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迷迷糊糊中,覺得時間是好像過了很久,陪著媽媽在股票交易大廳,周圍都是些什麼人也看不清楚,只覺得大廳中氣氛一片淒迷,許多人都在捶胸頓足,大電子屏上顯示〔瑞輝高科〕這支高科技股在一路狂跌,一會兒的功夫就停了板。
然後像是慢慢離開了大廳。處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周圍一片雪白。覺得與平時的自己有些不同,一股奇怪的氣息在自己的胸腹之間躥動,全身輕飄飄的,意識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周圍的一切飄渺卻又歷歷在目,無論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眼睛。
感覺是媽媽與王姨拉著手坐在床邊,似乎她在暗暗垂淚。
媽媽的聲音:「我這也不知道作了什麼孽,這樣的事情都會碰到。都過去三天了,這孩子就是不醒。醫生偏偏還說什麼心臟、呼吸都正常,既然正常,為什麼總是不醒?這麼一個大小伙子,好幾天不吃不喝的,怎麼行呀。」
王姨安慰著媽媽,說吉人自有天相,我一定會安然無事的。
聽著她倆的談話,突然覺得自己與以前有些不同,彷彿感覺能及到遠處的東西。這時就聽到外面走廊裡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隱約感到來人是小妹江曉雯。
為這種奇異的感覺所震驚,一下子卻又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地,不會這麼年輕就調我去做「地下工作者了」吧,可不如此解釋的話,又怎麼會有這麼奇妙的感覺。
又努了一下力,眼睛猛然間睜開了。明亮的光線刺痛了雙眼,好半天才看清了四周的事物,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潔白的世界裡。床邊的輸液架子,床頭的呼叫鈴,看到這一切,不用問別人,也知道是在醫院裡了。
正在這時,房門輕響,果真是曉雯出現在病房。我使勁地搖了搖腦袋,該不是撞邪了吧,真的是這小妮子呢。
上身的的確良短袖襯衣,下身那條不知道改動了幾次的長裙,都是她的招牌。雖然如此,還是掩擋不住那傲人的身材。奇怪了,我怎麼只注意這些,眼睛總在曉雯的身上轉。
搖了搖頭,這麼好的身材,就這身行頭,實在是寒磣了點,可惜我也沒錢,否則一定要給她買上漂亮的衣服,穿上之後,感覺肯定跟現在不一樣。
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沒鬧清,一睜開眼就只想這些東西。腦子裡竄來竄去的,思維彷彿活躍了很多。
只隱約記得那天去擦灑出來的水,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聽媽媽剛才的話,好像已經這樣躺三天了,
曉雯猛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快看,快看,誠哥哥醒了。」媽媽和王阿姨聞聽都趕緊把頭轉過,幾個人一下子把我圍了過來。
媽媽以手拭淚:「什麼破魚缸,漏電成這樣兒啦,老域還拿著當寶貝。」王姨從旁勸解,加上雯雯三張嘴不停的問來問去,搞得我的頭都大了,不知道聽誰的好。
該先回答誰的問題?我張了張嘴,冒出來的一句話卻是:「今天幾號了。」
伸手摸了下我的腦袋,雯雯搶先答道:「誠哥哥,你都三天不省人事,不會變成傻子了吧。」
王姨聽雯雯口不擇言,伸了一下女兒,告訴我今天幾號。
我一聽時間,跟夢中所見有些吻合,趕忙問道:「現在幾點了」。
「下午兩點了,誠兒你到底怎麼啦?」老媽焦急地問道。
顧不上回答,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媽媽,快去交易大廳把你的瑞輝高科給賣了吧。」
經常聽媽媽念叨,記得她買了這個股。記得交易所大牌子上的日期就應該是下週一,明天就是週末,如果不去辦就來不及了。
媽媽一聽,馬上坐到我身旁,扶著我靠到床頭上:「這孩子不是真把腦子燒壞了吧,怎麼一睜眼就說這個,也不跟你王姨打招呼,這兩天把她們兩母女也給急壞了呢。」
伸手摸著我的額頭,「兩萬多塊投在這上邊呢,已經嫌了三千多塊。現在正在走高,眼看一路飄紅呢,怎麼能說賣就賣了呢?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以前可是從來問股票的事的,今天這是怎麼啦。」
「老媽,我好得不得了,快去吧,否則明天來不及了。」任我說干了嘴巴,媽媽還是不同意。
沒法子,只有用「殺手鑭」了:「媽,剛才有人托夢給我,說如果不把這支股給賣了,我這個病是很難好的。」她這個年紀的人,正是上困下憂,經受過了那麼多的艱難困苦,多多少少都有點唯心的想法,這樣的說法對她是很有影響的。
唯一不明白的是,自己的信心是從哪兒來的。
老媽一聽,這還了得,什麼也不如寶貝兒子的身體要緊。我又從不關心股市的事情,又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有此一念,她僅有的一點疑慮徹底打消。為了兒子,只好咬咬牙,就算是只生金蛋的雞也得賣嘍。
老媽帶點苦笑的看看王姨,「老王,真是沒法子,誰讓碰上了這樣的事,看來不賣也不行。你幫我在這兒照應著,這就去吧,畢竟還是孩子的身體要緊。」
一副忍痛割愛的樣子,這次可真豁出去了。老媽真是好樣的,說完之後,就大義凜然地出去了。
曉雯湊到了我的身邊,搖著我的胳膊,「誠哥哥,怎麼會這樣?這幾天可給你嚇死了,人家今年又要和你一個學校了,還指望著你輔導我呢,你可千萬不能變成傻瓜呀。」
看看一臉關切的小雯,暗暗苦笑,我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自己的學習也只能說是差強人意,還能輔導別人?等去了一中,她就會發現昔日心目中的偶像,是個最平凡不過的人了,長得比我帥、學習比我好的男生可是大有人在的。唉,看來這個青梅竹馬的崇拜者,也快要不保了。
想開口,可說不出來,不是傻了,而是青春少女開始大肆發育的胸脯,隔著薄薄的衣衫不斷磨擦著我的胳膊。
「誠哥哥,人家問你話呢!」小妮子仍在不依不饒。
天氣熱,只穿了一件背心,純情少男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折磨?只想把胳膊快快閃開。
雯雯壓根沒注意到我的異樣,繼續不停搖動。我的鼻血要流出來了,趕緊伸出另一隻手去擦了擦鼻子,還好只是清涕,不是想像中的鮮紅。
「雯雯,多大孩子還這麼不懂事,你逸誠哥剛醒過來,就又胡鬧,還不讓他休息一下!」大慈大悲的王姨及時發話,總算免了雯雯繼續下去,也拯救我於水火之中。
趕緊說:「王阿姨,不要緊的,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儘管口乾舌燥,心裡很緊張,卻還是有些渴望這種親暱。與少女的身體接觸,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呢,當然體育課上撞到一起是不算的。
一位白大褂推門,小雯趕緊閃到一邊:「醫生來了。」。
是位極漂亮的女醫生,知道我醒來了。看上去年齡也不大:「我是你的管床醫生祁晨,現在來給你做下檢查。」
對於我這個奇怪的病,醫生們一直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又突然不明不白地醒了過來,當然會覺得奇怪。
帶著滿腹疑問,她要給我做個全身的檢查,冰涼、柔軟的小手觸到身上,感覺特別舒服。她非常仔細地做著檢查,我真希望這雙手不會停下來。
可是很快就結束了,漂亮的醫生姐姐完成了工作,又問我現在什麼感覺。
我實在是覺不出有什麼不適。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看著她時,竟然能覺察到她心裡的活動,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格外注意地盯著她,發覺這位外表冰冷的漂亮姐姐很不開心,藏著許多心事,當然也有對我的好奇。
這次劫後餘生,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心境自然產生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思想變得異常活躍,好像換了個人一樣,腦子裡有特別的不安定因素在活動。
「醫生姐姐,我是不是到了天上呀?真的還活著麼?」不知為什麼,特別想逗她開心一笑。
聽我問得有趣,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怎麼,你有什麼疑問嗎?」回答也很有意思。
「疑問倒是沒有,可我總覺得只有天上才會有你這樣漂亮的醫生姐姐。」一句脫口而出,我自己都大吃了一驚,這話竟是我說的?
她還是淡淡一笑,沒再接下去,卻站在病床邊沉思起來。盯著漂亮的臉兒,覺得真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樣。
雖沒說話,她的思想卻如明鏡一般映在我的腦際。
張嘴就道:「醫生姐姐,我真的沒事,什麼病都沒有,感覺好著呢!你就別再為難了。自己也多想開些,當醫生的更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好為我等廣大病人造福呀。」
我又愣住了,這樣的話怎麼又衝口而出了,這可不是我的風格,索性又接著說道:「我原來不這麼貧,見到你之後才這樣,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漂亮姐姐愣了,呆呆地看著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眼前這個男孩好奇怪,難道能知道自己的想法?
看著她漂亮的雙眼,突然有一股異樣的氣息在體內鑽動,搞不清楚是什麼,只是感覺怪怪的,又很舒服。
眼神突然變得明澈,與醫生姐姐對視的雙眼中,隱約有異彩閃動。如電光一閃,流動在四目之間。
剎那間,突覺心如止水,有一種說不出的寧靜。而她---似乎也從我的眼神中讀到了什麼,嘴巴張了好幾次,最後終於沒有說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她又走近前來,摸摸我的腦袋,「你這孩子還真有意思。要是喜歡叫姐姐,就隨便吧。」
「我叫祁晨,是你的管床醫生。還真希望有個你這樣的弟弟。」渾然忘了這句自我介紹的話她進來時已經說過一遍,把我的腦筋也給搞亂了。最後一句話的聲音特別低,幾乎聽不到。
說完這話,她轉身慢慢踱出了病房。儘管走到了走廊裡,我還是隱約聽到她慢慢歎了口很細很長的氣。
這聲歎息,讓我的心有一種很受傷的感覺。像這樣漂亮的人兒,職業又好,正是天之驕女,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感歎?
看她出去了,王姨道:「阿誠,這位醫生好像認識你。」說完自己也搖頭否認,「不像。」
曉雯卻嘟起了嘴:「誠哥哥好會討女孩子歡心呀!不過也不能怪你,這位姐姐真的好漂亮!」
對著母女二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總不能說是與醫生姐姐心有靈犀吧。就適才的表現,自己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只好亂說了幾句,裝作迷糊要睡覺的樣子,借此應負這對母女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