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點,捂著大被睡覺的兩人才不情願的醒來。
昨晚,兩人各自出去和以前的村裡的相好的同齡人胡鬧,鬧了大半夜才回家,結果就成了懶蟲了。
張翠穿好衣服,將秦壽生的被一掀,不客氣地說:「起來,起來,該上鎮子裡買煙花了。」
有錢了,自然要在門面上裝飾一下。在農村,過年的時候,放多少鞭炮、多少煙花,是衡量每個家庭實力的依據。
以前過年的時候,秦山都是買盤鞭放了就草草了事。今年,秦壽生可不想這樣,他要讓所有的人都聽見秦山家放了多少鞭,看見秦山家放了多少禮花。
兩人開車出了家門,就看見秦開源和兒子正在大門前貼對聯。
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秦開源和秦壽剛都轉過頭來,和秦壽生的眼神對上了。
秦壽生的眼神是冷冷的,秦開源的眼神是不甘和無奈的,秦壽剛的眼神是嫉妒和鬱悶的。
香車美人,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心裡都有著佔有的念頭。秦壽剛也想,可惜只能是想想而已。他書念得不咋地,在家幹活,仗著姑父趙敢幹的門路,小日子過得也不錯。不過,和今天的秦壽生比起來,相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了。至少,秦壽生身邊的張翠,可不是身為農村人的他能夠得到的。
車走得不見蹤影,秦壽剛的眼睛還是沒有收回。
秦開源罵道:「看什麼看!你要是有點出息,考上大學,這樣的城裡姑娘,找幾個找不到?」
秦開源一生最引以為憾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這個兒子太笨了,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十足一個文盲。秦大拿壓制了秦山一輩子,卻在孫子上面輸了,輸得非常徹底。一上火的時候,秦大拿就拿這事罵兒子,說他生了個腦子笨的孫子。被爹罵了,秦開源就拿兒子出氣,不是打就是罵兒子。
秦壽剛不服他爹的管教,不忿地說:「光說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腦子,笨得和驢似的。爹這個德行,還指望著兒子考大學啊!」
「你!你敢罵你爹!」秦開源舉起手,沒等打到,秦壽剛一掀,把他掀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氣急之下,秦開源擼起袖子,就要和兒子打架。剛要動手,他就想到今兒是大年三十,不好打架,只好鬱悶地回屋生氣去了。
自己貼對聯的秦壽剛,嘴裡嘟囔著:「得瑟什麼,有你掉毛的時候。到時候叫你哭都沒地方哭去!看你他媽的還敢打老子?」
站在鎮子的交通要道上,大亮兩手叉著腰,盡情享受著別人對自己畏懼和羨慕的眼神。
自從老三被槍斃後,在沿河鄉黨委書記董文革的慧眼識人下,小甸村的大亮成了附近海灘的擁有者。
天降洪福。大亮在狂喜過後,便開始招兵買馬,很快聚集了三四十個附近的混子,其中還包括當年老三手下的十幾個人,控制了海灘的局面。
一年下來,除了上交給鄉里的承包費、發給手下的辛苦費、打點鄉里那些領導的好處費,大亮手中還剩了幾十萬,雖然比不上老三掙得多,可大亮也挺滿意的。
今兒大亮來鎮子裡,也是閒著沒事,被幾個兄弟鼓動,來鎮子裡閒逛的。鎮子裡的混子不少,可敢招惹大亮的也不多。站在大街上,大亮感到一種由衷的快意:這才他媽的活的是人樣子啊!
嘀嘀嘀,一陣汽車喇叭聲嚇了大亮一跳。
大亮非常生氣,不去想自己站在大道中間擋了人家的道,反而回頭罵道:「媽了個巴子的,想死啊!」
坐在車裡,見一個男子站在大道中間,掐著腰,秦壽生本來就覺得奇怪,被他罵了,更加惱火。
「那是瘋子,別理他。」張翠攔住想出去理論的秦壽生,方向盤一打,嗖的從大亮身邊拐過去,嚇大亮一跳。
「操你媽!有種你站住!大爺整死你!」大亮跳著腳大罵,引來了不少厭煩的目光。
大亮的嗓門很高,高到他的幾個兄弟都聽到了,沒幾分鐘,他們紛紛從別處趕過來,問候老大。
聽說有輛車掃了老大的面子,幾個人立刻叫起來,騎上摩托追了過去,要收拾那輛車的司機,給老大出氣。
來到批發鞭炮的地方,秦壽生先是要了幾盤一萬頭的電光鞭,又要了十來個大禮花,合計一下,需要五六千塊錢。
見秦壽生毫不猶豫地掏出錢來,張翠有些心疼,可還是沒有說什麼。她也在農村呆過,知道沒地位的家庭在農村不但受人輕視,還受人欺負。秦壽生受了這麼多年的氣,發洩一下也是正常的。
交了錢,秦壽生看見幾個煙花,就想著要商店老闆出血。
「老闆,買你這麼多的禮花,給幾個小煙花吧。」
沒等老闆說什麼,秦壽生突然聽到張翠在後邊尖叫:「幹什麼!你們!」
回頭一看,秦壽生睚眥欲裂,拎起兩個酒瓶子就衝了過去。
在轎車旁邊,幾個騎著摩托車的男子下了摩托,把張翠圍在中間,有兩個男的抓住張翠,正用手摸她的胸部。
「這妞胸不小啊,摸著真舒服啊!」幾個喝酒了的混子把張翠圍在中間,開始耍起流氓來。
「卡嚓」一聲,一個酒瓶子在一個混子頭上碎開,成了渣滓。
沒等混子們明白,另一個酒瓶子又在另一個混子頭上開花了。
秦壽生拎著兩個破酒瓶的嘴子,四處亂捅,劃破了兩個混子的手,也把另幾個混子的棉衣都劃破了。
突然的襲擊讓那些打架打慣了的混子們也慌了,轟然散開。
張翠拽著殺紅了眼的秦壽生,大聲叫著:「生子!不要殺人啊!」
那幾個混子退出去,恢復了理智,發現自己吃了大虧,紛紛四處尋找趁手的武器,準備給秦壽生一個深刻的教訓。
發現不妙的秦壽生,立刻拽著張翠退進了賣鞭炮的商店,隨手抄了一根用來頂門的棍子,衝了出去。
不是秦壽生狂妄,想一個人打好幾個混子,而是他們拎著東西衝著張翠開的汽車來了。
這汽車可是王綵鳳沖別人借的,要是被砸了,秦壽生可不知道怎麼和媽交代。
當先一個混子拿著條板凳,衝著汽車就去了。
「啊!」一聲慘叫從這個混子的嘴裡發出。他捂著自己的手腕在那裡不住地哀鳴著。
秦壽生的一棍子將他的手腕打骨折了。
手中有了棍子,秦壽生彷彿變成了無所不能的戰士,在水中天天揮舞棍子練習的好處顯現出來,只是簡單地單手直刺,便刺破了三個混子的嘴巴,讓他們捂著嘴,用帶著血和漏風的壓的嘴巴含糊地罵秦壽生。
他們畢竟只是混子,不是殺手。打架就是打架,不需要分個生死。像秦壽生這樣瘋狂不要命的主兒,遇上了,他們都是向來敬而遠之的。
站在遠處,大亮已經有些瘋狂了。
「操他媽的!那裡來的小鱉犢子,敢打老子的臉?兄弟們,砍死他!」
別的事情都可以忍耐,唯有這面子不能丟。大亮一向信奉頭可斷,血可流,面子絕對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