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五章 勢如破竹 第十八節
    第五章勢如破竹第十八節三月上,平原城。春寒料峭。十幾萬流民擁擠在城外馳道兩旁,人山人海,哭聲震天。李弘駭然心驚,猛地駐馬停下。「大將軍,大將軍來了……」流民們遠遠看到大將軍的戰旗和盔甲鮮明的鐵騎大軍,突然縱聲呼叫,從四面八方狂奔而至。「這是怎麼回事?」左將軍麴義著到象決堤洪水一般蜂擁而來的人潮,頓時臉色大變,「鐵騎列陣,列陣,保護大將軍……」戰鼓霎時擂動,號角長鳴,三千黑豹義從如同平地捲起的一陣颶風,縱橫飛馳,把李弘和一幫河北軍政大吏團團圍在中間。「王黑子呢?王黑子在哪?這小子想死啊,竟然縱容流民鬧事,他是不是不想活了。」麴義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不停地咆哮著,憤怒至極。李弘冷眼看著他,眼裡儘是懷疑之色。上次麴義和張燕鬧得很不愉快,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張燕堅決反對南下平叛。張燕去晉陽後,自己曾找麴義談過幾次,除了警告他不要恃功驕縱外,還暗中提醒他不要插手河北政事,免得自找麻煩。麴義當時認了錯,態度也很誠懇。自己既往不咎,繼續委他以督領河北兵事和南征軍統帥的重任。但自從呂布和曹操在兗州連番激戰,中原大亂後,他的毛病又犯了。他屢屢要求南下,甚至還鼓動王當、孫親、彭烈、於氐根等黃巾籍將領聯名給自己寫信,強烈要求南下征戰。自己拒絕了麴義和王當等南征軍眾多將領的出戰要求。這兩年天下形勢變化太快,現在對河北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佔據中原,而是立即勤王佔據關中。為了讓南征軍的將領都能理解河北所定的中興社稷的策略,自己曾數次召集麴義等南征軍將領軍議。但現在看來,麴義和王當等人還是沒有理解河北中興社稷的策略,更沒有理解自己的意圖。「哼……」李弘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馬鞭拍了拍祭鋒的肩膀,「命令義從將士不要拿出武器威脅百姓。」接著他又指指身後的田疇、傅干、王凌三人說道,「你們隨我到前面看看。」「大將軍,前面太危險,還是我去問問吧。」麴義急忙阻止道,「這些人都是徐州和兗州的流民。去年,他們千辛萬苦逃到河北,原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脫離苦海,誰知剛剛過了一個冬天,大將軍就要把他們送回去。他們非常恐懼,不願意離開河北,死活不肯上船。所以……」李弘心裡一驚。年初田楷和劉備先後來書,說青州和徐州因為戰亂,人口流失嚴重,土地荒蕪無人耕種,請求自己遣返一部分流民,自己當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難道自己做錯了?難道這些遠離家國的人不願回去?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流民跪倒在地,黑壓壓的無邊無際,哀求聲和哭泣聲此起彼伏。「曹操殺了我們徐州幾十萬人。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大將軍怎麼忍心再把我們送回去?難道大將軍非要我們死嗎?」「我們回到了徐州,曹操那個殺人惡魔肯定又要殺回來。我們不是被他趕到河裡活活淹死,就是被他當菜人吃了。大將軍救救我們吧。」「兗州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人都死光了,哪裡還有吃的?曹操的軍糧不是粟谷,而是人,是我們這些人啊,我們就是曹操的軍糧。」「大將軍,不要趕我們走。我們就算餓死了,也要死在河北,這樣好歹還能留個全屍。如果死在兗州、徐州,不要說屍體,就是骨頭也會被那些惡人們一口吞下去。」李弘慢慢地走在流民中間,傾聽著流民們無助的哭號,心裡像針扎一樣痛苦,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大將軍,你什麼時候打過黃河?什麼時候殺死曹操那個惡魔救救我們?」一個又一個瘦骨嶙峋的流民趴在地上,一邊聲嘶力竭地叫著,一邊用力地連連磕頭。許多人的額頭上血肉模糊。李弘想叫想喊,他想縱聲呼叫,他想告訴這些可憐的百姓,他馬上就率軍隊打過黃河,殺死曹操。但他做不到,他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將軍馬上就要率軍殺過黃河,誅滅曹賊。」突然,一個激昂的聲音從李弘的身後沖天而起,「大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定能平定天下。」李弘霍然回頭,一個高大而英俊的年輕人正站在遠處,仰首向天振臂高呼。年輕人的吼聲感染了義從士卒,幾十個圍在年輕人身邊的義從將士驀然舉矛狂呼,「大將軍……大將軍……」更多的士卒受到吼聲的激勵立即加入了歡呼的行列,「大將軍,大將軍……」如雷般的吼聲霎時穿雲裂石,直衝雲霄。流民們緊隨其後,跟著鐵騎將士齊聲歡呼,聲嘶力竭,「大軍……大將軍……」「殺過黃河,誅滅曹賊。」驚天動地的吼聲如若陣陣春雷久久迴盪在黃河上空。麴義用力揮揮手。祭鋒急忙帶著一隊鐵騎縱馬上前,在人群中奮力擠出一條道路。李弘隨即在麴義、趙雲、田疇、傅乾等人的簇擁下,緩緩向城門方向走去。時間不長,滿頭大汗的王當帶著一群親衛迎了上來。「大將軍,下官失職,讓大將軍受驚了。」李弘冷冷一笑。「黑子,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竟然連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你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王當撲通跪下,「大將軍,中原百姓飽受戰亂之苦,生靈塗炭,大將軍應該及早行雷霆之威,領軍南下剷除叛逆,穩定社稷。」接著王當猛地抬起頭來,指著周圍歡呼不止的百姓,大聲說道,「大將軍,下官願帶大軍率先殺過黃河。」李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回城再說。」到了平原城府衙,李弘飛身下馬,抬頭看看高大的門樓,略顯不滿地對王當說道:「你倒很會享受。」王當尷尬地笑笑,「大將軍,兄弟們在戰場上面對槍林箭雨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無不以一擋十,酣呼鏖戰,至死方休。如今戰事暫停,也應該讓他們享受享受。否則,將士們怨聲載道,士氣會大受影響。」李弘轉頭看看麴義,「你帶的兵,和你越來越像了。我看黑子已經給你教壞了,我最好還是把他帶走。」「別,別……」麴義連連搖手,笑著說道,「大軍馬上就要南下作戰了,大將軍怎能臨陣換將?」「誰說馬上要南下作戰?」李弘臉色一沉,「呂布還能支撐,再等等。」「還要等?」王當焦急地問道,「大將軍,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呂布死了嗎?」李弘不睬他,回頭衝著身後的兩位年輕俊逸的掾屬招招手,「你們都過來,認識一下王大人。」「這位是傅干,壯節侯傅燮大人的兒子。」「這位是王凌,前司徒王允大人的侄子。」李弘笑著指著王凌說道,「剛才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吼了一嗓子,我現在還被困在流民中間。」麴義頗為欣賞地拍拍王凌的肩膀,「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才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王凌急忙躬身謙遜了幾句。王當知道李弘現在不想談這些事,所以拿兩個年輕人做擋箭牌。他對傅干和王凌拱拱手,然後跟在李弘後面匆匆走進了府衙。麴義和王當不待李弘坐下休息,繼續追問何時出兵南下的事。兩人認為李弘既然已經當著十幾萬流民許下了諾言,當然不會再變卦。李弘果然退了一步,沒有繼續堅持不出兵,但他依舊不同意立即南下作戰。「田楷和劉備何時出兵?」「田楷回書說,青州黃巾軍餘孽最近在泰山附近活動猖獗,他擔心大軍離境後,青州腹地會遭到黃巾軍的侵襲,所以遲遲沒有集結軍隊。」王當立即解釋道,「徐州牧劉備報仇心切,早在二月底就向曹操發起了攻擊,估計現在正在泰山郡的費國附近和曹軍激戰。」李弘沉吟不語。麴義搖頭道:「目前田楷遲遲不願出兵,劉備實力有限,而豫州刺史袁微的軍隊又已進入兗州,可能和呂布已經打了起來,現在呂布的處境非常不妙啊。」「大將軍,立即下令,打吧。」王當焦急地催促道。「暫時不要打。」李弘看看王當,又看看麴義,「流民的事,我有責任,我沒有考慮周全,以致於讓你們束手無策。但今天的事,你們有責任,尤其是雲天。你們兩個馬上準備準備,到有仗打的地方去。」麴義和王當面面相覷,神情錯愣。「大將軍,是真的?」「你們兩個想打仗想瘋了,我成全你們。」李弘指著麴義說道,「你去關西,和子烈(徐榮)、子威(華雄)在一起,這下你如願以償了吧。」麴義驚喜地說道:「好,好,一言為定,一言為定。」「我呢?我也到關西嗎?」王當急忙問道。「你去河東。」李弘點頭道,「你去和棲之(楊鳳)、張白騎兩位大人在一起。」王當著急了,「我要去關西。河東沒仗打,我不去河東。」「河東沒有仗打,並不代表關中也沒有仗打。」李弘笑道,「我馬上去河東,我們在河東會合。」三月中,李弘回到邯鄲。「最近關中可有什麼最新消息傳來?」「沒有。」朱穆遞給李弘一封書信,「這是征西將軍徐榮大人的急報。三月上,淳於瓊開始率軍攻擊新安城。這是袁紹今年第一次攻擊關西,看樣子,他要動手了。」「麴義、王當、孫親離開冀州的事,邯鄲可有人知道?」李弘一邊打開書簡,一邊小聲問道。「除了我、仲淵和子泰(田疇)外,沒人知道。」朱穆說道,「目前,邯鄲人都知道顏良將軍的大軍正從中山和常山一帶急速南下,三月下將到達黃河北岸。」李弘點點頭,匆匆掃了一眼徐榮的書信,然後打開案几上的地圖,「姜舞、穆斯塔法的鐵騎是否已經到達晉陽?」「已經到了,正在日夜兼程往河東而去。」朱穆坐到李弘的對面,指著地圖上的河東郡說道,「於毒、郭大賢、劉石的兩萬軍隊已經到達臨汾,只待麴義、孫親、王當三位將軍趕到後,這支軍隊就由麴義將軍統率,然後到蒲阪津會合楊鳳、玉石、張白騎的兩萬軍隊。正面攻擊關中的就是這五萬步騎大軍。」「令明(龐德)可有消息送來?」「虎威將軍龐德、驤武將軍衛峻和日逐王劉冥正在往北地郡的路上。」朱穆指著地圖上的賀蘭山說道,「狂風沙、聶嘯的羌騎將在這個月底翻越賀蘭山,由靈武谷進入北地郡,會合龐德。」朱穆的手順著地圖往下一劃,重重點到了蕭關,「不出意外的話,龐德將軍的兩萬鐵騎大概在四月中進入蕭關,然後沿著六盤山而下,直殺長安。」「四月中……」李弘自言自語地道,「如果他們能更快一點就好了。能否順利攻佔長安,佔據關中,就看這支鐵騎了。」「公定,急書羽行兄(鮮於輔)和伯珪兄,請他們在四月底完成幽州軍的集結,隨時聽命南下,攻擊中原。」朱穆略顯吃驚,「大將軍打算讓公孫瓚重新統領軍隊?」「對,我只要拿下關中,救回天子,形勢對河北就非常有利了,這個時候,我只要有足夠的軍隊,就能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攻佔中原。」李弘拍拍朱穆的手,笑著說道,「相信我,伯珪兄不會背叛天子,更不會背叛朝廷。對了……」李弘突然疑惑地問道,「你父親為什麼還沒有書信送到?」朱穆憂色重重地搖搖頭。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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