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血色珊瑚蟲之《西征記》 第十六章 神威天將軍
    《西征記》

    作者:血色珊瑚蟲

    第十六章神威天將軍

    眾人在關平的帶領下脫離戰場,一路東去,途中又聚攏了不少士卒,打聽下來,也多是左翼散落的人馬。

    )據唯一一個當時身處陷陣營中軍的什長所說,左翼潰散後,高順將軍趕在貴霜長矛陣接近中軍前及時調整了陣型:以方圓陣密集排布的「陷陣」重步兵以硬碰硬,奮力擋住了敵人的腳步——陷陣營中軍在一片小土坡上佈陣,貴霜人身披重甲步行,由下往上進攻本來就很吃力,遭到阻擋後,又受到漢軍陣中強有力的弓弩射擊,傷亡極大,前後互相踐踏之下,嚴密的陣勢也漸漸鬆動。高將軍看準時機,用等候已久的「衝鋒」鐵騎從貴霜矛陣防守薄弱的側翼突入,再命全軍向前擠壓,兩廂發力,終於打跨了這支敵軍。大戰過後,陷陣營向東且戰且走,想必也是往龜茲方向撤退了。

    眾人聽了這個消息,精神都是一振。關平讚歎道;「不愧是高將軍,不愧是陷陣營!在這等不利的形勢下也可扭轉戰局。我等平素自負武勇,妄圖與陷陣營相提並論,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趙能在一旁問道:「素聞關將軍的本部人馬身經百戰,也極是精銳,難道也陷在陣中了?」

    「關某本部的三百刀牌手,現在都由舍弟安國(關興)領著,貼身保護司馬大帥。」關平嘿染一笑,「關某這次圖逞匹夫之勇,乃是孤身一人加入陷陣營。」

    眾人正說著話,前面擔任斥候的羅安發現情況,向這邊做了個手勢。關平不敢怠慢,吩咐眾人下馬,一同來到羅安所在的一處灌木叢觀看:只見一隊數千人的人馬正在不遠處向西行軍——隊伍中多是騎兵,並未張旗,看衣甲裝束卻是大漢的部隊。眾人心裡都是一鬆,便也不再藏匿身形,紛紛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呔!何人窺視大軍行進?照黑爺爺的刀罷!」忽然一聲大喝傳來,如同平地起了一陣滾雷。只見一將從那支軍中策馬跑出,舞刀殺到,對著站在隊伍最前頭的關平使了個盤頭蓋頂。

    關平舉刀一迎,兩刀相接「傖朗」一聲巨響,竟將來將連人帶馬逼退半步。「好漢子!再吃我一刀!」又是一刀斜劈過來,似掃下盤,卻在中途一轉,刀勢直取關平首級,關平見來勢洶洶,不慌不忙,扭身將青龍刀一卷,又將這精妙的一刀壓下。兩人你來我往走了幾合後,關平發現此將刀法走的雖是剛猛路子,出手卻法度森嚴,刀勢運轉如意,武藝實在非同凡響。暗暗點頭,心中也是起了爭勝之心。手中突然加力,大喝一聲「開!」,如閃電般地揮刀斬出。那將奮力格擋,只覺得虎口發麻,如遭雷噬,長刀幾欲脫手。然而他心性堅定無比,不肯服輸,硬是咬牙接下了這雷霆般的一擊,與關平架在一處。

    趙廣在一旁看得真切,忙高聲阻止道:「龐大哥快住手,這位是關平關將軍!」

    「子遠,兄弟,真的是你!」龐會轉頭一看真是趙廣,又驚又喜,連忙收手,將長刀掛回得勝勾,下馬抱拳道,「我此番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關將軍,下官鹵莽,還請海涵。」

    關平也放下青龍刀,含笑道:「哪裡話,不知者無罪。龐校尉的威名,關某也是久仰了。」

    「哈哈,關將軍莫要給老龐臉上貼金,剛才那幾下你若用了十分力氣,只怕我早就連刀都捏不住啦。」

    李信從後趕上,與眾人打了招呼,笑道:「關將軍剛才就應該把龐黑子的大刀砍飛,也好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收一收這蠻牛般的脾氣。」

    眾人大笑,寒暄幾句後,趙廣問道:「龐大哥,李大哥,你們平虜營不是在高昌城候命麼,怎生到了此處?」

    「嘿,別提了,平了車師後,隊伍剛回到高昌,上頭要求增援龜茲的將令就一道接著一道的來了。我們這群小的又怎敢拖延?」龐會轉頭吩咐親兵叫部隊停下,咧著大嘴抱怨道,「緊趕慢趕,五日前到達他乾城,**都沒坐熱,就被我爹趕出來接應陷陣營。長水營往西北走,我們平虜營往西南找。找了三天,可算找你們了!這仗打的怎麼樣?隊伍打散了麼?怎麼就剩你們這麼幾個人了?」

    「慚愧了。蔥嶺河一役,我等接戰不利,與高將軍陷陣營主力失散。只得一面收攏落單的將士,一面往龜茲撤退。據關某所知,高將軍陷陣營主力尚在,應是向西北去了。」

    李信聽罷,朗聲道:「高將軍高風亮節,陷陣營兄弟個個是英雄好漢。伯通,既然已有確切消息,他乾城防務要緊,平虜營應立即回城了。」

    龐會拿右拳與左掌一擊:「嗨,我本要親眼看看那幫狗日的貴霜崽子有什麼三頭六臂,竟敢跑來拈我大漢的虎鬚!既然大局要緊,那就撤吧!」

    龜茲他乾城,西城門樓。

    自率西征軍主力抵達龜茲城後,龐德便馬不停蹄的展開了佈防工作。他將先前訓練的一萬餘西域士卒全部充實進城防隊中,把全城人動員起來,加固城牆,囤積糧草武器,挖深護城河,製造守城器械,並將城外和各個子城的居民全部遷入王城內,在城外堅清壁野。他還聽了普善大師的建議,召開了幾次全城規模的佛法會,由高僧登壇**,並宣揚貴霜人以往「惡行」,堅定龜茲人共同抗敵的決心。

    如今可謂是萬事具備,只欠一戰矣。龐德捋著長髯,眺望著西面,心中對高順陷陣營的安危十分擔心,這個倔脾氣的老高,可別為了死守承諾而和敵人玉石俱焚啊!

    繞著城樓走了一圈,龐德對城防加固的進程十分滿意,轉身對肅立一旁的凌統讚道:「公績,城防諸事,你做的甚好。」

    「謝大帥,此乃屬下份內之事。諸般防務,今日之內便可全部完成。」

    「好。」龐德點了點頭,「司馬大人的傷勢恢復如何?可能進食了麼?這些天我忙的腳不點地,卻也不曾去看他。」

    「稟告大帥,司馬大人已無大礙,只須細心調養便可。醫匠囑咐,餘毒尚未全消,目前還只能進些米粥,不可下地走動,不可操勞,所以這些天,彥雲(王凌表字)等都設法不讓大人過問軍務。」

    「嗯,軍務之事急也急不得,眼下要讓司馬大人安心養傷才是。」龐德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安夷將軍牽招,「子經,馬將軍的援軍,可有消息了沒有?」

    「鎮西將軍親率前鋒八千鐵騎,五日前已離焉耆,應該是指日可待。」

    龜茲境內,他乾城東五十里

    一支風塵僕僕的騎兵,正在沿著大路向東行軍。

    在大路的岔股地方,佇立著一隊甲冑嚴整寂靜無聲的騎兵,大約有一百人,正在注視著隊伍的行進。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生著連鬢鬍子的騎兵,好像龜茲寺廟中石刻的天王像或力士像那樣,神氣莊嚴,威風凜凜,一動不動地騎在馬上,一隻手牽著韁繩,一手緊緊地扶著一面黑色大旗。這幅大旗帶著用雪白的馬鬃做的旗纓和銀製的、閃著白光的旗槍尖兒,旗中心用白錦繡著一個斗大的「馬」字。

    在大旗前邊,立著一匹特別高大的、剪短了鬃毛和尾巴的駿馬,馬渾身亮白,略有一些灰斑,毛多捲曲,很像龍鱗,所以名為白龍駒。如今騎在它身上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將軍,高個兒,寬肩膀,天庭飽滿,高鼻樑,深眼窩,濃眉毛,一雙炯炯有神,目光深邃的大眼睛——有這種眼睛的人,常常給人一種堅毅、沉著,而又富於智慧的感覺。

    他戴著一頂西涼高級武將常戴的白色尖頂鐵盔。因為西域風沙大,所以他在亮銀色鐵甲外罩著一件羊皮大氅。為著在隨時會碰到的戰鬥中脫掉方便,大氅上所有的扣子都鬆開著,卻用一條犀牛皮帶束緊。他的背上斜背著一張弓,腰裡掛著一柄長劍和一個黑漆的牛皮箭囊,裡邊插著十來支雕翎利箭。這位將軍,便是威鎮西涼的大漢鎮西將軍、領破羌中郎將、持節、督涼州諸軍事、茂鄉侯馬超。

    「父帥,聽說貴霜人有十萬大軍在他乾城迎接咱們,是真的麼?」馬超的長子馬秋、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小將在一旁天真地問。

    「不錯,他們有十萬大軍在迎接咱們。怎麼,秋兒,有點害怕麼?」馬超故意問,他的語氣、聲調和眼神都流露出他對兒子十分的疼愛,飽含著慈父的感情。

    「膽怯?」馬秋側著頭說,「馬家的男兒什麼時候膽怯過?我還打算活捉貴霜主將,建立首功咧!」

    「好啊,秋兒!你說的很對,這幫蠻夷,就算有百萬,又算得了什麼!」馬超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說,心中想著:「這孩子真不錯,磨練成啦,永遠也不會洩氣!」

    有著絡腮鬍子的孟達跟著丟了一句松話:「照我看,咱們明天一準能把貴霜崽子殺得落花流水,可是不容易把他們的主將捉到。」

    「為什麼?」馬秋問,心中可有點兒不服氣。

    「因為咱們的戰馬自出關起,連跑那麼多天,沒時間好好喂,都掉了膘啦。狗日的貴霜馬吃得飽,跑得快。」

    大家聽了這話,都笑了起來。但是這笑聲隨即被一陣從隊伍前面傳來的馬蹄聲壓下去了。馬超正等候一員將軍,聽著這陣馬蹄聲,他自言自語道:「啊,來啦。」過了不久,馬蹄聲愈來愈近,隨即在眾人的眼中,出現了一小隊人馬的輪廓。

    馬超的白龍駒突然把頭一抬,噴噴鼻子,歡叫了一聲。馬秋向跑近來的小隊騎兵問:「是三叔麼?」

    「是我。」一個青年的聲音回答道

    馬超見了來人,沉聲道:「叔堅(馬超三弟馬鐵的表字),和西征軍的弟兄聯繫上了麼?」

    「聯繫上啦,我們離著他乾城不遠了。」

    「好!命部隊加快行軍速度,爭取今日到達。」馬超點了點頭,一招手命令道,「起。」

    龜茲境內,他乾城西南七十里。

    蔥嶺河一戰,陷陣營雖然損失千餘人馬,並折損了幾位重要將領,但是能給人數佔優的貴霜軍造成本方三倍以上的傷亡,誠可謂大勝。

    眼前這支看似弱小的牽制部隊如此難啃,使貴霜主帥基菩那達頗為頭疼:重裝長矛兵是他作為家底的精銳部隊,一共也只配置了兩萬,竟然在這場無關緊要的戰鬥中一下子損失了整三個千人隊(參與攻擊的另三個千人隊雖然潰敗,但人員損失不大)!對大軍整體的攻堅能力,已經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勢必不能再派;而那些從康居、伊列、大宛等國(其時皆為貴霜藩屬國)徵召來的騎兵裝備簡陋,雖然死多點也不太心疼,但無法給敵人帶來有效的殺傷,還有可能會拖延整個戰局。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基菩那達決定不再理會這支敵軍,很快作出決定:「主力不再攻擊敵軍,全速進入龜茲。」

    高順見對方只派千餘輕騎尾隨己部,而主力直接向東北進軍,便知道繼續拖延之計已經無法達成。但是此刻,自己也已經技窮:部隊的疲勞已到極限,弩箭所剩無己,傷員也急需處理,如果敵人再來一次剛才那樣的攻勢,恐怕陷陣營就只有全軍覆沒一途了。想到此處,高順吩咐曹性道:

    「老曹,叫下面人清點一下隊伍,然後向北脫出戰場吧。我們已經做不了什麼了。」

    曹性在剛才的大戰中受創三處,其中肋部的刀傷深可見骨。此時正由醫匠包紮傷口,痛得齜牙咧嘴,眼睛通紅,戰意卻仍是高漲:「將軍,弟兄們尚能一戰!再衝殺一陣吧!」

    「不必了。」高順搖了搖頭,「不能在這裡把陷陣營打光,我們往北走,在姑墨境內找個地方休養生息。留得有用之身,等我軍主力與之交戰時,有我部在貴霜身後,如芒刺在背,終有派上用場的時候。老侯,你派一個得力的人去龜茲,告知龐帥我部的動向。」

    侯成疑惑道:「將軍,如果去姑墨休整的話,我部就不參與龜茲攻防之戰了?」

    「有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龐帥肯定已經把他乾城經營得固若金湯,沒什麼好擔心的。」高順胸有成竹地一笑,「更何況,大漢的神威天將軍,應該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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