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雷激盪第二十六節李弘和賈詡等人商量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大戰剛剛開始,很多事都無法最後確定,大軍到底是攻打河內郡還是趁機收復青州目前很難決斷。但不管打哪個地方,有一點是肯定的,大軍作戰目的必須要符合朝廷盡快平定天下的主旨。李弘請賈詡立即寫一份奏議給朝廷,他想聽聽長公主和朝中大臣們的意見。然後他又命令傅干急書信都城的麴義和鄴城的張燕,把東光之戰已經開始的消息傳過去,並督請麴義和張燕兩位大人,想方設法拖住袁紹和曹操,力爭大軍能在黃河北岸徹底擊敗叛軍,「另外,你告訴麴義和張燕,讓他們迅速散播袁術背信棄義,攻打中原的消息,動搖北征軍的軍心。」「不知道袁術是不是已經動手了?」田疇笑道,「昨天我和袁耀會面的時候,他還一再囑咐我,請我一有消息就告訴他,他好像很著急。」「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謠言都要散播,這一次我們只能對不起袁術了。」李弘笑道,「謠言一旦散開,叛軍肯定人心惶惶,而袁紹、曹操、劉表、劉備等人更會互相猜忌,再加上田楷在東光的失敗,叛軍也只有後撤了。只要叛軍後撤,信都城的威脅取消,冀州民心就能迅速穩定下來,這對甘陵大戰有莫大的好處。」賈詡、田疇等人連連點頭。「子泰,你立即書告鍾繇大人,請他盡快組織人力南下,把糧草輜重送到絳水河一帶,為甘陵大戰做好準備。」「我是不是親自到信都城去一趟?」田疇剛剛說完這句話,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張漂亮的臉龐。田疇心裡一顫,後面的話竟然沒有說出來。李弘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急忙問道:「糧草有什麼不妥嗎?」田疇心虛地搖搖頭,「有鍾繇大人坐鎮後方,糧草怎會出現問題?大將軍多慮了,我只是想親自去督辦一下。」「現在是大戰關鍵時刻,大軍的糧草輜重需要你統籌安排,責任重大,哪裡都不要去。」李弘用力一揮手,口氣不容置疑,「我相信鍾繇大人,他能做好這一切。」田疇臉一紅,神情有些尷尬。賈詡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慢慢掀起一絲笑意。賈詡擬好奏議,送給大將軍過目。此時大帳內只有李弘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地圖前。看到賈詡走進來,李弘把他喊到了身邊,「賈大人,如果顏良在磐河到東光一線全殲了叛軍四萬五千人,那麼中原戰場上的叛軍只剩下了不到六萬人馬。」「這時麴義的三萬人從北向南追擊,顏良的九萬多人從東、南兩個方向予以包抄,我們只要再派一支軍隊殺到清淵和館陶一線,那麼叛軍就被我們徹底包圍了。」李弘歎了一口氣,「這個全殲之策太誘人了。」賈詡詫異地看看李弘,「大將軍還是捨不得?」「如果全殲叛軍後,我們還有餘力南下中原,那兩年後,我們或許真的可以平定天下。」李弘眼裡露出了兩道炙熱的光芒,臉上儘是貪婪之色,「我們為什麼不能冒險一試?」「大將軍……」賈詡猶豫了良久,還是出言勸道,「余鵬大人臨走前,曾一再囑咐我,要我在適當的時候務必勸諫大將軍。平定天下不是一場戰爭就能解決的事,它遠比打一場大戰要複雜。仗打贏了,但天下丟了,這仗還是打敗了。」李弘閉上眼睛,連連搖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一刻,賈詡突然發現李弘挺直的身軀竟然有點彎曲。大將軍所承擔的責任太大了,他不堪重負了。「大將軍,我們可以全殲這六萬叛軍,但我們會因此付出很大代價。」賈詡稍稍躬身,再次勸諫。這六萬叛軍為了安全撤回去,肯定要抱成一團,我們無法利用地形優勢分割包圍他們。一旦我們的意圖暴露,他們勢必要放棄撤退轉而倚仗城池堅守,這時我們用十二萬或者更多的人馬強行攻擊,付出的代價之大可想而知。我們的兵力只多出他們一倍,損失會非常大,這不但讓我們在今年內無法南下,還會耽誤大軍將來南下的時間。大將軍或許想圍而不攻,等到他們糧草盡絕的時候再一口吃掉他們,但這更需要時間。有這麼長的時間,袁紹和袁術早就橫掃中原站穩腳跟了。以袁閥的力量,利用一個冬天鞏固中原,應該不是太難。如此天下形成兩強對峙之局,這對我們更加不利。為了這次冀州大戰,河北動用了所有力量。大司農李瑋已經數次來書通報朝廷的財賦狀況。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是催促大將軍,盡可能在十月之前結束冀州大戰。這次我們調用了十四萬五千大軍,如果加上關中的龐德,那就是十五萬大軍。這次我們為了把河北的損失減少到最小,一次就遷移了一百多萬百姓,讓三個郡幾十個縣將近一千萬畝的田地休耕。河北財賦支出之巨,由此可見一斑。這場大戰打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河北財賦已經難以支撐,我們今年根本沒有能力繼續南下作戰。這場大戰結束後,河北為了恢復元氣,至少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休養生息,而且還要風調雨順,不能再有任何的災患。但現在幽州有遼東叛亂,我們南下平叛的時間肯定要推遲。遼東叛亂如果不能迅速平定,對河北影響太大。大漠上的胡族可能因此野心膨脹,他們會趁著我們南下中原的時候再生是非。邊塞胡人的叛亂如果此起彼伏,平定天下的大業將遭受嚴重打擊。目前河北困難重重,我們即使打贏了這一仗,也無法改善河北的嚴峻形勢,也無法即刻南下平叛。既然短期內不能南下中原,那我們就要遏制袁閥實力的增長,因此,我們必須要把曹操、劉表、劉備完整無缺地放回去。曹操等人的實力因這一仗而受損,這對袁紹、袁術來說是個佔據中原和荊州的好機會。但曹操等人豈會甘心束手就縛?所以明年的中原戰火將會越燒越旺,我們只要坐山觀虎鬥,靜待形勢的發展,一旦時機成熟,即可南下平叛。「你知道全殲叛軍對我的誘惑有多大嗎?你知道當我命令大軍放走叛軍的時候,我要承擔多大的阻力嗎?」李弘靜靜地聽完賈詡的勸說後,苦笑著問道。賈詡的這番見解李弘一清二楚。他打了十幾年的仗,讓他白白放棄這種機會其實很殘酷,但他現在肩負著重振社稷的重任,不能不考慮天下的形勢。賈詡沉默不語。李弘的心情他理解,但現在時局的發展太難預測了,這一仗無論如何不能全殲叛軍。誰能肯定袁氏兄弟不會聯手?誰能保證袁氏兄弟在面臨河北巨大威脅的情況下,還自相殘殺?以袁紹的才華,袁術的精明,他們兄弟兩人絕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一旦讓袁氏兄弟控制了黃河南部的七個州郡,憑河北的三州之力想力挽狂瀾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把曹操等人放回去,也就等於是放虎歸山。這些人回到中原後,大打出手是肯定的。但一旦河北大軍南下,這些人勢必要再次聯手。將來的平叛大戰,河北大軍所遭受的損失肯定比現在要大上數倍。把曹操等人放回去的後果,人人都能預測得到,但把曹操等人全殲後的後果,卻不是人人都能預測得到。或者說,因為曹操等人已經被放回去了,這種預測已經沒有任何事實可以驗證了,而這,正是李弘極其擔心的原因。大將軍明明能全殲叛軍,明明能大獲全勝,卻堅決放棄,為什麼?有些人可能認為大將軍根本沒有重振大漢之意。大將軍放走曹操等人的目的就是想割據河北成就自己的王霸之業,這會讓某些人更加堅定地認為大將軍有篡逆之心。有些人可能認為大將軍無能,白白放棄了一個迅速平定天下的機會。大將軍的威信可能會受到質疑和挑戰。由此引出的後果就是大將軍的信任危機。大將軍雖然有軍事決策權,但他一直沒有獨享這個權力。他一直把所有的軍事決策都上奏天子和朝廷,在得到天子和朝廷的批准後他才實施。這是他力圖得到天子和朝廷信任的努力之一,他堅定地認為只有天子、朝廷和朝廷中的大臣們互相信任,齊心協力,才能完成中興大業。大將軍不想因為這一仗破壞了這種信任,繼而影響到中興大業。大帳中的燭火在輕輕地跳動,兩個靜止的人影隨著燭火的搖曳忽明忽暗,就像他們現在的心情一樣,沉重而晦暗。「大將軍當初力主渡河南下,在外線作戰,是不是就想避免這種麻煩?」李弘低著頭,苦笑不語。賈詡看看手上的奏疏,「大將軍,你看這份奏疏要不要重新寫?」李弘搖了搖手,「不要寫了。這種事,說不清的。」「大將軍,長公主……」「殿下一個人信任我,有什麼用?」李弘指指自己的胸口,「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拯救社稷,所以我們需要天子和朝廷,需要官吏和軍隊,需要所有人的忠誠和信任。」賈詡敬佩地看著李弘,無話可說。自從跟在李弘身邊後,賈詡馬上就知道了董卓失敗的原因。李弘和董卓都是武人,但李弘信任自己身邊的人,他固執地認為任何事情的成功都是眾人努力的結果,他只是這眾人中間的一個。他就像一個普通的士卒,兢兢業業地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董卓和李弘恰恰相反,他認為自己就是主宰,結果他失敗了。「大將軍,你認為曹操是怎樣一個人?」李弘剛想回答賈詡,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驀然想到了什麼。他伸手拍拍賈詡,笑著說道:「曹操能在四戰之地的中原立足,可見他比我厲害,比袁紹厲害,他一定能逃出我們的包圍。」賈詡會心一笑。「麴義將軍驍勇善戰,他一旦開始追擊,目標定是館陶。拿下館陶,也就切斷了曹操和袁紹之間的聯繫。曹操插翅難飛,所以,大將軍是不是應該讓田大人盡快趕到信都城?」李弘沒有點頭,他仔細想了一下。何時拿下清淵和館陶,直接關係到大軍能不能重創袁紹。如果雲天(麴義)過早拿下兩城,袁紹可能不顧一切掉頭撤過黃河,曹操的最後一線生機也就沒了。對於袁紹來說,他目前關中未穩,不希望袁術獨自佔據中原,所以他肯定要救下曹操,讓曹操去對付袁術。等他穩定了關中,他就可以傾盡全力,趁著曹操和袁術互相攻伐的時候,出兵橫掃中原了。眼前的關鍵問題就是選擇什麼樣的時機佔據館陶,如果時機合適,不但能放走曹操,還能牽制住袁紹。這的確需要一個明白自己心思的人立即趕到信都城,不留痕跡地控制麴義追擊的速度。「好吧,叫子泰立即趕到信都城。」李弘隨即想到剛才議事的時候自己拒絕了田疇的提議,讓田疇很尷尬,「剛才我否決了子泰的提議,好像讓他很難堪。」「呵呵……」賈詡笑道,「剛才田大人很尷尬,好像不是為了這件事。」「還有什麼別的事?」李弘奇怪地問道。「田大人上次到信都城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漂亮的才女。」賈詡樂呵呵地說道,「前幾天,他還對我說過這事,對這位才女所作的詞賦讚不絕口。」「他想找個機會再回去看看?」李弘沒有在意,隨口問道。「也許吧。這仗打完,田大人就要回朝,沒有機會了。」賈詡這麼一說,李弘立刻上了心,田疇年紀很大了,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至今未婚,這讓李弘很歉疚。「誰家的?子泰對你具體說過嗎?」「沒有。」賈詡搖搖頭,「不過,這也不難猜。子泰離開信都前,曾到甄儼甄大人府上做過客,這位才女應該是甄家的人。」「甄家?」李弘皺著眉,在賈詡面前來回走了兩步,「甄家合適嗎?」賈詡抱著文卷,站在李弘身邊,一言不發。李弘轉頭看看賈詡,覺得這件事賈詡的確不好回答。目前朝廷中冀州崔閥的勢力很大,如果能把甄家拉到北疆一系中,對制約崔閥的權勢很有好處。於是他低聲對賈詡說道:「賈大人,你給我幫個忙,把這事私下查查。如果那位女子沒有婚約,甄家和子泰都中意,我就請夫人親自到冀州來一趟。」賈詡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田疇在大將軍的心中這樣重要,竟然不遠千里讓自己的夫人親自來說媒。李弘顯然看出了賈詡的震驚,他笑著解釋道:「子泰不小了,如果合適,大戰結束後就成婚,所以兩位夫人必須要來。至於大媒,我看就麻煩你和鍾繇大人了。」賈詡一時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大將軍這樣信任自己和鍾繇,說什麼也要捨命相報。「我告訴你,如果這位女子已有婚約,你可千萬不要拿我這個大將軍的名頭去壓人。」李弘笑著提醒道,「好事變成壞事,我可要找你麻煩。」賈詡連連搖頭,滿面春風。凌晨,新河戰場。猛烈的戰鼓聲突然撕裂了黑夜的寧靜,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新河兩岸。兗州軍發動了攻擊,密集的箭矢像狂風暴雨一般傾瀉在新河南岸。北疆軍早有準備,幾百台弩炮,兩千張強弓奮起反擊,新河北岸大堤上很快便堆滿了兗州軍士卒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的渡河士卒栽進了河裡,鮮血霎時染紅了河水。顏良絲毫沒有猶豫,立即命令張震、秦誼、高順、張遼等人各率步卒大軍從兗州軍的背後發起攻擊,命令趙雲、呂布、姜舞等人各率鐵騎從兗州軍的左右兩翼展開攻擊。新河戰場頓時殺聲震天,血肉橫飛。兗州軍堅持了一個時辰後徹底崩潰。士卒們狼奔豕突,拚死逃命。顏良還是那個命令,給我殺,殺光了為止。黎明的時候,戰鬥結束,殲敵一萬,自損八百,戰績驕人,但顏良非常不高興,因為沒有發現夏侯惇、李典的屍體。兩位兗州軍主將借助黑暗的掩護逃之夭夭了。連續兩仗,連續讓敵人主將逃逸,顏良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顏良怒氣衝天地罵了兩句,然後命令高覽、高順合兵一處,繼續向西南方向追擊敵軍。命令趙雲等人領三萬鐵騎沿大河故瀆直接南下平原城。命令呂布先帶一萬鐵騎北渡絳水河,再沿絳水河北岸向西插到修城,再由修城南渡絳水河殺到磐河,切斷叛軍的退路。自己率其餘大軍隨後跟進。當高順率軍渡河的時候,高覽部的斥候連續來報。徐州軍和荊州軍紮營於大沽河南岸,沒有任何撤退跡象。顏良和眾將很疑惑。今天凌晨新河方向的戰鬥非常激烈,叛軍不可能不知道,他們怎麼不撤?難道放棄撤退了?顏良當機立斷,率領五萬步騎大軍氣勢洶洶地殺向了大沽河。命令趙雲和呂布暫時屯兵新河,如果叛軍堅持不撤,則參加大沽河圍殲之戰。上午,大沽河。魏延細細看了一遍勸降書,然後把它放到了案几上,抬頭望著坐在對面的夏侯惇和李典,「兩位大人是留在這裡,還是急速趕回信都城?」夏侯惇苦笑。他和李典趁著大軍苦戰之際,悄悄渡河而逃,丟臉丟到家了。兗州軍失去指揮,隨即崩潰,他們在逃亡的路上,清晰地聽到了兗州軍將士在鐵蹄的踐踏下發出的驚天慘嗥。「魏大人,你靠這幾萬民夫拖住北疆軍,能行嗎?」李典擔心地說道,「北疆軍殺瘋了,他們不會和你坐下來慢慢談的。現在北疆軍急於殺到甘陵國切斷我們大軍主力的退路,他們不會給你時間。」魏延笑笑,指指案几上的勸降書,「顏良的大軍還沒有趕到大沽河,勸降書就到了,可見他的確不會給我時間。但現在除了這個辦法,我們還有什麼計策可以成功逃脫北疆軍的追殺?」「分兵攻擊南皮,本來就是個錯誤。」夏侯惇一拳砸到案几上,怒不可遏。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大哥所為,但面對全軍覆沒的慘敗,想到黑夜裡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他還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憤怒。魏延非常平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這裡沒有戰馬了,只有輜重馬,兩位大人如果需要,我可以給你們。」夏侯惇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掉頭走出了大帳。李典緩緩爬起來,伸手拍拍魏延的肩膀,「魏大人,祝你好運。」魏延沒有起身相送,他坐在案幾後面,默默地看著兩人沮喪而痛苦的背影消失在大帳之外。上午,四女寺減河。徐州軍在七個時辰內,竟然奇跡地狂奔了一百二十里。天亮後,徐州軍疲憊不堪,但上至臧霸,下至普通士卒,人人咬緊牙關,依舊堅持不懈。「大人,我們跑過了,這裡距離新河戰場不止六十里,而是一百二十里了。」吳敦看清地方後,急忙找到臧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從這裡渡河南下,六十里外就是馬頰河。渡過馬頰河後,我們就進入平原郡了。」臧霸大喜,一顆心頓時落到了肚子裡,「快,傳令休息,準備渡河。」他回頭看看遠處,一把撕開了皮甲,露出了汗水淋漓的胸脯。「北疆軍的鐵騎再快,也追不上我了。」徐州軍將士歡聲雷動,一個個躺倒在地,倒頭就睡。他們太累了,幾乎已經虛脫了。臧霸和孫觀、吳敦、尹禮三人沒有休息,他們在商議渡過馬頰河後,該從何處渡過黃河攻佔青州。在青州這一段的黃河南岸有三個郡。最東端是樂安國,中間是濟南國,最西端是平原郡的南部幾個縣。平原郡南部的高唐城目前正在給青州軍供應糧草,那裡有青州的數千軍隊。先打它容易暴露意圖,耽誤大軍攻佔青州全境的時間。濟南國和樂安國都沒有顯著目標,即使打下來了也無法迅速橫掃青州全境。「打臨淄。」臧霸說道,「臨淄是青州第一大城,是青州刺史部的所在地。田楷這幾年一直待在臨淄苦心經營,那裡有充足的糧草,防守兵力單薄,而且距離泰山也近,便於我們聯繫黃巾軍,進可攻退可守,是最佳攻擊目標。」「大人的意思是渡過黃河後,由樂安國直接攻擊臨淄?」孫觀問道,「要不要先派人聯繫管承和管亥?臨淄城高大堅固,我們一萬人未必能即刻拿下。」「我們需要管承和管亥的幫助。」臧霸點頭道,「你日夜兼程趕到泰山,請他們率軍趕到臨淄城和我會合。」下午,北疆軍推進到大沽河北岸。魏延獨自一人,渡河前來拜見顏良。顏良對他還算客氣,下馬相迎。兩人寒暄了幾句後,顏良奇怪地問道:「聽你口音,好像不是南方人。」在顏良的印象裡,南方人說話應該像李瑋一樣一嘴鳥語。魏延笑道,我是南陽人。南陽雖然隸屬於荊州,但它在荊州北部,靠近司隸,距離長江有幾百里路,和南方扯不上邊。顏良看他長相英武,身材高大健壯,說話不卑不亢地很有幾分傲氣,心中有幾分喜歡,言辭上不由得和善了許多。「你們決定了?」魏延搖搖頭,「徐州軍和荊州軍的很多將領意見不統一,正在爭論,希望大人能給點時間。畢竟作為一個武將,臨陣投降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需要時間說服。比如大人你,你是名震天下的悍將,當你決定投降的時候,你是不是需要時間考慮?」顏良臉色一沉,張嘴就想罵他,但突然又覺得他這話沒錯。武人除了悍勇外,最重要的就是忠誠。投降敵人就是背叛自己的忠誠,這的確很難接受。「你回去告訴他們,叫他們仔細想想,到底是忠誠於劉表、劉備,還是忠誠於大漢,忠誠於當今天子。」魏延躬身答應,「大人能給我們一天時間嗎?」顏良冷笑,「如果你明天來,還是這句話,還是要我給你們一天時間,我是不是還要答應你?」魏延眼裡露出一絲慌亂。「我給你一個時辰。」顏良用手中的馬鞭指指對岸,「一個時辰後,我開始攻擊。」接著他大吼一聲,「傳令各部,準備攻擊。」魏延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大營。他沒有想到顏良如此強悍,就像識破了他的計謀一樣,步步緊逼,根本不給自己任何機會。大營內的民夫們已經察覺到這是一座空營,一座沒有任何士卒的空營,他們非常恐懼,無助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很多人開始哭泣。這個時候,就算逃跑,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待在這座大營裡尋找一絲渺茫的希望。五十個親衛站在轅門外迎接魏延。這是這座大營所有的兵力了。「大人……」親衛隊的隊率想問問結果。魏延歎了一口氣,轉身望著對岸鋪天蓋地的北疆軍,痛苦地搖了搖頭,「我們沒有機會了。」五十個士卒悲傷地低下了頭。「文大人他們能撤回甘陵國嗎?」「不可能了。」魏延抬頭望著天上的浮雲,心裡一陣抽搐,「如果我能拖到明天下午,給他們兩天的時間……」魏延說不下去了,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我幫不上他們了。」「那我們投降嗎?」投降?魏延聽到這兩個字,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忠誠?我應該忠誠於誰?現在我應該忠誠於誰?「一個時辰後,我們投降。」黃昏,魏延再次渡河拜見顏良。聽完魏延的敘說,顏良怒極而笑,「好小子,竟然讓我白白浪費一天時間,好,好……」顏良猛然轉身,高聲咆哮,「傳令趙雲、呂布,即刻動身。」「急告大將軍,臧霸帶著一萬徐州軍已經逃向平原郡,文聘正帶著一萬荊州軍急速撤向甘陵國。」「命令張郃、張遼、高覽、張震、秦誼各領大軍立即北渡絳水河。」「告訴高順,這裡就交給他了,我們走……」顏良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魏延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面如死灰,他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顏良放過了他,怒氣衝天地走了。他感覺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然後聽到了一個溫和的聲音,「我是高順。」魏延劇烈地喘了幾口粗氣,緩緩轉身,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我是魏延。」高順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很不錯,很不錯……你是否願意留下來繼續統領你的輜重大營?」魏延難以置信,吃驚地看著高順。「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到大將軍行轅。」高順笑道,「大將軍一定很欣賞你。能把我們虎頭將軍弄得狼狽不堪的,你還是第一個。」魏延苦笑,躬身說道:「大人如果信任我,我就繼續統領這座輜重大營。」「你是不是還想救下荊州軍?」高順看看他,突然問道。魏延心裡一驚,半天不敢說話。「如果你想救他們,就老老實實跟在我後面,也許你還有機會。」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