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逐鹿中原第五十三節在辛評的軍帳裡,無論許攸怎麼追問,辛評就是一句話,我不知道。許攸急了,瞪著眼睛對他吼道,此時正值中原大戰關鍵時刻,上下齊心協力才能堅守防線擊敗北疆軍。本初如果殺了曹操,後果是什麼你不知道嗎?曹操死了,曹操的手下勢必要倒戈一擊,而劉備心存恐懼,極有可能背棄盟約逃回徐州。至於荊州劉表,更會因此抱怨本初,兩方心生芥蒂互不信任,這仗還怎麼打?「你還是不要過問這件事了。」辛評勸道,「本初兄對你很有意見。他既然不願意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就裝作不知道吧。」「他對我有看法,那是他的事,但中原大戰如果敗了,那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我們都會受到連累,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大漢社稷也將因此而轟然倒塌。」許攸痛心疾首,「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不阻止?」「本初兄有本初兄的想法,另外……」辛評不滿地看了許攸一眼,「子遠,你不覺得你最近做得太過了?本初兄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他比你差嗎?他現在位極人臣,考慮的是天下大事,一絲一毫都不能出錯,所以他的很多想法很保守。很多時候他要反覆權衡利弊才能做出決定,因此難免猶豫不決。你呢?你作為他幾十年的老朋友,不但不為他設身處地想想,為他分憂解難,反而一味地指責他,言辭之中更是極盡嘲諷之能事。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我現在覺得你很陌生。我好像不認識你了。你是我相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嗎?你為什麼不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和本初兄好好談談,把你們之間的矛盾和不滿都化解了。你們難道就不能言歸於好嗎?」「哼……」許攸冷笑,「我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能化解。你還記得孟卓(張邈)嗎?你還記得他為什麼和本初鬧翻了嗎?我們幾個都是生死之交的朋友。當年為了營救黨人,我們把生死置之度外,彼此肝膽相照,但現在呢?現在為什麼變成了仇人?很簡單……」許攸看著辛評,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也罷,孟卓也罷,我們今生今世的目標就是重振社稷,重振大漢社稷。」許攸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膛,「我只忠誠於大漢,至死不悔,但本初變了,他現在只忠誠於他自己。」辛評急忙四下看看,神情驚慌,雙眼有意無意地望著遠處,根本不敢和許攸對視。「北疆軍南下中原後,我勸諫本初改弦易轍,立即奉天子號今天下,結盟聯軍共抗河北。」許攸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其實,你也知道,我說出這句話後,我這條命也就沒了。你以為我還能活多久嗎?沮授、田豐、郭圖,我,我們幾個都一樣,都活不久了。我死了無所謂,只要中原大戰能贏,只要我們把李弘這個叛逆趕回河北,只要我們把李弘打得一蹶不振,讓他再也威脅不到大漢的江山社稷,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接著許攸臉色驟變,氣勢洶洶地衝著辛評大聲吼道:「我都要死了,我為什麼還要低聲下氣?我為什麼不能隨心所欲地想罵就罵,想笑就笑?他想殺我,那就讓他來吧。」辛評心中暗驚,一股冰冷的寒意直衝腦門。許攸想幹什麼?許攸性格堅韌,輕易不服輸,他絕不會像沮授、田豐一樣,明知自己性命不久還甘心為袁紹出謀畫策。他說他無所謂生死,純屬言不由衷,他這句話別有深意。辛評一時猜不透許攸的心思,站在那裡恍惚了半天。「你告訴我,本初打算怎麼殺曹操?」許攸湊近辛評,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敢去阻止他,我敢。」辛評很猶豫,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他手握拳頭抵在嘴上輕輕咳嗽了幾聲。片刻後,在許攸期待的目光下,辛評終於開了口,「本初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去殺曹操。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家最重要的是同心協力共抗河北。不過,如果有人願意主動幫助本初殺了曹操,本初當然不會阻止了。人不是本初殺的,和本初也沒有任何關係,他唯獨要做的事就是在曹操死後,竭盡全力迅速控制局面,保持聯軍的穩定,把曹操被殺的影響降到最低,然後順理成章地收編兗州軍,把曹操的武力據為己有就行了。」許攸眉頭一皺,已經大致猜出了內情。他搖搖頭,鄙夷地說道:「權勢這個東西,往往能蒙蔽人的雙眼。本初到了許昌登高一呼後,聲望頓時達到了極致,所有人都把他當作了拯救大漢的英雄,哈哈……」許攸的笑聲忽然變得很淒楚,很無奈,「這些要殺曹操的人,大概和我一樣,對大漢忠心耿耿,他們把滿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本初身上,都想盡心盡力幫助本初在最短時間內穩定天下重振大漢,哈哈……可憐啊,誰能知道本初真正的內心?誰能想到本初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時候,他心中想的卻是傾覆大漢,把大漢的江山社稷擁入自己的懷抱……」辛評眼明手快,不待許攸說完,伸手就摀住了他的嘴,怒氣衝天地叫道:「你想死,我還不想死。你想幹什麼?你瘋了嗎?」許攸用力推開辛評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辛評急行幾步,追在他身後喊道:「子遠,小心一點。」許攸回頭衝著他招招手,飛身上馬,疾馳而去。曹操聽說許攸來訪,很是意外。最近為了防備袁紹對自己不利,他借口身體不好,整天待在大營裡哪都不去。袁紹幾次邀請他參加軍議,都被他婉言拒絕了。自從袁紹借口要從河內方向攻擊冀州,以便迫使北疆軍回援打破官渡戰場的僵局,把劉備從官渡戰場上調走後,他就孤木難支,只能縮著腦袋做人了。大軍在原武、陽武一線和北疆軍對攻的時候,劉備為了保存實力,在沒有告知曹操的情況下率先撤離了原武,曹操因此差點被北疆軍包圍了。曹操怒不可遏,和劉備大吵了一頓,但面對咄咄逼人的袁紹,兩個人又不得不暫時言歸於好。然而,這種局面還沒維持多久,袁紹的手就伸了過來。劉備是宗室大臣,袁紹把他調走的目的顯然是為了孤立曹操,乘機把他解決了。曹操為此憂心忡忡,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荀彧、程昱、毛玠、郭嘉等人也是四處活動,試圖說服袁紹身邊的文武大吏,利用他們來勸諫袁紹不要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是不是袁紹又來邀請大人去中牟城?」夏侯淵小聲猜測道。「大人親自去迎迎吧。」荀彧勸道,「許子遠和袁紹的關係非同一般,堪稱莫逆,我們也許能通過他來說服袁紹。」曹操聽從了荀彧的建議,帶著兗州府一幫文武大吏到轅門處相迎。許攸很吃驚,顯然沒想到曹操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堂堂一個丞相大人,為了性命不顧顏面禮儀降尊紆貴親自出迎也就罷了,居然還帶著一幫文武大吏到轅門迎接一個大將軍府的從事。天下笑談。「丞相大人,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長,死得不夠快啊?」許攸不領情,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陣數落,心中極為不高興。他的確不高興,本來他想悄悄來報個信也就算了,誰知曹操一點不配合,竟然鬧出這麼大動靜,好像生怕袁紹不知道似的。程昱、夏侯淵等兗州大吏看到許攸如此囂張,一個個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刀把他砍了。曹操也是氣苦啊,但現在不低頭不行,自己一日三餐都要靠人家施捨,氣再大也要忍著。荀彧和許攸很熟,他笑容滿面,不停地說著恭維話,親熱地拉著許攸走進大營。「文若,你不要笑得那樣難看,那是笑嗎?」許攸指著荀彧的臉,一點不容氣地罵道,「看到我不高興就不高興,拿張假臉唬弄我幹啥?」荀彧搖搖頭,「子遠,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客氣啥?我都要給你們害死了。」許攸氣不打一處來,「我恨不得給你一巴掌。」「子遠火氣好大啊。」曹操在一旁笑道,「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女人陪?我看你陽火太旺了。」許攸和曹操年輕時都是朋友,因此對曹操的玩笑不以為意,一笑置之,「阿瞞,我勸你有女人就多玩一點,你日子不長了。」曹操和眾人臉色齊變。曹操身後的典韋立時拉出了半截戰刀,殺氣騰騰地瞪著許攸。許攸聽到拔刀的聲音,不禁回頭看了看他,臉顯鄙色,「想殺我嗎?你有能耐殺我?滾一邊去。」典韋大怒。夏侯淵一步跨到典韋身前,怒視許攸,「子遠兄,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要激怒我們,免得大家撕破了臉。」許攸冷哼一聲,「管好你的手下,敢在我面前拔刀,想死啊。」曹操和荀彧互相看看,神情異常凝重。許攸拒絕了曹操的盛情,堅決不到大帳參加酒筵。曹操無奈,讓兗州文武大吏在帳中相候,自己和荀彧陪著許攸在偏帳說話。「怎麼?現在到我這裡吃餐飯都違令嗎?本初因為這件事會殺你?」曹操一邊伸手請許攸坐下,一邊打趣道。許攸鄭重點了點頭,「等我說完之後,你就知道本初十有八九會殺我了。即使不殺我,他也會把我關到洛陽北寺獄去。」「本初當真要殺孟德?」荀彧吃驚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他難道一點不考慮後果?」「如果現在本初把孟德殺了,官渡戰場會崩潰嗎?」許攸反問道。曹操搖搖頭,「子廉(曹洪)在陳國陽夏,子和(曹純)在徐州彭城。他們距離官渡太遠,等他們接到消息,本初早就善後了。他們要想活命,只有兩條路。要麼投靠本初,要麼投靠李弘。如果他們想靠自己打下一片天地根本不可能。中原大戰後,無論是河北贏了,還是聯軍贏了,他們都會敗亡而死。」「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答應本初,把兗州軍一分為三?」許攸冷笑問道,「你是不是早就預見到今日之局,打算在本初殺你的時候逃出官渡,會合曹洪和曹純再和袁紹抗衡?你在許昌的時候,完全可以拒絕本初的兵力部署,把自己的兵力集結到一處。但你卻反其道而行之,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拱手把自己的性命交給本初?你不要對我說,你是丞相,要遵從朝廷旨意這種屁話。你給我說實話,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曹操瞇著小眼晴望著許攸,嘿嘿笑道:「你當時也在許昌,你知本初在許昌隻手遮天。以我一人的力量,無法和本初、景升(劉表)、玄德(劉備)三人抗衡。何況,此時正值中原大戰的緊要關頭,我豈能因私廢公,置社稷危亡於不顧?」許攸嗤之以鼻,站起來就走,「孟德,既然這樣,那你就快點逃吧。我走了。」「子遠……」荀彧一把拉住了許攸,「實話實說吧,你雖然和我們是幾十年的朋友,但你一直跟著袁紹,和袁紹是至交好友,你讓我們怎麼相信你?以孟德和本初現在水火不容的關係,我們怎能隨便說話。」「你的意思是說,我是本初派來打探消息,抓你們把柄的?」許攸哈哈一笑,一臉不屑,「你們那點蹩腳計策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打算在中原大戰結束後,立即聯合劉表、劉備挾持天子,奪回中原,乘著本初損兵折將之際將其重創?現在在中原戰場上,以本初和劉表的兵力最為雄厚,而本初又偏偏把劉表留在了許昌,把你和劉備的兵力一分為三。當本初和北疆軍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你們的機會就來了,此時劉表可以會合曹洪、張飛、關羽等人控制許昌,繼而直殺兗州。」許攸看看曹操和荀彧,調侃道,「你們是不是打算再搞一個三家聯盟?」曹操臉上帶笑,眼裡露出一絲慌亂。荀彧泰然自若,揮手說道:「子遠想得太多了。擊敗北疆軍後,本初實力依舊強悍,我們哪有機會奪取中原?至於什麼三家聯盟,更是子虛烏有的事。」「是嗎?」許攸手捋短鬚,「此次劉表為了中原大戰,率五萬大軍北上,不遺餘力地供應糧草,全力配合本初,沒有任何怨言,你不覺得他做得太過了嗎,他難道是袁紹的兒子?袁紹的兒子現在都在互相算計,更不要說他們這對隔閡甚深的老朋友了?還有,劉備明知北上河內凶多吉少,但他毫不猶豫的就走了,難道他對自己的性命一點都不看重?以你和劉備的關係,難道就不商量一個自保之計,反擊之計?你們兩個會眼睜睜地看著本初揮刀殺來,束手待斃?至於說本初在中原大戰後,還實力強悍,更是笑話,他強悍的起來嗎?稍有遠見的人都知道韓遂正在西疆虎視眈眈地盯著關中,只待中原大戰結束後,韓遂必定呼嘯而下。到時袁紹既要西顧關中,又要東取中原,以他在中原大戰後的疲憊之師,他能支撐多久?」曹操低著頭,苦笑不語。荀彧還是一臉笑意,但眼裡已經失去了自信,方寸大亂。「本初急著要殺你,為什麼?很簡單,他如果不把你殺了,就無法震懾劉表、劉備,就無法控制局勢,更無法在中原大戰後迅速鞏固戰果,順利佔據兗州。」許攸低頭看著神情沮喪的曹操,哈哈笑道,「阿瞞,一直以來,無論是文采還是武略,本初都遠勝於你,但你有一個地方要遠勝本初,那就是你的堅韌。本初出身天下景仰的高門,而你出身宦官世家,自小就受到士家高門子弟的歧視,所以你自卑,你努力,你堅韌。本初遇到挫折容易沮喪,容易放棄,但你不會,你會想方設法繼續堅持下去。這是你唯一能擊敗本初的地方。如果本初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那你就是一個流落風塵的絕色美女,他一直想得到你,一直想把你吃了。哈哈……」曹操大怒,一掌拍到案几上,伸手就去抓腰間的戰刀。「不要生氣,開玩笑,開玩笑……」許攸連連搖手,笑呵呵地說道,「你們想幹什麼我不管,但你們這個辦法有個致命的失誤,那就是你們太自信了。如果中原大戰我們輸了,或者我們和河北戰了個平手,讓河北得到了兗州,你們怎麼辦?你們必須要為自己留條後路,不能讓河北從中漁利,更不能讓社稷就此傾覆。」許攸轉身就走。曹操和荀彧呆呆望著他的背影,茫然失措。「對了……」許攸突然停下來,回頭輕輕說了一句,「有些人很勢利。看到自己的上官失去了權勢,馬上便落井下石,就像畜生一樣,沒有絲毫的廉恥。」曹操心臟驟跳,一陣窒息。他艱難地吸了幾口氣,衝著許攸勉強齜了一下嘴,「謝謝。」袁紹放下手上的書信,濃眉緊鎖,負手在大帳內來回走動,心事重重。審配連續來信,舉報許攸家人、親戚、故吏貪贓枉法,尤其惡劣的是,他們利用給前線籌備運送糧草輜重的機會,肆無忌憚的中飽私囊,嚴重危及了中原大戰的安全。審配已經在洛陽抓了幾十人,現在正派人到穎川、南陽等地抓人,估計到了月底,許攸在各地的家人親戚和門生故吏就要給審配一網打盡了。審配做事一向慎重,這次突然一反常態,在前線戰況最為激烈的時候,竟然出手肅貪,而且矛頭直指許攸,其目的太明顯了。袁紹有些生氣,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洛陽陷入混亂和恐慌,更不想看到有人公開要挾自己。審配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想救田豐的性命嗎?我說過要殺田豐嗎?竟敢拿許攸來要挾我。許攸和自己的關係天下無人不知,雖然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和許攸之間越來越激烈的矛盾,但審配不可能不知道。田豐不在了,自己依舊不會重用許攸,但如果許攸也不在了,自己到了關鍵時刻,也許真的要再次起用田豐。審配就是摸透了自己的軟肋,不經自己同意,撇開了袁微,在洛陽對許攸的勢力展開了打擊。袁紹站在案幾邊上,望著堆在案幾上一撂文卷,心中怒氣更甚。這是審配送來的關於許攸親自參予貪贓枉法的證據。許攸貪財好色,生活奢華,這自己知道,高門子弟大都是這樣,而且很多人在為官的時候或多或少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牟取利益。許攸也不例外,他早在大將軍何進府上做掾屬的時候就開始做些違法的勾當了,後來到了冀州、洛陽,因為身居高位,更是變本加厲,可以說是肆無忌憚了。袁紹對這些事司空見慣,尤其對自己的親屬和親信,一向是抱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如果事情實在鬧大了,他才出面干涉警告一下,稍加懲戒了事。現在看來自己的縱容和袒護,不但沒有讓某些人收斂,反而越來越放肆了。許攸就是其中一個,憑著堆在案几上的這幾卷竹簡上的證據,可以把許攸的腦袋砍兩三次了。許攸當然不能殺。不管自己和許攸有多大矛盾,都不會影響兩人之間幾十年的交情。就憑這份交情,自己也不會因為許攸貪贓枉法就把他殺了。自己如果要縱容許攸,就不能嚴懲田豐,審配的最終目的就是如此。袁紹仔細考慮了很久,坐下來親自給審配寫信。許攸的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追查了,問題不大的就放了,問題大的略加懲戒就算了。至於田豐,鑒於他身體不好,還是讓他出獄回家修養吧。這封信還沒寫好,逢紀就跑了進來,神色極為驚慌。袁紹嚇了一跳,「出了什麼大事?」「大人,事情暴露了,他們都死了,都死了。」「誰死了?」袁紹從席上一躍而起,急聲問道,「是誰?」「徐他,丞相府的都賊曹徐他,還有一百多個準備和徐他一起刺殺曹操的丞相府掾屬和衛士。」逢紀又驚又怒,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曹操把他們都殺了,人頭就掛在轅門上。」袁紹駭然心驚,「曹操呢?曹操在哪?兗州軍可有動靜?」「曹操還在兗州軍的大營內,兗州軍暫時沒有動靜。」逢紀一臉殺氣,「我已經下令蔣奇、孟岱、劉磐等人集結軍隊了。如果兗州軍膽敢倒戈相擊,我們就滅了他。」「官渡呢?今天官渡戰場上的戰況如何?」「北疆軍挖掘地道失敗後,停止了攻擊。」逢紀說道,「連續打了一個月,北疆軍應該停下來休整一下了。否則他們的士卒會累死的。」袁紹輕輕吁了一口氣,失望地說道:「怎麼會暴露?徐他來聯繫我們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接著他想到了一件事,臉色更顯憂鬱。「徐他如果把聯繫我們並得到我們支持的事說了出來,曹操必定怒不可遏,恐怕要採取對策……」「他能怎樣?」逢紀冷笑道,「他敢動一動,就正好給我們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殺他。你放心,目前他沒有錢糧,兗州將士的性命都控制在我們手上。他根本不敢亂來,只能啞巴吃黃連了。不過……」他看看袁紹,無奈地揮了揮手,「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想殺他就更難了。為了預防萬一,大人還是下令沮授把天子護送到洛陽,讓劉表到前線來吧,免得大戰過後,事情變得不可控制,以致我們盡失先機,前功盡棄。」「上次我離開許昌前,就曾奏請了天子,和景升兄也仔細商量了,但天子不答應,景升兄也一再推托。」袁紹歎道,「要想打贏中原大戰,我們需要荊州的軍隊和錢糧,因此我現在不能得罪景升兄。」逢紀一籌莫展。袁紹想到此事暴露後,自己和曹操的仇怨已經公開,將來的事情越來越難辦,心中不禁煩悶,脫口罵道:「如果抓到洩密的人,我一定殺了他。」「大概是……」逢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是誰?」袁紹濃眉倒豎,怒聲問道。「聽說,三天前,子遠曾到兗州軍大營去了一趟。當時曹操帶著兗州的文武大吏親自到轅門相迎,場面很隆重。」逢紀沉吟半晌,低聲說道,「按道理,如果子遠去告密,應該悄悄地去,而曹操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歡迎他。」逢紀抬頭看看,若有所思地說道,「難道是欲蓋彌彰?」「這個混蛋。」袁紹愣了一下,稍稍思索片刻後,疑心越來越大。許攸一直反對自己在大戰期間對曹操和劉備不利,如果他得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去警告曹操。以曹操的精明,當然心領神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死背叛他的手下。當初自已把許攸排除在這件事之外,正是擔心他從中破壞。「來人,叫許攸來見我。」逢紀看著袁紹在大帳內氣得團團亂轉,急忙安慰了兩句,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你打算怎麼處理子遠?」袁紹咬咬牙,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出來。他下不了手,幾十年的交情啊。許攸在自已最困難的時候,接到自己的書信,毫不猶豫的就跑到冀州追隨自己征伐董卓。他是自己的兄弟,而洩密一事也不過是猜測而已,根本沒有懲戒的理由。袁紹冷靜了下來,揮手對逢紀說道:「我一個人和子遠談談。你去忙吧。」逢紀還想說什麼,但袁紹非常堅決地衝著他再次揮了揮手。逢紀無奈,轉身出了大帳。逢紀馬上找到了辛評,質問他是不是對許攸說了什麼,「徐他死了,一百多個準備刺殺曹操的人都死了。這是怎麼回事?」辛評矢口否認,「我沒有對子遠說一個字。」「那子遠為什麼去了曹操的大營?」逢紀不相信,「這麼長時間了,子遠什麼時候去過曹操的大營?我們剛剛和徐他聯繫沒幾天,子遠就去了曹操大營,那有這麼巧的事?」辛評鄭重警告他,「你不要沒事找事。子遠決不會背叛本初兄。」逢紀氣呼呼地走了,他又回到了中軍大帳。大帳內,許攸跪在地上,汗流浹背,頭都不敢抬。地上零星散落著幾卷書簡,估計是袁紹一氣之下砸到地上的。袁紹正在大帳內破口大罵。紹罵累了,一腳踢到許攸身上,「下次再出這種事,我絕不出面替你開脫。」許攸一言不發,抱頭鼠竄而去。逢紀望著許攸的狼狽樣子,非常開心。他經常被許攸當眾嘲諷,心中一直懷有怨氣,這次總算解恨了。袁紹看到逢紀喜笑顏開的,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罵道:「你也要注意了,不要給人抓到把柄。我這張臉都給你們丟盡了。」「大人就這樣放過了子遠?」逢紀恭維了袁紹幾句後,慢吞吞地問道。「殺他幾個故吏,警告一下算了。」「大人,子遠背叛了你。」逢紀提高聲調嚴肅地說道,「刺殺曹操失敗一事,一定是子遠干的。這是背叛,是背叛。」「算了。」袁紹疲憊地坐到案幾後面,搖頭說道,「你只是猜測,並沒有證據。」「我有辦法可以知道子遠對大人是不是忠心耿耿。」袁紹抬頭疑惑地望著他。「大人寫一道命令,讓正南(審配)把涉案罪犯和他們的家眷全部殺了,一個不留。」逢紀用力一揮手,「什麼叔父、兄弟、舅子,甚至包括子遠的妻子兒女,統統殺了。」袁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剛才對子遠已有承諾……」「大人,只是一道命令,假命令而已。」逢紀急忙解釋道,「然後我們故意把這個消息洩露給子遠的手下,看看子遠是何反應。」「以子遠的脾氣,如果他沒有背叛你,你這樣對待他,不但出爾反爾,還要殺他的妻子兒女,他必定氣得暴跳如雷,和大人據理力爭,大吵特吵。但如果他背叛了你,必定會心虛,會錯誤地認為大人已經發現了他的背叛,認為大人這是要剷除他的所有勢力,要殺他,他肯定會逃跑。這樣一來,子遠對大人是不是忠誠,不就一清二楚了嗎?」袁紹猶豫了半天,點了點頭。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