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開總屬春,開時休羨落休嗔;
好知青草骷髏塚,就是紅樓掩面人。
山屐已教休泛蠟,柴車從此不須巾;
仙塵佛劫同歸盡,墜處何須論側茵?
柳阿姨不時地拿起手裡的小鋤,撥開一邊的雜草尋找想要的藥材。她隨意把收穫丟進攜帶的筐子裡,動作嫻熟而輕盈。
背影說不出的優美多姿,陌生又有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覺,我不由有些看呆,竟忘了要追上去。
心裡暗暗對自己說,她肯定不是普通人,她的一舉一動,明明白白地顯示了出來。突然心裡一動:為什麼這樣,難道故意想讓我知道嗎?
就在思考的這一小會兒功夫,前方突然失去了柳阿姨的影子,我快步向上跑去。
轉過一個小彎,她正坐在一根枯樹幹上,笑瞇瞇地等著。
「小域,你個大小伙子,怎麼這麼慢呀?」
她在試探我,感覺又一次這樣告訴我,就這速度恐怕常人都難以趕上吧。
我嘿嘿傻笑,沒說話。
「累了吧,坐下歇會兒。」柳阿姨柔聲道。
我依言在她身旁坐下,也笑著回道:「好厲害,逸誠覺得體力還算不錯呢,追了柳阿姨好半天,竟然越來越遠。」
她饒有趣味地看著我:「還得多鍛練呀,有好本錢,也不能不思上進。」
這話裡別有意味!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柳阿姨,您一定是個特別的人,對不對?」
柳阿姨沉默著沒有回答我的詢問,過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說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咱們繼續。」
漸漸轉過了山包的一側,我在一邊的小窪裡看到一些植物有些眼熟:「柳阿姨,那幾株就是咱們要找的東西了吧。」
「對,就是它,小心點,別把根弄斷了,藥效會打折扣的。」
我也蹲下去刨了幾株出來,順手放進她的小筐裡。
柳阿姨忽然說道:「小域,有個事兒我一直不清楚。大家都說你那天救小央宗的時候很表現很特殊,連你巴大叔回去也很跟我誇了一通,很少聽到他誇獎什麼人呢。」
這時才知道了那天救下小孩子的名字:「柳阿姨,是小央宗命大才對。人急了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我當時就顧著救人,什麼都沒想,事後自己也覺得表現很奇怪呢。」
柳阿姨忽然笑了:「小傢伙,你就就別跟我捉迷藏了,有些事不是著急就能做到的。你一定學過什麼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吧。」
抬起頭看著她,那對眸子透亮,眼神之中蘊含的是一片真誠,這一瞬間,我做了決定,要對她實話實說:「柳阿姨,您也不是外人,就不隱瞞了。逸誠確實修習過先天功法,不過水平不值一提。我猜您一定身懷絕技,造詣肯定還很深,剛才我就覺察到了。」
柳阿姨又笑了起來:「看來猜的沒錯,你這幾天的一些行為就讓我覺得有些不同。懂先天功法,在這兒住了二十幾年,你可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呢。」
她說完也不忙著採藥了:「走,咱們到那邊說去,也吃點乾糧。」
「剛才爬山,我故意看你能不能發現,想不到真讓我猜中了。開始雖有些懷疑,但覺得又不太像,你的表現也太差了點。」她伸過一隻手來握住了我。
似乎有一股細細的氣流,沿著我腕部的經脈慢慢向上流動。
「您說的沒錯。」我心裡更加佩服她,段老知道我會先天功法,是事先聽了林鋒大哥的講述。
而我跟林大哥學了那麼長時間,他能發現異常自然毫不奇怪,而短短相處,柳阿姨是憑著些蛛絲馬跡就察到了端倪,似乎還要厲害。
如果今天不是她故意露出來,我這兩下子,根本就發覺不了有她什麼不同,看來同樣是先天功法,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高人面前我也不隱瞞,把自己的際遇大略地講給了她聽。
那細細的一絲氣息仍被柳阿姨驅使著,隱約感到它在我體內的經絡中活動。
柳阿姨慢慢地收回了手:「你練這個叫什麼?」
「〔清心吟〕---」她繼續思考著,「嗯,聽名字,看你的表現,這個功法是以修心養性為主。」
「那您練的叫什麼呢?」還有這麼多分別,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我練的叫做〔水龍吟〕,是小時候開始練的。我總覺得自己很多地方跟別人不一樣,能看到、聽到別人感受不出來的東西。
那年只有九歲,意外碰到了一位前輩,把〔水龍吟〕傳給了我,並給了很多指導。後來老人家離開了,我就一直就靠自己修習。
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施展,來到大草原,除了你巴大叔,還沒有別人知道呢!見你似乎也有先天功法,想起賣弄一番,想不到我這麼老了,還有跟年輕人一樣的心思,真是的。
聽著柳阿姨娓娓道來,〔水龍吟〕,這不是一首詞牌的名字嗎,不過倒很上口,聽起來就比〔清心吟〕霸氣的多。
柳阿姨的介紹,讓我對先天功法又有了深一步的瞭解,姬老給的那本〔清心吟〕不是原本。是他的老師憑印象,加上自己的理解寫出來的,上面介紹的相關知識太少,姬老又不很瞭解。
想不到先天功法也分了好多種,比如這〔水龍吟〕,就是強身健體為主的,攻擊性比〔清心吟〕要多些,但聽來也不是很強。
那就是說還有先天功法以技擊為主了。
總之,各個派別之間有很多的分別。柳阿姨只是聽師傅簡單提過,也根據自己的理解推測。看來古人傳下來的東西,有很多是值得好好體會的。
如能像武俠小說中描述的那樣就好了,古代的大俠整日四處飄泊,過著遊俠生活,想學什麼也容易。山野之中,偶爾奇遇,就可能得到名師。
可惜這一切在當今社會已不現實,每個修習功法的人都無法再全心全意。
她既然以誠相待,我也不隱瞞什麼,把那些前因後果,無論奇遇還是遭遇,都如實講給了她聽。
本想向柳阿姨請教一下,杭海生的功法可能屬於哪一類呢?想想沒什麼意思,就忍住了。
「小域,你運氣很不錯,誤打誤撞的能有今天。當然如果不是兩位前輩相助指點,那次受傷後,這輩子也別想再練什麼先天功法了。」
她這一說,我更感苦惱,怕就怕這種不上不下。如果真的斷了念頭,也就不用再那麼多煩惱:「唉,還是沒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
說完這幾句,我呆呆地愣起神,手裡抓著乾糧也忘了送到嘴邊。
「年輕人不該這樣沮喪。」柳阿姨看我的樣子,溫聲相慰。
我輕輕搖頭,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雖然一直不曾放棄,可哪有一絲要恢復的跡象呀。
柳阿姨默默地陪著,也不再出聲打擾。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柳阿姨我沒事了,時間不早,咱們還是快去採藥吧。」我不願再想,過去的時光,已經考慮的太多了,也苦惱的太多,還是現實點吧。
柳阿姨看我在努力振作:「小域,也許我可以幫你,跟你巴大叔這麼多年了,對醫術也有些心得呢。」
「柳阿姨,謝謝您。」我的心裡很感激,對一個認識沒多長時間的人肯這樣,足見她的心地善良。
「不過,沒用的,曹伯也是個好中醫,為我想過了那麼多辦法,苦的、酸的藥水也吃過不少,可都不行。」雖然感動,但我並不抱希望。
「不一樣的。」柳阿姨看著我甜甜笑起來,「〔水龍吟〕中有療傷的法子。你巴大叔我都沒告訴他,有些病人康復並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我悄悄幫了不少忙呢。」
柳阿姨不像說大話的人,我的眼睛亮起來,畢竟她跟我一樣是修習先天功法的,雖說同源不同宗,其他途徑不行,但〔水龍吟〕的療傷方法說不定能奏效。
我的眼中燃起了希望,柳阿姨又說道:「我沒有十分把握,不過你不用擔心,就算不成,也不會有損傷。〔水龍吟〕的治療方法很溫和,也不用吃藥。」
不用吃藥,這讓我開心不已,各種口味的湯藥我都快嘗個遍了:「難道用內功打通受阻的經脈是真的嗎?」
柳阿姨點點頭:「小域真聰明,馬上就想到了。確實這樣,到時你只要聽我的話,讓氣息配合運行就可以。」
眼中充滿熱望,我連感謝都忘了:「柳阿姨,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小域,無論先天功法的哪一種,都切忌心浮氣躁。」柳阿姨理解我的焦急心理,眼裡卻還是閃過一絲責備,「別這麼心急,總得讓我做好充分準備吧。畢竟為有先天功法的人療傷還從來沒有試過,而且也要耗費很多力氣,今天跟你跑了一路,我哪還有那麼大的精力。」
我的老臉一紅,就只想著趕緊恢復,什麼都不會考慮了,自己這毛毛糙糙的積習還是難改。
心裡興奮,再也無法靜下心來採藥。柳阿姨也看了出來,匆匆摘了些草藥就往回走了。
「小域,我跟你巴大叔商量一下,等準備好了就開始。不過,你可得想明白了。就算經脈打通,那些未卜先知、窺知別人心理的能力不會就跟著回來,那需要你勤奮練習,更是靠機緣巧合。」
這個倒想到了,不過想到能讓〔清心吟〕在體內流暢運轉,恢復以前那種無拘無束、精力充沛、不知疲勞的滋味,我還是充滿了巨大的渴望。
如果真能好了,是不是跟杭海生再好好幹上一架,以雪前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