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岸邊的大雪下得是連天接地,一小群騎兵在他們膽大包天的團長親自帶領之下在這最好的掩護下面隱秘的前進。但是這場大雪雖然很好的遮蓋了他們的行跡,但是也帶來了另一個不好的副作用,能見度實在是太差了!他們一路行進過去,入眼全是一片潔白,哪裡能看見日軍的動向!
侯明騎著馬突然在前面立定了,後面的隊伍不知道團長發現了什麼,都警惕的取出騎槍來,散開了隊形。侯明笑罵道:「都他媽的給我靠過來!老子有話和你們交代!」騎兵們放鬆了一下,都笑著圍了過來,雪粘在他們的眉毛上和臉上,每個人都變成了小老頭一樣。對於在這種鬼天氣當中充當尖兵出來搜索探路,沒人有半點怨言,都是士氣高昂。
侯明看著他們,皺眉道:「兄弟們累不累?」底下說什麼的都有,有說累的,有說不累的,有的在亂開玩笑的。歸根結底到一個意思上面。就是老大你有什麼命令,儘管的說罷!
侯明擦了一把臉,看著雪花在他的皮手套上面融化:「弟兄們,這種鬼天氣,要查清楚遼河南岸日本鬼子的分佈不撞到他們大本營裡面是看不清楚了…………我們就這一百多號人。鬼子至少有二三千以上吧!日本能叫做兵團的部隊,都是師團的規模了。大家覺得該怎麼辦?」騎兵們看著他們團長眼光閃爍外加一臉的壞笑,都知道他拿定了主意。大家都是當初在蒙古大草原上同生共死出來的,誰還不知道他們團長那個德行。都板著臉等他說話。
侯明無趣的聳聳肩膀,眼光炙熱得像要把雪都融化:「我們找一隊巡邏的騎兵小鬼子,干他一傢伙!抓幾個活地大概不難!但是大家記好了。見了師長上交戰果的時候,誰都要說是小鬼子先他媽的動手地。誰要是大嘴巴亂說,我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騎兵們哄的一聲都笑了起來。紛紛的賭咒發誓:「團長,你帶咱們打東洋蘿蔔頭,咱們還能這麼沒眼色出賣你?放心,誰要是亂講話,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生兒子沒屁眼!」侯明用力的一擊掌:「咱們散開隊形,相互之間保持目視可以聯絡的距離,發現鬼子了就迅速靠攏。敵人要是還是一個小隊的規模,我們就打他媽的!」
安蒙軍所屬中央陸軍第1師直屬「狼居胥」騎兵團1營2連地一百多名弟兄們立即按照侯明的命令,張開了廣大的正面。向前搜索前進,每個人都提著精神有渾身興奮得燥熱。江北軍系統每天的三操兩講課中,什麼時候不講甲午這類的國恥?這次安蒙軍出動來掃平滿洲分離獨立勢力,誰都知道他們背後是日本某些野心家在撐腰。打這些滿洲人大家都覺得肯定是摧枯拉朽,沒什麼味道。下層官兵沒高級軍官那麼多顧忌,都躍躍欲試的巴不得和日本鬼子被吹到天上地關東軍見上一仗。打疼了他們就老實了!每個人都恨不得馬上撞上一隊小鬼子,好干個痛快。槍都被他們貼肉放著,把槍機保護好,到時候馬上就能使用。唯一的問題就是,小鬼子怎麼還不出現?
日軍關東軍第5廣島師團的直屬騎兵第5連隊第4中隊,小隊的二十三名騎兵,正在向南面搜索當中。連隊本部接受到的命令就是在這次演習進行當中,該連隊必須在遼河南岸展開廣正面的搜索行動。務必要查清楚安蒙軍北上的動向,如果發現了就要一直和他們保持接觸。對他們施加壓力,迫使他們不能通過遼河北上。必須嚴厲而堅決地展示日本軍的態度。就是軍事演習區絕對不允許華軍通過。必要時。可以嚴正而毫不退讓的表明日本軍這種莊嚴地態度。
日本騎兵少尉福田榮治接受到的就是這樣的命令。說實話,這種充滿了腹藝技巧的上級軍官的指示,初聽地時候是充滿了對長官的敬畏。認為他們說話下命令實在是太華麗太有水平了。到了後來遇到實際情況就覺得頭疼,他們到底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他們到底要達到什麼樣的結果?自己要怎麼樣執行命令才算他們心裡真正想做的?這個二十二歲的少尉微微有點怨氣的帶著自己的小隊在大風雪中中展開巡邏,他們要在這鬼天氣中整整搜尋六個小時。才能回營地吃上口熱飯。
但是這一切對於光榮的廣島師團下屬的騎兵部隊來說,再大的艱苦都是在他們的忍受範圍之內。福田榮治也沒有半點抱怨這場大風雪的意思。他心裡面只是在琢磨,要是遇到了支那的那個所謂的安蒙軍,自己到底該怎麼樣表達日本軍莊嚴的態度呢?是乾脆用槍射擊,還是用馬刀的刀背去砍他們?穿著黃色軍裝的日本騎兵的臉都被大圍巾包了起來,在福田榮治的沉思當中,他們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右翼和一隊散開的騎兵在很近的距離交錯過去了。
他們未能發現安蒙軍的騎兵完全是因為安蒙軍特製的這種適合於雪地作戰的大衣,騎兵是皮面的,步兵是斜紋呢子的。反過來就是白色羊毛的裡子。這是雨辰特意指示定制的冬季作戰的軍裝。在兩隊騎兵交錯過去的時候,福田榮治沒有發現安蒙軍白色的人影,而安蒙軍最左翼的一名騎兵卻在大風雪中看見了日軍穿著黃色軍大衣,向前緩緩前進的身影。總算是逮著一條大魚了!
福田榮治的小隊成三角隊形,向前緩緩前進著。前面是三四個騎兵的尖兵,後面才是小隊的主力。全小隊有二十三支騎槍,二十二把西洋式馬刀和一把小隊長家傳的日本軍刀。其他裝備就是一概欠奉了。而悄悄的從他們後面摸上來的,騎兵團長,因為作戰勇猛大膽被手底下士兵戲稱為「炮灰侯」的侯明,正帶著一百一十四名騎兵,一百多條德國式騎槍。一架劉易斯機關鎗,每個士兵還攜帶著四枚民元式手榴彈,加上不少士兵都有自來德式手槍。不管從兵力還是火力上面都是遠遠地超過了福田榮治帶領的這一小隊的騎兵。侯明他們地騎兵從後面繞了個圈子。散開了隊形,以襲步趕了上去。看著慢慢向前沒有反應的那一小隊日本騎兵,侯明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好大的一塊肥肉啊!
滿天風雪掩蓋了一切的聲息。直到自己背後一片爆豆也似的槍聲響了起來。福田榮治和他手下的騎兵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侯明指揮手下整整一個騎兵連集火射擊。先打他們一個悶棍,哪個日本鬼子能活下來就各安天命了。一陣槍聲響過,十幾個日本兵就栽下馬來,這麼冷的天這麼厚的軍服,連血都流不出來人就已經再沒了動靜。還有不少馬同時被打到。將馬上地日本騎兵甩了下來。劉易斯機關鎗還吼叫著,把試圖轉身抵抗的日本兵一個個按到在雪地裡。機槍的響聲在雪地裡顯得發悶。直到一個彈鼓裡面五十發子彈全部傾瀉出去這才停止射擊。這一小隊日本兵已經沒有能站在地上的了。每個士兵都打完了一夾子彈,呼嘯著就過來看有沒有日本兵還活著,他們是要帶一兩個活口的呀!
侯明騎在馬上抖著自己那支打光了子彈的自來德手槍,這一仗實在太不過癮了!沒有騎兵地互相衝撞,沒有馬刀的大力砍殺。這些日本鬼子連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實在有些欺負人!他大聲的下著命令:「看哪個蘿蔔頭還活著。好生服侍著,千萬別讓他死了,咱們的情報還要靠他們嘴裡挖出來呢!」
福田榮治在槍聲一響的時候腿上就中了一發子彈,接著自己的愛馬聲駒一聲悲鳴重重地一跳,將他甩下了馬來,他整個人一頭栽進了冰冷的雪地當中,接著自己的坐騎也摔倒在自己地身邊。一條馬腿壓在了他背上不住的抽動。聽著子彈在他頭頂嗖嗖的掠過,人馬慘叫嘶鳴的聲音響成了一片,他想跳起來抵抗。但是受傷的那條腿怎麼也使不上勁。他想把自己背上背地騎槍摘下來,但是槍上面還有馬腿壓著,竟然是毫無辦法輩,他咬著牙趴在雪地上面。頭腦一片混亂懵懂。他們是遇上什麼敵人了?馬匪還是安蒙軍?怎麼就有人敢在這片土地上向他們大日本帝國最精銳的陸軍開火射擊?這個時候他竟然一點也想不到別的東西了。就看見面前一個士兵從死馬上面掙脫下來,正在取背上的騎槍準備抵抗的時候。不知道多少發子彈同時擊中了他,那個士兵象觸電一樣在那裡舞蹈。然後就慘叫著摔倒在自己的面前。福田榮治認得他是自己手下一個叫做廣平次郎的廣島農家子弟,三年的老兵,現在身上卻不知道被打出了多少窟窿!過了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的時間,槍聲終於停歇了下來。然後就聽著敵人發出古怪的呼嘯聲音向這裡馳來,似乎還在翻檢地上有沒有活人。他想起日本陸軍的戰陣訓,自己是日本軍官,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活下去當俘虜!他咬牙著摸著了肋下掛著的那把祖傳的軍刀
幾十個安蒙軍的騎兵一路翻檢著屍體,要不就是已經死得透了就是只剩下一口氣,在這大雪天裡面也活不了多久了。侯明坐在馬上一邊給自己的手槍壓子彈一邊發著脾氣:「他媽的一幫兔崽子,下手就不能輕點?要是沒個活口咱們還得去找,再碰上這麼巧的事情除非做夢!真是打起仗來一個比一個手都黑!」罵完手下的士兵又開始罵這隊倒霉的日本鬼子:「你們這幫蘿蔔頭,就不知道能長結實一點!一發子彈打不死該多好?省得咱們這麼費勁巴拉的。你們爹娘造你們出來沒點燈?這麼這麼不經折騰?」
他在那裡罵罵咧咧,兩個安蒙軍的騎兵搜到了福田榮治那裡,死馬的腿還在他背上抽搐。一個騎兵抽出了馬刀,一刀從戰馬的脖子上面刺了上去。當騎兵的愛馬都是一般的,誰也不忍心戰馬再受折磨。就在聲駒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地時候,一直趴在地上的福田榮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音,瘸著腿就跳了起來。誰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有這麼大爆發力地。他舉著軍刀高高揚起,就想對著身邊最近的一個安蒙軍騎兵砍下去。那個騎兵明顯被嚇了一條,完全來不及反應。就在這危險的時刻。噹的一聲槍響。一發7。63毫米的手槍子彈準確的把福田榮治手中的軍刀從中打斷。巨大的衝力還帶得他手中剩下的半截軍刀脫手飛了出去!然後就聽見侯明在那裡舉著手槍欣喜地高叫:「還是有個活的,還是肩膀上面帶花的!把他給我抓住了!」十幾個士兵都撲了上去,赤手空拳的福田榮治竭力掙扎,還是挨了幾下重的,被七手八腳的按進了雪地裡面,幾個人就開始動手捆他。福田榮治雖然胳膊都快被扭斷了,但是他卻一點感不到痛,屈辱地感覺還有即將淪為俘虜的巨大恐懼讓他的眼淚都下來了。天照大神,殺了我吧!
侯明帶著一個半死的日本少尉俘虜得意洋洋的趕了回來。第一時間就衝到陶定難面前匯報。在他的口中這次主動偷襲自然就是變成了他們在搜索前進過程中遇到日本軍隊的騎兵,第一個騎兵小隊不許他們前進,第二個騎兵小隊他們卻先開火射擊,自己不得已還擊。以無一傷亡地代價全殲日本兵一個騎兵小隊,生俘一名日軍騎兵少尉。他們在路上也想讓這個日本鬼子開口,但是給他揍了幾下狠的。他只是嚷嚷著他們聽不懂的話。但是看那個激烈地掙扎程度。估計也是想尋死的可能性居多。
「師長,我們一路搜索,很短時間就先後碰到兩個日軍騎兵小隊,這種警戒密度。怎麼樣也有好幾個中隊的騎兵形成搜索警戒線!前面一隊騎兵說這裡是關東軍廣島兵團在演習。我估計小鬼子怎麼樣也有幾千人把遼河封鎖了!他們就是存心不想讓咱們過去!能見度太差,我們為了安全,沒有繼續搜索前進了。但是抓了個活口,只要撬開他的嘴。什麼都能知道了,咱們總能拿出個應付的辦法出來!」
陶定難還沒有開口說話,旁邊地奉軍少校韓春已經發怔的叫了出來:「你們打光了一個日本小隊?天老爺!這是要惹出大事情來的啊!」
侯明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驕橫的神色,哼了一聲道:「就是老子打的,又怎麼樣了?難道把這幫日本鬼子當祖宗敬?就是關東軍全部都在面前,老子的騎兵團一樣在裡面殺個七進七出。小日本在咱們中國的土地上面搞什麼軍事演習,還不是幫那些叛匪撐腰?拉屎拉到我們安蒙軍頭上來了。難道還要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他用無比輕蔑的目光看了韓春一眼,覺得和這個北洋軍官沒什麼說的,他心裡也一直耿耿於懷老參謀長孫裳的死。自己在那裡喘著粗氣。
韓春沒有理睬侯明對他的態度,朝著還是沉吟的陶定難急切的道:「陶師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啊!我知道為什麼沒有碰上咱們師長派來迎接的隊伍了。一定是關東軍在這裡搞演習封鎖了遼河,他們迎接的隊伍過不來!但是現在怎麼鬧出了傷亡事件?關東軍在東北無事還要對石頭踢三腳呢。現在給他們這個借口更讓他們能摻和進這個事件裡面了。我們張師長一直在對日本人竭力忍讓,就是怕局面變得複雜。現在終於鬧成這樣…………奉天省算是完啦!」說完他竟然腿一軟,坐在了雪地上。對於這個奉軍北洋軍官來說,擅自和日本關東軍開釁,還殺了他們幾十個人,實在是天塌下來一般的事情!
陶定難和在馬背上面的王挺對視了一眼,果斷的向身邊的參謀還有副官下達了命令:「找一個背風的地方,命令電台台長,限二小時內要通安蒙軍總部和後方總參謀部的電台,將日軍封鎖遼河的消息向他們匯報,請示辦法。部隊就地停止,構築工事,準備作戰!侯團長,你帶領騎兵團向兩翼延伸搜索,看日軍的警戒範圍到底有多長,這次無論如何不許發生衝突!遇到日軍阻截,朝咱們的主陣地收縮後退!」他一口氣下達完這個命令,王挺在旁邊補充道:「還有,命令各部隊雪地構工,注意保暖問題,這個天氣非戰鬥減員下來不得了,去吧!」幾個參謀、副官包括侯團長都大聲的答應是,飛快的去了。陶定難卻臉有憂色的看著還在飄揚著大雪的天空,最後卻堅定了自己的容色。他一把將還坐在地上的韓春拉了起來,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韓兄弟,日本鬼子沒什麼可怕的。這次的事變,也就是他們挑起來的。我們作為軍人,如果連這點和外敵作戰的勇氣都沒有,那就不如回家抱孩子去了。軍人就是等待這個光榮的時刻。」他的語調低沉,但是出奇的堅定。韓春聽著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了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陶定難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來向韓春道:「咱們安蒙軍北上,早就做好了和關東軍見一仗的準備。現在也正是時候。」
安蒙軍所屬中央陸軍第1師是雨辰系統配備無線電台的五個師之一。電台台長是海軍轉行的。技術是沒得挑的,在陶定難的嚴令下面,用盡了一切辦法在滿天的大風雪中尋找著後方電台的呼號。他似乎也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好容易和後方兩個電台要通。斷斷續續的將緊急電文發送了出去,一看時間,正好兩個小時。這個海軍出身的中校電台台長一下就癱了下來。總算是完成任務了!他在這裡完成任務只覺得輕鬆,但是卻不知道後方兩個電台收到這裡的通報之後的忙亂震驚。
安蒙軍一到東北,可就和日本軍隊幹上了!等到關東軍發現了他們騎兵的傷亡,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現在說不定已經在調兵遣將了!留給後方總部可以用來應變的時間並不是很多,現在必須要拿出一個辦法出來!由於何燧已經和第二師開始行軍,途中不到時間不架設電台。只有安蒙軍在天津的留守處收到了電報,他們不過是一個軍需處長在那裡坐鎮,這種事情如何敢自己作主?一邊著急的呼叫跟著第二師前進的何燧總部,一邊立即將電文轉發給松江的總參謀部作戰處虎穴作戰室。急切的請示辦法。
虎穴作戰室是在中午吃飯時間收到這個電報的,正在吃飯的司馬湛一下就跳了起來!飯盆給他扔得到處都是,滿地都是殘湯剩菜,他也不管不顧的一頭衝進了作戰室。本來在他們的想定當中,和關東軍可能發生衝突是在向南滿發起進軍之時。那是後方有穩固的奉天城,完全可以游刃有餘的選擇怎麼開打。現在卻是在安蒙軍還沒到達奉天,在遼河南岸就碰到封鎖河防的關東軍,而且還發生了衝突!經過千里跋涉的安蒙軍沒有穩固就近的後方,可以和關東軍一決高下麼?這仗打到什麼樣的規模合適?這裡安蒙軍和關東軍如果大打出手,奉天城的張作霖會不會有不穩?天津的日本中國駐屯軍會不會有所動作?所有問題都紛至沓來,需要司馬湛馬上拿出應對的辦法出來。他一邊朝作戰室衝去,一邊手裡還揮著那份電文下命令:「請司令和吳參謀長馬上到虎穴作戰室來,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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