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盈夾著一份文件,走進秦壽生的辦公室裡,覺得奇怪:人呢?
看見那個傢伙撅著屁股,趴在窗上向外邊看,常盈很奇怪,悄悄走過去,卻發現外邊什麼也沒有,奇怪地問:「你在看什麼呢?」她可不認為這個雖然有文采,但總是寫淫詩穢詞的傢伙,能寫出啥感慨人生的詩詞來。
「昨夜清風伴月游,今朝瑞雪化白綢。」秦壽生歎息著說,「我在看外邊的雪。又是一年過去了,我的女人又少了一個,蚊子走了,你這個蒼蠅,啥時候也要走。」
「你才蒼蠅呢!」常盈憤憤地說,「不走,難道在你身邊等著,等你哪天高興了,就睡我們一次,而我們要忍受著寂寞和嫉妒,看著你和別的女人廝混嗎?」
「就那個小子,長得還沒文紫高,能配得上她嗎?」
常盈擠到秦壽生身邊,探頭看看,發現文紫挽著一個個子比她稍微矮點的男子向外邊走去。兩人的腦袋不是碰在一起,顯然相處得非常愉快。
「配不配得上文紫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沒你有那麼多的女人。有的是時間陪著文紫的。」常盈的眼中有些矛盾,神情很奇怪,不知道是在嘲諷文紫,還是羨慕她的果決。
秦壽生默然不語。他確實對文紫不聞不問,有時看見了,就在辦公室裡扒光了她的衣服姦淫一通,純粹是滿足自己的變態心理,根本就沒想過和她發生點什麼。這些事情,時常和秦壽生、文紫一起玩三人行的常盈最有發言權了。
「她走了,你也要走嗎?」
「走什麼走!」常盈沒好氣地說,「在你這裡呆著,工作好,工資高,又不怕你責罵,傻子才走呢!告訴你。文紫說了,你要是敢因為她找男朋友了開除她,她就跑你辦公室裡割腕自殺。」
秦壽生默然不語。他說不過常盈,也懶得和她計較。反正她倆是王雨涵的工作秘書,平時他也用不著。文紫不想因為找男朋友而丟掉這個工作,就由著她吧。反正他從來就沒把她倆當成自己正兒八經的女人。
「文紫說。以前和你上床。是因為沒有心理負擔。現在。她有了男朋友了。要你以後別碰她了。要是結婚後。就更別動她了。」常盈嘟囔著說。「當時我就說文紫了。你和色狼講道德。有個屁用!他色心大發時。哪裡管你結沒結婚。直接按倒了就睡你。哎。你幹嘛!」
「臭丫頭。老子就這樣不堪嗎?」秦壽生把身形嬌小地常盈抱在懷裡。低聲怒吼。「當初老子睡你倆地時候。你們可沒反抗。都是順水推舟地。現在倒污蔑起我來了。」
「嚇死我。你不如干死我吧!」常盈冷笑著說。「想嚇唬我。沒門!」確實。女人被男人睡了之後。沒一個會怕男人地。他就那麼點玩意兒。有什麼可怕地?
「算了算了。不提了不提了。你來幹嘛?」懶得和女人吵架。秦壽生掉轉話題。
「給你送老廠年底地獎金分配方案。王總說。這是范大偉定地草案。讓你看看。」
「那老傢伙定地東西。肯定有貓膩。他們討論過了嗎?張欣看過了嗎?」
「我不知道,反正王總說你看了,肯定不同意。」
「奶奶的。范老頭,你是欺負老子最近不穿皮鞋了嗎?」看完獎金分配方案,秦壽生一拍桌子,怒火熊熊燃燒,「信不信老子敲你滿頭包!」
仗著自己和秦壽生有那種關係,常盈奇怪地問:「我看了,沒啥不對的啊!你怎麼發這麼大地火氣?」
「別的我都可以接受,可這老東西給了趙建設那麼高的獎金,明顯是在和稀泥。或者說。是在故意挑逗我。奶奶的,老子不發威。你還當我是病貓咋地了。常盈,你去老廠裡,遇見了熟人,就當作無意中洩露了消息,告訴他們,就說因為范大偉的原因,老闆很生氣,決定把大家的年終獎減半發放,看老東西咋過這個年。」
「你真毒!」想到范大偉走到哪裡都被職工鄙視的場景,常盈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
「跟我鬥?」秦壽生冷笑著說,「這個舞台只有一個主角,就是我!范大偉,你也不想想,你有這個條件嗎?」
「那我去了。」發現秦壽生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常盈有些失望,嘴上說著,身子卻不動地方。
秦壽生發現常盈的不對勁,走上前,摟住那嬌小地身軀,兩人在那裡動情地接吻。
「盈盈,對不起,我確實不能給你結婚的承諾。但是,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
「算了。」常盈歎息著說,「我想好了。我是比蚊子厲害,比她能搶,但我搶不過你其他的女人,我也沒她們大度,能幫你生孩子。我還是找個人嫁了吧。」
略帶淒涼地身影,在出門時,留下了讓秦壽生歎息的話語:「你要是要我,就要吧。但不能破壞我的家庭。」
秦壽生一臉的苦笑,可心中也輕鬆了不少。這兩個女人,他本來就是按照情婦的身份處理的。她們能自己放棄那種不實際的想法,比和他破臉強多了。
「這小犢子,太毒了!」范大偉一拍桌子,在那裡破口大罵,「奶奶的,太過分了!他想扣職工獎金,卻把屎盆子扣我頭上了。」
「老范,你就是不聽我勸告,非要把老趙的獎金調成和我們一個檔次地。」紀委書記羅開國責備范大偉,「我和你說了,秦廠長和老趙有底火,一直把老趙給撂在那裡,就是個信號,你偏偏閒著沒事,去撩撥他,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靠,你以為我願意啊!」范大偉一肚子的委屈,「老趙天天坐我辦公室裡。沒坐你辦公室裡。他老是鬧,我不是煩嗎?」
「老范,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還是趕快想辦法搞定吧。不然,職工就要找上門找你算賬了。」
聽工會主席范英在那裡幸災樂禍的,范大偉瞪了他一眼。罵道:「別在這裡看熱鬧,幫老子想想辦法!不然,你們的獎金也一樣少!」
「老范啊!這有個現成的主兒在,你不找她墊背,偏偏自己想事事做主,我看,人家弄你輕了,撤你的職你才能明白過來。」
范英的話提醒了范大偉,他一拍額頭。直罵自己豬油蒙了心,竟然忘了這位皇后。
看見張欣拿著那個剛被常盈拿走地獎金分配方案,秦壽生皺眉說:「那老傢伙仗著市裡代表地身份。想和我來這一套,你覺不出來嗎?幹嗎要幫他當說客?」
「我不當說客,難道看著你和這些人鬧得不可開交?」張欣不客氣地說,「他們畢竟是市政府國有資產方面的代表,和他們鬧僵了,對你有什麼好處?那個趙建設,被你整得都差不多了,就算了吧。」
「算了?」秦壽生冷笑著說,「我肯算了。他未必肯算。這次的事情,恐怕是他們對我的試探,試探我對他們容忍度的底線。這次要是依了他們,只怕下次又會有事情發生。不能妥協,絕對不能妥協。你告訴范老頭,就說是我說的,現在地紅星廠,已經改名叫長生廠了。讓他自己掂量掂量。」
「死樣!」張欣可不怕秦壽生的嚎叫,哼了一聲。回去琢磨該怎樣和范大偉說,才能不影響范大偉對秦壽生地感官,不至於讓兩個人鬧得太僵,影響到日後工廠地發展。
女人本來就願意妥協,而在紅星廠老廠,張欣本來就是個潤滑油的角色。她需要做地,就是在秦壽生黑著臉的時候,安撫那些受委屈的老傢伙,免得他們暗中使壞。壞了廠子的事情。
「范廠長。請坐。」
見范大偉走進自己地辦公室,張欣急忙站起來。非常客氣地請他坐下,親自幫著他端茶倒水,讓受夠了秦壽生氣的范大偉,咋也不好意思把火氣發到他女人身上。張廠長,眼看要過年了,這獎金咋也該下來了吧?不然,工人們要叫喚了。」范大偉臉色有些不好看,顯然這幾天沒少被工人給臉色看。
「好飯不怕晚嗎?」張欣笑著說,「好像紅星廠有多少年沒發年終獎了吧?今年雖然開動機器過晚,也沒有盈利,但是為了讓大家感覺到一種新氣象,給大家一些希望,秦廠長還是決定了,給大家發年終獎。但是,獎金數額不能過高,這樣吧,工人一線的給一千,二線地給六百。至於其他科室帶長的,就逐級向上翻翻吧,到了您這裡,一萬也就打住了。」
去年年初的時候,紅星廠還是發不出工資來的破廠子。一年不到,就有年終獎可以發放,傻子都能偷著樂了。范大偉很滿意,但還是問了問趙建設的事情:「趙廠長的獎金?」
「他一年來也沒幹啥,給多了,怕下邊的工人反響大,就給他三千塊吧。」
「這麼少?」范大偉心中嘀咕著,但卻不敢提出反對意見來。誰讓趙建設在秦壽生進駐廠子的時候找人鬧事?沒把他給開除了,沒整死他,已然是看在市裡的面子了。
「張廠長,老趙畢竟是副廠級幹部,給三千,是不是太少了」
紅星廠屬於正局(其實是處級)編製,下邊是處長、科長。要是按照副科兩千,正科三千,副處長四千,正處長五千分配地話,他就一個小科長的待遇。而副廠長的年終獎是八千,中間可有五千的差額。
「今年先這樣吧。」張欣沒說什麼,但也沒有管范大偉說什麼,自顧自地說,「過完春節,我們還要有新項目開工,只要收入上來了,不但趙廠長,整個工廠的工人的收入都會大幅度增長的。何必計較一時的得失呢?」
「這女人比那個小混蛋更不好說話。看著沒脾氣,話跟得更緊,還不如那小子嗷嗷叫好對付呢。」范大偉心中評價著張欣和秦壽生的性子,笑著說。「行,就按秦廠長地意見辦。只是,年終獎發放的事情是件大事,是不是請秦廠長回來開個全廠大會,正好讓工人們高興高
「不用了,開會的時候。咱倆出面就行了。」
張欣可不想讓秦壽生被那些幹活不咋地,可對獎金總是嫌少的工人給氣著了,再鬧出事端來。
「老趙,你別對我板著臉啊!」范大偉委屈地說,「我可是為了你,被工人連祖宗八代,老婆閨女給給操了。那小子掌握大權,他地話就是聖旨一樣,現在在廠子裡。根本就沒人聽我的。你沒聽見剛才那個張欣怎麼稱呼我?范廠長!在她眼裡,我這個書記根本就沒用!人家沒叫我范副廠長就不錯了!」
「他這是欺人太甚!」趙建設頭上的白髮明顯增多,顯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我沒工作崗位,那是他們不給我安排!是我偷懶嗎?還是我工作能力不行?給我科長級別的獎金,這是在羞辱我!我不要!我要到市裡去找!我就不信了,廠子還有國家地三層股份,他憑什麼這麼欺負我們這些國有職工啊!」
「上市裡去找,純粹是伸著腦袋讓市領導捶你。」范大偉和趙建設同病相憐,早沒了當年地心病,阻止他去做傻事,「現在。秦壽生在市領導眼裡,那是紅得發紫的大紅人。市裡都為他地官司出頭,把據說是北京過來的一個有實力的家族給打跑了。你想想,現在你去找市裡,市裡會不會直接把你給免了,讓你到車間去當工人?」
「我!」趙建設想說點壯自己士氣的話,想想又頹然坐下,鬱悶地說,「你說。咱們幾個老傢伙,咋就鬥不過一個小屁孩呢?」
「運道!」范大偉冷笑著說,「他一個小屁孩,知道個啥?除了會拿著皮鞋敲桌子,還能幹什麼?可他的運道好,合著該他發財。你也不是孩子了,應該知道,和運道好的人對抗,死得只能是你。」
「那怎麼辦?就讓我一直這樣被他壓著原本在廠子裡處於權力頂層的趙建設。突然這樣憋屈。沒氣出病來,已經是夠能寬慰自己了。但是。要一直忍下去地話,他相信,自己離死就不遠了。
「老趙,運道這東西,不可能一生陪伴著某個人的。現在,他的運道如日中天,連市委書記、市長都幫著他說話,開會地時候,言必稱這個敢於吃螃蟹的小東西是個人才。他現在,無人可擋,但來年,兩會一開,有人來,有人走,希望市的大環境變了,不信他的運道還能這麼旺。一旦他出點啥事,那時,咱們大夥一起去市裡找領導,看他們該如何處理!」
「老范,還是你高明!」趙建設歎息著說,「咱倆一起進廠,一起提干,你能當書記,而我只能當副廠長,我一直不服。現在看來,我確實不如你啊!」
「老趙,忍吧!忍得一時,說不定就喜從天降了!」拍著趙建設的肩膀,范大偉很真誠地說,「想整他,等來年再說吧。」
「我還有來年嗎?」趙建設徹底絕望了。他不是沒找過人,希望他們能幫忙協調和秦壽生的關係,或者是把他調走,但那些人讓他非常失望,他們竟然連電話都不敢打給秦壽生。
無他,現在的秦壽生,太強勢了。作為市裡準備捧紅的標誌性人物,誰碰他,誰倒霉。這點簡單的官場道理,在官這個層面上混地人,不可能不知道。趙建設找的關係,客氣的人,敷衍兩句,不給肯定幫忙的答覆,也不拒絕,算是給兩人都保住了面子。不客氣的,當時就責問趙建設:「老趙啊,你這是想害我啊!我來幫你,結果就是我也倒霉啊!」在連續碰壁後,趙建設絕望了。特別是他在找人辦理外甥張飛翔的減刑事情中,更加看出了他不是秦壽生的對手。一些人,收了錢不辦事,讓趙建設非常憤怒。張飛翔在監獄裡的表現沒問題,老實不鬧事,聽話,管教都挺滿意的。但是,什麼立功減刑地事情,根本就輪不到他。據收了好處,不好意思的管教說:「我們只能按天給他減刑,別的,我就不好說了,你知道,我就是個小兵,上頭的事情,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說。」
聽了對方的解釋後,趙建設只能是仰天長歎:「小禽獸是要趕盡殺絕啊!」
友情提示,票票有的話,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