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聽聞古鍾和尚這麼一說,原本臉上還有幾分失望,等聽完之後,這才轉憂為喜,拱手笑道:“多謝大和尚啦!”
古鍾卻仔細瞧了他一眼,低聲道:“阿彌陀佛,那孩子家中生活似乎並不寬裕,貧僧卻不知道,居然是雷施主之子。”
小雷頓時面色黯淡了一些,歎息道:“這是我家中變故,我也是前日才知道,我居然有這麼個兒子,卻讓他吃了不少苦了。”
“阿彌陀佛,少年人磨礪一些,將來未必就沒有好處。”古鍾微微一笑:“我看雷施主也不是什麼豪門世家子弟,卻能有今日的成就,故而以貧僧之見,令郎將來成就可期啊。”
兩人說完,這才相視一笑,小雷又說起了自己曾經到寺廟裡尋找,然後和無垠座下弟子交手一場,這才拿到了玄機玉牌。古鍾撫手笑道:“妙哉妙哉。貧僧那師弟原本性子也是懶得緊,貧僧留下了幾塊玉牌給他,還擔心他所送非人,眼下看來,能把玉牌送到施主手裡,算是物得其所,否則這三百年的盛會如果缺少了雷施主這般妙人參加,豈不是天大的遺憾了。”
頓了頓,古鍾又笑道:“那寺廟是我掛單的地方,所謂大隱隱於市,和尚我還是貪戀紅塵,受不了那種深山老林裡的隱居日子,這才在那寺廟裡度日。”
小雷又問起了古鍾和尚和田震的交情,古鍾笑道:“那田震是五行宗田門地門主。我自然是知道地。不過麼,他卻不曉得我的身份,我在寺廟中法號無相,這‘古鍾’兩個字麼,不過是仙林道友送的外號罷了。不過你既然見過了我師弟的那個使禪杖的徒弟,多半也能猜到一二了……那小子性子魯莽得很,說到資質麼,那不過是中品罷了,難得的是對武道還是頗有幾分天賦,這才引他由武入道。唉……他性子暴躁。那種沉心靜氣的工夫是練不得的,只好去練那瘋魔杖法,雖然剛猛,卻落了下乘,這輩子恐怕是沒什麼太大地成就了。只可惜我師門一脈,卻沒有什麼好地傳人。你那兒子雖然資質讓貧僧眼紅得緊,可是他原本就不適合學我佛門禪宗,現在又知道了他有你這麼個大本事的父親,自然就更不可能入貧僧門下啦。“
古鍾說完這些話,才轉頭對眾人道:”幾位來得倒是早,大會明提才開始,咱們今晚可免不得要在這紫闋峰上住上一宿啦。”他看了看面色有些尷尬的諸葛神算,笑道:“諸葛門主,你和雷施主都是當世高人。些許誤會,看在貧僧的面子上,一笑了之吧。”
諸葛神算哪裡敢不給他面子?心中也明白自己若不起小雷夫妻二人,立刻肅容點頭。
小雷也不理會那諸葛神算,只是笑道:“大和尚,你早就來了,不知道你是怎麼上去的?我今天才聽說這上天梯的故事,前輩高人地風采,令人神往啊。”
“雷施主莫要取笑貧僧啦,如果施主有興趣,貧僧拼著一跌,奉陪就是了。”古鍾和尚淡淡笑道,隨即伸手一引:“既然大家都來了,也就不必藏拙啦,咱們縱然實力不濟,也當勉力一試,以祭古人,如何?”
既然他開口了,眾人哪裡有不從的道理?
那姜大胡子大笑道:“也好,既然大師有興趣,咱們幾個晚輩奉陪就是。”他看了門下的那個黑臉少年一眼:“裴兒,你把我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吧。”轉頭看了幾人一眼,笑道:“我天機門不以法力見長,這上天梯麼,還是要依仗一些小工具才行,讓各位見笑啦。”
古鍾失笑道:“姜門主,你若是要用機關獸,那可就有些太不厚道啦,這山峰雖然高,你若是騎上那神雕,也不過是一展翅就上去了。”
姜大胡子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不敢!既然這規矩是不可用法術,不可用縱躍之術,那小老兒也不敢壞了規矩,我用的幾個工具,絕非機關獸,不過是一些笨力氣而已。”
後面那黑臉少年已經把身後背著的箱子放在了地上,打開來從中取出了一件件希奇古怪的東西,都是一些拆卸下來的零件,有木頭,有金屬,還有一卷不知道什麼材料的繩索,看那色澤,隱隱帶著幾分金屬地顏色。
只是這些東西,一件件的從那小小的木箱裡取出,這小小的木箱居然能裝那麼多東西,倒是有些奇怪。看來那小小的木蜣也是一件儲物地法寶了。
那少女也不敢站在一旁,上前幫著把那些零件一個個組裝了起來,等組裝完了之後,卻是一塊極為奇怪的木板,只是下面多了一串筆直的滑輪。上面還豎立了一個長長的木柄,木柄的莫端還有一個把手。
隨後姜大胡子拿出那卷怪異的繩索,一頭串上了一個奇怪的六爪鐵鉤,拿在手裡揮了幾下,用力朝著山峰上扔了上去。他這一扔,力氣極大,那鐵爪頓時飛得不見蹤跡,隨即重重鉤在了山峰上的某一處地方。
估計算來,這鐵爪大概是鉤在了山峰的一半高度了。
然後,天機門的一男一女兩個第子拉著繩索往後走去,大約走到了距離峭壁有十米的距離了,這才站立住,用力將繩索繃直了,取出一個奇怪的鐵鉤子,釘在了地面上,那鐵鉤子插入地面之後,上面還有一個機簧,只要一按,末端立刻射出六片簧片,鉤在了底下深處,極為牢固。
這麼一來,那繩索就形成了順著峭壁而上的一個坡形路線。
姜大胡子將那個下面有滑輪的木板仔細在繩索上繞了幾下,繩索固定了下面的滑輪,姜大胡子笑道:“各位,獻丑啦。”
說完,縱身跳上木板,雙腳踏入兩個鐵環固定住了,然後用力搖動上面的把手,就聽見唧唧嘎嘎的聲音,下面的滑輪轉動,姜大胡子站在木板上,往峭壁上滑了上去。
小雷失笑道:“這豈不就是一個登山的工具麼。”
“哼!”還是天機門下的那個女孩,忍不住道:“那種普通的登山工具豈能和我們天機門的東西比!單單就是地上固定繩索的這個鐵鉤,下面射出的簧片,鋒利程度就不下上品的飛劍!只要一拉上面的機簧,下面的簧片就能射到地下四五米深,牢牢抓住!哪家的登山工具能有這等厲害!”
小雷笑了笑,雖然覺得這丫頭有些性子暴躁,不過想來也卻是驚人了。
一按機簧就能射到地下四五米深!這得多大的力道啊!如果是對著人射……那豈不是天下最厲害的暗器了?就算你拿把槍對著地面開一槍,子彈也射不到地下四五米吧!
如果這種技巧能夠‘巧妙’運用,那威力就相當驚人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對這天機門另眼相看!
幸好這些人是修道的,講究天和。如果把這些本事純粹的運用在殺人上,那就可怕了。
這姜大胡子用這個工具,至少就能上到山峰的一半了,等於一下就把難度降低了一半!後面的一半路程,以他的法力修為,只要速度快一些,上去想來應該問題不大了吧。
古鍾和尚笑道:“好個天機門,這等取巧的事情,也真難為他們想的出來。”
隨後看了小雷妙嫣一眼,道:“兩位施主,我們也上吧。”又瞧了瞧諸葛神算:“諸葛門主也請吧。”
諸葛神算咳嗽了一聲,點點頭,對門下童子道:“你們人且在山下等候,為師上去之後,你們再御劍自行上去吧。”
小雷妙嫣古鍾外家諸葛神算四人,不約而同的,同時邁步踏上了天梯。
古鍾和尚走在了最前面,只見他速度不急不緩,手裡兀自托了口大古鍾,衣袖飄飄,恍若神仙一般,小雷和妙嫣兩人依然攜手,並肩走在古鍾和尚身後落了一個身位的距離。
那諸葛神算,則深深吸了口氣,暗自將體內的本命真元轉了一圈,這才面色凝重踏上一步,卻在小雷的身後,和他距離半米。
諸葛神算心中自有主張,他自問法力修為不及古鍾和尚,也不及那位上屆天下第一仙子,不過卻把目標放在了小雷的身上。這小雷雖然是仙子的夫君,不過看他年紀似乎不大,天下高人之中,似乎也沒聽說有這麼個厲害角色。多辦是最近才冒出來的人物了。不過修行之路漫漫艱難,縱然是三五十年,也未必能有多大成就。這小子縱然天賦在好,短期內才冒出來的家伙,從道基修為上,未必就比自己深厚,他打定主義,只要不輸給這小子,也就算過得去了。反正他也自問沒有把握能贏得上屆的五方高人。
更何況,諸葛神算剛才故意等兩人上去了有些距離,這才假裝運氣完畢,邁步而上,這就又占據了些時間上的便宜了。
這一番比試,原本就是有些奇怪的。因為不是比誰走的快,卻反而是比誰走的慢!!
諸葛神算一身法力,若是放在當今天下,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人物;餓!因為他諸葛門的名聲不大好,故而天下修行之人大多不願意和他打交道,這才名聲不顯赫,不過真實的修為卻也驚人。否則的話,這三百年一次的盛會,也不會給他發一面玉牌了。
他一口元氣緩緩運轉全身,腳下落地生根一般,一步踏出,立刻就深深的‘烙’進了巖石裡面,全*一口元氣支撐,身子仿佛‘吸’在了巖石壁上。試想,血肉之軀,卻要深深的在堅硬的巖石上踩出一個個深深的腳印來——縱然修行之人修出了強悍的身體,但是畢竟還不是大羅金仙的不懷金身!雖然法力運轉全身,將一雙腿變得仿佛鐵打一般的強硬,可是走了幾步,不由得就感覺到雙腿酸麻起來。
諸葛神算緊緊跟在小雷的身邊,全力壓制著自己想一口氣往上飛奔的欲望。
偏偏小雷妙嫣兩人卻不急不躁,一步一步,反而越走越慢一般。開始的時候,步伐還算輕快,到了後來,卻一步一搖,比之庭院散步,還慢了三倍!
只走了大約十二步,卻足足用了有三分鍾!諸葛神算心中驚濤駭浪一般,盯著小雷的背影,不由得暗暗震驚。
他身為諸葛門主,還是頗有心計的,早在來參加盛會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上天梯的典故,心中做好了准備,可能要有一番比試。他是孔明地嫡系後人。自然心氣極高。早在家中就暗下了一番苦功了。也曾經自量過,按照自己的法力,最多堅持大半柱香的時間罷了。也就是大約八分鍾的樣子。
之後他又找到了一個投機取巧的辦法!
也就是上天梯的時候,是踮著腳,用腳尖走路!他早在自己的鞋內暗藏了機關,鞋尖上是用上等的精鐵打造,一步步上去,借著鐵鞋尖的力量,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不過縱然如此投機取巧。也不過能讓他多堅持一會兒。最多撐到十二分鍾左右,也就是極限了!
可是現在,三分鍾才走了十二步!那麼走完全部的兩百多步,要花多少時間?想到這裡,諸葛神算額頭冷汗直流。盯著小雷地背影,心中暗道:難道這小子法力如此深厚?還是他打地主義和我一樣?盯准了我,只是在和我教勁?只希望他是在用疑兵之計,恐怕他再堅持一會兒,就會忍不住加快速度飛奔了吧……
想到這裡,他又狐疑的看了看小雷和妙嫣緊緊握著的手,這才‘恍然大悟’:糟糕糟糕,我這可笨得緊啦!難道是那仙子在暗中傳力給他?
就在這時候,卻聽見前面傳來他們說話的聲音……
“夫君,你看那姜大胡子的機關獸倒是有趣,咱們若是能弄兩個放在家裡,寶兒和貝兒定然喜歡的不得了啦。”
“嘿嘿,那機關獸可是人家的寶貝。要可是要不來地。”
“那倒是簡單,回頭我開口找他要,拿東西跟他換就是了。普天之下,字要是他說出的東西,還沒有我拿不出來的!”
“巧取豪奪,未免不美。不如把咱們家裡種的那些花草拿幾樣出來,想必他不會不眼紅的。那個什麼上品中品的換不到,換兩個下品的回去給孩子們熱鬧一下,也就足夠了。”
聽到這裡,諸葛神算只差一點就險些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他們!他們!他們居然還能開口說話?!
要知道,這上天梯,全憑一口本命真元不洩!一旦開口,氣息不純,真氣一散,那就堅持不住了。可是這兩人隨口閒話,語氣平和,絲毫不見半分勉強。就仿佛平常聊天那樣,這等修為,已經只能用‘驚駭’來形容了!
前面古鍾和尚忽然朗聲大笑,回頭看了小雷妙嫣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口中緩緩道:“兩位眼紅人家的機關獸,那恐怕就有些難度啦。那天機門地姜門主雖然為人豪爽,不過他天機門把機關獸看的極重,輕易不肯送人的,縱然你們拿什麼寶貝去換,也未必肯。”
小雷看了古鍾和尚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故意大聲道:“咦?那是為什麼?天下寶貝多了去了,那機關獸為什麼就不能拿來換?若是我換的東西價值更高,難道他們也不眼紅麼?”
小雷說到這裡,居然腳下又慢了三分,幾乎就是站在原地和古鍾說話了。
古鍾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乎沉吟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那天機門機關造化無雙,善於制造各種器具,自然也善於打造一些法寶。天下修行之人最看重法寶,自然有不少人上門求物,總有些人用一些奇珍異寶上門去,願意換一件天機門打造地法寶。如此一來,他們天機門中好東西還少麼?一般的珍寶,他們是看不上眼的。”
小雷縱聲大笑,道:“大和尚你有所不知,我家中種植了一些奇特的花草,若是說到價值,恐怕當世都找不出第二份來。量他們不會不眼紅的。”
古鍾和尚沉默了會兒,這才露出一絲苦笑,道:“我聽說昆侖派有一仙草園,裡面的仙草當世無雙,恐怕未必就輸給施主家裡的吧。”
小雷面色古怪,看了身旁的妙嫣一眼,笑道:“這個麼,倒是不知道了。”
上面忽然傳來了姜大胡子的大笑,遠遠的就聽見姜大胡子的聲音傳來:“雷道友,古鍾大師,我姜大胡子可服了你們啦!果然好本事!”
諸葛神算原本心中已經焦急萬分,他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原本落後在兩人下面,卻已經漸漸和兩人平行,甚至超過了半個身位了。一聽那姜大胡子的說話,忽然心中一凜:這兩人是在暗中較量!
否則的話,縱然是說話,又何必用那麼足的真氣,把聲音傳得那麼遠?連遠遠在前面站在滑道上的姜大胡子都聽見了!想來是故意施展法力暗中比較的!
古鍾笑了笑,道:“姜門主,你可讓貧僧慚愧啦!雷施主法力之強,遠勝貧僧,我這一說話,氣息就不穩,剛才險些就失足了。”
小雷卻笑道:“好個和尚,莫要裝乖。我可是知道你的本性的!當日你我初次相見,你就用那個算命的法兒騙了我一次,這次我可不上當了。”
古鍾搖搖頭,說話聲音依然穩定如常,道:“那是旁門左道,當日如果不用些手段,怎麼能留得住人呢?可縱然如此,也還是雷施主棋高一招啊。”
小雷盯著古鍾和尚,眼中露出一絲鋒芒,忽然笑道:“大和尚,我上了這天梯,才發現這麼俯視下去,倒是視角奇特,頗有幾分奇美。遙想古人風采,令人折服,你我不如在此論道一番,豈不美哉?”
古鍾和尚臉上笑容有些勉強,緩緩道:“貧僧佛法粗陋,論道是不敢的,只會念經罷了。”
小雷笑了笑,忽然嘴角露出一絲狡猾,看了諸葛神算一眼,道:“諸葛門主是孔明先生只後,諸葛家學淵博,學識風流,自然見識不了。卻不知道怎麼此刻卻一言不發?想來是我等言語庸陋,不能入先生之耳了。”
諸葛神算眼看小雷說到自己頭上,以他的修為,卻哪裡敢開口。恐怕一開口就懷事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鼻子裡哼了兩聲。
小雷心中惱他剛才在下面出言不遜,不肯輕易放過他,又故意笑道:“諸葛先生,您既然是諸葛後人,自然精通奇門遁甲,我對此道也頗有幾分興趣,只是心中頗多不解,正想討教一二。”
諸葛神算無奈,當下強行壓住一口真氣,滿頭大汗,開口道:“我……”
這一開口就懷事了,他只感覺到體內的真氣猛然一散,身子立刻重了千鈞,一個踉蹌,險些就掉了下去,幸好腳下鐵鞋子及時往山壁上猛力一插,石屑飛濺,雙臂搖晃了幾下。
正感動絕望的時候,忽然一只手伸了過來,輕描淡寫在他袖子上拂了一下,諸葛神算就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自己扶穩了,這才身子站住,腳下重新吸住山壁。眼看伸手扶自己的是古鍾和尚,不由得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卻立刻聽見古鍾和尚緩緩道:“諸葛門主,你法力不純,勉強開口對你的修為恐怕有所損傷,還是先上去調養為好。萬物造化,有所長,有所短。縱然門主先上去了,也不能就說諸葛門弱了旁人。門主不必心懷執念。”
這古種和尚原本是一番好意,只是落入了諸葛神算這心胸狹窄之人耳朵裡,立刻臉色就變了。那感激的目光立刻一變,復雜的看了古鍾和尚一眼,臉上閃過一絲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