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下過鄉，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
這是現代社會形容關係鐵的人的評語。
王綵鳳和馮薇雖然沒有一起嫖過娼、扛過槍、分過贓，畢竟是一起下過鄉，一起在農村生了孩子的人。兩人的關係非常之好，好得即使她們之間性子不和，卻一樣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作為前師範大學校長，現任副市長印天的老婆，王綵鳳的仕途很順利。不到四十歲的人，就已經是地稅局的副局長了。若是沒有人在背後，一般女人是達不到這樣的高度的。
王綵鳳的性子比較外向，容易和人交往，可也有些急，交往到的朋友，也基本上都被她得罪光了。結果就是，她的朋友來得快，去得也快。
數數現在還和王綵鳳來往的人，好像只有當年下鄉的老大姐馮薇了。
馮薇是第一批下鄉的知青，被張算計那個老色狼給強姦了，生了張翠。
在馮薇眼裡，張算計實在鄙陋，所以馮薇才狠心拋下女兒，跑回城裡生活。
幸運的是，馮薇找的男人很好，也很愛她，知道她的遭遇後，把張翠從農村接到城裡來，讓她們母女團聚。
因為共同的經歷，也因為年齡的差距，馮薇比較容忍王綵鳳，使得兩人還算是比較好的朋友。當然，王綵鳳的男人是副市長，也是馮薇容忍王綵鳳的一個原因。和副市長的老婆交好，是大家都願意做的事情，馮薇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馮薇知道，王綵鳳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她在農村被人強姦，生了個孩子的事情。在回城後，王綵鳳從來不和一起下鄉的人來往，就是為了不想回憶那難以回憶的悲慘往事。除了和她有共同經歷的馮薇，再沒有人能打開她的心扉。
看看時間，已經要到下班時間了，王綵鳳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吁了口氣。
最近抓一個偷稅的案子，本來就比較忙，兒子小圓又不省心，小小年紀就到處惹事，讓王綵鳳的心情很不好，連帶著讓部下也跟著遭罪，時不時被她給訓斥一頓。
電話鈴鈴鈴地響起來，王綵鳳鬱悶地接過電話，有氣無力地說：「喂，哪位？」
聽到對方的聲音，王綵鳳立刻精神起來：「馮姐啊，有事嗎？要聚聚啊？這兩天不行，兒子搗亂，不好好學習，我要回家看著他寫作業。什麼？我兒子！好！我馬上過去。」
在一家有些冷清的餐館裡，王綵鳳的眼淚嘩嘩地往外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嗚嗚嗚，我的兒子，媽媽和你見面了，卻沒認出你來，你就那麼被人吊著打，媽還嫌你被打得輕，啊！報應啊！你這是恨我扔了你，才這樣出現在媽的眼前嗎？」
沒有幾個願意拋棄親生骨肉的女人。王綵鳳再狠、再毒，可對自己肚子裡出來的種，也不會不喜歡的。當年，為了逃離鄉村那種地獄般的生活，她咬咬牙把兒子給扔在農村，那種煎熬，不是誰都能承受的。偶爾半夜醒來，王綵鳳還會夢到兒子憤怒地責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扔到農村！
為什麼？因為時代，因為風俗，媽媽不能帶你回城裡的。每當夢到兒子指責自己，王綵鳳都這樣回答，尋求自己的心理安慰，雖然她知道這不是理由，可唯有這樣自欺欺人，她才能活下去。
馮薇眼角濕潤，顯然也想到了當年不堪回首，卻永難忘懷的光陰。
把王綵鳳摟在懷裡，馮薇安慰她：「好了好了，你的兒子很有出息，書念得好，人長得也不錯，仔細看，還能看出你的影子來。小丫頭，你就是個小美人了，生的兒子也長得那麼好看。」
王綵鳳精神一振，馬上抬起頭：「真的，你有他的照片嗎？給我看看。」
一把從馮薇手裡搶過秦壽生的照片，馮薇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恨不得把他從相片裡拽出來，摟在懷裡好好親熱一下。
照片顯然是新拍的，幾十張照片裡，不但有秦壽生的相片，還有他和張翠的幾張合影。
看著摟抱在一起的兩人，王綵鳳心中一動，調笑馮薇：「姐姐，我兒子好像挺喜歡你姑娘的。可惜了，歲數差得有點大，不然，咱倆倒可以結個親家。」
馮薇臉上突然充滿憤怒，狠狠地掐了王綵鳳一下。
被掐的呲牙咧嘴的，王綵鳳不滿地說：「幹嘛啊！不樂意就不樂意唄，我兒子這麼帥的小伙子，想跟他的好女人有的是。」
馮薇氣得鼓鼓的，用力推了王綵鳳一把，怒聲說：「你養的好兒子，前幾天把我姑娘給糟蹋了。現在，他要是敢不要小翠的話，我閹了他。」
王綵鳳當時就愣了：「什麼？他才多大啊？」
馮薇冷笑著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他爹把你給做了的時候，不是也才二十嗎？我姑娘可是個大閨女，就在家裡讓這個小禽獸給弄了，床單上都是血。那死丫頭，還幫他遮掩，要不是我發現了丫頭藏著的床單，還被他們給蒙在鼓裡。」
王綵鳳一聽，不幹了：「姐姐，你又沒問他們，怎麼就知道是我兒子干的？」
馮薇怒聲說：「我姑娘從小在農村長大，對這個事情最看重了。她那個男朋友，最多親過她，別的都別想了。能把她給上了，還能讓她幫著遮掩的，除了那個從小就在她被窩裡躺著的小禽獸外，誰能做到？」
為了怕印天吃醋，王綵鳳對大兒子瞭解不多，連他上大學都不知道。事實上，這麼多年來，除了在夢裡想過秦壽生，她已經逐漸忘記了她還生過一個兒子。現在的兒子，已經牽扯了她太多的精力。如果不是今天馮薇的提醒，喚醒了她心中的母性，王綵鳳會逐漸淡忘那個生活在農村的兒子的。見馮薇說得果斷，王綵鳳有些心虛，摟著馮薇，撒嬌似的說：「姐姐，那怎麼辦？要不就讓他倆結婚得了。就像你說的，反正他倆小時候也在一起睡覺，正好睡到一塊兒了。」
見王綵鳳這樣無賴，馮薇很生氣，也很無奈，鬱悶地說：「要是那樣還好了，關鍵是小翠不願意嫁給你兒子。」
「啊！」這下王綵鳳倒是有些意外了，「小翠這丫頭，不會是心太高了吧？」
馮薇鬱悶地說：「那個死丫頭，說什麼她對你兒子只有姐弟之情，沒什麼愛情，年齡差得也大，不肯嫁給你兒子。」
「這死丫頭」，王綵鳳不滿地說，「現在的小孩子，就知道談什麼情啊愛的，男人，不就多長了那麼點東西嗎？有個這麼好看的小伙子想娶她，她竟然不樂意？」
馮薇擺擺手，不想這讓她鬱悶的事情了，問王綵鳳：「兒子都到你眼前了，想不想認他？」
王綵鳳愣了一下，眼神很複雜，有些期待，又有些顧忌，喃喃地說：「他還會認我這個媽媽嗎？」
如同被開鍋的沸水燙到了，王綵鳳心中火燒火燎的。她既想把兒子摟到懷裡好好親熱，又怕被別人知道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過去，更怕自己現在的男人因為這事而不喜愛自己了。
馮薇粗俗地說：「當年，你把他拉下來，拉扯他幾年，怎麼也對得起他了。他要敢不認你，我砸斷他的腿！再說了，你以為老印真會對你當年的事情一點不清楚嗎？就這麼遮著掩著，不是啥好事，還不如直接說了得了。你們倆的孩子都十來歲了，老夫老妻的，還顧忌個啥啊！」
王綵鳳嚇了一跳，急忙推脫：「這就不用了。我養的兒子，怎麼也跟我親。對了，姐姐，你說我的事情，老印真地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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