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秦壽剛匡噹一聲撞開大門,興奮地說,「剛剛在村裡聽說,生子那個小雜種在鎮子裡和大亮打起來了。哈哈,他真是有病,竟然敢招惹大亮。等著吧,估計下午大亮就帶著人過來收拾他們家了。嘿嘿,看他怎麼過年。最好把家裡、車子全砸了,再把那小雜種的腿給砸斷。」
「啥?」秦大拿的耳朵有點背,聽孫子又說了一遍才聽清,臉上的褶子立刻開了,哈哈大笑,「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秦山這混蛋,今兒上午還得得瑟瑟的,見了我還挺著腰走道。嘿嘿,看他下午咋辦,別弄得連年都過不了啊。」
「開源,趕快幹活,把事情忙活完,省得下午看戲的時候耽擱了。老婆子,叫兒媳婦再做兩個好菜,中午我們爺兒仨好好喝一壺。」秦大拿突然亢奮起來,覺得今年受的氣一下子都宣洩出來了,精神當時就矍鑠了許多。
打架的事情,秦壽生和張翠對誰也沒說,就放在心裡。當嘎子、狗子過來問候的時候,秦壽生和張翠才驚訝地發現:在農村,想保密的話,恐怕比衛星上天還要難。
「沒事!」秦壽生笑著說,「大亮再得瑟,也不敢動我,等過完年了,我還要和他算總賬呢。」
說這話的時候,秦壽生的心中可是非常憤怒的:混蛋,敢摸小翠姐的胸!惹急了,老子把你們的老婆都干了,看你們感覺如何!
嘎子、狗子可沒秦壽生心裡這麼有底,害怕大亮像當年的老三打秦康那樣,帶著人來打秦壽生。兩人心中瑟瑟,想走吧,又害怕秦壽生生氣,不帶兩人在城裡玩了。
他倆和秦大拿一樣,只想到了老三當年的微風,卻忘記了老三早變成了骨灰。大亮要是敢像老三那樣做,楊偉肯定不會放棄再抓一個典型的機會,再收拾一個鄉村惡霸。
曾經的秦壽生,或許會像嘎子一樣害怕。但在希望市的幾個月的經歷,讓他已經用更高層次的眼光看待人和事了。他的身後,已經不是只有爺爺奶奶了。他有張翠和她身後的人,媽媽和她的男人,那位副市長印天的,還會怕大亮嗎?
吃完午飯,有些睏意的秦大拿,忍著倦意,坐在炕上,兩眼看著窗外,急切地盼望著大亮的到來,腦海中幻想著一群拿著棍子的人衝進秦山家,把他家的東西都砸碎,讓秦山晚上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站在大門口的秦壽剛,看見了大亮的那輛小貨車的身影,立刻衝進家門,大喊:「爺爺,來了!來了!大亮的車過來了。」
「來了?」秦大拿立刻爬起來,用和年齡不相符的速度下了炕,站在自家門前的水泥台上,等著看熱鬧。
村裡的很多人也看見了大亮的小貨車,聯繫到他們聽到的秦山家的生子和大亮打架的事情,立刻聚集到秦山家附近,準備看熱鬧。若是普通的外人和秦壽生打架,他們或許會幫忙,但大亮這個層次的混子,村裡是不會有人幫忙的,即使是親兄弟,能幫忙的也不多。
當一輛貨車,一輛轎車停在秦山家門口的時候,秦大拿本來激動的心情立刻打了折扣:這好像是鄉長的車啊!難道是…
秦大拿兩眼一黑,差點摔到在地。
大亮從車裡出來,黑著臉,對著四周的人大罵:「看什麼看,快走!」
「閉嘴!還不進去!」從後邊轎車下來的楊偉黑著臉,呵斥大亮。
大亮心中委屈,心說俺今兒夠文明了,連髒話都沒罵,咋還要說俺呢?
為啥大過年的,楊偉不回家過年,還要跑到秦壽生家裡呢?這還要從大亮和秦壽生他們分開說起。被人掉了面子,大亮確實不高興,很想把秦壽生給整死。可他能在很多混子裡面被沿河鄉黨委書記董文革挑中,說明他的腦子很聰明。想到一旦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自己動了楊鄉長的朋友,大亮心中就害怕。楊偉的手段,他可是見到了,他可不想成為老三第二,也上了刑場。覺得事情不對的大亮,直接跑到董文革家裡,把事情說了一遍。
董文革聽了,先是把大亮呵斥一頓,說他這些日子有些得瑟,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見大亮像條小狗似的,再不敢狂妄了,董文革才緩了口氣,安慰大亮:「沒事,既然是楊鄉長的朋友,有楊鄉長在,有我的面子,就沒啥大問題。只是你要受點委屈了。」
再說楊偉,忙活了一年,把沿河鄉的工作搞得井井有條的,鄉里的各項指標在全縣都排在前幾位,獲得了縣領導的好評,估計再干個兩三年的,回去了就是個副局長了。
楊偉正準備下午趕回家裡過年,和老丈人好好商討一下自己日後該走的道路,沒想到剛想動身,就被董文革攔住了,和他講述了上午在鎮子裡發生的事情。
這把楊偉給氣的,當時劈頭蓋臉地把大亮訓斥了一頓,完了就領著大亮去秦壽生家裡調解這件事情。其實,李所長上午就把事情告訴了楊偉。因為著急回家,何況事情也不算大,楊偉就想裝作不知道,等過完年了再處理這件事情,給大亮點眼色看看:敢動老子的人。不想他動作稍微慢了一點,就被堵住了。心情不好的楊偉,當著人面呵斥大亮,打他的臉,也就正常了。
聽到外邊有動靜,秦山一家子走出門來。見到大亮和楊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秦山非常奇怪,熱情地說:「楊鄉長來了啊。」
一看到秦山的樣子,楊偉就知道他不知道發生了打架的事情。他笑著說:「老爺子,上午的時候,大亮和生子發生點不愉快,我來幫他們調解調解。」
不理會秦山的驚愕,楊偉和張翠握手,用帶有曖昧的眼神盯著這個曾讓他動心的女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張翠,到了我這裡,還讓你受委屈,我這臉都沒了。要不是怕這混蛋鬧出啥事來,我都不好意思來見你。」
張翠笑著說:「我還以為你這是怪俺來了沒拜訪你,特意找人來收拾俺的。現在看來,是俺誤會了。」
被張翠調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楊偉拉著她來到一邊,小聲說:「鄉黨委書記找我了,讓我和你說說,把這事給講和了。我沒敢答應,想看看你的意思。既然你沒事了,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楊偉很會說話,既顧及到張翠的面子,也說明了眼前的情況:是黨委書記發話了,我不好駁了他的面子。我來看你,給足了你面子,你是不是也顧及一下我的面子。
張翠不是秦壽生,她可是在市委裡面淬煉出來的人精,自然知道該如何當著村民的面給楊偉面子。
「你鄉長大人親自前來,俺可是感激涕零啊!行,有您的面子,這事就算了。」
楊偉笑笑,對一直陰著臉的大亮說:「人家大度大量,原諒你了。今兒事情了了,以後在鄉里呆著,不要惹事,掙錢致富才是大事。別人佩服你大亮的,不是你怎麼能打,而是你怎麼發財。大亮,路給你指好了,就看你自己怎麼走了。」
大亮臉上勉強擠出笑容,耷拉著腦袋走了。
這一次,他大亮的面子是丟光了,以後在鄉里就是如何狂妄,人家也會說,他被一個娘們給壓住了。
楊偉心急回家過年,和張翠說了兩句,就坐著車匆匆走了,留下了滿村的人都在談論大亮的話題,也誇獎楊偉到底是文化人,說話真有水平。還談論著這秦山家的生子和張算計家的小翠到底是幹啥的?能逼著鄉長帶著大亮來賠禮認錯,那得要多大的官啊。
村裡人見識短,加上成天窩在山溝裡,對在外面討生活的人都很敬畏。加上代表著遠近幾十里地最高權威的鄉長都這樣客氣,無端中,秦山家的威信頓時高到一個新的層次,連帶著張算計家的地位也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