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一章 危機四伏 第二十四節
    第一章危機四伏第二十四節朱俊略顯詫異地看了顏良一眼,然後毫不氣餒,不厭其煩地繼續給顏良分析局勢,詳細解釋把董卓大軍羈留在洛陽的諸般好處。雖然他沒有絕對把握誅殺董卓,但他認為只要洛陽一亂,董卓就會失去南下佔據穎川和南陽的最好機會。顏良安靜地坐在那裡,不急不躁,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大人是我大漢的將軍,應該以社稷為重,以天下蒼生為重,應該盡早出兵,勤王除奸……」顏良搖搖手,打斷了朱俊的話,「大人不要和我說什麼社稷,什麼蒼生,我不懂這些東西。我只問你一句話,把董卓的大軍主力留在洛陽,對北疆有什麼好處?能不能讓吳雄和駐守孟津、小平津兩關的北疆將士暫時擺脫全軍覆沒的危險?」朱俊臉色微變,沒有說話。董卓如果不能佔據穎川和南陽,不能最大限度地掌握主動,他很可能一怒之下毀了關東,毀了大漢的根基,和大漢社稷同歸於盡。今天的形勢已經不同於年初的形勢,今天的董卓也已經徹底看清了李弘,知道李弘不是他的兄弟,李弘遲早都要殺了他,所以他絕不會放棄今天這個打擊李弘的機會。過去李弘拿著戰刀,想把董卓圍在關中,把他逐漸逼上絕路,但現在董卓奮起還擊了。他給了李弘攔腰一棍,把北疆和荊、豫兩地的聯繫徹底切斷了。北疆為了生存,必須要攻擊洛陽。也就是說,如果把董卓的主力留在洛陽,兩人就會誓死相搏,而這正是朱俊願意看到的結果。李弘如果不和董卓翻臉,不盡快把董卓擊敗,長安如何能攻下?勤王中興的大業又何時才能實現?顏良這句括,把朱俊難住了,他無法給顏良一個合理的解釋。「北疆的事,我遠遠要比大人清楚。」顏良望著半晌無語的朱俊說道,「北疆沒有錢糧打仗,年初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北疆要想打仗,除非大將軍能痛下決心,放棄北疆。大人應該知道兗青徐三州為什麼會爆發黃巾暴亂。這場暴亂從三月開始,一直延續到現在。各地戰火連綿,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社稷飽受摧殘。為什麼會這樣?起因看上去好像是都年和去年的兩場水災導致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成了無家可歸一無所有的流民,但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是袁紹,是討董大軍,是那幫大漢的叛逆。那幫叛逆為了打仗,不但搶去了朝廷給三州災民的賑濟,還大肆擄掠了三州的錢糧,結果逼得百姓們沒了活路,只有揭竿而起。如果他們沒有舉兵討董攻打洛陽,兗青徐三州即使爆發黃巾暴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釀成社稷敗亡的大禍。」「北疆面臨同樣的問題。北疆十六郡安置了兩百多萬流民,只要大將軍決定出兵打仗,這些人隨即沒了食物,沒了活路。在黃巾軍肆虐天下州郡的今天,他們會怎麼做?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加入暴亂的行列,然後衝向冀州,衝向中原……」顏良冷笑一聲,「大人,我想請問一句,在這種情況下,北疆還能保住嗎?社稷還能保住嗎?」「我不明白袁紹那幫人為什麼要討伐董卓?尤其是在我大漢因遠征大漠而元氣大傷的時候。董卓也許是我大漢的奸佞,但禍國者不是董卓,而是袁紹和那幫叛逆。受到討伐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董卓。袁紹和那幫叛逆把我大漢拖進了敗亡的深淵。」「所以,無論是從社稷出發,還從北疆出發,大將軍暫時都不會主動攻擊董卓。即使董卓因為各種原因要打河東,要打我們駐守洛陽的北疆軍,大將軍都不會應戰,他絕不會以放棄北疆為代價攻打洛陽和長安。大將軍不是董卓,也不是袁紹,在他的心目中,百姓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他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利而拋棄北疆任何一條生命。」「如果是為了天子,為了大漢社稷呢?」朱俊立即問道。「天子就在長安,完好無損。社稷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天下如果沒有百姓了,也就沒有所謂的社稷了。為什麼天下千千萬萬活生生的性命,竟然比不上看不見摸不著的社稷?為什麼?」顏良厲聲問道。朱俊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過了好久,朱俊神態索然地站起來,拱手說道:「將軍好自為之。」「大人要走了?」朱俊點點頭,轉身欲行。顏良衝著站在身邊的親衛揮揮手,「送大人下去安歇。」朱俊霍然回頭,怒聲說道:「你敢羈留我?」顏良歎了一口氣,「大人還是暫時在虎牢待著吧,這裡安全。」討逆將軍李儒奉命趕到虎牢關督戰。校尉毋丘毅和幾位軍司馬趕到轅門外迎接。毋丘毅四十多歲,個子不高,非常壯實,一張圓圓胖胖的臉,一雙威嚴的眼睛,神情總是很嚴肅,沒什麼笑意,即使拜見上官,臉上也看不到絲毫的獻媚之色。李儒對毋丘毅很冷淡,隨意寒暄兩句後,兩人一前一後,大步向營內走去。「虎牢關可有什麼動靜?」「沒有。」毋丘毅回道,「顏良沒有任何撤軍的跡象。」「撤軍?」李儒向後看看,一臉的鄙夷,「原來大人指望顏良不戰而退,白白把虎牢關讓給你?怪不得你到今天都沒有發動對虎牢關的攻擊。我看你是不想在洛陽待了。」毋丘毅眼裡閃過一絲怒色,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這些將士都是我從徐州徵募而來,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才跟著我到了洛陽,他們是大漢的北軍,不是相國大人的北軍,更不是將軍大人的北軍。北疆軍遠征大漠,為大漢國建下蓋世功勳,難道僅僅憑將軍大人一句話,我就命令將士們向他們發起攻擊嗎?罪名是什麼?」李儒停下腳步,緩緩轉身望著毋丘毅,「毋大人,今天這話就當我沒有聽到。相國大人已經到了洛陽。這句話如果給他聽到了,你應該知道後果什麼。」毋丘毅冷笑。「我帶來了天子聖旨。」李儒微微昂著頭,神情冷峻,「大將軍和袁紹。韓馥等叛逆互相勾結,陰謀廢黜天子,禍亂朝綱。這個罪名重不重?毋大人是不是應該立即攻擊虎牢關,拱衛京畿?」毋丘毅向後退了一步,和自己的幾個部下互相看看,猶豫不決。「你們商量商量,看看何時發起攻擊。商量好了,就到大帳來見我。」李儒轉身帶著五十名親衛大步向中軍大帳走去。毋丘毅望著李儒趾高氣揚的背影,慢慢地瞇起了眼睛,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動了兩下。李儒的兩個親衛掀開帳簾,發現大帳內站滿了北軍的下級軍官,大約有二十多個,正圍在一起大聲爭吵著什麼。「沒看到這裡在軍議嗎?給我滾出去。」一個軍候瞪著眼睛,高聲吼道,「你們是誰的親衛?瞎了狗眼?」兩個親衛被那個軍候的氣勢震懾,愣了一下,其中一個突然反應過來,大聲罵道:「討逆將軍駕到,誰敢在大帳喧嘩?你們想找死啊?」「拿討逆將軍嚇唬我?你以為老子是嚇大的。」那個軍候看到一個士卒竟然敢當面頂撞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拔刀就衝了上去,「老子剁了你。」李儒適時走了進來,幾個親衛護在左右,一擁而入。那個軍候看到李儒,猛然煞住身形。大帳內霎時寂靜無聲。李儒緩緩掃視眾人一眼,冷聲說道:「圍在這裡幹什麼?」握刀在手的那個軍候突然咧嘴一笑,輕輕說道:「殺你。」話音未落,大帳內突然厲嘯四起,淒厲的慘叫聲沖天而起,幾個矯健的身軀就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倒飛而去。李儒消瘦的身軀連連震顫,劇烈的疼痛直襲心肺,迎面而來的巨大衝擊力把他推得連退數步,接著他飛了起來,他竭盡全力想喊一聲,想減輕自己的痛苦,但他什麼也沒聽到。他感覺自己就像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羽毛,他努力睜大眼晴,最後看了一眼天上的白雲,然後重重墜落於地,死了。李儒的幾十個親衛瞬間就被數千支長箭穿透了,鮮血四溢,橫七豎八的屍體堆滿了大帳外面枯黃的草地。毋丘毅面無表情地走到李儒的屍體前,抬腳踢了一下李儒那顆沾滿了血跡的腦袋,「把它砍下來,擦擦乾淨,送到虎牢關去。」案几上,李儒的頭顱端端正正地擺在一個漆盤上,蒼白的臉上還能看出他臨死前所遭受的巨大痛苦。顏良彎著腰,仔仔細細地看著李儒的頭顱,就像在欣賞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李儒死了,北軍和北疆軍徹底決裂了,洛陽的大戰也就開始了。朱俊好狠的手段,眼見勸說無效,竟然乾脆拿把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逼著自己幹。不干也得干。朱俊這也叫勤王除奸,拯救社稷?顏良想不通,朱俊這樣做,和董卓有什麼區別?董卓不顧天下百姓的存亡,朱俊又何嘗顧惜天下蒼生的性命?朱俊當年在穎川、南陽一帶剿殺黃巾軍的時候,一殺就是幾萬人,十幾萬人,眼晴眨都不眨,現在,他怎會顧惜北疆?顧惜京畿?在朱俊心裡,只有那個不懂世事的天子,破敗不堪的朝廷,還有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社稷。至於其他任何事物,都像眼前這顆頭顱一樣,不過是過眼的煙雲,是可以拿來利用和犧牲的東西。顏良伸手拍拍李儒冰冷的臉龐,想起過去在西疆征戰的歲月,不禁歎了一口氣。李儒這是為何而死?為誰而死?朱俊,你把北疆拖進洛陽的戰火,這對大漢到底有什麼好處?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顏良站直身軀,瞪著大步走進大堂的朱俊,殺氣騰騰。朱俊淡淡地掃了一眼案几上的人頭,然後問道:「大人決定了?」顏良真想大聲咆哮一番,以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怒,但他極力忍住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指著李儒的人頭問道:「這是大人的妙計?」朱俊搖搖頭,「巧合而已,我不知道這事。將軍打算怎麼辦?何時攻打畢圭苑?」顏良用力攤開擺在案几上的地圖,指著穎川說道:「毋丘毅的軍隊立即撤出虎牢,向陽翟方向攻擊,以便支援豫州牧孔胄,擊敗胡軫和李蒙,保護豫州郡縣。」朱俊當即予以否決,「不行,立即集中主力攻打畢圭苑。我說過,我們即使不能殺死董卓,也能迫使董卓從弘農郡和河南尹方向抽調軍隊迅速回援洛陽。只要牛輔、呂布和胡軫的大軍向洛陽集中。河東、南陽和穎川也就安全了。」顏良堅決不幹。洛陽有兩萬多人的軍隊,而自己和毋丘毅的軍隊加在一起也只有九千人。除掉駐守關隘和駐守滎陽的軍隊,能參加攻擊董卓的軍隊最多不會超過七千人。由於雙方兵力懸殊,顏良認為己方不可能重創董卓,更不可能逼迫董卓下令從各地調軍回援。「你以為董卓是白癡嗎?大人不要忘了,董卓可是征戰沙場幾十年的悍將。」顏良說道,「我沒這個本事,如果大人有這個本事,請大人和毋丘毅攻擊董卓。我給你們守住退路,以確保你們被董卓擊敗後,可以安全撤回虎牢。」朱俊知道自已說服不了顏良,匆匆出關和毋丘毅商量去了。田疇從豫州回來了。他奉李弘的命令到豫州和荊州各地買糧,但各地秋收剛剛開始,董卓就發動了攻擊。要想買到糧食,首先就要保證兩州的穩定,尤其是穎川和南陽兩郡的穩定。如果這兩郡的糧食都給董卓搶去了,袁術、孔胄、孫堅等人的大軍自身難保,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有糧食賣給北疆了。田疇匆忙返回虎牢,就是想瞭解當前的形勢,想和李儒見見面,想急報李弘,請他給長安的董卓施加壓力。然而,他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李儒的人頭,這讓他如墜冰窖,「子善兄,你這是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李儒?」顏良苦笑,把洛陽的危局詳細解釋了一遍,「朱俊把我們害苦了,這下不打都得打了。」「我離開河東到洛陽前,大將軍一再囑咐,叫我務必確保制衡之勢,務必確保北疆和荊、豫兩地的聯繫,但我現在一樣都沒做到。」顏良沮喪地說道,「朱俊說董卓到了洛陽,北軍在攻擊河東,攻擊孟津和小平津,但我至今沒有接到任何準確消息。子泰,朱俊是不是在騙我們?他是不是故意要破壞制衡之勢,讓董卓和我們打起來?」田疇呆呆地看著李儒的人頭,一言不發。「自從毋丘毅兵圍虎牢之後,我們就夫去了和大將軍的聯繫,也失去了吳雄的消息。」顏良背著手在大堂上走來走去,急躁不安,「雖然我們有呂布和胡軫出關南下,率軍攻擊擄掠的消息,但這並不能證明朱俊的話就是真的。如果這一切都是朱俊破壞制衡之勢的奸計,是誘騙我們上當的手段,那將來我們如何向大將軍交代?」田疇想了很長時間,突然說道:「箭已上弦,退路亦絕,我們只有和朱俊合力攻打董卓了。」顏良濃眉微皺,十分擔憂地說道:「這一打,我們即使失敗了,也不過就是兵退虎牢,或者退到豫州會合孔胄、孫堅,但北疆可就麻煩了。依照北疆目前的狀況,我們和董卓鬧翻之後,大將軍勢必要奪取洛陽,以打通和荊、豫兩地的聯繫。然而現在北疆兵力不足,錢糧短缺,大將軍要想攻佔洛陽,短期內根本不可能。時間一長,北疆越來越困難,攻打洛陽的可能也就越來越小。」「如果大將軍能得到冀州的錢糧支援,能迅速徵調塞外大軍南下,那明年三月前後,大將軍就可以渡河攻擊了。」田疇拍拍李儒的人頭道,「李儒一死,北疆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有攻佔洛陽。子善兄,不要想許多了,我們無愧於北疆和社稷,將來大將軍如果要殺我們,也只有給他殺了。」顏良無奈一笑,大聲喊道:「來人,請朱俊大人進關。」從洛陽送來了最新消息,今天一早,董卓到孟津關督戰去了。朱俊隨即提議,孫鸞領一千人守虎牢關和滎陽。毋丘毅和田疇領三千人攻打畢圭苑,把囤積在畢圭苑的糧草輜重全部搬到滎陽。自己和顏良領五千大軍偷襲孟津。顏良言聽計從,當天黃昏率軍殺向洛陽。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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