙子?」何風詫異地看看他,本想調侃兩句,但見他緊張得開始哆嗦了,把話又嚥了回去。

    「第一次打仗?」

    「是的。」這名新卒用力擠出了兩個字。

    「吃了嗎?」

    「沒有。」

    「你不吃東西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就會被敵人一矛刺穿。你死了,你的盾牌就會倒下,在你盾牌後面的長矛兵、刀斧手和弓箭手就會失去保護,他們會成為敵人的目標,也會跟著你一起死去。」何風把手上的肉乾遞到騙子手上,「所以你要抓緊一切時間把食物塞進嘴裡,補充力氣,這不僅僅是為了保護你的性命,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同伴。」

    騙子眨巴著小眼睛,驚惶不安地望著何風,手足無措。

    「那裡裝著你一天的口糧。」何風指指騙子腰側的革囊,笑著說道,「如果這仗要打一天,如果你沒有時間撤下去補充食物,那麼你就要合理分配口糧,不能一下子全部吃光了。」

    騙子不停地點著頭,把手裡的肉乾塞進嘴裡,狼吞虎嚥。

    「還有……」何風踢了一下騙子手上的盾牌,「敵人距離這裡還有一里多路,影子都沒看到,你卻使出全身力氣拿著盾牌。那等到敵人殺來的時候,你還有力氣嗎?你看看他們……」何風指指站在騙子四周的老兵,「他們臉上連個汗珠都沒有,你卻連衣服都濕透了,你這力氣是不是白費了?」

    「記住,你要想在戰場上活下去,首先就要保存體力,沒有必要浪費體力的時候絕不浪費。其次,你要抓緊一切時間恢復體力,吃點食物喝口水都行。如果沒有食物了也沒有水了,那你就要喝敵人的血。」

    騙子嚇了一跳,小眼睛頓時瞪大了,恐懼地望著何風,問了一句很愚蠢的話,「大人喝過嗎??」

    「哈哈……」周圍的士卒忍不住齊聲大笑。

    何風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活下去。」

    韓遂望著遠處熊熊燃燒的火光,遺憾地甩了甩手中的馬鞭。

    「過去我們在西疆和徐榮打了很多年的仗,他吃了我們不少虧。」凌孺搖頭道,「現在他學精了,早有防備。你看要不要給孟起增兵?」

    「暫時不要增兵。」韓遂說道,「我想知道徐榮手上到底有多少人。」

    「傳令左翼李堪,右翼高幹,急速推進,乘著中路激戰的時候,突破北疆軍的左右兩路,讓鐵騎迅速衝上去,把敵人的騎兵全部引出來。」

    徐榮、陳衛、皇甫酈、段炫匆匆走上了城樓。

    一堆堆的烈焰照亮了數里範圍內的戰場,數萬將士正在急速列陣,各色旗幟和火光交織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

    更遠處的夜空裡,數不清的火把猶如燦爛的繁星,把黑夜點綴的分外美麗,這片美麗而巨大的火紅色星雲正從四面八方急速飛來。

    鐵騎奔騰的轟鳴聲由遠而近,血腥的殺伐聲也越來越密集,高大的城樓開始輕微顫抖。

    「西涼人的鐵騎要衝殺我們的中路。」段炫吃驚地問道,「大人,是否增兵中路?」

    徐榮搖搖頭,「韓遂膽子再大,也不敢把所有的鐵騎放到中路。現在給他沖,我要知道他的主攻方向在哪。」接著他望向皇甫酈,笑著問道,「我們下盤棋吧?」

    「好啊。」皇甫酈欣然說道,「最好來點酒。」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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