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牛角飛身越過城牆,一刀斬殺一名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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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牛角前面幾十步遠的地方,王當帶著親衛屯士兵正在一路酣呼鏖戰戰,勇往直前。癭陶城的守軍抵擋不住,步步退卻。
看到大帥身先士卒,奮力殺上城牆,城下的士兵們激動得熱血沸騰,他們在震耳欲聾的吼聲中,像潮水一般冒著滿天的長箭和石塊,飛速爬上雲梯,瘋狂地攻城,攻城,勇猛無敵。更多的士兵翻越了城牆,撕開了守軍一個又一個的防守點。黃巾軍逐漸佔據了城牆上很長的一段防守面。
張牛角非常有把握攻佔癭陶城,因為他對自己的攻城策略很有信心。他利用十天的時間對癭陶城發動了連續的攻擊,消耗了大量守城官軍的防守力量。現在按照他的樂觀估計,癭陶城還有二千守軍就已經很不錯了。從半夜開始,南門的五鹿和白繞部就按照他的要求集中兵力,不停的進攻癭陶城,讓敵人誤認為黃巾軍的主攻方向是南門,趁機吸引敵人的防守力量,麻痺敵人,然後在適當的時機,由孫親和王當部在西城門發動雷霆萬鈞的一擊,爭取一次拿下城牆,隨後部隊再往城內的縱深發展,奪取癭陶城。所以他眼見圍殲豹子的計劃已經很難完成,立即回到西門,組織了一次最猛烈的進攻。
王當的戰刀血腥而慘烈,擋者披靡。跟在王當後面的侍從個個就像嗜血的猛獸,他們咆哮著,手上的武器肆虐著,根本不顧自己的性命,一往無前。緊隨其後的弓箭兵在前排士兵的掩護下,以最快的速度向頑強抵抗的官軍射出一批又一批的長箭。
城牆上,雙方士兵的屍體以各種姿態躺著,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寬約三丈的城牆頂部。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鮮血,飄飄揚揚的雪花不停地用自己白色的輕紗悄悄地給它們蓋上,但隨即就被更多的四處噴射而出的血液再次染紅了。
防守士兵就像一群失去理智的瘋子,他們渾身浴血,一個個睜大了血紅的眼珠子,恨不能撕裂眼前的敵人。他們瘋狂的吼叫著,揮動著手中血淋淋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衝上來,死去,再衝上來,再死去。
張牛角此時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牛,他的面部肌肉因為仇恨而變得異常扭曲,他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炙熱的火焰,他的戰刀就是空中飛舞的閃電。每一刀下去,都結束一條鮮活的生命;每前進一步,都踩踏著敵人的屍體。
「殺……」張牛角揮刀怒吼,激烈搏殺在戰場最前沿。
孫親帶著第三批突擊士兵翻上了城牆。「結陣,立即結陣……」孫親一邊大聲吼叫著,一邊指揮士兵們迅速佔據已經被黃巾軍攻佔的地段。
城牆下,突然敲響了勝利的戰鼓。鼓聲激昂而猛烈,聲傳四野,震撼了整個西城門戰場。
黃巾軍士兵猛然間士氣大振,他們齊聲吶喊,那種發自肺腑的歡呼幾乎要把滿天的風雪瞬間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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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掾郭裕氣喘吁吁地衝進城門樓內,大聲叫道:「大人,城牆失守,我們趕快撤吧!」
馮翊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一臉恐懼的郭裕,伸手把一卷包好的竹簡遞了過去。
「這是上書朝廷的奏章。」
郭裕一把接過來,焦急地叫道:「大人,快走吧。」
馮翊站起來,隨意問道:「走?往哪裡走?」
「北門,從北門走。李大人的部隊正在東門外和蟻賊的十幾萬大軍激戰,北門的蟻賊已經全部趕到東門參戰去了,所以北門方向現在沒有一個敵人,我們可以安全撤走,」郭裕大聲說道,「大人,快走吧,潘都尉的部隊正在街口,準備護送大人迅速撤離。」
馮翊搖搖頭,他一邊往外走去,一邊說道:「李大人不顧自身安危,毅然以一萬鐵騎趕來救援癭陶,其捨身赴死,視二十萬黃巾賊為螻蟻的豪氣,令人折服。難道,你就沒有從中學到一點什麼嗎?」
郭裕頓時面紅耳赤,面顯慚愧之色。
馮翊走到門口,望望幾十步外激烈搏鬥的雙方士兵。
「李大人帶著鐵騎趕到癭陶主動邀戰黃巾軍主力,其目的就是為了我們今天能守住城池。我們守到今天夜裡,就贏了。你知道為什麼嗎?」馮翊問道。
郭裕神情一動,恍然大悟,激動地大叫起來:「大人,這就是你說的一線生機?」
馮翊點點頭。他指著殺聲震天的戰場,平靜地說道:「可以讓潘都尉帶著部隊上來了。」
郭裕激動過後,立即就被眼前血腥的戰場拉回到殘酷的現實當中。防守部隊已經被打光,城牆已經失陷,沒有挽回餘地了。
「大人,我們現在只有潘都尉的一千人,即使補充上來,也很難奪回城牆。大人,我們還是撤吧。」
馮翊緩緩搖頭,神情堅決。他向前走了幾步,指著一塊空地說道:「你去把椅子搬來,我就坐在這裡。」
「大人……」郭裕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下,苦苦哀求道:「大人,快走吧……」
一直站在門口警戒的十幾個侍衛也同時跪下,大聲叫道:「大人,你快走吧,我們留下,堅決擋住敵人……」
馮翊神情冷峻地看了郭裕一眼,大聲說道:「你敢貽誤軍機?」
郭裕萬般無奈,神情悲憤地給他磕了三個頭,飛一般地跑下城牆。
「把椅子搬來。」馮翊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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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當被敵人一矛刺中大腿。
他慘呼一聲,手上戰刀急速戳進敵人的胸膛,同時身形一滯,退了一步。他身後的戰友立即補上他的空位,一刀劈殺了對面的敵兵。三四個守城士兵看到王當搖搖晃晃,似乎支持不住了,立即一擁而上,刀槍齊下。王當身邊的兩個戰友招架不住,先後被砍翻在地。王當勉強擋了兩刀,再退一步。這時一柄長槍突然闖過人牆,飛速刺向王當的咽喉。王當措手不及,眼睜睜地望著,張口發出一聲狂叫。
張牛角怒吼一聲,雙手握刀,飛身躍起,對準執搶飛刺的敵兵就砍了下去。頓時鮮血飛濺,一顆斗大的頭顱橫飛而去。長槍在空中停了一下。王當支撐不住,腿一軟,單腿跪了下去。與此同時,長槍餘勢不減,狠狠地扎進了王當身後的士兵身上。
張牛角橫刀而立,舉目向前看去。
突然他看到了馮翊,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的馮翊。
張牛角猛然之間舉刀狂呼:「兄弟們,殺死馮翊,殺死他……」
這一聲吼,就像平空響了一個炸雷,震駭了黃巾軍士兵。大家幾乎在同一時間抬頭看去。
馮翊,黃巾軍最大的仇人。就是他,在廣宗剖棺戮屍,砍下張角的頭顱送到京都洛陽;就是他,殺盡了廣宗城內所有黃巾軍首領的家小;就是他,屠殺了黃巾軍成千上萬的士兵。
憤怒在突然之間被點爆。
張牛角,王當,所有的近衛侍從,所有的黃巾士兵,突然之間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殺……」
官軍霎時間就像陷入了一群瘋狂的狼群裡,他們被窮凶極惡的野狼撕扯著,啃咬著,吞噬著,鮮血四濺,血肉橫飛,場面極度的血腥殘忍。殺,以命搏命地殺,前赴後繼地殺。
一層層的官軍士兵被張牙舞爪的黃巾兵撲到了,淹沒了,砍死了。
張牛角身中三刀,鮮血從脖子上肩膀上傾瀉而出,但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被仇恨徹底地點燃了,引爆了,什麼疼痛都不知道。此時他的眼睛裡只有馮翊,他的心裡只有殺,殺死馮翊。
他竭盡全力,捨生忘死,終於砍死了最後一個擋在馮翊面前的侍衛。
馮翊端坐椅中,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他雙眼微微瞇起,看著渾身浴血的張牛角,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張牛角就像一頭兇惡的猛虎,仰首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他雙手握刀,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刀劈下。
長箭,滿天的長箭突然從風雪之中鑽了出來。
張牛角渾然未覺,他一手舉刀,一手拿著馮翊的頭顱,對著風雪交加的天空,仰天狂呼:「師父……」
長箭發出攝人心魄的嘯叫,「唰……」一聲射到。
張牛角的吼聲嘎然而止。他的身軀劇烈地抖動著,十幾支長箭霎時間將他穿透。
張牛角一手舉刀,一手拿著馮翊的頭顱,仰頭望著風雪交加的天空,睜大著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突然死去。
城門樓附近正在血戰的官軍士兵,黃巾軍士兵頓時被呼嘯而至的滿天長箭全部射死。
幾十步之外的孫親和士兵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望著,腦中一片空白。
潘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城牆上,他高舉著大斧,對著從樓道上蜂擁撲來的士兵們縱聲狂吼:「殺……啊……」
孫親的淚水噴湧而出,他舉起戰刀,幾乎是哭著叫了起來:「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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