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雷激盪第三十三節
九月上,魏郡,館陶城西南方向三十里,大柳墟。
正當曹操準備傾盡全力發起猛攻的時候,北疆軍撤走了。曹操立即意識到戰局起了變化。北疆軍從大柳墟方向撤退,可能正是為了包圍袁紹而做出的一種兵力調整。
「命令各部,立即撤出戰場。」
劉表率領荊州軍急赴三十里外的冠亭。
曹洪、滿寵率領青州軍為大軍左翼,劉備率領徐州軍為大軍右翼。曹仁、曹純率一萬軍斷後,其餘人馬隨曹操居於中軍,掉頭向東南方向急速撤退。
九月上,魏城西南方向十里,郎封亭。
張遼、張繡率軍渡過清河,高速向魏城方向包抄。
斥候急報,魏城內的叛軍出城了,正在向郎封亭方向前進。
「叛軍要跑。」張遼吃了一驚,大聲叫道,「急告張燕、張郃兩位大人,叛軍已經撤出魏城,請他們急速殺到內黃、繁陽一線,切斷叛軍的退路。」
「急告趙雲、李溯兩位大人,立即趕到郎封亭會合,包圍叛軍。」
「急告麴義大人,魏城內的叛軍正在往繁陽方向撤退,將叛軍合圍於館陶、魏城一線的計策可能受阻,請麴義大人密切注意大柳墟方向的動靜。」
雙方在郎封亭相遇,激戰立刻開始。
北疆軍剛剛渡河而來,還有一部分軍隊尚在幾里之外。人數上的劣勢迅速顯現,張繡、彭烈、李封等人雖然督軍死戰,但還是被潘鳳所率的河南軍撕開了防線。
張繡憤怒了,下令各部將領帶著親衛隊殺上去。即使全部戰死了,也不能讓叛軍越過郎封亭。
袁紹擔心北疆鐵騎從自己的背後殺到,命令楊丑帶著一萬河內軍從兩翼殺過去,「前面只有張遼的一萬人,他擋不住我們。衝過了張遼的阻擊,我們就衝出了包圍。」
兩萬大軍象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地殺了上去。北疆軍抵擋不住,連連敗退。
「趙雲將軍的鐵騎距離戰場還有多少路?」張遼望著自己的士卒一個個地倒在了叛軍腳下,心痛如絞。
「趙雲將軍正從元城趕來,大約還有四十里左右。」
張遼怒不可遏,凌空一鞭抽下。「傳令,讓開馳道,把叛軍放過去。」
彭烈渾身血跡,怒氣衝天地跑到了張遼面前,「趙雲大人的鐵騎馬上就到,你為什麼下令撤出戰場?」
「再不撤,我們數千士卒就倒在了這裡,誰去堵截曹操?」張遼手中的馬鞭指著前方,連連搖頭,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彭大人,曹操有五萬多人,如果他從大柳墟方向急速殺來,我們怎麼攔住他?從西南方向合圍叛軍的只有我們這一路人馬,一旦我們折損過大,後果不堪設想。」
彭烈知道張遼說得有道理,只能咬牙切齒拚命地詛咒叛軍。
「麴義大人剛剛下令調整兵力部署,叛軍就開始了突圍,難道袁紹不想救曹操了?」張繡疑惑地問道。
「也許吧。」張遼歎道,「他們肯定發現了什麼?如果我們能搶在叛軍之前合圍,魏城內的這股叛軍就逃不掉了。不過,我們六天時間跑了八百里多里,將士們疲憊不堪,就是想合圍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大人,現在我們進駐魏城嗎?」李封問道。
「立即進駐魏城。」張遼用力一揮手,「急告麴義大人,我們到達預定合圍地點。」
趙雲帶著一萬五千鐵騎趕到了郎封亭。
「我們撤得太快了。」趙雲非常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兩萬叛軍逃出包圍圈。」
十幾萬大軍分佈在兩百多里的範圍內,麴義將軍的命令不可能在同一個時間送到各部將領的手上,戰場上出現這種事很正常。但想到兩萬叛軍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衝出了包圍,張遼還是懊悔不已。
「我要是再快一點就好了。」
趙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兩句,「包圍圈內還有曹操的五萬多叛軍,能吃掉他們也不錯了。」
「你繼續追擊這兩萬叛軍嗎?」張遼問道。
「我要追上他們,遲滯他們的逃跑速度。」趙雲說道,「張燕、張郃兩位大人還沒有趕到內黃、繁陽一線,如果這兩萬叛軍從他們的背後發動攻擊,內黃、繁陽一帶的叛軍可能會趁機逃走。」
「但是……」張遼稍加遲疑後,擔憂地問道,「姜舞、劉冥兩位大人的鐵騎是否完成了合圍?」
「兩位大人的一萬鐵騎已經在元城附近完成了合圍。」趙雲笑道,「如果不是和他們進行駐防交接,我已經率軍南下會合張燕、張郃了。」
九月上,館陶東南方向三十里,冠亭。
當曹操指揮大軍攻擊大柳墟的時候,荊州軍一直待在大軍的左翼,靜靜地等待突圍的時機。等到曹操下令突圍後,荊州軍立即變成了大軍前鋒,率先越過大河故瀆向東南方向急速前進。
他們以為北疆軍不可能有這麼快的反應,但事實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北疆軍的徐晃已經搶先一步趕到了冠亭。
蒯越、鄧義立即指揮三千士卒向冠亭發起了攻擊。劉表、劉磐各率一支大軍從兩翼輔攻。
徐晃、魏續、楊意、寥磊一邊據險堅守,一邊向豐亭方向的張震、秦誼求援,向元城方向的姜舞、劉冥求援。
徐晃同時急告麴義。叛軍的突圍方向是冠亭,請麴義大人即刻分兵支援。
九月上,館陶正東方二十里,豐亭。
曹洪、滿寵、田庸、鄒武所率的青州軍和北疆軍的張震、秦誼迎面相撞。雙方糾纏在一起,激烈廝殺。
與此同時,劉備所率的徐州軍卻非常順利,他們越過大河故瀆後,向五鹿墟方向急速前進。
九月上,魏郡,平恩城。
叛軍突圍的消息迅速傳到了左將軍大營。
麴義、田疇等人圍在地圖前緊急商討應對之策。此時時間太重要了,稍有遲疑,就有可能讓叛軍跑了,滿盤皆輸。
「現在可以確定魏城內的叛軍已經逃了。趙雲大人的鐵騎正在追殺。」田疇指著地圖上的館陶說道,「曹操的突圍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他選擇的時機非常好,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集中力量打袁紹。」麴義的情緒有些低沉,他揮了揮手,聲音略顯嘶啞地說道,「魏城內的叛軍既然已經逃了,那麼全殲袁紹的最後一絲機會也就失去了。」
「傳令王當、姜舞、張遼,各率兵馬,急速南下魏城、繁陽一線攻擊袁紹。」
「王當、姜舞、張遼的兩萬五千大軍南下後,魏城、繁陽一線將有八萬大軍,在兵力上依舊沒有形成優勢,不過重創袁紹還是足夠了。」田疇苦笑道,「不過,在館陶、冠亭一線,我們只剩下六萬大軍,曹操可以大搖大擺地撤回中原了。」
「怎麼?你還想全殲曹操?」
田疇搖搖手,「既然不能全殲袁紹,那就只有放回曹操。」他仔細看看地圖,忽然自嘲地一笑,「這仗打完,損失最大的是我們,其次是袁紹,而獲利最大的卻是曹操。這個混蛋……」
「你是不是想剝了他的皮?」
「何止……」田疇咬咬牙,「本來我們可以殺了他,但為了能早日平定天下,今天又不得不放了他。其實,仔抽想想,我們都給這個叛逆算計了。這個人如果不殺,河北一日不得安寧,天下也休想有安寧之日。」
麴義猛地握緊右手,一拳砸到案几上,「傳令顏良、文丑、高覽、高順、衛峻、樓麓、鹿歡洋,即刻率軍追殺曹操。」
司馬閻志剛要轉身,田疇適時抬起了手,「另外,告訴徐晃,把劉表和他的荊州軍立刻放走。告訴劉冥、文丑等人,碰到徐州軍,能放就放了。告訴顏良諸將,集中優勢兵力,重擊兗州軍和青州軍,有多少殺多少。」
九月上,館陶以南四十里,破雨亭。
劉冥率領五千鐵騎迎上了劉備的徐州軍。
劉備早有準備,以車陣護住大軍的左右兩翼,命令前後士卒密集列陣,中間輔以強弓手,繼續向前緩緩推進。
劉冥沒有下令強攻。麴義在軍議上曾有交待,不允許鐵騎強行衝陣,要盡可能以優勢兵力圍殲叛軍,要以最小代價獲得最大戰果。
很多匈奴首領按捺不住,頻頻吹響號角,要求發起攻擊,但劉冥沒有答應。他下令把鐵騎一分為三,一部在正前方壓制叛軍,另外兩部鐵騎從徐州軍的左右兩翼展開進攻,以密集的齊射殺傷敵軍。
劉冥親自帶著親衛騎衝向了徐州軍的側翼。
號角長鳴,匈奴鐵騎的左右兩翼就像兩支犀利的長箭,突然沿著徐州軍的左右兩側平行射出。
劉備立即明白了匈奴人的意圖。匈奴人不打算衝陣,他們要用最擅長的騎射射殺自己。劉備很無奈,他既沒有時間調整強攻手的位置,更擔心強攻手的位置一旦移動到大軍左右兩翼後,自己的前後方陣會遭到匈奴鐵騎的踐踏。
「舉盾,舉盾……」
劉備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但他憤怒而無助的聲音馬上就被鐵騎奔騰的巨大轟鳴聲淹沒了。
劉冥在飛奔的戰馬上側轉身形,手中的角弓猛地拉開,「射……任意射殺……」
「咻咻……」箭矢撕裂了空氣,一路厲嘯著,像滿天飛舞的蝗蟲,一頭扎進了密集的敵軍大陣。
徐州軍就像暴雨中的密林,飽受著狂風驟雨的肆虐和摧殘。將士們在箭雨中劇烈地顫抖,嘴中發出了一陣陣恐懼的慘嗥。
「射,給我射……」劉冥瘋狂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大漠上的狼王,帶著數不清的窮凶極惡的野狼,向弱小的羊群發起了凌厲而血腥的攻擊。
「殺,給我殺了他們……」
九月上,魏城西南四十里,鴻亭。
袁紹回頭望著天際之間捲起的滾滾煙塵,眼裡露出了一絲憤怒,一絲膽怯。北疆鐵騎追上來了。
「命令大軍停止前進,立即列陣……」袁紹舉起手,振臂狂呼,「決一死戰,和他們決一死戰。」
「大人……」田豐驚駭至極,一把拉住了他,「大人,留下一支軍隊擋住鐵騎,其餘大軍繼續撤,不能在這裡耽擱。一旦被北疆鐵騎纏住,我們就死定了。」
「不……」袁紹用力甩開田豐的手,「我們現在只要擋住北疆鐵騎,內黃、繁陽的軍隊就能順利撤回去,否則,我們幾萬大軍就要葬身冀州了。」
「大人,北疆鐵騎不過是一頭餓極了的狼。你一次餵它一塊肉,連喂幾次,把它餵飽了,它就跑不動了。假如你一次餵它一頭牛,憑它現在的瘋狂,它可以把整頭牛都吃了。」田豐再次抓住了袁紹的手臂,「大人,我們走,快走……」
胡屹帶著三千步卒守住了車陣,趙浮帶著兩千鐵騎護在它的兩翼。
一萬五千鐵騎衝了過來,其磅礡的氣勢震撼了天地。大地在顫抖,嬌陽在呻吟,風雲霎時變色。
驚天動地的殺聲就像陣陣驚雷炸響在天宇。
颶風席捲而過,驚濤駭浪狠狠地砸在砥柱之上,天地在這剎那間狂暴地咆哮起來。
趙浮在颶風中搖晃,在波濤中掙扎,他失去了方向,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驀然張開了雙眼。
長槍如同躍空蛟龍,劃空而過,在他耳邊發出了刺耳厲嘯。
「殺……」趙雲一聲虎吼,長槍穿透了趙浮的咽喉,硬生生撕開了他的脖子。頭顱騰空而起,鮮血從脖頸處噴射而出。
趙浮的無頭屍體栽倒在馬下,接著數不清的馬蹄踐踏而過,轉眼間就和一片片倒下的士卒一樣,屍骨無存。
胡屹窒息了,他難以置信,跑在鐵騎最前面的竟然是牛,一頭頭瞪大了血紅的眼珠子,背上插了一把戰刀的瘋狂的牛。
車陣被幾十頭瘋牛在短短瞬間徹底摧毀。
武鋼車穿透了瘋牛,但瘋牛狂奔之下所產生的巨大衝擊力還是把武鋼車撞裂,撞開,甚至撞得高高飛起。
有幾頭劫後餘生的牛,竟然完好無損地衝進了戰陣。在它被一柄柄長矛穿透之前,它的腳下已經鋪滿了屍體。
「殺進去……」李溯長槍高舉,坐下戰馬踩著死牛的身軀飛身躍起,一頭衝進了密密麻麻的人堆裡,「給我殺,殺光他們……」
鐵騎呼嘯而入。
叛軍霎時崩潰。
胡屹被逃亡的士卒裹挾在中間,沒命一般狂奔,他感覺自己就是那些剛剛死去的牛,他希望自己能比它們跑得更快。
鐵騎追上來了,戰馬劇烈的喘息聲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中,他甚至威覺到了從戰馬嘴裡噴出的熱氣。接著他飛了起來,手舞足蹈地飛了起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在腦海裡震顫,鮮血象箭一般噴出了他的嘴。
一柄戰刀凌空剁下,他的身軀分了兩半,他最後看到的是自己那一雙墜落在地的雙腿。
李溯右手長槍猛地戳進他的胸膛,把他的半截殘軀高高舉起,「殺……」
九月上,館陶正東方二十里,豐亭。
強悍的北疆軍精銳把青州軍死死地堵在了方圓不足一里的地方。
經過半天的鏖戰後,攻守雙方忽然變換了過來,本來是阻擊的北疆軍開始了瘋狂的進攻,本來是進攻的青州軍開始了防守。
啞巴帶著自己的一隊人馬成功突進了敵陣,並且距離敵軍大纛越來越近。啞巴異常興奮,酣呼鏖戰,勇不可當,但這種銳不可當的勢頭逐漸被敵軍遏制了。
「兄弟們,保持戰陣。殺……」
啞巴還沒有喊完,一股熱血突然從天而降,灑了他一頭一臉。啞巴霍然回頭。一柄犀利的戰刀迎頭剁下,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啞巴呆呆地望著,無奈地等待著刀鋒的來臨。
「當……」一聲響,秦誼高大的身軀狠狠地撞開了啞巴,左手拳如同閃電一般一拳砸在了敵人的刀面上,「滾……」
戰刀盪開,敵人矯健的身軀隨刀而動。戰刀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再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砍了下來。「去死吧……」
秦誼濃眉倒豎,戰刀橫擋,右腿無聲無息地突然踹出,「滾……」
敵人手中的戰刀就像砍在了石柱上,虎口劇震,戰刀倒彈而起,同時壯碩的身軀被秦誼一腳踹中,騰空飛起。
「護住大人……」十幾個敵卒一擁而上,刀槍齊下。
「殺……」秦誼吼聲雷動,雙手握刀,以雷霆之勢,連劈九刀。九個敵人就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一路飄搖著躺在了他的腳下。
啞巴被秦誼的神勇驚呆了,驀然,他舉刀狂吼,「兄弟們,跟著大人殺上去……」
「退……」秦誼收刀疾退,一把拽住了啞巴,「退回去。」
曹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面無人色地看著前方。
「那是誰?」
「那是秦誼,刺殺董卓的秦誼。」滿寵抬頭看看天色,然後指著對面的戰旗說道,「在北疆軍中,秩俸兩千石以上的將領中只有一位姓秦,那就是刺殺董卓的秦誼。」
「你是說,在我們對面的這些叛軍都是北疆軍的精銳?」曹洪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吃驚地問道。
「這次算我們倒霉。」滿寵冷笑了幾聲,再度看看天色,「北疆鐵騎為什麼還沒來?」
曹洪的膽氣似乎被秦誼那一腳踹飛了,他緊張地四下看看,「今天這個局面我們已經難以支撐了,還是盡早突圍吧。」
「不把北疆鐵騎拖住,丞相的大軍就無法撤回東武陽。」滿寵輕聲歎道,「天要黑了,我們總算熬過了一天。」
「不知丞相大人是否越過了冠亭?」曹洪手捂胸口,在兩個親衛的攙扶下,慢慢坐到了地上。
滿寵抬頭看天,一言不發。
九月上,魏郡戰場。
黃昏,文丑、衛峻最先接到麴義的命令,兩人各率大軍,渡過清河,向大河故瀆方向狂奔。
屯兵於清淵方向的顏良、高覽、高順也在暮色降臨的時候,各率大軍向豐亭、冠亭方向急速前進。
深夜,王當、姜舞、張遼先後接到麴義的命令,立即率軍南下,向內黃、繁陽一線疾行而去。
九月上,館陶東南方向三十里,冠亭。
徐晃的大軍損失慘重。
荊州軍遲遲不能攻克冠亭,激怒了曹操。當天下午,他親自統帥一萬大軍趕到冠亭,以大約兩萬人的兵力向冠亭發起了猛烈攻擊,但他們一無所獲。
徐晃的大軍裡有大約四成的將士都是征戰數年的老兵,而且這支軍隊和曹操一直正面作戰,從甘陵城到信都城,從信都城到大柳墟,從大柳墟到冠亭,雙方一直打得難分難解,仇怨甚深。為了把叛軍堵在冠亭,等待主力大軍前來合圍,將士們不借一切代價,死守在冠亭一步不退。
深夜,徐晃接到了麴義的軍令。
魏續看到徐晃神色不對,急忙問道:「援軍還沒趕到?顏良、文丑這些大人的軍隊距離我們最遠的一百多里,離我們最近的只有幾十里。仗都打了一天了,他們就是爬也爬到冠亭了。」
魏續現在是徐晃的副手。兵制修改的早期,呂布手下的部分將領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待在晉陽賦閒,並沒有得到任用。這次大將軍利用冀州大戰的機會,把魏續、宋憲、李封等人全部安排到了軍中,出任統軍將領。
徐晃面無表情地把書信遞給魏續,然後站起來走到一邊,背著手來回踱步。
「豈有此理……」魏續把手中竹簡狠狠砸到地上,破口大罵,想想他還是不能解恨,又抬腳就把那卷竹簡踢得四分五裂,「我要上奏彈劫他。我要上奏天子,我要到大將軍面前告他……」
「你冷靜一點……」徐晃看到魏續眼珠子都紅了,急忙伸手拉住了他,「戰局起了變化。麴大人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有什麼道理?他就是一個草包。他除了誣陷好人外,他還懂什麼?」魏續想起戰死在冠亭的數千將士,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今天我們戰死了兩千多人,兩千多人啊。你知道嗎?現在他叫我們撤退,憑什麼?我不撤。沒有人會願意從冠亭戰場上撤下去,沒有人。」
徐晃歎了一口氣,低聲勸道:「我們是帶兵打仗的,要遵從上官的軍令。麴大人讓我們撤離冠亭,放走劉表,肯定有原因。以麴大人的性格,他難道願意放走劉表?朝廷的事,我們沒有資格知道,更沒有資格去干涉,所以你還是冷靜一點,不要這麼衝動。你違抗軍令,出了事,呂大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聽到「呂大人」三個字,魏續神情一僵,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拍拍徐晃的肩膀,輕輕說了句謝謝,然後像老了十幾歲一樣,弓著背,慢慢走進了黑暗。
徐晃彎著腰,一片一片撿起竹簡,撿到最後一片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把手中竹簡狠狠砸向空中,雙手握拳,張嘴狂吼,「為什麼……」
老歪瞪著傳令兵,高聲吼道:「你再說一遍。」
「大人有令,撤出冠亭。」
「不撤。」老歪用力推開傳令兵,咬牙切齒地叫道,「老子一隊人馬從開戰到現在,只剩下三十四個了。這仇不報,我絕不撤下冠亭。」
「老歪,你腦袋不想要了?」徐晃突然出現,口氣十分嚴厲。
「大人,援兵馬上就要到了,為什麼撤?」老歪憤怒地質問道,「如果不能在這裡堵住叛軍,我們就沒有機會了,沒有了。」
「還有機會。」徐晃走到他面前,指指躺倒在四周的士卒,「再打下去,你這一隊兄弟估計就沒了。」
老歪神情悲情,低頭不語。
「我們到谷隴聚。」徐晃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到了谷隴聚,我們再打他們一次。」
九月上,長壽津。
呂布率領鐵騎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連克濮陽津、長壽津,奪取了大量的糧草輜重。
「大人,我們下一步幹什麼?」穆斯塔法問道,「我們是去打黎陽,還是去打繁陽、內黃?」
「即刻北上蕭陽聚。」呂布指指地圖上的繁陽、內黃兩城說道,「叛軍退路被我們切斷的消息馬上就會傳到袁紹的耳中,他要麼率部南下,要麼率部西退河內。蕭陽聚在內黃澤的南部,距離內黃和蕩陰都很近,無論袁紹是南下還是西退,我們都可以伏擊他。」
「大人,何時出發?」祭鋒興奮地問道。
「現在就走。」呂布笑道,「我們再給袁紹一個驚喜。」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