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湛快步走進了總參謀長吳采的辦公室。這段時間以來,他和吳采大概就是全中國最辛苦的人物了吧。吳采主要負責部隊的擴充的軍政事宜,而他全力在負責大量擴充後部隊的訓練和派遣作戰的事宜。國防軍跟吹了氣球一樣膨脹,但是還能不手忙腳亂四處漏氣。而是始終保持了高效和體繫上面的整然,這兩位雨辰最倚重的幕僚,真的是付出了最大的心力。小小的虎穴,現在負責的軍事力量,不僅遍及祖國的大江南北,塞外江南。更是有一支遠征力量跨越了大洋,出現在了歐洲。這兩位最重要的軍事幕僚,現在的責任之重和壓力之大,都是空前的。吳采比以前更加的勤奮了,司馬湛雖然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但是看他現在幾乎從來不逃班去看自己的未婚妻,也就知道這位老兄心底的真實想法了。
吳采正在看著一分總參謀部人事處撫恤科轉送來的報告,就聽見司馬湛的大嗓門在門口就嚷嚷起來了:「念蓀,飛霜號被搞沉了!」吳采搖頭苦笑站了起來,正好迎接司馬湛走進門來。他臉色有些沉重,對司馬湛略微一點頭:「嗯,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回來了,純如,你未免有點後知後覺啦…………海軍的請求褒獎撫恤的報告都已經過來。總統已經批示,他們的身後事要極盡哀榮。」司馬湛拿過吳采案頭的報告,略略掃了兩眼,歎息道:「海軍的業務我不是很懂,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海軍總參謀部的具體化工作是不是該開始了?未來地護航任務還重,還有幾十萬的軍隊物資要望歐洲輸送,還有我們現在在急劇擴張的商船隊,也需要保護,海軍現在這個體制肯定是不成的!得空我們得和總統說說。現在僅僅一個護航司令部,已經不能符合海軍現在的發展情況了。」
吳采對於司馬湛的話也只有搖頭的份,這位作戰處兼訓練處處長,地位似乎已經超過當初江北三傑的雨辰身邊第一紅人。說話地時候有的時候真的少了許多顧忌。現在海軍不是沒有在做海軍機構健全的計劃。他們兩個說到底是陸軍的。雖然現在在遠征軍出征歐洲的大局下面,代管了部分海軍的業務。但是這樣口無遮攔的說著怎麼安排海軍機構地事情。傳出去的話,得到的恐怕不是感激,而是藏在背後,覺得這位處長太把持跋扈的感覺。他正打算勸司馬湛兩句。就聽見他在那裡一揮手,又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比起海軍,我更擔心何灼然那裡!」這些日子,司馬湛除了處理日常業務之外。就是守在自己的宿舍裡面反覆的看歐洲方面的資料。對開戰以來的西線情況反覆的推算。想著遠征軍到達之後可能會預見什麼樣地局面和情況。可以盡早做出指導措施。
對他的分析能力,還有掌握全局的能力。在吳采心目中的評價,也僅次於雨辰而已。聽到他出關之後找到自己就斬釘截鐵的做了這麼一個結論。頓時就讓吳采心裡一沉,親手給司馬湛端了一杯茶,請他坐下來慢慢說。他們現在又何嘗不擔心何燧他們的先遣部隊呢!一支弱國的軍隊第一次跨出國門,又擔負著為國家贏得國威地重任。責任既大,而以前又毫無先例可循,大家都是心裡面沒有底。雖然在出國之前,已經和協約國的軍事代表團反覆協商。雨辰也親自和兩國地首腦電報往還,商討遠征軍的諸班事宜。但是在協約國強烈的壓力之下,很多事情還不得要領就倉促的將先遣部隊派了出去。也是指望他們到了歐洲能先切實感受一下可能遇到的問題,為以後大舉出兵做好準備。
在國內協商達成的事宜,只有一個粗略地原則。就是遠征軍的先遣部隊先在建制上面歸屬法國指揮。但保持一定的獨立性。但是這個指揮原則深入到什麼地步,大家都有些語焉不詳。就連英法俄等協約國之間,在七月份召開的第一次尚蒂伊會議中。因為協約國軍方的巨大分歧,試圖建立統一的指揮機構的努力也遭受了失敗。可以說現在西線的軍事體系。仍然是各自為政。現在又多了這麼一支各方面都想得到了中國遠征軍。何燧面臨的複雜局面,完全可以想像。而且法國現在正在籌備九月份的香巴尼和阿圖瓦地區的大規模進攻計劃。原則上要集結五十個師以上的作戰部隊在整條戰線的中部發起突擊。法國會不會迫不及待的就將遠征軍先遣部隊投入其中?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遠征軍先遣部隊大概只有一個月時間進行準備,就要被倉促的投入到攻勢作戰當中。前景如何,真的是非常難以預料。
司馬湛坐在椅子上面,低頭喝了一口茶。抬起頭剛想說點什麼,就聽到虎穴門口的衛兵響亮的口令聲還有立正敬禮的聲音。兩人都朝門口望去,就看見雨辰也是一臉沉重的走了進來。這位總統看起來似乎也在擔心什麼似的。氣色很不好看,兩人對望一眼,趕緊立正敬禮,雨辰淡淡的還了一個禮:「…………純如?你也在這裡?來得正好,大家正好在一起商量…………」吳采小心的問道:「總統,商量什麼事情?是不是關於灼然他們的?他們現在才到達歐洲,還沒有具體的消息反饋過來,我們就算商量什麼,也是無的放矢……」他看了一眼司馬湛:「剛才純如正在談他擔心何灼然的事情,不如先聽聽他的分析吧。」
雨辰一擺手:「先遣部隊是做什麼的?就是用來打開一個局面的!我們要在國內幾萬里外控制他們的行動,那不是扯淡麼?我的原則就是不為遙制!一切看灼然和縱雲他們的本事了。念蓀,你難道忘記了前天給我地聯合報告?咱們還是先把國內的事情理理順,家裡面安穩了。才談得上在外面發展的事情。」
吳采一怔,頓時就想起前天他們給雨辰上的那個聯名報告。雨辰要總參商量成立正式大本營的事情,而不是現在以陸軍總參謀部的虎穴安排所有一切的戰爭事宜。現在的軍事情況不像以前那麼單純,除了陸軍地歐洲戰事之外,還有國內對日本的防禦問題,海軍全面動員參加歐洲戰事的問題,國內軍事工業動員的問題。林林總總,非要一個各方面都參加的軍事大本營安排統管以上的事宜。成為國家戰時的最高軍事機構。雨辰本來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成立一個陸海軍及軍事工業動員的大本營。因為這個機構一旦成立。就代表國家現在處於全面戰爭地狀態,國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個心理準備。但是如果不成立這麼一個機構統籌全盤,現在又正處於陸海軍全面擴充和現代化建設的時期,重工業及軍事工業的發展日新月異的時期。各自為政,各負其責的展開工作,很有可能造成資源的浪費和機關之間的互相扯皮。更別說還有國家要同時準備的兩場戰爭了,歐洲的還有防止日本可能地異動。雨辰也經過了好些日子的考慮,終於下定決心。還是成立全盤負責陸海軍及軍事工業發展的大本營。
兩人看到雨辰堅決的臉色,都知道他決心已定,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吳采皺眉笑道:「總統,成立大本營,我和百里先生,松坡先生都已經商量過了,也徵詢了謝明光,還有鄧肯,謝觀潮他們的意見。他們都是很樂意成立這麼一個機構。特別是我們的重工業和軍事工業。現在幾乎全部是政府在主辦或者就是有軍隊背景地。有這麼一個大本營在,為國家現在面臨的局勢非常有好處…………只是可能涉及到干涉政府權限地事情,所以最後的決心,還是要總統來下。」吳采臉上泛著工作過度的特有的那種灰灰的臉色,強打著精神回答著雨辰的答話。雨辰看著他地臉色,一時也有些心痛。念蓀身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如果說司馬湛以作戰處處長的身份實際起的是軍令方面的作用的話,而吳采就承擔了全部的繁瑣而辛苦的軍政工作。這位當初在上海起兵時精幹剽悍的青年將領,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一個埋頭於工作當中的老黃牛似的人物了。只有偶爾——象河南剿匪時候的一露崢嶸。才能看到這位現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領胸中仍然在翻騰的血氣。他無言的拍拍吳采的肩膀:「嗯,我在廣泛徵求一下意見,和宋總理他們也要溝通一下…………但是原則已經定下來了,大本營是非成立不可!如果說不到緊要關頭不能成立這種戰時的最高軍事機構,那麼我們現在就處於一個緊張關頭。而且同時要準備兩場戰爭!如果都能贏得勝利的話,那麼我們騰飛的步伐,將沒有人可以遏制!念蓀,純如,在這個最重要的轉折關頭,你們要好好的幫我…………」
他臉上浮出了一種似乎就是自己在創造歷史的驕傲神色,雖然很淡而且一閃而過。但是卻被自己的兩個幕僚看得分明。對於雨辰一直擁有的這種使命感。他的屬下都很明白,而且已經習慣,正是因為他的這種使命感。才吸引了這個時代最優秀的青年跟著他一直前進。哪怕付出他們所有的一切。
雨辰點點頭,這些日子,除了擔心遠征軍的命運,也在殫精竭慮的為國內體制的變革打算和做準備,他心裡也壓抑了許久,今天晃過來和吳采他們說了幾句話。心裡也覺得鬆快了許多。朝兩個人鼓勵的笑笑,轉身就走了出去。司馬湛在他背後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只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既然總統這麼信任何燧,自己在背後就不要說什麼擔心的話了吧!在國內,接下來自己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這時在卡昂城,卻是另外一種新鮮熱烈的景象。遠征軍安蒙軍第一師的官兵們,驕傲的戴著他們特有的那種皮帽子,行進在溫暖的法蘭西地夜空當中。街道的周圍,全是指指點點的各國軍官士兵。還有法國當地的百姓。誰都知道,這是一支中國派出來參加這次慘烈戰事的軍隊!他們的皮帽子,他們的黃色軍裝,他們那種有點拘謹但是又掩飾不住的自豪感覺。都是大家議論地對象。穿著長裙子的法國農家少女,將一束束的鮮花拋向行軍的隊伍當中。就像他們迎接英國遠征軍一樣。隊伍整齊而肅然的朝前行進著。法國的聯絡官騎在馬上走在最前面,帶領他們前往安頓下來的營房。
軍人們以同行挑剔的眼光看著這麼一支部隊,在明亮地燈火之下。這支部隊的軍容是無可挑剔的。軍官年輕而剽悍,士兵淳樸而結實。整齊的隊列也顯示出了最良好的紀律。重裝備還在船上等著卸貨。安蒙軍第一師裝備的都是德國98式步槍。他們驕傲的沒有換裝後來運來的法國步槍還有英國的恩菲爾德。(98式步槍已經為漢陽兵工廠仿造定型生產,稱為民三年式步槍)刺刀在夜色當中閃閃生光,當士兵們以便步整齊地前進的時候,他們肩頭湧動的,就是一片刺刀的叢林。每個士兵的裝具也都很齊全,Y型的背帶,牛皮的子彈盒,皮軍靴。掛在法國造地毒氣面具上面的工兵鏟。無一不是簇新地,也無一不顯示出這支部隊的精良程度。路邊一個經過的法國上校朝著一個英國工兵上尉笑道:「要是咱們這個新盟友以後派來的部隊都是這樣,那麼咱們可真的要鬆一口氣了!」
英國人也只是矜持的笑笑:「但願他們上了戰場也能像行軍這樣無所畏懼!這裡可和他們想像中地是不一樣的!德國佬的槍炮會打掉他們這種莫名的驕傲!」
而這時的何燧和李睿,卻在參加法國高級軍官在卡昂市政廳為他們舉行的招待宴會。酒席是豐盛的,特別在這種戰時的情況下。傳統的法國大餐,藏在雞蛋下面的違禁牛排,紅酒,白蘭地,加上英國人愛喝的利口酒。將長長的餐桌擺得滿滿的。祝酒詞也是無窮無盡。先是為了中法兩國之間的友誼——天知道二十年前兩國還在華南狠狠的打了一仗!然後就是為了何燧司令官的健康。為了他們雨辰總統的健康,為了法國總統法國總理的健康,最後讓願上帝保佑法國戰時總司令霞飛元帥那個倔強的老頭子!其實在1915年上半年一系列失敗的攻勢之後,霞飛元帥的地位已經不像戰爭開始時那樣的牢固了。但是這一切,被法國人的熱情搞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兩位中國青年將軍,當然是完全不知道的。
在酒宴漸近尾聲的時候,有些半醉的這些法國高級將領們。終於開始和何燧他們試探性的談起了他們未來歸屬的問題。以前幾國首腦之間的約定,軍事代表團之間的交往。確定的更多的只是意向性的東西。具體到這支部隊怎樣進入戰場,卻是需要當時法國戰時總司令部及他們的幕僚機構需要好好安排的事情。至於中國人的意見,已經是不那麼重要的東西了。法國經歷了上半年春季攻勢的失敗,已經總結經驗,重新集結部隊,準備在德國人在香巴尼、阿圖瓦地區面向蘭斯的那個突出部發起一次「決定性」的攻擊。春季在那裡發動的一次攻擊。完全可以說是一次災難,法國第四集團軍十六萬三千人在九百九十門火炮的支援下,在德國第三集團軍八萬五千名守軍,四百六十門火炮面前遭受了慘痛的失敗。接著就是整個上半年一系列的失利。而德國人的戰線依然維持在那裡。
而這次計劃在九月份發起的第二次對香巴尼和阿圖瓦的攻擊作戰,法國人計劃集結他們全部八十三個師當中的四十七個師,還有英國人的十二個師,整個戰線能夠抽調的部隊全部抽調出來。但是前線仍然覺得兵力不夠,15年必須需要一場決定性的勝利!對於俄國現在在東線的前景,協約國的將軍們已經覺得不能指望。看來只有依靠西線自己的力量了。現在任何一個訓練有素的師加入進來都是好的!霞飛已經做出了指示,中國遠征軍先遣部隊的三個師,已經被算作了預備十一集團軍的戰列部隊當中。英國的約翰弗倫奇元帥也堅持需要這三個師加入英國遠征軍第一集團軍。老約翰和老霞飛在尚蒂伊會議上面,為了這個事情可吵了個不可開交!每個老傢伙的背後,都有他們的政府撐腰。現在誰先抓到這三個師,就算誰的本事!而作為地主的法國人,自然在這方面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優勢。
瓦羅上將親熱的端著一杯酒,走進了正在和雷歇瓦爾中將禮貌交談的何燧。他和老朋友一樣拍了拍何燧的肩膀:「何!這個時候就是要盡情的享受法國的美食!戰爭的事情,留著我們清醒的時候再說,您和雷歇瓦爾合作的機會還在後面呢…………您覺得,法國十一集團軍的副司令的頭銜,是您喜歡的嗎?這可是偉大的法蘭西現在最強大的一個預備集團軍!西線的希望所在!我們將給你們最好的武裝,還有法國炮兵的加強!你們會配得上這個集團軍的!中法友誼萬歲!」這位將軍明顯有點酒意了。這次假公濟私的大概喝了不少。嘴裡的熱氣和唾沫星子都噴到了何燧的臉上。
何燧定定的聽著翻譯將瓦羅上將那番話轉述了出來,也只有禮貌的笑笑:「尊敬的上將先生,中國遠征軍先遣軍現在需要的是修整,是訓練。您的好意我們非常感激。我們來到歐洲是參加戰爭的,但是在沒有經過最完善的準備之前,我們也並不打算加入任何部隊的戰列…………未來當主力到來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單獨負責一個方向,而且不會讓我們的友軍失望。現在我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完善的營房,和法國參謀人員的交流,充足的訓練用彈藥,還有其他給養物資。我們總統不是已經和貴國的霞飛元帥確定了麼?我們要三個月的訓練時間…………另外,法國十一集團軍的確是個偉大的部隊。但是我已經是中國遠征軍先遣部隊的總司令了,我很以自己的身份而自豪。請將軍原諒我這一點小小的虛榮心。」
他的話的確非常得體,卻不是瓦羅想要聽到的。他愣在那裡。來到這裡之前霞飛已經和他交代過了:「我不管我曾經答應過他們那個總統他媽的什麼,現在我要這支部隊,我要他們歸咱們法國人指揮!你去給我搞來!他們要什麼都可以,大炮,彈藥,食物,裝具…………只要他們能為我們向著德國人的戰壕衝鋒!」但是何燧現在的態度,卻是禮貌當中帶著一點冷冰冰的拒絕。這位中國將軍,很少改變他的臉色,但是每一句話,似乎都是不可動搖。三十歲的中將…………李睿也端著酒杯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兩人的交談他已經完全聽見了。他笑著走到何燧的旁邊,低聲道:「法國鬼子這就對我們下手了啊?灼然,你可要頂住,這個時候答應他們,那咱們就真的要上屠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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