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冰冷的空氣似乎凝固住了,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月華的臉色蒼白,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一樣。而小雷則表情怪異,眉頭緊緊皺起,彷彿在努力思索什麼東西。
第一個疑問……
見鬼,月華明明是一個中國人!怎麼會和什麼希臘神話扯上關係?又怎麼會是希臘神話裡給人類帶來災難的魔女潘多拉?
難道說,希臘神話中的神靈,已經早在千萬年之前就領悟了所謂的國際主義精神,不分國界膚色人種區別了?
圈圈個叉叉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任何打開那個盒子的女孩,都會被神靈賜予潘多拉的稱號。哪怕打開那個盒子的不是月華,而是某個非洲土著女孩,或者阿拉伯女郎,也是同樣的結果!
第二個疑問……
好吧,假定,假設,假如……假如月華真的是什麼希臘神話中的潘多拉,是負責給人類帶來災難的魔女。
可是……可是這和幾年之後西方的教會和黑暗議會兩大勢力同時追尋月華的女兒,有什麼關係?
拜託,就算月華是潘多拉……那也是屬於希臘神話的傳說。和天主教沒有什麼關係吧?至少在希臘神話佔領者西方宗教的主導地位的時候,那個時代,世界上還沒有基督教呢!
天主教和希臘神話,完全是兩個宗教體系嘛。天主教會幹嗎去追尋希臘神話裡的潘多拉?
這豈不是關公戰秦瓊?岳飛打呂布?秦始皇大戰拿破侖麼?
第三個疑問:登山隊的其他幾個人,一進入神殿就開始到處搜索尋找了,為什麼他們就沒有人看見那個盒子?
小雷輕輕的說出了他的第三個疑問,可是他剛剛問完,月華的臉色卻變得越發的可怕了,她咬著嘴唇,過了很久才終於低聲道:「因為……他們都沒有看見那個盒子……他們根本就看不見那個盒子!我當時怕極了,丟掉了盒子就跑到了前面,他們也發現了我的情緒不對,以為我在後面發現了什麼東西……可是等到他們到了神像後面去的時候,那個盒子……盒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靈異事件了。
小雷苦笑,他的腦子都有些漲痛了。
輕輕的安慰了幾句月華,月華的情緒過了很久才重新平靜下來,她就坐在小雷的旁邊,狹小的帳篷空間裡,兩人擠在一起,月華就靠在小雷的身上。
而小雷則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真的需要把這件事情重新的理一遍了。這件事情越來越詭異,越來越複雜。他感覺自己就好像那種偵探玄幻小說裡的人一樣……
靠,小爺我又不是福爾摩斯!憑什麼要我去想這些頭疼的問題?
罵歸罵,小雷依然頭疼的繼續想。
首先,是自己莫名奇妙的穿越了那扇門,來到了七年前。來到了當時月華在歐洲的最後一次旅行。那次被在後來的調查中非常詭異神秘的登山旅行。
第二,自己出現的地方,是一個冰川的冰縫裡,而就在月華發現自己的時候,在自己所躺的地方下面,發現了一個冰川裡的洞穴,那個洞穴裡不但有龍這些傳說中的生物,還有一個傳說中的宙斯神殿,有巨大的財富,有純金的神像……從這裡開始,這件事情扯上了希臘神話傳說。
而月華……變成了……變成了他媽的希臘神話裡面的潘多拉魔女?!
看著身旁驚惶如小鹿一樣的女孩……小雷實在無法把她和傳說中給人類帶來災禍的那個魔女聯繫到一起。
小雷想不明白,乾脆就歎了口氣,一心一意的調整內息。
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中自己隱約好像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關鍵,可是到底忘記了什麼,一時間卻抓不住那個關鍵了。
大概是因為時空逆轉的原因,小雷身子虛弱,原本週身疼痛的狀態,經過了半天的調息之後,微微好轉起來。雖然體內的先天之氣還是微弱,不過已經勉強能夠凝聚起來了。他又給自己服下了一顆丹藥。閉目養神。
帳篷外面的風聲呼嘯,寒氣凜冽,小雷嘗試把自己的靈覺散開,感覺自己雖然身體沒有恢復,但是靈覺倒是恢復了七八分的樣子了。
他只覺得內心總是感到一絲不安。那不安恐怕是源自於那個登山隊長凶狠的眼神吧。
那是分明的,赤裸裸的,不含一絲掩飾的殺機!
如果是在平時,這種角色的傢伙,就算百十個小雷也不放在眼中。可是現在他自己渾身法力失去了九成九,行走體力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人。唯一所依靠的,就只有乾坤袋裡的幾個法寶了。
半夜的時候,小雷忽然推了推月華,低聲道:「醒醒。」
月華這些天受了不少刺激和驚嚇,又勉強照顧小雷,已經是十分疲憊了,早已經昏昏睡了過去。聽得小雷呼喊,卻條件反射一樣側身往小雷懷裡鑽了鑽,口中迷迷糊糊應了一句。
小雷輕輕拍了拍她臉蛋,月華這才醒過來,察覺到小雷的手彷彿放在自己的臉上,立刻就是臉一紅,等她發現自己幾乎是整個人靠在小雷懷裡,不由得更是羞不可抑。
「抱、抱歉……」月華垂下頭去:「一定是我不小心壓著你了吧……」立刻坐直了身子。小雷怔了怔,隨即笑道:「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麼?」
「那天,你們進入了神廟中後,又是怎麼出來的?」
月華歎了口氣,道:「我們在那裡待了很久,任何人見到了那麼多財富,都是會瘋狂的。他們已經不顧一切的取下了背包……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甚至還扔掉了一些備用的裝備和器具……皮艾爾和盧克甚至丟棄了不少食物。他們只是為了騰出背包的空間,多裝一些……鑽石黃金。」
小雷歎了口氣。
不用月華多說,他能想像到那種瘋狂的場面。被眼前巨大的財富驚呆的眾人,面對無數堆積如山的鑽石和黃金……面對在數千年前曾經引起國家之間戰爭的巨大財富。又有幾個人還能保持理智呢?
不過人的力量太過渺小了,他們無法帶走所有的東西,事實上,幾個人就好像老鼠掉進了糧倉,面對如此龐大的財富,已經不知道所措了。
最後大家商量,先離開這裡。同時幾個人決定,將這裡的發現保守秘密,同時……
小雷立刻就想到了一個非常適合描述這種場面的詞語:
分贓!
月華歎了口氣,忽然帳篷裡響起了「咕咕」一連串的聲音。
小雷愣了一下,卻看見月華面色古怪,他立刻恍然,笑道:「你餓了?」
隨即他想起今天分配的食物太過稀少,月華把大部分肉乾和餅乾都給了自己——說是「大部分」,其實那個可惡的隊長總共分配的食物,份量都是很少的,若是在平時,恐怕一個人都不夠吃的。
小雷笑道:「你是餓了吧?晚上不是還有些吃的麼?你先吃點吧。」
月華歎了口氣:「不行的……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還不知道要困多少天呢。今天分配的食物,我們要堅持一天,到明天晚上才能再拿到食物的。」
小雷憤憤道:「為什麼?」
月華低聲道:「我們在那個神廟裡面丟了一半的食物……他們把吃點丟棄了,空出背包來裝了黃金。」
「哈!」小雷大罵了一聲。
月華繼續道:「今天你醒過來之前,隊長把我們所有人的食物都收去了,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按照登山條例,食物要統一管理分配。」
「混帳,混帳!」小雷大罵:「他們把自己的食物都扔了,現在就搶了你的食物,還說是什麼統一分配?我靠!我圈圈叉叉……」
月華聽他情緒激動,輕輕笑了笑,柔聲道:「好啦,不管如何我們都是同伴,現在我們被困在了這裡,這樣的做法也不奇怪。」她說完,咳嗽了幾聲。雖然躲在帳篷裡,但是氣溫還是很低的。
小雷立刻醒悟過來,月華是把她的睡袋讓給了自己,而月華整個晚上就傳這衣服靠在身旁。在這種氣溫之下,她剛才睡夢之中鑽進自己懷裡,甚至抱住自己……
其實都是人在睡著之後,因為太過寒冷,條件反射的自然動作而已。
因為,她冷!
月華笑了笑,道:「好了,快睡吧。希望明天風雪能停……唉,不過我也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了,在現在的季節,山上要不就不會下雪,可是一旦下雪,就很難停了。」
小雷捉住了月華的雙手,果然她的雙手冰涼,忍不住歎息道:「你是和善良的人。」他起身鑽出了睡袋,就要讓出睡袋給月華。
月華搖頭道:「別胡鬧了,你是病人。我在戶外習慣了,沒問題的。」
兩人正在互相推卻,小雷忽然低聲道:「禁聲!」
他動作也停頓住,忽然伸手摀住了月華的嘴巴。
黑暗中,月華彷彿看見小雷的眼中露出一絲嘲弄的目光,小雷低聲冷笑道:「哼,果然。這些傢伙利慾熏心,果然不打算放過我們的。」
小雷聽覺靈敏,雖然風雪聲音不止,可是他卻聽出來,帳篷外面有隱隱的腳步聲傳來,彷彿是兩三個人悄悄貼近了過來。
顧不得猶豫,小雷一把將月華拉到自己懷裡,在她耳邊低聲道:「別說話,別亂動,我來解決。」
月華被小雷拉入懷中,正要驚呼,卻感到手裡被小雷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彷彿是一張紙片一般。小雷反手將月華拉到了自己身後……
只聽見拉鏈緩緩的被拉開了,對方顯然是想晚上偷襲,輕手輕腳,半個黑影就探了進來。雪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張蒼白英俊的臉龐……
居然是登山隊裡一直喜歡月華的那個魯本。他表情陰冷,手裡緊緊攥著一把冰鎬!他一雙眸子裡的目光抑制不住的有些緊張,就連手都有些顫抖。
隱隱看見帳篷裡面,睡袋旁兩個影子,魯本已經撲了過去,手裡的冰鎬狠狠砸了下去……
撲!
魯本立刻冷汗就下來了,沒有慘叫,沒有鮮血。面前被砸扁的,只是一個背包,和裝帳篷的備用架!
「她知道我們要動手?!」魯本腦子裡立刻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可是只有方寸大小的帳篷,一眼就能把周圍全部看在眼裡……人呢?
「他們跑了!」魯本情急大叫了一聲,隨後帳篷被掀開,一個粗壯的人影飛快的撞了進來,正是那個隊長。
「蠢貨!不是讓你注意看著她的帳篷麼?她人呢?還有那個中國人呢?」
魯本語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皮艾爾,盧克!」隊長大叫了一聲,另外兩個人在掀開了帳篷。隊長面色陰冷:「你們兩個到周圍看看。」
魯本忽然大叫道:「他們的包在這裡,東西都在這裡,跑不了多遠的!」
帳篷外面,小雷一手抱著月華,一手摀住她的嘴巴,兩人耳朵貼在帳篷上,仔細傾聽。
月華滿臉都是驚駭。剛才小雷的一番舉動讓她太過驚訝了。
就在剛才,魯本還沒有進來之前,小雷在月華手心裡塞的那一片紙片,其實是一道靈符,是小雷懷中的法寶之一,名字叫做「遁符」,小雷和月華一人拿著一個,他默念了一句口訣,靈符離開化成一道金光,兩個人就從帳篷裡消失了!
簡單的說來,這是一種借助器具做到的「瞬間移動」,而且這種「遁符」本身也只是一次性使用的東西。效力有限,最多不過能把人憑空移出去百十米而已。而小雷此刻身體虛弱,法力也遠遠沒有恢復,況且又是一次移動兩個人,依靠遁符,也只是把兩人無聲無息的移動到了帳篷的後面。
而此刻兩人身子已經完全隱身,小雷的「遁符」不但可以做到「瞬間移動」,他在製作遁符的時候,還特意的加了一句隱身咒在裡面。儘管這種最低級的玩意兒根本無法騙過高人,但是對付普通人確實足夠了。
況且小雷現在先天之氣微弱,法力更是難以凝聚起來,雖然乾坤袋裡還有幾件較厲害的法寶,可是他現在法力不足,也使用不了。不然的話,僅僅看這幾個人膽敢對自己動了殺心,依小雷的脾氣,恐怕早就扔一道掌心雷符,轟殺這幾個混蛋了。
不過他現在,就連施展掌心雷的法力都提不起來了,那幾道掌心雷的靈符雖然在乾坤袋裡,可是現在對他來說,等於是幾張廢紙而已。
皮艾爾和盧克兩人就從小雷和月華的身旁跑了過去,可是因為遁符的隱身咒,兩人根本看不見小雷和月華其實就蹲在帳篷後面。
小雷只覺得懷中的月華身子顫抖不停,他只好拉住月華的手,在她手心寫道:「別怕,這是我的特異功能。」月華看了小雷一眼,眼神稍稍安定了一些。
貼著帳篷聽了一會兒,小雷忍不住罵了一句自己:「人家說的是法語,我聽有什麼用處。」
可是月華卻忽然反手拉住了小雷,飛快的在小雷手心寫了起來。小雷先是怔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月華是在給自己翻譯帳篷裡面兩個混蛋的對話。
不過月華寫的速度顯然遠遠跟不上裡面兩人說話的速度,也只能是翻譯一個大概意思了。
隊長:「魯本,你這個娘們一樣的傢伙,幹嗎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我知道你喜歡月華那個女人,可是現在我們有錢了,什麼樣子的女人你找不到?等我們下山之後,下次帶著一些工具回來,一點點的把這裡的寶藏帶回去……我們會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
「閉嘴。」魯本的聲音有些無奈:「他們會走到哪裡去?現在外面是零下十五度,他們沒有帶任何裝備,沒有食物,沒有帳篷,甚至連睡袋都沒有帶走……這種情況下,在風雪裡,在這個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最多一個小時,兩個人就會被凍死的。」
「那正好。」隊長冷笑:「剛才你答應動手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婆婆媽媽的!魯本,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你難道希望我們象對待月華那樣對待你?哼……別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現在你聽好了,既然你剛才也動手,我們四個人現在就是一條船上的!別范傻!如果你說出去,那麼大家就一起完蛋。」
下面的,魯本又說了一句:「可是真的有必要連月華一起幹掉麼?」
月華停住手,沒有繼續在小雷手心寫字了。她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小雷疑惑了一秒鐘,立刻醒悟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那幾個傢伙的首要目標,並不是月華,而是自己!
他們發現了寶藏,而且象私吞。可是自己卻是一個最可疑的人,自己幾乎就出現在了那個寶藏的「大門口」。他們肯定是懷疑自己知道那個寶藏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利慾熏心,自然是要對自己下殺手了。
可是月華看的很清楚,這個善良的女孩一直在保護自己。小雷心中不禁有些感動,卻忽然感覺到月華又在手心寫了一行字:「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個時候,在周圍搜索了一圈的皮艾爾和盧克都回來了,風雪是在太大了,能見度很低,兩人幾乎成了一個雪人模樣,冒著搖跑了過來,大喊道:「沒有人,周圍連腳步都沒有。他們肯定是很早就跑了。」
小雷猶豫了片刻,在月華手心寫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月華臉上有些驚訝,小雷立刻知道了她心中的顧慮。
在這種天氣在,在這種惡劣的環境裡,兩個人,沒有任何補給,沒有裝備,沒有食物,在海拔四千米的雪山上,這麼大的風雪,這樣的走出去,和自殺沒有任何區別。
小雷堅定的看了月華一眼,在她手心裡寫道:「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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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趁著四個人瘋狂的傢伙聚在帳篷裡說話的時候,小雷拉著月華緩緩的離開了這個岩石後面的營地,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走進了風雪之中。風雪掩蓋了小雷和月華的動靜,也掩蓋住了兩人的腳步。
看來那四個傢伙很放心,並沒有繼續到處搜索。一方面是因為現在外面環境太過惡劣,無法搜索,另外一方面他們看見了月華帳篷裡的東西幾乎都留在那裡,兩人人雖然逃了,可是沒有帶任何東西,肯定走不掉,按照他們的登山經驗,兩人在暴風雪裡肯定死定了。
小雷倒是很想立刻拿出菜刀進去,一刀一個把他們都砍了。可是他現在氣力沒有恢復,走路是可以的,可是和人動手就有些為難了。當真要幹掉他們,也不是做不到,乾坤袋裡還有一兩件威力霸道的法寶,但是使用起來自己也難免有損傷……
最後考慮到,反正這四個傢伙最多也只有兩三天的命了,按照歷史的記載,這幾個傢伙下山沒兩天就紛紛死掉了。何必現在為了逞一時之快,冒危險呢?
在雪地裡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月華只覺得自己生平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加起來,都沒有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奇怪。
她此刻手裡牢牢攥著一顆奇怪的珠子。那珠子大概有雞蛋大小,彷彿是一顆碩大的珍珠。模樣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可是它的神奇之處,卻讓月華大為驚歎。
手裡攥著這顆珍珠,也不知道小雷口中念了什麼咒語,那珠子散發出了一團柔和的金光芒,忽然立刻把兩人包裹在了裡面,隨後外面的滿天風雪,如刀鋒一樣銳利的寒風,居然全部都被那團金色的光芒擋在了外面!
這是一顆名字叫做「避風珠」的法寶!
這種法寶其實很低級,若是稍微法力高一點的修行者,縱然是狂風之中,只要口中默念避風訣就可以了狂風不侵了。可是小雷現在的法力,避風訣是施展不了的。可是靠著這個低級的法寶「避風珠」,縱然再大的風雪中走來,都是安然無恙的。
只是腳下積雪太厚,每行走一步,要拔出深陷在雪裡的腳,極是費力,以小雷目前的體力,走了一會兒,就有些氣喘了。
風是能避的,可是寒冷的溫度卻沒法解決了。避風珠畢竟只能避風,卻不能起到空調的作用,一會兒功夫,兩人的髮梢上都凍住了一層冰晶,那是因為兩人一路走來,勞累之下額頭出汗,可是汗水卻立刻就被冰住了。
小雷歎了口氣,如果自己現在法力恢復多一點,早就駕馭自己的飛劍……嗯,不對,是菜刀。御劍術施展起來,一道金光就飛走了。
「還有多遠?」小雷在月華耳邊大聲問道。
沒辦法,避風珠只能避開一塊很小無風空間,兩人幾乎是互相摟著前進,這樣子,倒是有些下雨天一對情侶共撐一把小傘的感覺。
嗚嗚的風聲太大,只有把耳朵貼在對方的耳朵上,兩人才能交談起來。
月華歎了口氣,黑暗中她勉強辨別了一下方向。這個時候,她登山的經驗終於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了。
依靠各種參照物標準,月華指了指前面。
兩人的目標,是當初發現小雷的那個地方。那個神廟!
這是小雷的建議,雖然月華對那個地方有些恐懼,但是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她心中也明白,必須先找個容身的地方,否則這種暴風雪中,兩人在海拔四千米的雪山上是死定了。
「我們現在已經走在冰川上面……慢一點,腳步輕一點!」月華貼著小雷的耳朵大聲叫喊。
小雷點點頭。
走在冰川上面是非常危險的。
冰川上雖然是厚厚的積雪,但是天知道冰川之上有多少冰縫,如果不小心走在了縫隙上面,而加入積雪稍微鬆動一下,那麼兩個人就都只有掉下去的份兒了。
小雷心中卻並不害怕,只要等他法力恢復了,別說掉進冰縫裡的,就算掉進火山裡,他也有辦法跑出來。
月華一面走,一面不停的看手腕上的一個類似手錶一樣的東西。
這是登山隊員的專用表,和一般的手錶不同,這個手錶有各種專業功能,能計算氣壓,氣溫……最終要的,是測量坐標!!!
當初那個寶藏上面的冰縫的坐標已經記錄下來了,依靠這個手錶,兩人就能重新找到那個地方!
這個手錶一直戴在月華的手腕上,也是目前兩人擁有的唯一的工具了。
大約快天亮的時候,月華忽然拉住了小雷:「到了,就是這裡,應該就在我們腳下了。」
她面色蒼白,嘴唇發青,渾身僵硬,說話的聲音有些虛弱,顯然已經快到極限了。雖然有避風珠一路保護兩人,但是寒冷的氣溫幾乎把她快凍死了。
小雷點點頭拉著月華坐了下來,他已經從乾坤袋裡拔出了自己的那把菜刀,遠遠的站開。
體內經過了半夜,終於凝聚起來的一絲法力被他強行的提了起來,手裡的菜刀丟了出去,喝道:「乾坤無極!去!」
這分明是御劍的飛劍術,原本小雷懊惱菜刀的模樣,從來不肯把它當作飛劍來使用,不過這當兒也顧不得了。
那菜刀帶著小雷的最後一絲法力,呼嘯一聲化成的兩米多高的一個巨大的金光,轟的一聲,雪地上被它斬下,暴起一個巨大的窟窿!周圍的積雪紛紛塌陷了下去,小雷歡呼了一聲,收回了菜刀,一把抱起了月華,小心走了過去。
下面果然是一個冰縫,不過明顯被鑿大了,足足可以通過三個人的樣子。小雷把月華背在身後,低聲道:「你抓住我,一定要抓緊!千萬不能鬆手!」
月華勉強點點頭。
小雷深深吸了口氣,體內的那一絲微弱的先天之氣運轉起來,他咬了咬左手操著菜刀,右手卻從乾坤袋裡拿出了一把普通的飛劍來。那飛劍雖然是最低級的貨色,不過此刻卻只好用它了。
小雷縱身就跳進了那個冰縫裡。
身子急速的下墜中,他奮力把菜刀狠狠的往冰巖上一插!
一陣極為難聽的聲音之後,菜刀插在了冰巖裡,小雷單手握住菜刀,身子就掛載了深深的冰縫上。然後,另外一隻手的飛劍用力射了出去,射在了腳下七八米的地方,深深的釘進了冰巖裡。
小雷心中默默念道:「三清道尊在上,弟子今天一條小命兒就看各位老大心情了……」
縱身一躍,腳下倒踩七星,勉強一絲法力提起來,馭風術施展……
不過他法力太弱了,如果平常,自然可以自由飛翔,可是現在只提起了半口氣,身子只是能保持在空中平衡那麼幾秒終而已……
小雷已經跳躍到了下面的那柄飛劍的劍柄之上,就這麼一借力氣,緩了一口氣上來,小雷靠著這一口氣,身子再次跳下,終於兩人安全的落在當日月華發現小雷昏迷的那個地方。
這裡果然是冰縫下面的一個天然的平台。小雷放下了月華,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卻看見月華幾乎已經身子凍僵了。
小雷嚇了一跳,念動了兩句口訣,把飛劍和菜刀都收了回來。從地上抓起了一把雪塞進嘴裡,用力嚼了幾下,冰雪在口中化成了水。小雷情急之下無奈,只能對著月華的嘴巴貼了上去,用力撬開她的唇齒,就這麼嘴對嘴把一口水渡了過去。
他手指如飛,用力在月華的後脖子大穴上拍了兩下,月華猛烈的一陣咳嗽,終於醒了過來。
小雷舒了口氣,立刻拿出了乾坤袋,翻了一陣,歡呼了一聲,從乾坤袋裡居然找到了一包餅乾和一大塊巧克力!
這些原本是當初寶兒的零食,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過期的也不管了。他掰下一塊巧克力,塞進了月華嘴裡,月華神志還有些不清醒,只是本能的咀嚼吞嚥,過了片刻,終於緩過了神來了。
她神志一清醒,立刻就抖成了一團。小雷歎了口氣,拉開自己的外衣拉鏈,把她抱在了懷裡。雖然明明知道自己現在的內息剛剛才有了一點點恢復,最好不要立刻就使用,應該靜靜的打坐調息,可是眼看月華的模樣,小雷毫不猶豫,內息運轉起來,依靠自己的先天之氣提升體溫,抱著月華,給她取暖。
月華臉色漸漸有了些血色,卻忽然展顏一笑,低聲道:「謝、謝謝、你。」
「不,應該是我謝你。」小雷輕輕攥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懷中。
冰縫裡雖然沒有狂風和大雪,但是這種地方,四周都是冰川,也冷的讓人受不了。
小雷自然是不怕的,雖然他的能力沒有恢復,但是半仙之體,寒暑不侵,使得他抗寒的素質超強。月華卻是經受不住的,雖然得到小雷的體溫取暖,稍微好了些,但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兩人稍微休息了一個小時,小雷低聲道:「我們下去看看吧。」
月華身子一顫:「你說進神廟麼?」
「嗯,既然都來到這裡了,傳說中的世界七大奇跡之一,如果不去看看,總是一個遺憾啊。」小雷送送肩膀,故作輕鬆的笑道。他看出月華心中有著強烈的陰影,所以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來。
月華身子就靠在小雷懷中,忽然輕輕笑了笑,道:「我聽你的。」
小雷也察覺到了月華的態度有些微妙,不由得道:「你對我這麼信任麼?自從你救起了我到現在,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曾懷疑過我?」
「懷疑過。」月華的語氣很清淡:「我或許應該想想,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或許應該懷疑,你是不是和下面的那個寶藏有什麼關係,又或者應該懷疑,你是不是和隊長他們一樣,都是在覬覦下面的那個驚人的寶藏……」她柔柔的笑了笑,卻用一雙明亮如秋水般的眸子看著小雷:「你認為我應該懷疑你麼?可是我當時只是認為,你是一個落難的人,不管如何,你有活下去的權利,所以我必須救你。如果讓你死在了這裡,或者死在了隊長他們手裡……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就這麼簡單……」小雷笑了笑,他抱著月華的雙手下意識的緊了緊:「你還真的是個善良又簡單的女孩。」
寒冷的冰窟之中,兩人和就這麼依靠在一起,儘管周圍是冰天雪地,頭頂上的窟窿不時有雪花飄灑下來,可是此刻冰窟裡的寂靜中,卻好像已經不那麼寒冷了,而是帶著一份恬淡和寧靜溫暖。
看了看頭頂上的那個冰窟窿,大約距離兩人所在的地方有二十米高度,那個兩下來的洞口現在看上去彷彿只是一個小小的碗口那麼大小,看上去彷彿是一個天窗那樣。
「好像天亮了些了。」月華笑了笑,指了指頭頂。
的確,幾縷光芒從洞口照了進來,只是能感覺到,上面風月依然沒有停息,依然很猛烈。
小雷歎了口氣:「又是新的一天了。」
他心中卻忽然一動:現在已經是第十一天了。
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歷史,月華是在第十天離開了登山隊……這一步自己已經經歷過了,歷史的真相是:因為登山隊的其他隊員不懷好意,使得月華和自己被逼迫離開了登山隊。
而歷史的記載裡卻沒有自己的存在……或許是因為那些登山隊員可疑隱瞞了自己的存在吧……畢竟他們的做法,幾乎等同於謀殺了。
那麼換個說法……是不是如果自己沒有回到過去……月華也就不會因為要保護自己而和登山隊的其他人鬧翻呢?
這個邏輯太過混亂了,小雷想了想,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死結,就好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這種無限循環的邏輯問題,還是丟在一旁,不想為妙。
可是這個問題可以不想,但是下面還是有幾個問題要考慮了。
現在已經是第十一天了,按照歷史記載,暴風雪會在第十二天停止,然後登山隊的那幾個人被山下的救援隊救了,第十三天開始,他們陸續的死掉……
這是一個謎團。
還有一個謎團,就是第十五天的時候,月華應該出現在西班牙和法國的國境線上了——也就是說,月華會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那,穿越比利牛斯山!
怎麼穿越?這個過程是不是和自己也有關係?
想著想著,小雷忽然想起了一個最最重要的問題!
寶兒的父親到底是誰?
自己一直以來,最大的疑問,就是寶兒的父親!
因為月華不過是一個來自中國的普通女孩,如果說月華唯一的特殊之處,不過就是她有著明月家的背景而已。那麼寶兒的神奇之處,想必就是繼承自她的父親了!
寶兒的父親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月華自己了、
想到此處,小雷忽然忍不住脫口就問道:「月華……我有個問題可以問你麼?」
華靜靜靠在小雷的胸前,彷彿絲毫沒有感覺到兩人的這個姿勢有什麼不妥。縱然她女孩家有些羞澀,但是內心深處卻總有一個借口可以安慰自己:我們這是在取暖,為了生存。
「你……你有……」小雷猶豫了一下,挑選了一個措辭:「你有男朋友麼?」
月華大概是誤解了這個問題,臉上一紅,垂下頭,卻忽然又抬起頭來,直直看著小雷:「沒有。」隨即她彷彿帶著幾分深意般的看了小雷一眼,那眼神裡有羞澀,也有幾分期待的模樣。
小雷立刻語塞。
一直以來,在回到這個「時空」之前,從月山和月晶那裡得到了關於月華的資料中,給小雷留下的印象是:月華是個可憐的女子。
她的命運似乎有些悲慘,生在了一個古老保守的家族,這個喜歡自由的女孩跑去了西方求學,愛上了一個神秘的人物……而且似乎愛的很深……最後不惜為那個人生下了一個女兒,自己卻死於鬱鬱而終。
可是來到了這個時代之後,當一個活生生的月華站在自己的面前,遠遠比當初從別人口中得到的隻言片語更加生動了。
這個女孩善良,勇敢,單純。
她善良的讓人尊敬,單純的讓人心疼,勇敢的讓人敬佩。在寒冷的雪山上,她可以把自己的睡袋讓給小雷這個陌生人,可以把自己的口糧節約下來分給小雷。只因為她簡單的認為: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
她可以為了保護小雷而和心懷叵測的隊友鬧翻,甚至冒著生命的危險。
而現在,這個女孩就靠在小雷的懷疑,帶著那種羞澀期待的目光看著小雷。
月華並不是那種所謂的絕色美女,她的容貌在小雷認識的那些美女中不算出色,沒有妙嫣那種仙子氣息,沒有田珂兒那種清麗脫俗,沒有雷家大小姐的那種火辣性感。她彷彿只是一朵恬靜的蘭花一般,清雅,柔和。
小雷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氣氛彷彿有些尷尬,不過幸好就在這個時候,兩人同時聽見了一陣「咕咕」的聲音。
月華臉色一紅,小雷微微一笑:「你餓了。」
他輕輕鬆開了抱著月華的雙臂,取出了乾坤袋,解開了口袋,從裡面掏出了剩下的半塊巧克力,還有一包餅乾。
這是兩人目前剩下的唯一食物了。小雷拿起了那一塊巧克力遞了過去。月華搖搖頭,面色溫柔,推到了小雷面前。
小雷笑笑:「你吃吧,我身體特殊,就算幾天不吃動的也沒關係的。」
月華看小雷眼神堅定,只能掰下一小塊放進了嘴巴裡,她嚼了兩下,立刻隱約想起了自己昏迷的時候,小雷喂自己喝水的情景,忍不住臉上又是一紅,飛快的轉過頭去。
小雷又從乾坤袋裡翻了一會兒,大概把自己目前所擁有的所有東西都整理了一下。
乾坤袋裡還有一些丹藥……不過這些丹藥大多是修行的時候養氣和恢復法力用的,可是小雷已經吃過了兩顆治傷的丹藥,但是自己的身體彷彿是在穿越時空中受到了什麼傷害,法力一直沒有恢復過來,身子也遠遠不如從前那麼強韌了。
如果放在平時的話,吃了那兩顆丹藥之後,自己的實力早就應該恢復了。可是現在,他只能勉強的提起一絲微弱的法力而已。
除去那些丹藥,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法寶。這些法寶有的是驅鬼去邪用的,有的是飛劍和佈置陣法用的,還有一兩件厲害的法寶,包括了妙嫣的乾坤鏡和震天鈴。
不過依小雷目前的法力,乾坤鏡和震天鈴是根本用不起來的了。
他自己大概盤算了一些,自己目前的法力,最多能使用幾個最低級的靈符而已。那些法寶都成為了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
如果非要作個最恰當的比喻,小雷回到了這個時空,實力大損,幾乎就等於回到了他上峨眉山進逍遙派之前的水準了。
此外,乾坤袋裡還有幾個微妙的東西。
那把菜刀。
一個九轉通靈瓶……這個裡面有一株蓮花,那自然是還在休眠狀態的妙嫣老婆大人了。
算了算,差不多七七四十九天也快到了吧……可是自己現在回到了七年前,這個會不會對妙嫣的甦醒有什麼影響?
不過幸好九轉通靈瓶本身就是一件法寶,別看這麼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儲存的水可著實不少。
最後小雷忽然又從乾坤袋裡翻出了一個奇怪的瓶子來。
他略微愣了一下,立刻就回想起來了。
這個瓶子是當初自己在小鎮下面的那個聖水的山洞裡,從那兩個苦修士,也就是那個騎士和那個魔法師手裡搶到的。這個瓶子裡裝的是所謂的「聖水」。
好奇心起,小雷打開了瓶蓋,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無色無味,不過想起了當初那個騎士在自己面前被聖水治好了全身的傷勢,他試探的喝了一口。
這一口聖水一進肚子,腹中立刻升起一團柔和的暖意,緩緩的往四肢蔓延出去,原本無力的身子漸漸就恢復了幾分力氣,小雷心中一喜,又大喝了幾口。
身上那折磨了他一天一夜的隱隱的疼痛終於消失了,力氣漸漸恢復了起來,他站起來跳了兩下,只覺得自己動作矯健如常,他心中忍不住興奮起來,可是稍微感應了一下自己的內息,卻又不覺有些沮喪。
身體是恢復了。可是自己的法力和先天之氣,依然是那麼微弱。
原來這聖水只能治療肉體的傷害啊。
月華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小雷整理乾坤袋,看見他從小小的一個口袋裡取出一件又一件東西,那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口袋裡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也不知道裡面到底裝了多少東西,她雖然不說話,但是眼睛裡的驚奇目光卻越來越盛了。小雷看了她一眼,笑道:「這個袋子是我的保命寶貝,裡面可有不少好東西的……嗯,我會一點神奇的本領,這個有機會再慢慢和你解釋。」
可是法寶再多,以小雷自己目前的法力,卻無法使用,他現在連馭風飛行都做不到。法力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恢復,卻緩慢的好似蝸牛一樣。
小雷只是鬱悶了幾秒鐘,立刻就恢復過來。他原本就是一個天生樂觀的人,生性疲賴的小子。心想雖然法力恢復的緩慢,但好在還是在一直增長,慢是慢了一點,但總有完全恢復的時候,到時候,自己法力盡復,再加上一身的法寶,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想到這裡,收拾好東西。
兩人休息了片刻,都吃了些東西,在月華的監督下,小雷不得已,也吃了幾塊餅乾。
雖然喝水是不用愁的,但是畢竟法寶再多,卻變不出食物來。以小雷的半仙之體,就算不吃不喝也能過上三五個月,自然不愁會餓死。但是月華就不同了,她是凡人,從小出生武學世家,儘管沒有學到什麼武術,但是身子總是比普通女孩強健一些。可是不吃飯也是扛不住的。
一包餅乾加上一塊巧克力,也不過能讓月華堅持一兩天而已。不過小雷也不擔心,他知道暴風雪兩天內就會停止。到時候總能想到辦法……只是現在他力氣恢復,就一心想下去到神廟看看了。
「準備好了麼?」小雷看了看月華,他此刻一手操著菜刀,一手提著一把飛劍,造型有些怪異。
月華眼神裡閃過一絲緊張,但看著小雷,眼神裡又重新出現了溫暖,笑道:「好了。我們下去吧。」
「不用擔心,你跟在我身旁,我們只是下去看看。下面也不過都是寫死東西而已。」小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