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堪折 第六篇 花香滿溪 第四十四章 欲語還休
    任是何等想像力,哪怕是在夢中,譚薇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在一座以前聽都沒有聽過的城市裡,與一名一年前還不認識的男子共進晚餐。

    這個男人就是俺了,世事本就是如此奇妙,我也沒有先見之明。與譚氏兄妹的相遇,不就是造物的安排嗎?

    譚微出現在視野裡,渴望的臉上竟流露出怯懦怯的神情。我不由笑了起來,這是那個精幹的女孩子嗎?

    「小薇,快來。」

    低頭答應一聲,乖乖地跟在後面。

    紳士地拉開凳子,讓譚薇坐下。

    她微微低頭,竟似不敢看我一般。

    不喜歡她太拘束的樣子:「小薇,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呵呵,絕對難以想像,為了湊錢給譚勇治病,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出來從事特殊職業,居然會讓我碰到了。

    我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地好,當時忘了買張彩票,能中頭獎也說不定。

    「哥,你好壞啊。」譚薇臉紅得要滴血,眼睛深情地注視面前的杯子,頭更不敢抬起。

    「是啊,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提到往事,譚薇漸漸放開,開始有說有笑,並主動提起了蔣叔叔的情形。

    譚薇慢慢把知道的消息說出來,我聽得暗暗心驚,卻一直沒有發表看法。

    做在公安局長的位子上,蔣叔叔處理案件不可能沒失誤,執行政策時也一定會受當時環境的影響。

    這樣的事情,如果坐實。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挽回。如果是遭人污陷,那首先就要找出始作俑者,才可能有轉機。

    但既然可以請律師,允許民間介入,就說明上面對此事還沒拿到足夠的證據,該案件也定位於個人。

    「省裡請了最好的律師。大家都在各方想辦法,蔣叔叔還是有機會的。」見我面沉似水、一語不發,譚薇小聲安慰道。

    蔣叔叔在這裡工作時間不短,結交地人不會少,只要有機會撈出來,肯定有人幫忙,我稍稍放了點心。

    「你見過他嗎?」

    譚薇搖搖頭:「蔣叔叔被限制在一座大樓裡。沒有通訊設備,也只有律師能見。」

    點點頭,還是要想辦法見他一面,探探事實真相。

    那裡面肯定有監控,但我還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殊本領,聽聽他的心裡話。

    如果證據確鑿,我也無能為力,就算婷婷傷心也沒有辦法。從政個人會撈到好處,但重大問題還是應該盡職盡責。有所作為。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去細想了:「小薇,在這裡還住得慣嗎?」

    「還好啦,我住在婷婷家裡。」

    「那吳阿姨可要受累了。」

    「她也不在家裡。」譚薇小聲道。

    「嗯?」我有些奇怪地抬頭,她為此事忙前忙後是應該的。可不至於家也不回了吧。

    「好像她在行裡也遇到了麻煩,上面正在查帳,不讓回家了。」

    但凡達到一定職位的。多多少少總會有些經濟問題,否則根本混不下去。

    作為一家銀行的信貸部主任,也不可能水清無魚。

    為什麼原來沒事,蔣叔叔一出問題就被捅出來。這就有點誅連地味道了。

    想趕盡殺絕,這樣想來,其中難免就有貓膩。

    我點點頭,蔣叔叔沒事,吳阿姨就不會有問題,只是這樣就太苦婷婷了。

    難怪不顧一切把她叫回來,留一個老太太在家,沒個人伺侯又怎麼行?

    「那就難怪了。小薇,只是這樣你就要受累了,多照應著婷婷點。」懷疑是不是這兩天跟老媽呆的太多,說話都有些囉嗦起來。

    「大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話?」譚薇鼓足勇氣問道。

    「小薇怎麼這麼客氣了,有什麼話就直說。」

    「你跟婷婷什麼關係?」

    「同學嘛。」不想對她講太多。

    「可是,我覺得你跟雲希姐姐她們……」譚薇猶豫了半天沒再說,「可婷婷也不一般,她除了為家人擔心,就是跟我提到你。」

    「是嗎?」我乾咳一聲,「怎麼會這樣?」

    「哥,你不要瞞我。我是女孩子,更懂女孩的心事。她根本就要將你當作了依靠,而且……」

    「小薇——」婷婷真的沒有怪我,不怪我所不可饒恕的罪過?

    事後在心足惦量過無數遍,對易雪茜犯下的絕不能用錯誤來形容,也幸虧她一直躲著不見,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心情不好,什麼喝多了,那都不是可以拿出來的借口,就算形容為百死莫贖也不為過。

    如果上天再給一次機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挽回?用什麼……

    「哥,你也別騙自己。才剛剛出院就巴巴地跑回來,你能說婷婷在你心裡沒有份量……還有那天到底……」

    「好了,小薇別操這麼多心了,記住我住院地事情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現在就是看能為蔣叔叔做點什麼,我感覺他人還不錯的。」

    「你當然覺得他不錯啦,女兒長這麼漂亮……」

    「小薇,這叫什麼話。」我不由瞪眼。

    「人家實話實說的嘛!你那麼多可愛的女孩子在身邊,我……」譚薇欲言又止。

    不能再就此話題糾纏下去了:「小薇,這麼請的律師怎麼樣?可靠嗎?」

    「我也不知道,這裡面的事太複雜了,有點搞不清楚。」

    能弄清楚才怪,這官場中的事局外人有誰能弄清楚。是不是應該找祁伯伯去瞭解一下才好。

    譚薇道:「從省裡請地律師,是那位叫祁晨的姐姐請一位姓許地伯伯給聯繫的,據說來自一家很有名的事物所。」

    這倒有可能,許若翰伯伯做編輯之類的工作多年,認識地人不會少。晨晨請他出面,應該不會錯。這樣地案子。估計本市是難有人會接的。

    我點點頭:「小薇,我負責注意一下外圍的事情,你有空還是多跟律師聯繫一下。

    譚薇乖巧地點頭答應。

    我雖然這麼說,心中沒底。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幾年,在緊要關頭真正有用地人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除了有疼我愛我的父母,一家中等規模的IT公司之外,幾乎再沒別的可以倚仗地。而這麼點東西。在當政者眼裡,跟可以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蟲般沒太大的分別。

    看來這次回來是沒時間跟舒大哥他們聚了,除了現在恢復了一點特異功能,真沒什麼可用之兵了。

    千頭萬緒,從何而起呢?

    也許我該找個機會見見蔣叔叔,看加到他身上的所謂罪狀是不是真有其事,然後才好見機行事。

    既然譚薇說只有律師才能見他,該從何下手,我心裡很快有了計較。

    把譚薇送回。就沒進婷婷家,哪有沒面目見她。

    在返回的路上,拐進了一家仍在營業的書店,扔下幾張鈔票,買了一大堆法律書回去了。

    想想婷婷就是個學法律的。可到了這個時候,卻連自家的事情都搞不定。除了關心則亂地道理,那只能說是閱歷的原因。我能行嗎?

    臨陣抱佛腳。是我的一貫作風,一頭埋書堆裡,登時忘記了今夕何夕。

    不能不說特別的記誦才能幫了很大的忙,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內容竟也飛快地印進了腦海裡。

    捅開電腦,網上也有很多地例證可以輔助,雖然我們不是實行判例法的國度,但至少可以從中觀察到法官大人們的心裡動態。

    但總地來說,越看心裡越是蒲涼。如果拿下不出充分的證據,蔣叔叔絕無幸理。

    可是證據,又在哪裡呢?城頭變換大王旗,每年因此倒下的官員不計其數,如果說我非想幫蔣叔叔一把的話,那就是心裡對婷婷有所虧欠。

    個人感情無法左右一切,以一人之力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難以做到,何況我不過是個小小地先天功法修習者,經常自保都成問題。

    翻著一本又一本,仍然找不出頭緒,我對法律有了一個全新的瞭解。

    放在以前,法律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最多只是關注過經濟、合同一類的條文,除去這些,總認為只要不燒殺搶掠,法律跟我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可憐哪,就算尚未畢業的名牌大學學生,在芸芸眾生基本可以劃歸有知識的那一部分中了吧,竟然對法律的理解如此淺薄。

    法律是與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一著不慎就有可能落入「法網」,我們大概都太忽略了這個東西。一個人與之對抗,那是沒有出路稀。

    某位「大爺」說過,法律是為少數人服務的,就算說得有道理,我也肯定不屬於那少數人之列。

    若干年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很多看上去不可能的東西,都是可以操作的,但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學會這樣想。

    對蔣叔叔的未來,就不抱太大希望。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通讀」了幾乎能見到的法律書籍,我有了認識,但對怎麼打官司還是一無所知。

    在律師的幫助下,把「損失」降低到最少,這是我在經濟鬥爭中積累出的可憐的經驗。

    「小誠,你又一夜沒睡嗎?」正在我思考的當兒,沒敲門的老媽進來抓了個正著。

    「噢,是啊,呵呵……」

    偉大的老媽她老人家顯然不像大可、曹宇之流那麼容易對付,她看到了滿地的書。

    信手撿起一本。老媽皺皺眉:「你怎麼看這些書來了,不會犯什麼事了回來躲的吧。」

    說完這話,頭又挨了一記。唉,也不怕把兒子敲傻了,影響將來養老金地含金量。

    老媽不愧是老媽,就是「英明」。思路夠開闊,怎麼沒把這事想到呢。

    我心裡卻是怕她擔心:「媽媽,不是這樣的。」

    「行啦,出來吃早飯吧,有事回頭慢慢想,不管怎樣,爸爸、媽媽總是站到你這一邊的。要是錢不夠。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幫你。」

    都想到哪裡去了,這沒事都捉摸什麼呢,也不想點好。兒子孝敬的多了點,就要懷疑?

    舐犢之心,每個做父母的都有的,誰都不會例外。蔣叔叔和吳阿姨怕也同樣吧,他們不能回家,不擔心自己地女兒嗎?

    我眼前一亮,有了一個計較。

    吃著老媽親手做出來的早餐。自非外面的垃圾食品可以比擬,可我仍然味同嚼蠟。

    老媽見我不好好吃飯,胃口顯然也大受影響:「這孩子。」

    她嘟囔了一句,突然像是自言自語道:「外面都傳言蔣局長的事,大家都說可惜了一個好官。」

    「老媽。大伙真的都這麼講嗎?」眼前突然一亮,我多麼希望他沒事。

    「這麼說是真的了,你在為他的事操心?你給我聽著。老實點呆著,那可不是你的樣人能碰地。」說完,善良的老媽歎口氣,「前天在街上碰見婷婷那孩子了。挺可憐的。」

    聽了半天,也沒弄明白老媽到底什麼意思。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該做的事情還得去做。

    「媽,我吃飽了,現在出去一下。」吃的不多,也已經再嚥不下去了。

    「再吃點。這孩子……」背後傳來老人家的聲音。

    不也在家裡想這事了,說不定真會被老媽像以前那樣關在家裡。出了門,就打電話給譚薇,請她安排跟律師見個面。

    坐在對面的律師居然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跟我想像的差別太多了。

    我總認為應該是西裝筆挺,打著領帶地男子,一臉嚴肅,不苟言笑,手裡拎一個皮包,這才是硬道理。

    這們阿姨倒是拎了個包,卻是個大的嚇人的女式挎包,姓氏也有些不太常見。

    我倒有那麼點意思,除了不夠嚴肅,會面的地點也選在了一家茶館。

    坐在她一旁的譚薇看上去倒更像個律師。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道,突然出現這個局面,我真不知道從何說起,就撿了自己擅長地東西開口,自然是大講茶經。

    沒想到豐「阿姨」居然也是此道高手,跟我說得有來有去。

    如此一來,我更不如接下去該怎麼進行,額頭上漸漸冒汗,坐得也不那麼穩當了。

    「小伙子,你讓我坐這兒,不是為了討論陸羽的吧?」豐律師還是笑,但已經露出了機鋒。

    她既然點破,我也不想再繞彎子,何況譚薇已經盯了無數眼了。

    「豐律師,我想跟您去見見蔣叔叔。」

    「不行,你沒有一點法律常識,不能進去。我行事有原則,小偷小摸的事兒是不屑做地。」

    奶奶的,忍不住想在心裡罵了句粗話,又與尊重女性的理想相逕庭,趕緊嚥回去。

    「您想哪去了,我只不過想聽聽蔣叔叔有什麼話要說。」

    「我們就是要全心全意為當事人服務,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該掌握地一點都不露掉,請放心。」說話時,我觀察著豐律師的心裡活動。

    還好,蔣叔叔的案子,她倒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也是特別按法律程序來的,畢竟是省裡來的人。

    從她的思想波動看得出來,這一陣子雖沒少跑,收穫卻一直不大。蔣叔叔好似有些心灰意冷,也沒提供多少有價值的情報。

    譚薇嘴裡,早已證實了這點,當然她也大多聽婷婷說的。作為當事人的直系親屬,婷婷有權知道這些。

    「我也是學法律的,想跟您長長見識,何況蔣叔叔對我非常之好,希望能見見他。」我硬著頭皮說道。

    豐律師還沒說什麼,譚薇卻已經拿眼瞄了,這該死的丫頭,如果不在這個地方,說不定就笑出聲來了。

    「是嘛。」我讀到了豐律師心中的屑,對她這樣的大律師,一個毛頭小子黨什麼大概沒多大分別,「那我倒要請都幾個問題。」

    她果然摘了一些法律條文來考我,如果真刀實槍,還真有些麻煩,但這點對我來說卻壓根不是問題。

    根據書中所得,我幾乎是對答如流。

    「不錯嘛,比我們所裡那幾個新來實習的好多了。畢業了沒有,到時跟我干?」豐律師顯然甚為滿意,居然起了招攪之意。

    我心裡好笑,繼續順著住下說:「以後還要請豐阿姨多指教,您就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好不好?」

    「好,沒問題。」她一口答應,我心裡也高興。

    「你等消息吧,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我就得過去一趟。」

    正合我意,回去好好考慮,看看到時能從蔣叔叔的內心讀出點什麼。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