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七章 風雷激盪 第十九節
    第七章風雷激盪第十九節荀彧在信中說,這個消息早在本月初已經傳到關東,但可靠性很低。因為馬超如果叛亂了,他父親馬騰和關中鐵騎勢必全軍覆沒,馬超不是白癡,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行此忤逆之事。荀彧認為這是河北的離間計,而袁紹之所以隱瞞不報,顯然是相信馬騰,擔心曹操等人對馬騰不利。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河北為了擊敗北征軍,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河北這個並不高明的離間計似乎沒有任何作用,不過,它倒是給了我們一個重擊袁紹的機會。我們可以在這個離間計的基礎上再施一次離間計,計中套計。我們先把這個消息秘密透漏給馬超,讓馬超疑神疑鬼,對袁譚產生戒備,然後在適當的時候誅殺馬騰,逼反馬超,讓關中大亂,迫使袁紹無力進軍中原。這樣一來,我們就無須顧忌袁氏兄弟了。我們現在之所以不敢大膽殺進冀州,就是擔心袁氏兄弟可能要趁著我們和北疆軍決戰的時候偷襲中原。如果袁紹陷進了關中叛亂,那麼以袁術一人之力和我們爭霸中原,純粹就是自尋死路了。這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嗎?在此雙重離間計的保障下,大人可以放下所有包袱,竭盡全力攻打冀州。如能打下冀州,大人則同時擁有河北和中原兩地,如此霸業可成。曹操看完荀彧的書信後,思考了很久。對自己來說,北征的首要目的並不是佔據冀州,而是重創李弘,消耗袁紹、劉表、袁術等人的實力。只有各方實力此消彼長之後,自己才能得到生存和發展。袁紹這幾年發展太快,如果他不是有心要割據自立,不是和袁術明爭暗鬥,自己早已俯首稱臣了。但也正是因為袁紹和李弘一樣,竟然圖謀篡逆大漢社稷,竟然要稱霸天下,竟然要消滅所有的對手。所以自己不得不奮力抗爭。然而,大漢走到今天,天子和朝廷的威信已經蕩然無存,靠自己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力挽狂瀾。這個時候,無論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是為了自己的生存,都必須要選擇一條正確的路。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輔佐天子中興大漢無疑是癡人說夢,最現實的就是割據一方,先建「桓、文之功」,後圖王霸之業。自己位居中原四戰之地。不要說發展了,連生存都很困難。自己之所以要聯合田楷、劉備建立三家聯盟,除了對抗李弘和袁紹,給自己爭取發展時間之外,其真正的目的是要變三家為一家。田楷也罷,劉備也罷,遲早都要成為自己霸業的犧牲品。今天的北征大戰,正是自己走向霸業的第一步。在自己的心中,北征大戰最理想的結局是,李弘遭受重創,幾年內無力渡河南下。袁紹實力大損,幾年內無力東進中原。田楷和劉備被打得奄奄一息,只能向自己俯首稱臣。至於袁術,他希望這位路中悍鬼不要轉性,而是變本加厲,率軍攻擊中原。只要袁術在合適的時間內向自己的背後發動突襲,他不但不痛恨袁術,反而還要感謝袁術對自己的幫助。沒有袁術的攻擊,自己怎能保存實力?怎能在短短時間內完成霸業?說句實話,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佔據冀州。以李弘的武力和強悍的胡族鐵騎,自己即使佔據了冀州也無法立足。尤為嚴重的是,佔據冀州後,幾家勢力為了瓜分冀州的利益,勢必要產生激烈地鬥爭。到時不用李弘反攻,北征軍自己就一潰千里了。現在各方勢力能組成北征軍攻擊冀州,是因為各有各的目的。袁紹、袁術想吞併中原,自己想割據一方,田楷想重創李弘暫時清除青州所面臨的生存危機。劉表和劉備是宗室大臣,他們名義上是為了討伐叛逆,但實際上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生存。畢竟李弘和袁紹的實力太強了,如果不趁著這次機會予以重擊,將來他們都要被消滅。然而,在經過兩個月時間的攻擊後,由於北疆軍連續退卻,戰局並沒有按自己所設想的那樣發展。如今北疆軍實力猶存,袁紹在鄴城躊躇不前,戰局也暫時陷入了僵持狀態。按照荀彧的辦法,可以拖住袁紹東進中原。相信當馬超造反的時候,河東的徐榮不會視而不見,而李弘也許會就此把注意力放到關中,和袁紹爭奪長安。但眼前的僵持局面如何打破?僵局不能被打破,荀彧這個離間的計中之計就無法實施,袁術更不會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攻擊中原。曹操召集程昱、毛玠、郭嘉商議此事。「不知大人注意到沒有,河東使用離間計的時間和遼東邊郡發生叛亂的時間相差不大,都是在六月。」郭嘉看看曹操,小心翼翼地說道。曹操衝他揮揮手,「奉孝,你繼續說。我們正在商議,說錯了也沒關係。」曹操很喜歡這位年輕的下屬。去年戲志才病逝,曹操身邊少了一位出謀畫策的親信,為此他常常向荀彧抱怨,這個時候荀彧向他推薦了郭嘉。郭嘉是穎川郡陽翟人,出身於官宦世家。雖然他家不是很富裕,但在陽翟也算是名門大族。郭嘉從師於德高望重的大儒司馬徽(即水鏡先生)。司馬徽也是陽翟人,他很器重這位才華橫溢的弟子,曾帶著他遊學穎、汝一帶遍訪名士,所以郭嘉在穎川、汝南一帶的年輕士子中很有名氣。他到洛陽從辟於袁紹,就是得益於荀諶、袁微這些穎川名士的舉薦。但袁紹手下的穎川名士太多了,許攸、辛評、逢紀、郭圖、辛毗。比郭嘉有名氣的人比比皆是,他根本沒有出頭之日。郭嘉就是在這種鬱鬱不得志的情況下離開了洛陽,投奔好友荀彧。曹操因為出身問題,手下沒有多少出名的士人。再加上張邈、陳宮等人的背叛,兗州名士幾乎走掉了一大半,郭嘉於是有幸得到了曹操的賞識和重用。「大人,我認為遼東雖然發生了胡、漢叛亂的事,但李弘未必會投入兵力平叛。」郭嘉認真地說道,「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離間計,正好說明了李弘欲蓋彌彰的用意。他的主力一定都在信都城一線。」曹操和程昱等人互相看看,不知道這位瘦弱的年輕人到底想說什麼。自從田韶渡河逃到青州後,遼東、樂浪等地也有幾十戶豪族陸續逃到了青州,他們帶來的消息都是一樣。這說明遼東邊郡一帶的叛亂規模越來越大,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幽州的安全。「余鵬是李弘的親信,公孫瓚是北疆悍將,這兩個人趕到幽州,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毛玠問道,「北疆軍一直在退卻,阻擊也打得非常不堅決。現在李弘甚至連甘陵城都放棄了,由此可見他所面臨的處境有多麼艱難。如果李弘沒有把鐵騎調到幽州戰場,他何必如此不計代價地一退再退?」「問題就在這。」郭嘉說道,「李弘誘敵深入,形勢看上去彷彿對他越來越不利。但我們反過來看看自己,我們不也是覺得形勢越來越險惡嗎?這次我們好不容易形成了決戰態勢,但李弘避而不戰,讓我們陷入了極大的被動。現在我們要想完成戰前所定的目標,就必須迅速打破目前的僵局。」曹操讚賞地連連點頭。「我認為目前不是僵局。相反,目前正是攻佔冀州的最佳良機。」程昱拿起荀彧的書信說道,「文若信中所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荀大人對前線情況並不是非常瞭解。」郭嘉猶豫了一下,又看看曹操,「大人,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就算北疆軍的鐵騎已經北上幽州,我們也很難佔據冀州。我們的實力不夠,還是以完成戰前所定目標為好。」「但這樣一來,我們就要分兵北上。」曹操皺眉說道,「我們一旦分兵,就會出現三種情況。一是攻打南皮的軍隊遭到北疆軍主力的攻擊。雖然這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但袁術如果不趁機攻打中原,我們就無法迅速脫身,我們可能會因為兵力不夠而遭到北疆軍的重重一擊。其二,如果北疆軍把主力全部集中在信都一線,首先遭到打擊的是我們,這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其三,如果我們不能迅速脫身,就很難讓北疆軍騰出手來重擊袁紹。袁紹的實力沒有受損,即使這個離間計能夠成功,我們也很難擋住袁氏兄弟聯手攻佔中原的腳步。」曹操的話似乎對郭嘉的建議持否定態度,他看上去好像更支持荀彧、程昱和毛玠的建議,利用遼東叛亂的機會迅速攻佔冀州。程昱和毛玠因此信心大增,他們極力說明此策的可行性。兩人認為,如果大軍能拿下信都,大軍全線推進到漳水河一線,那麼袁術極有可能發動對中原的進攻。但以目前我們暗中留在兗州和徐州的軍隊,完全可以擋住袁術。另外,我們殺了馬騰逼反馬超後,關中勢必大亂,袁紹根本無力顧及中原。這時候他不但無法配合袁術攻佔中原,還不得不和我們一起全力攻打冀州,免得我們全線撤退後,讓李弘騰出手來攻佔關中。當然,為了防止袁術趁機坐大,留在豫州的軍隊也會幫助我們一起打袁術。如此一來,北征軍的各路大軍已經沒有選擇,只有全力攻擊了。至於如何在後續攻擊中保存實力,消耗其它對手,獨自佔據冀州,那就要根據戰局的發展隨時做出調整了。「這個辦法嚴重偏離了我們北征的目標。」郭嘉一針見血地說道,「我們不能把佔據冀州的希望寄托在遼東叛亂上,更不能寄托在至今沒有任何頭緒的離間計上。雖然我們都想佔據冀州,包括袁紹、劉備這些人,但事實上北征軍是一盤散沙,根本沒有辦法齊心合力。一旦袁術攻打中原的消息傳來,劉備作為宗室大臣,他即使願意繼續待在冀州戰場,但徐州軍的將士呢?還有袁紹,姑且不說離間計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他的實力也完全可以從容應付關中的叛亂,他選擇和我們一起繼續攻打冀州的可能微乎其微。他最大的可能是撤兵自保,然後等待我們和袁術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手。」「不要再認為當今天子和朝廷對袁紹和各州郡大吏有什麼約束力。」郭嘉歎道,「今日的天子和朝廷其實就是一個門面,我們之所以要重建皇統,主要是為了對抗李弘和袁紹。如果大家至今還在指望袁紹、袁術這些人尊奉天子和朝廷,重振大漢,那真是一個笑話。大家最好放棄對袁氏兄弟的幻想,他們和李弘一樣,是我們的敵人,永遠的敵人,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幻想他們會和我們齊心協力。」郭嘉的話讓程昱和毛玠陷入了沉思。曹操讚許地看著郭嘉,心裡非常高興。郭嘉把自己不敢說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天子和朝廷不過是個門面,除了支撐這個門面的丞相大人和其追隨者,其它的都是這個門面的敵人。既然自己的周圍都是敵人,那就用對付敵人的辦法把他們全部殺了。「袁術會在什麼時候攻打中原?」曹操問道。「只要我們打到信都城下,袁術一定會叛亂。」郭嘉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北疆軍的主力集中在信都城一線,我們分兵攻打南皮後,會不會遭到重擊?」「孫子曰: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郭嘉微微笑道,「北疆軍一退再退,堅決不和我們決戰,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以十萬人打我們五萬人嗎?」曹操大笑,「如何拖住袁紹?」「丞相大人多慮了。」郭嘉笑道,「李弘在兩個月內急退六百里,目的很明確,他不會放過一個敵人。所以丞相大人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我們怎樣才能安全撤出冀州。」曹操用力一拍案幾,大聲讚道:「奉孝真乃今世之子房(張良)。」七月下,袁紹回書曹操,關於關洛一帶謠傳馬超叛亂的消息是河北的離間計,絕不可信。如果你不放心,就讓馬騰到鄴城來,幫我打鄴城。另外,袁紹在書中還對遼東叛亂的消息做了肯定的答覆。這個消息目前在河北被封鎖了,只有極少數的河北大吏知道,但據從晉陽秘密傳來的消息說,冀州的北疆鐵騎有一部分的確已經返回了幽州,現在正是奪取冀州的最佳時機。曹操隨即召集劉表、劉備、田楷、馬騰議事。他把袁紹的書信給眾人看了,對惶恐不安的馬騰也極力安撫,請他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我們和袁紹大人一樣,絕對信任你。馬騰感激不已。「現在我們齊心協力,趁著李弘腹背受敵之際,一鼓作氣,拿下冀州,盡早誅除叛逆,平定天下,重振大漢。」曹操意氣風發,雄心勃勃,決定盡起大軍,直殺信都。北征軍各路大將雲集甘陵城。郭嘉詳細解說攻擊之策。大軍從本月底起,從甘陵城出發,分三路攻擊清河,不出意外的話,十天後可以到達兩百里外的絳水河。越過絳水後,再攻六十里,就是信都城。在我們的對面大約有十萬左右的北疆步騎大軍,但根據斥候探查,至今還有一部分駐守在渤海郡的南皮方向。所以我們前期的攻擊要非常兇猛,要快速推進,要迫使李弘把更多的北疆軍從南皮方向抽調到信都城方向。北疆軍如果守不住信都城,不僅要丟掉半個冀州,更會因為隨之而來的軍心的渙散和百姓的混亂,迅速丟掉整個冀州。所以北疆軍可以放棄甘陵城,但絕不會放棄信都城。信都城下的決戰已經不可避免。北疆軍之所以要選擇信都城和我們決戰,原因很簡單,他們可以利用自已的鐵騎,在六百里長的道路上不停地伏擊我們的糧草輜重。他們妄圖把我們拖垮,拖敗。不可否認,北疆軍這個辦法既能保存自己的實力,又能擊敗我們。他們只要在信都城堅守三個月或者四個月以上,我們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我們即使不敗,最多也只能在冬天來臨之前拿到半個冀州,或者,我們無功而返退到黃河以南。北疆軍在冀州作戰,不但有充足的糧草,還有充足的時間,但我們沒有,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迅速擊敗北疆軍,佔據信都城。郭嘉把手指向了地圖上的南皮城。「大軍越過絳水河後,和北疆軍對峙於信都城下,這時,我們分兵攻擊南皮。」「此時駐防南皮城的大部分北疆軍已經趕到信都城。南皮城的駐防兵力單薄,大軍可以一戰而下。」「拿下南皮後,這支偏師立即北渡漳水河,直撲一百五十里外的河間國郡治樂成,殺進北疆軍的後方。能不能拿下樂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切斷北疆軍的退路,打擊北疆軍的士氣,猶亂北疆軍的民心。」「北疆軍後路被斷,士氣低迷,民心混亂。任李弘有天縱之材,也無法力挽狂瀾,這時他只有率軍後撤。」「北疆軍一旦後撤,這支偏師立即沿漳水河、滹沱河設陣阻擊,配合主力大軍前後夾擊。」「此仗我們即使不能擊潰北疆軍,也能把北疆軍打得狼狽不堪。」郭嘉修長的手指沿著地圖上的冀州中部用力劃過,「如此半個冀州盡入囊中。」大帳內的氣氛高漲起來。「剩下的事就好辦了。」郭嘉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興奮,「為了誘敵深入,李弘把一百多萬撤到了冀州的中北部郡縣,這些人看到北疆軍丟掉了半個冀州,大敗而回,其後果可想而知。恐懼、憤怒、失望、悲痛……冀州百姓馬上就會大亂。冀州中北部郡縣有幾百萬百姓,這場大亂所導致的直接後果必定是冀州的徹底丟失。」「北疆軍只能狼狽後撤,而我們卻可以輕鬆得到整個冀州。」郭嘉白皙的面孔漸漸變紅,聲音也更加高亢了,「大漢社稷指日可定。」大帳內頓時沸騰了,歡呼聲震耳欲聾。七月下,鄴城。八百里快騎飛一般衝進了城門。府衙內,張燕、趙雲、呂布和魏郡太守丁立等人坐在幽靜的花園內,正在一起納涼閒聊,全然沒有兵臨城下的緊張氣氛。北軍中候吳葉手拿竹簡,匆匆走了進來,「大人,田疇大人急書。」張燕看他滿頭大汗,急忙把手中的蒲扇遞了過去,「天氣太熱,扇扇吧。」趙雲指指身邊的石鼓,笑著說道:「先坐下,喘口氣。」「田大人有什麼急事?」呂布待吳葉坐下,指著他手中的竹簡問道,「那一萬匹戰馬是不是到了邯鄲?」「戰馬已經到了邯鄲,一萬五千匹。」吳葉用力扇了幾下蒲扇,「田大人說,從邯鄲到樂成的八百里路上,有七個糧草大營給鐵騎大軍補充草料和食物。」呂布點點頭,「越騎營和虎賁營還沒趕到邯鄲大營?」「今天晚上能到。」吳葉喝了一口涼水,抹了抹嘴上的水漬,「長水營和胡騎營已經到達邯鄲。」「你們兩位誰先走?」張燕看看趙雲和呂布,笑著問道。「還是我先走吧。」趙雲說道,「明天我和子風(姜舞)去邯鄲,先帶一萬鐵騎和越騎營、虎賁營離開。奉先兄明天到袁紹的大營前露露臉,然後到邯鄲帶著長水營和胡騎營隨後跟進。」「奉先兄,明天要是袁紹出戰,你就可以過過癮了。」姜舞在一旁笑道。「袁紹正在平陽城避暑,指望他出戰至少要等到秋天。」呂布嘲諷道,「看樣子他是打定主意一箭不發了。明天我露不露臉其實無所謂。」接著他拱手對張燕說道,「我們都走了,飛燕兄要勞累了。」「兩萬人守一座城池,太輕鬆了。」張燕搖手笑道,「諸位大人到了東面,場場都是血戰,不好打啊。」「四萬五千鐵騎殺進戰場,有多少殺多少。」姜舞用力一揮手,豪氣沖天,「飛燕兄,我們黃河岸邊再見。」八月初,北征大軍在曹操的指揮下,以排山倒海之勢殺向清河。北疆軍阻擊了三天,然後撤過了絳水河。八月上,絳水河,楊坊渡。黃統坐在發燙的草地上,望著遠處忙碌的戰車營將士,嘴角掀起一絲嘲諷。白費力氣,頂著這麼個大太陽辛辛苦苦忙一天,結果還沒射幾塊石頭就要撤。撤退,撤退,一天到晚就是撤退。這打什麼仗?我在北疆軍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從來沒打過這麼窩囊的仗。這就像過去我在黃巾軍一樣。打一仗就跑,一跑就是幾十里幾百里,這哪裡還有北疆軍的威風?幾個士卒躺在盾牌底下,一邊躲避火辣辣的陽光,一邊罵罵咧咧。黃統不用聽就知道他們在罵什麼。從黃河岸邊一直撤到絳水河,士卒們的怨氣越來越大,心裡也越來越不安。到底為什麼要撤退?是打不過敵人還是自己的上官腦子壞了?難道這一仗真的要敗?怨氣和恐慌隨著這個夏天越來越恐怖的炎熱,逐漸瀰漫了整個北疆軍。「大叔,我懷疑那個麴將軍是叛賊?」棍子趴在草地上,把嘴湊到大黑的耳旁,小聲說道,「他要背叛大將軍。」「不要胡說,說這話要殺頭的。」大黑嚇了一跳,急忙爬起來四下看看,然後狠狠的給了棍子一巴掌。「不許胡說。」棍子委屈地咧咧嘴,不服氣地嘟嚷道:「我們有這麼多人,為什麼要撤?我們打不過敵人嗎?我家不在這裡,我家在東武陽,我即使戰死,也要戰死在東武陽。」「你懂什麼?」大黑懶洋詳地躺下,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這是打仗,不是打架。上官聽你往哪打,你就往哪打,想許多幹什麼?」「我當然要想了。」棍子指指自己的腦袋,「我腦袋要掉了,我難道還不能想想為什麼要掉嗎?」大黑不理他,閉著眼睛睡覺。「大叔,你說現在大將軍在幹什麼?他知不知道我們已經撤到絳水河了?」棍子百無聊賴,忍不住又湊到大黑耳邊說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棍子說道,「大將軍百戰百勝,他絕不會讓我們撤退。」大黑睜開眼看看他,驀然想到什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大將軍,你在哪?這仗不應該打成這樣的。如果敗了,我就什麼都沒了,妻兒,草屋,快樂,什麼都沒了。「咚咚……」戰鼓有氣無力地敲響了。班雲回頭瞪了一眼敲鼓的士卒,「一天三餐飯,白吃了?給我用力敲。」鼓聲略微大了一點,但依舊無力。班雲火氣騰地就上來了,他幾步衝到那士卒身邊,抬腿就是一腳,「你找死啊……」那士卒也火了,把鼓槌往地上用力一砸,「不就是撤退嗎?有什麼好神氣的?撤了幾百里了,臉都丟盡了,還敲什麼敲?有響聲不就行了。」「你小子不想活了?」班雲怒氣衝天地吼道。「還活得了嗎?這麼撤下去,遲早都是死。」那士卒把脖子一橫,吼得聲音比班雲還大。班雲想打又捨不得打,一肚子氣無處發洩,抬腳就把地上的戰鼓踹翻了,「給我擂鼓,集結,撤退……」一屯兩百多人搖搖晃晃,無精打采地跟在班雲後面向北方走去。「大人,又要撤退?」黃統追上班雲,氣呼呼地說道,「敵人距離絳水河還有十幾里。這麼急著撤幹什麼?」班雲低著頭,沒好氣地叫道:「等我成了將軍,我就告訴你為什麼?」黃統知道他最近的火氣越來越大,不敢再說什麼。趕忙停下腳步,衝著他的背影,張大嘴巴無聲地狠狠罵了幾句。「你罵我什麼?」班雲猛地一回頭,瞪大眼睛吼道,「你是不是找打啊?」黃統嚇得一哆嗦,掉頭就想跑。誰知和一個飛奔而來的傳令兵撞了個滿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人,軍候大人有令,命你急速向東,趕到白陵瀆和他會合。」「向東……」班雲心跳驟然加速,「你說向東?」傳令兵沒有回答他,已經轉身跑了。黃統從地上一躍而起,高興地叫道,「大人,是向東,不是向北。我們不用撤退了,我們要打仗了。」班雲精神頓振,高舉雙臂,站在路邊縱聲吼了起來,「兄弟們,向東,我們向東。」八月上,信都城,大將軍行轅。司馬懿抱著幾卷文書走進了大帳。李弘和賈詡正趴在鋪在大帳中央的地圖上小聲商議著什麼,看到司馬懿走進來,他急忙抬頭問道:「仲達,可有幽州的急報?」司馬懿搖搖頭。李弘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來,焦慮不安地走到了案幾後面。燕無畏至今還沒有找到步度更,而火雲原上的柯比熊就像感覺到了威脅似的,迅速在火雲原上稱王了。柯比熊這一招打亂了朝廷的部署,也在大漠胡族中激起了層層波瀾。這個鮮卑虎族的小孩長大了,對大漢開始逐漸展露出了他的虎口獠牙。余鵬和公孫瓚一起到了幽州,但兩人還沒集結軍隊,就從遼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鮮卑人攻打扶余國了。這個由烏丸人蹋頓提供的消息和由遼東太守公孫度提供的消息截然相反。公孫度書告朝廷和幽州刺史王澤,鮮卑人、烏丸人和扶余國人聯手攻打邊塞。玄葂郡被鮮卑人佔據,樂浪郡被扶余國人佔據,烏丸人攻佔了遼東屬國,自己正率軍攻打三郡,誓死保衛國土。公孫瓚當然不信任烏丸人,他拒絕了余鵬和王澤的勸諫,即刻率軍殺入了右北平烏丸部落。汗魯王烏延打不過他,倉惶逃到了大燕山以北歸順了鮮卑大王柯比熊。遼西、遼東的烏丸人聞訊大怒,白琅王蹋頓馬上集結了軍隊,要和公孫瓚決一死戰。公孫瓚要進軍遼西平叛,需要大量的糧草輜重,但現在朝廷無法給他提供,他只好屯兵於遼西肥如城,耐心地等待著冀州大戰的結束。烏丸人和公孫瓚的對峙斷絕了朝廷和遼東之間的聯繫,現在沒有人知道遼東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大漢歷經八年的內部戰亂後,大漠上所有的胡人都已經知道大漢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大漢,而豹子也不再是過去那個勇猛無敵的豹子。大漢要崩潰了,失去了母親袒護的豹子就像失去了魂魄,失去了鋒利的牙齒和血腥的利爪,豹子鋒芒不再了。沒有了強盛的大漢,胡人感覺黑夜已經過去,他們即將看到金色的太陽。沒有了血腥的豹子,胡人感覺暴風雨已經停止,湛藍的天空即重顯蒼穹。「大將軍,遼東距離這裡三千里,就算有消息,也需要一段時間。」賈詡走到李弘身邊,輕聲安慰道,「從遼東渡海到青州距離非常近,遼東有戰亂,肯定會有人渡海到青州避難。因此,叛軍應該比我們先得到遼東叛亂的消息,這對戰局的發展有很大好處。」「大將軍,遼東叛亂有利於我們擊敗叛軍。」司馬懿也勸道,「等我們擊敗了叛軍,公孫將軍就可以出兵遼東了。以他的神勇,平定遼東叛亂還不是手到擒來。」李弘苦笑,「難啊。以河北三州之力,不但要養活上千萬的百姓,還要戍守邊塞,平定天下,難啊……」「如果這一仗能打好,平定天下就不是難事。」賈詡再勸道,「冀州之戰打贏了,對大漠胡人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震撼。相信他們野心再大,但象柯比熊這樣敢於和大漢公開對抗的人,還是很少很少。」李弘沒有說話,坐在案幾後面,沉默了很久。「趙雲、呂布、姜舞三位大人何時能到河間國?」「快了,兩三天後就能趕到。」司馬懿躬身回道,「按照你的命令,他們將在近期渡過漳水河進入渤海郡。」「高順大人的軍隊在什麼位置?」「即將進入安平國,到達信都城前線。」司馬懿說道,「張郃、高覽、張遼三位大人正率軍急速奔赴渤海郡。」李弘望著地圖,發了一會兒呆。「三天後,命令大軍撤到信都城。」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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