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史慈領著許褚、周倉、裴元紹三將已經五千特種精英來到漢中前線時,已經是中午時分。
舉目望去,己方的大營分為兩部分,看旗號,靠近渭水,與河對岸的咸陽相對的乃是張繡的大營。
而在張繡大營東南與張繡大營首尾呼應又迥然分明的大營自然是李嚴部。
太史慈心中暗讚,如此布營,既可照應咸陽,又可防止敵人繞道而行,直奔長安偷襲,現在又是秋天,天干物燥,最應防範的就是火攻,這種三段布營的方式自然是預防這種情況的發生。
未算人先算己,最擅長於揣摩別人心裡的賈詡果然做得很好。
來到張繡大營前,自有人飛奔通報,不一時,張繡和賈詡以及張遼出帳相迎。
太史慈大笑著下馬,向三人走去,一眼便看見了張遼,這才想起嚴格說來張遼還不是自己而是呂布的手下。不由得有點躊躇,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和張繡與賈詡說話,生怕張遼若未歸順便會看出自己和張繡賈詡兩人之間的關係,轉而對日後把賈詡和張繡安插在漢獻帝身邊的事情不利。
轉頭間,卻看見賈詡想自己微笑點頭示意,心知賈詡已經為自己擺平了張遼,心中大放,與張繡賈詡把臂言歡。
隨後便來到一臉猶豫與不自然的張遼面前,誠懇道:「文遠。我思慕文遠已久,今日聚首,實在是三生有幸,大慰平生呢!」
張遼對太史慈印象原本不佳,但是呂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令自己傷透了心,而且在張繡軍中日久,對賈詡地計謀十分佩服。自己更從中得到許多裨益,因此便安心在張繡軍中。
他覺得張繡雖非明主。但是跟隨賈詡卻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情。
誰知道正是這個自己最為佩服的人居然告訴自己說他乃是太史慈的人,這令張遼實分吃驚而又無所適從,有心離去,卻又不忍。再加上賈詡的一番苦勸,便勉強留下,準備先觀察太史慈為人,再另作打算。
今日見到桀驁不馴的張繡和神秘莫測的賈詡對太史慈居然是這般恭敬地態度。冷眼旁觀的張遼又是另一番感受,覺得太史慈必有過人之處,否則豈會令張繡和賈詡這等人心悅誠服。
再想一想太史慈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手段,居然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顛覆了長安的政權,現在更是軍權在握,自然對太史慈有一種畏懼心理在。
有心要到前面與太史慈相見,卻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更何況自己在洛陽城外被太史慈抓到過。生怕太史慈見到自己大擺架子,羞辱自己這眼前無家可歸之徒。正在猶豫,誰想太史慈會主動和自己搭話,連忙躬身施禮,口稱主上。
太史慈何等敏銳之人?他早已經發現張遼對自己似乎很有意見,但是卻不知道問題在哪裡。不過張遼這人他知道,是個對敵狡猾、對友誠懇、喜好面子的老實人,歷史上的曹操倨傲招攬,他便不降,曹操一陪笑臉馬上心軟,而且終其一生效死命。
故此,對付張遼的方法就是以誠相待。
想到這裡,太史慈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張遼,親熱地向中軍大帳走去。弄得張遼有點不知所措。
太史慈看著有點臉紅的張遼。笑道:「文遠是自己人,有什麼話我自當直說。總覺得文遠以前特別針對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想總不至於因為我活捉過文遠地原因吧?那樣文遠豈非就是斤斤計較的小人了?我有的罪過文遠的地方嗎?還要見告,讓我有則改之,哈哈,無則加勉。」
張遼沒有想到太史慈竟然會這般單刀直入詢問自己,有點發愣,不過他卻喜歡太史慈這種有什麼話都說出來的性格,更不會把太史慈捉住過自己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身為職業軍人,戰場上的生死成敗都是可以泰然處之,但唯有人格尊嚴不能丟棄,這一直是張遼的信條。太史慈當日捉住自己並沒有侮辱自己,更比呂布對待自己的態度強多了。
故此張遼此刻不由得對太史慈大生親近之感,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當初在洛陽城外與太史慈交手時太史慈給他地不良感覺說了出來。
太史慈這才明白怎麼一回事情,笑道:「文遠說得有道理,看來我當時的表現是有點自傲了。」
張遼又是一愣,沒有想到太史慈這般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心中更覺敬佩。
一直在一旁聽兩人交談的賈詡卻笑道:「主上是真英雄,居然不為自己辯白,賈詡佩服。」
太史慈轉過頭來看著賈詡,阻止道:「文和……」
張遼卻對賈詡追問道:「文和先生,何出此言?」他本是千靈百巧之人,自然聽出了賈詡的弦外之音。
賈詡也不看太史慈,對張遼道:「文遠,雖然我當時不在現場,卻也可猜出主上的心意一二。主上既然在那裡阻擊你,就一定對你們地行蹤有一定的瞭解,他既然知道你是張遼,那自然也知道呂布,想一想吧,等了一個晚上,只等來了你,呂布卻蹤影皆無,那明顯是繞道去兩位皇子那裡去了,主上當時的任務是確保兩位皇子的安全,與你纏鬥怎不令他心急如焚,自然會在行動舉止之間表現的心不在焉,卻和不尊敬文遠全無半點關係。」
賈詡的一番話說得張遼身軀一震,愕然半晌,然後跪倒在地,羞慚誠懇道:「主上。匹夫張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
太史慈一把拉起張遼,語重心長道:「文遠,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其志,更何況是文遠這樣的當世豪傑?人心隔肚皮,你又不知道我當時地想法。所謂不知者不怪,文遠實在不應該放在心上。」
張遼站起身來。眼中閃過感激,重重地點了點頭,生出誓死效命之心。
太史慈看著張料堅定的模樣,更像是解開了一個心結,歡喜道:「這才是我心環的爽快漢子!」
又轉過頭來看向賈詡道:「還是文和知我。」
賈詡卻道:「主上過獎,此乃人之常情,文遠只是一時執迷不悟。為主上代為解釋一番原也沒什麼要緊地。」
太史慈一愕,看者賈詡大有深意地一笑;賈詡畢竟是賈詡,最懂得明哲保身之道,知道自己在青州軍中地位日重,開始收斂自己的鋒芒了。
不過這是好事,這證明賈詡開始真正地歸順自己了。
眾人說說笑笑,進了中軍大帳,張繡又命人到李嚴大營中請李嚴過來。
不多時。李嚴領著一個精壯地漢子風塵僕僕而來。
多時不見,李嚴原本稚嫩的臉上增添了幾許威嚴和剛毅,嘴巴上更生出了一些鬍子,一派大將風度躍然紙上。
見到太史慈,李嚴自是一番驚喜。
他身後那漢子卻在緊盯著太史慈看。
不問可知,這便是魏延了。
雖然在拜見太史慈地時候語氣恭謹。但是卻有一股傲氣難以掩蓋。
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傲了。
太史慈不動聲色地要魏延站起身來,親熱地和他說了幾句話,心中卻想著怎麼收服魏延的心。
此時,漢中前線青州方面重量級的人物已經全部在場,話題自然就轉到了敵人的身上。
太史慈首先就把自己心中想不明白王允和漢中軍合作的基礎是什麼的困惑提了出來。而這個問題也是眾人一直想不明白的。
賈詡還未說話,魏延卻在一旁道:「會否是王允見當今聖上就不見下落便要廢帝另立劉焉,要知王允和袁紹暗中勾結已久,有此圖謀不軌之心也是正常地。何況劉焉老朽,行將就木。三個兒子又闇弱昏憒。望之不似人君,這對王允控制朝廷實在有利。」
眾人點頭。魏延見眾人贊同。大為得意。
張遼卻在一旁搖頭道:「文長所言差矣,別人不知,我卻知道漢中張魯和劉備的為人,此兩人野心勃勃,對劉焉早有不臣之心,要他們這麼賣命的為劉焉服務,實在是天方夜譚,不切實際。」
魏延聞言才要反駁,卻發現缺語乏詞,更知道張遼在此征戰多時,在漢中戰事上比自己有更多的發言權。
太史慈心中叫妙,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有剎一剎魏延囂張氣焰的機會。
想到這裡,太史慈微笑道:「文遠深得我心,我在朝堂之上便是對聖上和文武百官這般解說的,但是這番話只好騙一騙那些不知道張繡將軍和文和是我們這方面的人的外人,劉備張魯野心極大,未必輸於劉焉。」
頓了頓,不理有點尷尬地魏延,又道:「更何況,王允是個謹慎的人,對於當今聖上的下落他一直沒有放棄希望。所以廢帝另立的事情王允是不敢貿然做的。」
眾人紛紛點頭,大覺有理。
魏延這才知道太史慈的厲害,更知道手下地眾將個個都是藏龍臥虎,隨便提出一個人來也未必比自己差,至少那個張遼的見解就在自己之上。
如此一來,便把一腔狂傲收斂起來。
賈詡冷視一切,對剛才這一場小小的「爭鬥」明瞭於心,自是知道太史慈的用意所在。為了配合太史慈,賈詡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題道:「主上說得對王允並非跟劉焉合作,而是拋開劉焉直接和劉備與張魯合作。」
眾人一愣,沒有想到賈詡這般肯定,旋即深思起來。他們也在懷疑。但卻沒有賈詡這般肯定,畢竟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王允和漢中合作的基礎是什麼。
賈詡看著大帳中地眾人悠然道:「在這件事情的關鍵中,大家忘記了一個人,那就是張任!」
眾人又是一愣,不明白張任對整個長安和漢中地區的戰局有什麼重要作用。
賈詡冷然道:「不要忘記,劉備手下的軍隊乃是張任提供的,也就是說。我們說到劉備地時候那就一定要把張任和劉備連在一起考慮才行。」
眾人點頭,太史慈卻受到了啟發。但一時卻又說不清楚,答案在是嘴邊卻又無法脫口而出實在令人難受。
賈詡沉聲道:「大家不要忘記,張任地意願就是張任整個家族地意願,張任地家族為何會提供軍隊給劉備呢?那只有一種解釋,在益州這個地方,至少張任所代表地勢力已經對劉焉失望了,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強有力領導者為益州的利益服務。」
就是這個!太史慈長長出了一口氣。自己想說的就是這個:劉焉已經被益州的世家大族捨棄了,正如現在荊州的世家大族已經捨棄了劉表一樣。
看著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的眾人,賈詡解釋道:「自從長安之亂之後,整個地形勢就對劉焉不利,漢中和益州本來就是爭奪天下的根本,『益州有天子氣』雖然是術士危言聳聽的說法,但是其戰略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塊地方誰都想要拿在手中。劉焉當初到此就是出於這個目的。否則還造什麼皇帝衣冠車駕啊?可是現在劉焉被斥為大逆不道的逆賊,這就是說,今後任何想要得到漢中和益州的人都可以此理由來征討益州,不管是西涼人、王允、還是主上都可以名正言順。所以益州的世家大族在擔心,若是被外人武力征服佔據了益州,對自己家族地利益實在是種巨大的損害。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另外尋找一人做為益州的新領導者。而這個人,就是劉備!」
不過眾人喘息的機會,賈詡道:「益州世家大族的打算並非始於今日,據主上所言,益州名士張松早就在袁紹葛坡會盟,整套袁術地時候就去拜訪過各路諸侯了,而且身上帶著『入蜀圖』,這分明就是要為益州另尋一主。」
眾人漸漸地被賈詡的精闢見解所折服,出神地聽著賈詡繼續往下說道:「張松那麼做事捨近求遠。但張任卻不同。他選擇劉備實在是個明智之舉,劉備貴為皇叔。而且是劉虞的手下,一向以忠心大漢王朝標榜,若是劉備為益州之主,那麼別人自然無話可說,更不能以討伐叛逆的罪名輕易的攻打漢中和益州。」
一笑,又道:「更何況,劉備毫無根基,半世飄零,只得關張,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正是落魄的時候,急於找一處安身之地,十分符合益州世家大族的要求呢。」
太史慈心中歎服,真不愧是賈詡啊,一點蛛絲馬跡都可被他猜破事情的真相。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張松的身上去呢?自己不是對世家大族的瞭解很深嗎?沒想到還是比不上賈詡。這小子才是真正地縱觀全局呢!
不過同時心中也在暗歎:現在益州世家大族奉劉備為主,雖然有利用地成分,但是劉備本來就有梟雄之姿,在此安身立命未必不是龍騰深淵,遨遊滄海之局,看來自己又添大敵啊。
不過太史慈倒也並非是十分懼怕這種局面的出現。
此番劉備入蜀又和歷史上地入蜀頗為不同,歷史上的劉備入蜀始終面臨著荊州外來勢力和益州本土勢力的鬥爭。以諸葛亮的本領也無力化解,唯有打壓益州本土勢力。這一點從《出師表》裡面的用人策略就可以看出來,那無非是怕益州的世家大族再次崛起,掌管朝政,那就等於益州的世家大族隨時都可能向曹魏又或者司馬氏投降。所以諸葛亮大權在握倒並非是遊戲奪阿斗的權力,而恰恰是生怕阿斗被益州的本土勢力出賣。
可以外來勢力太淺,諸葛亮一直無法完全掌控大局。
現在的劉備則又不相同,他沒有別人可以依靠。唯有全力相信益州地世家大族,這樣的劉備比歷史上的劉備又好對付得多。因為他隨時都有可能被世家大族出賣。
但是令太史慈頭痛的事情是,益州的世家大族未必會在與自己對敵時把劉備出賣,畢竟自己對世家大族的態度那是有目共睹的。益州不戰自降地可能性實在很少。
太史慈在那裡盤算,張繡在一旁卻恍然道:「難怪在長安之亂之後,張任便要劉備隨他回益州,原來在那時就已經有此打算。」
太史慈搖頭道:「這倒未必。令師兄雖然聰明,但是當時只怕思慮還未及於此。依我看,倒是劉備主動要求跟隨張任到益州避難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他回到幽州就會面對我青州軍地報復,莫要忘記當時幽州已經是戰亂一片,青州軍當時正在尋找和幽州軍隊開戰的理由,而我的失蹤和劉備也不無關係,畢竟當時他和張任十分親近。所以他回到益州很有可能會變成青州軍攻擊幽州軍的借口。而跑到益州就不一樣了,畢竟當時王允已經統領了長安,中間還隔著漢中,就算青州軍要找他算賬還跟著千山萬水,總比呆在幽州要強得多吧!」
張遼在一旁佩服道:「主上明鑒!」
太史慈笑道:「還是文和了得,我們還是聽他說罷。」
賈詡一笑,又道:「這是益州世家大族的想法,我們再說王允。雖然他已經不再信任我,但是卻知道漢中和益州對他的重要性,當然想要這個地區平定下來,更希望除掉我賈詡,這就是兩者合作的基礎了。」
頓了一頓,又道:「若我猜得沒錯。事情定是這樣:我安插在李傕郭汜那裡地內鬼被發現再通知王允後,王允就開始了對付我的行動。而這件事情又沒有瞞住馬騰和韓遂,而馬騰和韓遂與漢中的軍隊一直有聯繫,結果漢中軍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就開始積極尋求和王允合作,他們幫助王允對付我和張繡將軍,而王允則要把劉璋三兄弟交給漢中軍處理。如此一圩瀣漢中張魯和益州的世家大族就有把握逼迫劉焉交出益州刺史的位置了。因此才有了眼前這種局面,我想,劉璋三兄弟一定已經落入到張魯和劉備的手中,所以他們才會突然出兵攻擊張遼將軍。至於馬騰韓遂、李傕郭汜就都是同謀了。」
一時之間,大廳之中靜到了極點。顯然是被賈詡的分析給震撼住了。
半晌。魏延才道:「敢問文和先生,馬騰和韓遂不是劉焉的朋友嗎?他們會這麼做嗎?」
賈詡淡然道:「韓遂乃是見利忘義之人。而馬騰則一向嫉惡如仇,尤為討厭不忠於漢室地人,莫忘記,兩個人前一段還在為是否應該幫助劉焉而大吵了一架,所以馬騰對付劉焉再正常不過,韓遂見風使舵,轉而支持對付劉焉的決定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魏延此時看向賈詡的眼神中已經滿是歎服了。這等智能,自己當真是拍馬也趕不上。
太史慈歎道:「經過文和這麼一分析,如撥雲霧而見青天,心中大暢!」
賈詡的嘴角突的露出一絲森寒,冷笑道:「那又如何?這只是我事後才猜想出來地,真正厲害的人是那個躲在張任和劉備背後謀劃了全局的人,此人竟然找到了西涼、漢中、劉備、王允這幾方的合作基礎,把王允、馬騰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更為益州的世家大族找到劉備這個新的領導者,還差點把我賈詡也瞞過去,真是了得!如此對手,實在難求!」
眾人仔細一想,登時無不驚出一身冷汗。
太史慈一想到這個令賈詡都歎服不已的神秘人物,頭都有點大,沉聲道:「文和,對於這人你有線索嗎?」
賈詡喝了一口茶,淡然道:「主上,我聽說劉備有一名新任的軍師,十分年輕,他的名字叫龐統,主義應該就是他出的。」
「什麼?」太史慈失聲地叫了出來。
「鳳雛」龐統,他居然入川了!還成為了自己地敵人!
若有他在益州,那自己今後地征服益州和漢中之旅將會變得無比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