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川,沮授大軍與廖立大軍交戰的前線。
雙方在此交戰已有數日,均是疲憊不堪,雖然廖立投入了王平的白耳軍,但是效果並不明顯,青州的特種精英技高一籌。在謀略方面雖然廖立和沮授旗鼓相當,但是在作戰素質和軍事裝備方面,青州特種精英明顯在白耳軍之上。
疲憊不堪的雙方幾乎在同一時刻認識到,這場戰鬥的勝敗關鍵在於敵方的統帥,故此雙方都看是進行了暗殺活動,同時也都加強了防範,只不過青州軍的著眼點並不在廖立的身上,而是在周泰的身上。
當然,在格殺周泰之前,猛攻廖立的大營是十分必要的。因為只有威脅到廖立的安全,才能夠令周泰感覺到緊張,為廖立拚命,給青州軍刺殺的機會。
在雙方的拉鋸中,時機變得漸漸成熟了。
而就在這時,沮授和廖立幾乎不分先後地接到了孫策被暗殺的消息。
沮授得知此消息之後大喜過望,連忙召集眾將,把這消息告訴了眾人,眾人聞之欣喜若狂,沮授則瞇起眼鏡長歎道:「郭嘉啊郭嘉,直到今天,我沮授才是真正的服你,你果然不愧是青州第一智者。」
張燕這不學有術之人眼睛一轉,呵呵笑道:「如此說來,我們刺殺周泰的機會也到了,哈哈,這可真的要感謝郭嘉先生和賈詡先生呢。」
甘寧有點不明白道:「孫策生命垂危與我軍刺殺周泰的行動有何關係?」
張燕一拍甘寧地肩膀,微笑道:「這還不簡單?孫策若是死了。荊州必須要選一個繼任者,這麼大的事情周瑜和廖立又豈會不回到荊州主持?廖立撤軍就會徹底的暴露他的位置,這時候難道不是刺殺周泰的最好機會嗎?周泰一死,只怕廖立撤軍的行動都會十分艱難,沙摩柯會服從廖立才怪!」
甘寧恍然道:「原來如此。」
沮授聞言微笑道:「事情沒有那麼複雜,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廖立在得到孫策不久於人世的消息之後一定會猜想到我們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所以說廖立一定會以防萬一,防備我們銜尾而擊。在這種情況下,負責斷後地人一定會是周泰,既然廖立主動把周泰送到我們面前,那我們還客氣什麼?」
張燕和甘寧聞言大笑,連連點頭稱是,這事情的確有趣。
張燕又想起一件事情道:「不過對方地白耳軍比較令人頭痛,若是斷後的話。白耳軍定然會留下來協助周泰……」
沮授搖頭道:「張燕你這是杞人憂天,白耳軍是益州的軍隊,現在對廖立惟命是從是因為荊州在幫益州攻打青州軍,現在荊州軍已經準備退兵了,白耳軍為何還要為益州軍賣命,我看王平會領軍自行離去,不再服從廖立的命令,回到益州去幫助劉備作戰。不會構成破壞我軍對周泰的刺殺行動的威脅。」
張燕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佩服道:「還是軍師想得周全。」
沮授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不過我們對白耳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要知道廖立並非等閒之輩,他在撤軍前一定會像我一般猜到白耳軍會離他而去的事情,所以廖立定會慫恿白耳軍做某些事情。」
甘寧和張燕面面相覷,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沮授。
沮授淡然道:「若我是廖立。我一定會對王平說:我荊州軍現在要撤軍,沮授一定會派軍追擊我軍,而且還會趁機刺殺我廖立,所以在後方指揮軍隊的沮授身邊現在一定無人,你們白耳軍可以在回到益州的時候順勢幹掉沮授,則是大功一件。至少可以打亂青州軍在東川的佈置。」
甘寧和張燕聞言相顧失色駭然,好半天甘寧才呼出一口冷氣道:「先生猜測得十分有道理,廖立很有可能這般做,此人算無遺策不可能在撤退的時候任憑我軍追擊而毫不留下後手,如果說周泰是阻擊部隊。那麼王平大軍就是反擊部隊。幸好先生算無遺策。才可識破廖立的詭計。」
沮授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不過他的這一手可以瞞得過別人。卻休想騙過我,我又豈會得意忘形,不加防備?須知人世間最令人扼腕歎息的失敗便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哼,王平不來便罷,若是來了,他地白耳軍定會全軍覆沒。」
頓了一頓,沮授微笑道:「當然,廖立慫恿白耳軍這麼做的目的並非是想要趁我不注意,攻我不備那般簡單,其實廖立當然可以料想到我會防備他反過來派白耳軍偷襲的事情,廖立這麼做其實是送白耳軍來送死,畢竟益州軍中有這般厲害的軍隊絕對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事情,日後說不定會變成可怕地敵人,而且由白耳軍在這裡給我搗亂的話,他廖立想要撤退也會方便一些,畢竟可以起一個牽制作用,不過只怕他廖化是表錯了情,我們要對付的是周泰,而不是他廖立。我們的重兵根本不在他廖立不的身後,而是在周泰的面前。」
甘寧有點疑問道:「可是,現在的形勢和我們預料的有一定的變化,我們原本沒有想到荊州軍會這般迅速地退軍,現在看來荊州軍撤退了,我們這麼做還有意義嗎?即便可以給廖立造成一些麻煩,但意義似乎不大。」
沮授微微一笑道:「興霸,看問題要長遠,不可只看眼前,不要說孫策身死現在對沙摩柯的影響,就說周泰死後,即便是廖立順利地回到了荊州北部又如何?不要忘記,現在孫策已經出事了。我軍在漢中已經由防守轉變為反攻,文和一定會派軍隊攻擊上庸和房陵,然後和南陽地桓范大軍聯手截斷廖立大軍在荊州北部地後路,為了保留荊州北部北上的跳板,廖立必會全力以赴保住這裡,到時候廖立定會派沙摩柯出戰,那時候兩者地矛盾便會出現了。」
張燕聞言哈哈一笑道:「軍師言之有理。哈哈,這件事情實在有趣。想一想。沙摩柯在得知孫策死之後一定不會留在荊州北面,定會返回自己的領地,若是沙摩柯走了,荊州北面的軍力一定成問題,但若是廖立強留沙摩柯的話,只怕會激起兵變,被我軍利用。可謂進退兩難。」
甘寧這才明白過來,敬佩的點了點頭。
沮授淡然道:「這還是次要地,若是沙摩柯返回自己的領地地話,在未來的日子裡一定會禍亂荊州,成為我們不用收買的對手,所以現在刺殺周泰反而比以前更加重要。」
頓了一頓,沮授沉聲道:「相信廖立現在也已經差不多得到了消息,我們現在便全力展開調查。等待廖立撤軍。」
兩人轟然應命。
廖立大營,一封書信放在桌子上,廖立皺眉不展,臉上一片陰雲密佈。
孫策的事情他已經知道,在左思右想之後,廖立才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手下的人。畢竟這件事情是想瞞都瞞不住的,不說別的,現在荊州地事情需要自己和周瑜回去打理,自己撤軍總要有個理由,別說自己編造不出聽上去絲毫不牽強的理由,即便是能編造得出來,青州軍也一樣會把這層窗戶紙揭破。到了撤軍的時候再要自己的軍隊知道真相的話,那便糟糕了,弄不好撤退變成了潰敗。
看來自己要使出些手段鼓舞士氣,令軍隊可以化悲痛為力量。
正思索著。王平、周泰、沙摩柯等人走進大帳。不明白為何廖立這麼晚叫她們來商討事情,而且還是十萬火急。沙摩柯這野蠻之輩的眼中更明顯帶著不滿。
等眾人坐下之後。廖立沉吟半晌,才在眾人奇怪的目光下緩緩道:「我才剛接到周瑜軍師傳遞來的消息,這件事情十分重大,希望大家有心理準備。」
眾人看著一向成竹在胸地廖立面色如此的凝重,不由得心中打了一個突兀。
廖立掃了眾人一眼,才沉聲道:「主上率領大軍攻打城固,結果誤中青州軍的詭計,在城固城中被青州軍偷襲得手,不但身上有箭傷,而且有嚴重的燒傷……怕是……凶多吉少……」
「不可能!」廖立的話還未說完,周泰便狂風刮起一般站起身來,雙目赤紅,一對巨大的拳頭緊緊握起,瞪向廖立,吼道:「軍師,這件事情不是真地!我不相信!這絕對不是真的!」
大帳中的眾人默默地看著周泰,雖然他們也不敢相信在荊州戰無不勝,縱橫無敵的孫策會遭遇到這樣的厄運,但是他們也知道廖立和周瑜是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故此一個個心情沉重,看著和孫策關係最親密的周泰。
廖立深深地歎息,顯得十分的疲倦,低沉難過道:「周泰,這是真的,周瑜軍師現在已經全面撤軍,退守到了綏定,不久之後便會退回荊州……」
周泰聞言終於失去控制,一下子跌坐在了座位上,雙眼失神地望著前方,忍不住熱淚長流,孫策和他情同手足,而且對他有知遇之恩,一個水賊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那可是孫策一手提拔起來地。如今知己行將遠去,怎不悲痛欲絕?
廖立看著周泰,歎息道:「周瑜軍師回荊州,我軍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而且荊州以後會有很多地事情等著我去協助周瑜軍師去處理,故此我們要盡快行動。」
周泰卻咬牙道:「軍師,可否留給周泰一支軍隊,要周泰與青州軍決一死戰。」
廖立搖頭道:「周泰將軍,這怎麼可以……」
「我要為主上報仇!」周泰再次狂吼道:「那些殺千刀的青州軍!」
廖立也不推讓,雙眼一瞪。冷喝道:「周泰你給我清醒一些,主上已經托付後世,荊州有更重要地事情等著我們去做,現在荊州無主,我們不可以逞匹夫之勇,犧牲大好地有用之軀,那樣才是對不起主上!」
周泰聞言身軀一陣。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沙摩柯有點驚異地看著鬚髮皆張的廖立。沒有想到在他眼中百無一用的文人居然會有如此嚇人的一面,頗有點驚異。
廖立不理向自己行注目禮的沙摩柯,肅容道:「我軍明天一早便撤退,不過可以料想青州軍一定會在後面追擊我軍,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大帳之中一片愁雲慘淡,聽了廖立的話之後並無一人作聲。
廖立知道孫策的不測令大帳之中地人士氣低落之極,這種局面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當下冷笑道:「你們這些人怎麼了?別說主上未必不可活命,即便是主上真地所有不測,你們便以為這是我荊州最大的不幸嗎?哼,你們也知道,青州軍會來追擊我們,但是我可以不客氣地說,青州軍的目的是為了殺死我廖立,因為青州軍知道主上定會留下遺囑。我和周瑜軍師定會完成主上的願望,所以他們才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要殺死我廖立,因為當我和周瑜軍師也完蛋的時候,荊州便會真地垮掉,哼,我這麼說不是為了抬高我廖立在荊州軍中的地位。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青州軍的眼裡,除了周瑜軍師和我廖立便再無他們懼怕的人!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青州軍料想的有多麼的正確,你們這般模樣難道就算是終於主上嗎?告訴你們,別說現在的主上,就是將來周瑜軍師和我廖立倒了下去,你們還能夠傲立荊州,要青州軍吃盡苦頭,那才算是真英雄,好漢子。在這裡做什麼婦人啼哭狀。真替你們感到丟臉!」
廖立這一番話說完之後,大帳之中地眾人無不身軀一震。抬頭看向廖立,臉上儘是羞愧的神色,就連一臉悲憤的周泰也不例外,唯有沙摩柯不大明白廖立的意思,故此不明所以的看向周圍人,不明白為何眾人在一瞬間變了一個樣子。
此人畢竟不是漢人,能夠聽明白廖立說話的表面意思已經不錯了。
周泰站起身來,陰冷著臉看向大帳中地眾將,厲聲道:「軍師之言發人深省,僅此就由我周泰親自斷後,阻擊青州軍,保護軍師回荊州,只要有周瑜軍師和廖立軍師在,只要我們還知道為主效忠,我們便有報仇的時候!」
大廳中的中人無不暴喝應命。
廖立點頭,有此軍心士氣,荊州還有崛起的希望。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平卻沉聲道:「廖立先生,雖然不合時宜,但是王平還要說……」
廖立一擺手,淡然道:「我知道將軍的意思,你的話不必說出來,畢竟益州戰事吃緊,你現在回去也是對的,不過希望王平將軍記得我家主上是因為救援益州而遭遇不測的。」
王平肅容點頭道:「荊州朋友們的高情厚意,我們益州軍磨齒難忘。明天我們便就此別過。」
廖立點了點頭,淡然道:「不過我卻建議王平將軍在臨走地時候有機會順便去反過來暗算沮授一次,要知道沮授現在念念不忘地就是殺死我廖立,所以他一定會全力出擊,這個時候他身邊的防備一定空虛,將軍若可趁虛而入地話,定可一舉成功,沮授若是死了,青州軍在東川的防線便會出現漏洞,對益州軍奪回東川會大有幫助。」
王平聞言動容道:「廖立先生言之有理,我這便去準備。」言罷起身出帳。
眾人也一一站起身來,向廖立告辭,表示要回去準備。
不多時,大帳之中只留下了廖立和周泰,廖立對周泰說道:「周泰,明天便全靠你了,我雖然鼓舞起了眾人的士氣,但是青州軍的氣勢定然會更加高漲,有你辛苦的了。」
周泰冷然道:「我只是起到牽制作用,青州軍的目標始終都在軍師你的身上,軍師你才要小心。」
廖立點頭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周泰想了想,最後忍不住道:「對了軍師,你為何要王平去刺殺沮授?要知道沮授一定會有所防範的,一個日夜想要刺殺軍師的人又怎會不防備別人這般對待他?沮授若是被王平殺死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廖立聞言冷笑道:「王平的事情是我故意為之,有白耳軍區給沮授搗亂,你我兩人的負擔都會輕一些不是嗎?而且白耳軍這般強悍,久後必是我們的敵人,不如借沮授的手除掉,豈非更妙?我剛才鼓舞咱們士氣的那番言論也是為了誤導王平而準備的,為的就是要讓王平誤認為沮授身邊真的防備稀疏。」
頓了一頓,廖立冷笑道:「沮授也該謝謝我,臨走了還為他送了一份大禮。給他日後減少了那麼多的麻煩,不過就看他有沒有能力吞掉了。若是沮授大意了,那便只有付出生命的代價,益州軍也將會因此有奪回西川的機會,並且進一步切斷漢中青州軍的退路,若是那樣更好,我荊州內部正要梳理,實在需要時間。」
周泰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只在剛才這一會兒的工夫,廖立便想到了未來很久。
可是這兩人卻不知道,他們完全猜錯了沮授的真正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