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堪折 第二篇 高三 第十二章 龍嘯於野
    春深雨過西湖好,

    百卉爭妍,

    蝶亂蜂喧,

    晴日催花暖欲然。

    蘭橈畫舸悠悠去,

    疑是神仙,

    返照波間,

    水闊風高揚管弦。

    末了,蔣社長要求大家把這次遊園的感受即興作詩,展現自己的感想和收穫,我真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一手。

    看社員們都很是雀躍,想必都習慣了社長的作風,知道會有這麼一出,都是心中早有準備,剛才就已經在悄悄醞釀,都覺得展示自己的機會來了。有的同學可能還會想,這次說不定能看到這個編外人員的笑話了,想來大多男生都有這個意思。

    別說我心裡還真是沒底,要說作詩,自己可是個門外漢。

    一會大家都在爭先恐後地朗誦自己和大作,唯恐落入人後。各種酸詞魚貫而來,雖然聽起來有點幼稚,有的還有堆砌華麗詞藻之嫌,但都能反映青年人的風華正茂之氣,頗有些「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之感,聽的讓人憑添豪氣,年輕人正該如此。

    每個人演出結束之後,大家都是熱烈鼓掌,表示欣賞。你如果親身參加這種場合,一定會興起那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感想,讓人感歎年輕真好。

    其他人過後是蔣婷婷上場,甩著她的飄肩秀髮,即興朗誦了一篇自己偶得的一首小詩,漂亮的臉蛋結合著滿腹的激情,展示了一個青春美少女的風采。完成後更是掌聲如雷,一個是確實不錯,很能激發人的鬥志,再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的表演,也該獲得鼓勵。那些心儀社長美麗的男生更是諛詞如潮。

    我也跟著大聲叫好,都是年輕人,很容易受到鼓舞。只是心裡有些忐忑,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大作來。

    社長下來之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現在成為焦點可非我所願也。蔣婷婷道:「域逸誠,該你了,我們都沒有聽過你寫的詩作呢。」

    眼光之中有些期待,看得我心裡有點發毛,剛才想好的兩句歪詞也跑到爪哇國去了。看我有點發窘,個別同學的眼裡就很有點興災樂禍的意思。

    啞口無言,可不是我的作風,不能取已所短呀,把我的強項拿出來。

    「我可真是不會呀,從來沒寫過詩呀,要不我朗誦一篇古詩給大家聽吧。」

    立時就有人說了,「不行,不行,大家都是念自己寫的。」

    聽到大家如此說,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我有趣,蔣婷婷發話了,說域逸誠同學是第一次參加我們的活動,就網開一面吧,不過你的這首古詩可不能胡弄,一定要讓大家感到滿意才行。

    社長這麼照顧我,我不由得暗生感激,心裡對她也不像以前那麼牴觸了。聽到領導說了,大家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嚷著讓我快開始,還是有人想看我的笑話。

    「好吧,那我可就開始了。」於是大聲地背誦起來。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湖,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這是王勃的傳世之篇,滕王閣序,是我最喜歡的一篇文章,早年我就能記誦。剛開始還有些生疏,漸漸就進入了狀態,全身心地浸入到了文章之中。

    而在體內時時運動的氣息也彷彿找到了一上渲瀉的出口,於此時流動起來,使我孤朗誦更加鏗鏘有力,隨著我的聲音運行。

    事後據有的同學說,我當時誦讀時的狀態讓他們大受感動,只覺得彷彿天籟之音,當時的我看起來簡直是飄然出塵,許多人都著迷了,無論男女。

    當我讀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時許多同學聽到這兩段熟悉的句子都不自覺得跟著我大聲朗誦,引得許多過往的遊客都駐足不行,好奇在站在那兒看著。

    而我對這些一無所覺,只覺得一段段熟悉的句子在心中流淌,直如行雲流水般地從嘴裡飄出來。

    我讀到最後的「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大家彷彿都呆住了,這千古傳誦的詩篇朗朗誦來,想不到這麼具有震憾力。

    過了好半天,才有兩聲叫好聲傳了出來,其中一個女聲是蔣婷婷發出的,另有一個聲音發自於不遠處樹下靜坐的一位老者。

    又一會兒,社員同志們的叫好聲才響了起來,也許是這兩人的提醒。

    聽到這夥人中自己一個女聲響亮,而且是帥先叫出,蔣婷婷的臉微微發紅,悄悄低下了頭,半天沒好意思再說話。

    這時最讓我好奇的不是眼前這些人,反而是那位樹下端坐的長者。因為這叫好聲雖說字是一樣的,但讓人聽出的意思卻是絕不相同。

    這就跟聽高雅的音樂會一樣,去聽的有些是附庸風雅者,有的人是所謂的暴發戶,甚至連附庸風雅也談不上,不過是人云亦云而已。

    這叫好聲中,有的是心生感動者如蔣婷婷是也,而這位老人給我的感受卻是知音的感覺,不由得對他格外留心了。

    這位長者獨自一人,穿了一身白色的練功服盤膝坐在樹下,乃是長袖,雖然天氣炎熱,卻仍是半點熱意也沒有,額頭上不見絲毫汗珠。最奇的是眼前擺了一副圍棋,似乎正在一個人復盤。真可謂是奇人也。

    滿腹好奇,我丟下一幫社員們,走到了老者的對面,長身坐了下去:「這位老人家請了,小子無禮,打擾了長者,實感慚愧。」

    老人「呵呵」一笑,「年輕人別這麼客氣,我回到故土,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過這麼振聾發聵的聲音了,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呀,小伙子,好呀,好呀。」

    聽到老人談吐高雅,我再次仔細地端詳著他,腦門上已經是一根頭髮也不見了,頜下也是一片光溜。眉毛倒是很長,已經全發白了,顯得寶象尊嚴,使人油然而生敬意。趕忙謙遜道:「老人家太誇獎小的了,你這麼說小子可不敢當呀。」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老人連聲道,「同學是那個學校的,叫什麼名字?」

    連忙說自己叫域逸誠,是一中的。

    噢,是小崔那個學校的,好孩子,好孩子。老人說道。小崔,嘿,我還是第一次聽人家管我們校長叫小崔呢,好玩。

    又問老人的來歷,他道,說起來你們這個校長還是我的學生呢。

    原來老人是省大歷史系的教授,今年已經60多歲了,三年前退休後回到了市裡,現在賦閒在家。市裡不少人都是他教過的學生,回家後無事可幹,就自己出來轉轉,今天正巧一個人在此研究棋譜。聽到我朗誦的滕王閣序,大是入耳,不由得叫出聲來,怕自己打擾了年輕人的雅興,真是罪過。

    聽他如此說,我趕緊應道:「你老太客氣,是小子打擾了您,老人家真是大隱隱於市呀。」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自己對這位老者頗有敬畏之心,說話之下愈加的客氣。

    看到我很是有禮貌,老人又跟我攀談起來,說是回來後甚是寂寞,好久沒有見到可以深交之人了。言罷,就盯著我仔細打量起來,連連點著頭說你這孩子不一般呢,終非池中之物,你這位小友願不願意與老夫作個忘年之交。

    我也摸不透老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就運用異能探測一下他心中所想。這一下不要緊,讓我更是大為吃驚。我竟然不能發現他心中的念頭,趕緊收起了自己的意念。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正願時時向你老人家請教呢。」

    看到我與老者說了半天也不回去,同學們也都慢慢走了過來,當先的自然是蔣婷婷蔣大小姐了。

    蔣婷婷也很驚奇,心道這個域逸誠是怎麼回事,怎麼跟一位素不相識的老人說了這麼久的話也不回來,莫非是怪人見面不成。

    看到又過來一幫年輕人,老者也很高興。看到蔣婷婷的時候他愣了一下,又仔細打量了她半天。搞得蔣婷婷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她也很有禮貌,站在那兒沒說話,看我對他很是尊重,也沒有露出不悅之意。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小姑娘,你媽媽是不是姓吳呀。」這下蔣婷婷心中更是驚奇,這個老頭真有意思,居然知道我媽姓什麼,他不會是個算命的吧,也不會這麼神吧。

    還是很乖巧地回答說是呀,我媽媽叫吳麗瓊,您認識我媽媽嗎?

    聞聽此言,老人又「呵呵」笑了起來,「我認識你媽媽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孩呢,我還認識你的大舅呢。說起來,我跟你外公當年還是同班同學呢,當時我們兩個非常莫逆。」

    老人歎了口氣,非常地傷感,想不到他英年早逝,已經作古快20年了,現在邊他的外孫女也長這麼大了。

    「原來你是我外公的好朋友呀,真是太失禮了,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呀?」一派小女孩的天真,這蔣婷婷有時還挺幼稚的。

    「連你媽媽都好多年沒見過我了,你大舅和你媽媽都還好吧。」老人一臉的慈詳,讓人不由得生出親近之意。

    婷婷回答道他們都很好,勞您老掛念了,回家我一定告訴媽媽,讓她去看您去。

    看到只與蔣婷婷說話,怕是冷落了我,仍是掩不住對我的欣賞之意,回頭對我道:「怎麼,你們倆個是同學麼,真是一對璧人呀。願不願意去我老頭子呀作客呀。」

    一番話說得我們都挺不好意思的,不由互相看了一眼,蔣婷婷還用鼻子衝我輕哼了聲,我也瞪了她一眼。然後都趕緊回頭對老者說願意,就是不敢打擾。

    最後老人說道,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你們要沒功課的話,就來我家裡坐坐吧,老頭子是灑掃相迎呀,我家老太婆也是最喜歡孩子的。

    說罷,告訴我他的家庭住址,他就住在公園附近。回頭對我們一般同學說道,天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們年輕人好好玩吧。我趕忙幫他收拾好東西,他夾上棋盤慢慢地走了,雖然60多歲的人了,但看不出一點龍鍾之態。

    同學們都很好奇,七嘴八舌問我關於老人的一些事情,奇怪他怎麼回這麼就邀請我去做客。男生們更能看得出來,對我與蔣大小姐一起去赴約,非常艷慕,有人心下頗有失落之意。以為我願意跟這冷冰冰的丫頭一起麼?心中想到。

    蔣婷婷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也不去打探她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為了逃避同學的追問,就大聲說道,天不早了,走吧,我請大家去吃自助餐,反正這幾個人又吃不窮我。

    聽說有免費的晚餐可以吃,同學們都歡呼起來,擁著我向外走去,蔣婷婷好像不是太情願的樣子,但看到大家都高興,也只好跟著。

    我出錢大家吃飯自然氣氛很熱烈,不管男生、女生都對我誇獎有加,吃俺的嘴短麼。害得我不斷地把話頭拉到社長身上去,是女孩子,又是她給我這個機會,自然不能太搶了人家的風頭。她可是前呼後擁慣了的,看她吃得沒意思,也沒什麼勁呀。

    飯畢,大家分手,蔣婷婷又問我明天去不去,我說當然了,又問我怎麼走,咱是男的,自然得姿態高上一點,說要不明天我去接上你。

    她思考了一下,說不用了,明天咱們在學校門口會面吧,到時一起去就行了,我也不再說什麼。

    到了家,雯雯在等著我,見我回來,問道:「你又去那兒瘋去啦,也不帶上我?」

    我一聽,忍不住地笑,「說瘋,那是專門用來形容女孩子的,那有用到男生身上的呀。」

    雯雯不幹,就說你,怎麼啦,人家願意。纏了我一會,聽我一說是去遊園了,很是嚮往,問我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

    我就笑道:「人家都不讓帶家屬的。「

    氣得她嘟著嘴,說誠哥最壞了。仍舊纏著我不放,撅著小嘴看著我,害得我不停說好話。

    最後,我說下次再出去一定帶上她,好歹算是高興起來。

    總算讓這位大小姐滿意了,一副惹火的小身材又圍著我,不斷地說這說那,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看得我很是眼暈,只得又好好安撫了一頓,她這才帶著嬌羞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學校門口,蔣婷婷已經推著自行車,站在那兒等著我了。就要有一個全新的開始了,我的心中充滿了對老人的好奇,即將來臨的一切讓我有些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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