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本來想悄悄進門的秦壽生，眼睛立刻瞪大了。
屋裡點著幾根蠟燭，七個人，四個在打撲克，三個在旁邊看熱鬧，竟然沒一個人睡覺。
看見秦壽生回來，何平哈哈大笑：「贏了贏了，老子就說嗎，這個秦壽生獸面人心，膽子小小，剛被處分了，又掉了學生處老師的面子，肯定不敢在外面住宿。你們不信，白白一人送我十塊錢。哈哈哈哈哈，我何平自從設立賭局以來，還從來沒輸過。」
七個人看向秦壽生的眼神，和白天比起來，都有些陌生。
白天的時候，秦壽生和他們一樣，是個窮學生，可當他拿出十萬塊錢的時候，性質就變了。哥兒幾個看向他的眼神中，含義就不同了。
「老八，你是自己交代，還是我們嚴刑逼供？說吧，到底從哪裡弄那麼多錢的？是你偷的，還是攔路搶劫得來的？或者是你當小白臉，去傍富婆掙來的？」
何平的話讓秦壽生哭笑不得，連聲叫屈：「至於嗎？你們覺得我自己真能有這麼多錢嗎？」
「不信！」一屋子人沒一個相信秦壽生會有這麼多錢的。
「那不就得了！」秦壽生說，「我姐開了個遊戲廳，讓我幫忙管理，那錢，是買遊戲機的錢。我要是有十萬塊，早自己做買賣了，還用上大學嗎？」
「遊戲廳！」李偉一個高蹦起來，大叫著說，「我靠！老子可是遊戲迷。老八，以後我去玩遊戲，肯定不給錢。」
見一屋子人都用威脅的眼神看著自己，包括和自己關係有些冷淡的魯東等人，秦壽生有些得意，哈哈大笑：「你們玩，要求免費，當然可以。」
見幾人高興非常，秦壽生接著說：「但是你們必須幫忙宣傳，把咱校的學生都介紹過去。」
「當然可以。」何平等人佔了便宜，紛紛幫秦壽生出主意。有的說要挨屋送傳單的，有的說要在校門口貼廣告的，什麼主意都有。
第二天早上，何平湊到秦壽生身邊，小聲說：「那娘們和學生處的老師商量，還是要給你處分，說那錢就是你偷的，說你錢多，並不代表你就不偷錢了。還說，那些錢說不定就是你偷的呢，不然，一個學生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錢呢。據說，那娘們還到派出所反應問題了。我聽派出所的李叔說，他不想管這事，還諷刺了那臭娘們，問她，有人報案丟錢了嗎？別人都沒報案，你急什麼？總不能我去把那小子抓來，問他這錢是咋來的吧？據說，臭娘們臉可是不好看啊。」
「啥？還要給我處分！」秦壽生可是真憤怒了。
欺人太甚！
秦壽生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拿著棍子，去把那幾個和王倩穿一條褲子的混蛋的腦袋給砸碎了。那幫王八蛋，就因為學生處下屬的風紀辦的人被自己打了，就跟自己沒完，開學沒兩個月，愣是給了自己兩個處分。看來，他們還不滿足，還想給自己第三個處分。照這個趨勢，只怕自己沒等第一學期念完，秦壽生就要被開除學籍了。
「媽的，老子可不吃這個虧，我找系主任去。他要是不管，老子最多不再師範大學念了。這他媽的還是不是學校，天天得防著有人往你兜裡塞錢說你是小偷。不念了！」秦壽生梗著脖子，找系主任方有德去了。
從小，秦壽生就知道了愛叫的孩子多吃奶，叫屈的孩子有人信的道理。如果在這件事情上，自己一聲不吭，不正應了那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嗎？何況，自己本來就冤得不能在冤了。
見到秦壽生，方有德心中也很鬱悶。本來，系裡有一個全校的高考狀元，是很榮耀的事情。可這個狀元來了，三天兩頭的出事，還都是一些大事，就讓他感到頭疼了。這不，又出了一個偷竊的事情來。方有德心中很清楚，知道秦壽生是冤枉的。可他作為一個系主任，考慮事情都要從全局出發，不能總是照顧某個個體的感受。
看著秦壽生眼睛中的不忿神情，方有德笑著說：「年輕人，不要有點事情，就覺得世界末日到了。這件事情算不了什麼。就是給你處分，到畢業的時候，老師也會給抽出去的，不會讓你背著處分到社會上的。小秦啊，我早就想找你談談了，一直沒抽出工夫來。這個，到了大學啊，基本上就相當於出了社會，和高中時不一樣了。有些事情，該忍就忍，不要和人硬來。不然，吃虧的還是你。學生處的人是負責管理學生的。雖然他們有些事情可能做得有些過分了，可你拿著棍子滿樓地追打他們，他們的面子能下來嗎？來找你的後氣，那是正常的。還有，你把輔導員打了，很多學生都知道了。你說，王老師在學生中間能有威信嗎？她還能管好學生嗎？別的學生見了，心想，秦壽生打老師沒事，那我也可以打了。要是照這樣下去的話，學校就不是學校了，就成了打架鬥毆的場所了。你也讓一步，背個處分就背個處分。我和他們說了，此事到此為止，以後，你只要好好讀書，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保證沒問題的。」
秦壽生瞪著大眼，愣愣地看著方有德：「方主任，照你這麼說，那些風紀辦的人到我們屋裡耍酒瘋的時候，我們就該忍著，被他們揍一頓，那樣才對嗎？那個王倩當著別人的面誣陷我是變態，是暴露狂的事情，我也該就任憑她胡說才對嗎？」
方有德臉一沉，一拍桌子：「怎麼，你還覺得你有理了不成？知道你哪裡錯了嗎？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動手，不該打老師！你這個想法很危險，總想以暴制暴，不行！以後要改改，不然，到了社會上，你會更加寸步難行的。」
秦壽生冷笑著說：「主任，今兒我過來，就是抱著不唸書的想法來的。告訴你吧，就是時光能夠倒流，遇見那些王八蛋，我一樣揍他們，揍得會比現在更狠的。就那個王倩，她配當老師嗎？她要是在場，我想問問她：『你有半點的德，配的上老師的稱呼嗎？』」
「你你你！」方有德氣得渾身發抖，「你哪裡有半點學生的樣子你！我我我，我不但要處分你，還要在全系通報批評你。讓所有的學生以你為戒，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發了一通火，方有德放緩了心情，對秦壽生說：「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孩子。就是犯了些錯誤，也是可以原諒的。聽主任的話，處分就處分了。別說是留校察看，就是開除學籍，有主任在，你一樣可以畢業的。」
方有德這話說得不錯，開不開除，就是他們學校這些中層人物一句話的事情，沒啥難處。大家都是人，念個書也不容易，學校是不會輕易開除學生的。
秦壽生大叫：「我沒偷錢，憑什麼處分我啊！我不服！你們要處分我，我找我姐去！不行，叫我姐把事情捅到報社去，看看有沒有說理的地方。」
聽到我姐兩個字，方有德嘴角扭曲幾下，臉上立刻變了表情：「你這孩子，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開始，我是想這麼做的。後來我一想，這事對你太不公平了。我就和學生處的人據理力爭，終於把這件事情給壓下去了。這件事情的經過，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肯定是有人陷害你的，不過，想查出是誰做的，也查不出來了。你要是聽主任的話，這件事情就算了吧。」
要說報社，方有德還不太害怕，畢竟秦壽生就是找了報社的，學校一做工作，就能壓下去。可他說的那個姐姐，方有德就頭疼了。秦壽生住院的時候，張翠來到學校，大耍潑婦，嗷嗷大叫，高聲尖叫，哪次都鬧得方有德頭昏腦脹的，後來，索性都躲著張翠，不敢見她了。
張翠的底細，方有德也知道一些，知道她爸是教育局副局長，也算有一些能量。她既然幫著秦壽生，那麼對他就不好過分了。
雖然覺得還是冤屈，但畢竟處分沒了，秦壽生還是挺滿意的，點點頭：「我聽主任的。」
這一刻，他深深體會到不妥協才能勝利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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