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和揚州的戰事令太史慈心懷大暢。
倒是荊州的形勢有點令太史慈無奈,孫策在荊州南部四郡的實力日漸強大起來。
佔據荊州南部的孫策接納周瑜的建議,頻頻向荊州南部四郡的世家大族示好。
早在劉表下荊州前,荊州南部便有宗賊作亂,所謂宗賊即是一些在荊州不得勢的、不服政府管教的大姓,這些大姓只不過沒有學術地位,還夠不上世家大族,但是勢力也是強極一時。
劉表到後,雖然憑藉著自己的才能壓制住了宗賊,但是宗賊始終蠢蠢欲動,更對劉表心懷不滿。
現在在孫策的蓄意拉攏下,懷著對劉表的仇恨,便對孫策效死命,畢竟在孫策的支持下,他們日後很有可能變成新興的世家大族,沒有人會放棄這個機會。
而荊州南部原本的世家大族更在孫策的恩威並施下,紛紛投靠孫策,使得孫策的勢力大漲,雖然正規軍數量仍然有數,但是只要需要,荊州南部的世家大族隨時都可以拿出幾萬人來支援孫策。
沒有後顧之憂的孫策開始移軍北上,全力奪取長江防線。
巴陵、漢壽、武陵等地被連連拿下,或強攻而下、或當地官員獻城、或世家大族臨陣倒戈,總之令孫策的實力急劇地擴張中。
張允的六萬大軍也未能阻止孫策的強橫勢頭,在連敗之後。便移軍北上,到江陵與蔡瑁匯合,護住南郡,屯兵華容和竟陵,苟延殘喘。
在半個月前,孫策手下大將程普與江夏太守會戰於武昌。大破黃祖,黃祖手下大將、都督蘇飛指揮水軍來援。卻被孫策水軍將領蔣欽聯合江夏水賊在半路伏擊,擊潰了江夏水軍。更擒獲蘇飛。
蘇飛知勢不可為,便投降給了孫策,有了詳知江夏內情地蘇飛,江夏一線皆不可守,赤壁、夏口、石陽、烏林、漢陽、三江口、黃州等地被連連攻克。
黃祖兵敗而走,卻被蔣欽大軍圍困在夏口江面上,三面皆不可走。手下將領勸其投降。黃祖自思若是投降便是第二回落入到孫氏家族的手中,一時間羞愧難當,大叫一聲跳入江中,溺水身亡,黃祖手下將士皆降。
經此一役,黃祖手下士兵連同江夏水賊,孫策得荊州軍共五萬有餘,守住江夏諸城綽綽有餘。在攻克長沙之後,孫策的自身實力經過江夏一役有一次得到了質的提高,由此荊州震動,人心無不欲歸孫策。
因此在孫策奪得江夏之後,荊州出現了一股風潮,荊州北部許多的百姓開始了大局的遷移活動。在荊州北部世家大族的默許下,大批百姓通過江夏來到了荊州南部四郡。棗陽、義陽、平春,甚至光州、固始、安豐等地百姓,也因為袁紹和青州軍地戰事開始大量地向南遷移,湧入到荊州南部四郡。弄得荊州北部的眾多城市百姓數量銳減,連這些地方地荊州駐軍也人心惶惶。
現在的孫策錢、糧、民、兵、聲望樣樣皆有,真正成了一方霸主。
而荊州刺史劉表刺史北有青州於禁軍、南有孫策軍,東面又出現了百姓逃跑的事件,當真是焦頭爛額。
不過,劉表此時已經是時日無多。
南面的孫策軍在掃平了江夏後。不問可知就會西進。水陸兩線攻擊江陵,蔡瑁張允雖是將才。但和蔣欽比起來還相差太多。
而北面的李嚴大軍本就是青州的內應,自然可以隨時南下。
豫州袁紹也是敗亡在即,臧霸大軍收服豫州之日,就是窺探荊州東北之時。
再有荊州世家大族的背叛,劉表焉得不敗?
現在太史慈猶豫地事情是李嚴大軍是否應該南下的問題。須知李嚴下在手下有一萬多精兵,都是李嚴的心腹,手下大將魏延更是對李嚴信服得很,只要李嚴願意,他隨時都可以改旗易幟,表明自己的身份。
猶豫再三,太史慈歎息著放棄了。
誰讓自己現在佔據的地方太大,而兵力過少呢?
李嚴南下,即便加上於禁大軍,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統攝荊州北部,若是加上豫州的臧霸大軍,那還差不多,但問題是豫州新定,臧霸和高順大軍都要留在豫州以方豫州世家大族作亂。
而且就天下攻略來講,要敗孫策,就要先奪漢中和益州,否則自己的軍隊現在即便把荊州北部據為己有,最後地結果也是和孫策大軍隔江而望。
既然現在荊州的南部基本上已經是孫策的天下,而且荊州的世家大族也有捨棄劉表的意思,再加上孫策並不急著北進,而是鞏固荊州南部,要以長江為界,把荊州北部讓給自己,想要借長江天險和自己對抗的局面,那荊州北部這塊地方早晚是自己地,何必急於一時呢?
左右李嚴的身份都沒有必要再隱藏下去。還不入要李嚴投入到長安的戰事中呢,相對於南下荊州而言,李嚴的這個作用更為巨大。
隨即,太史慈傳下命令,要在弘農一帶做戲給天下人看的李嚴和於禁兩人繼續「交戰」,實則卻是向函谷關一帶移動,以便配合長安戰事,畢竟太史慈不希望潼關和青泥口的長安軍干擾自己的長安攻略。
太史慈自家事自家知,雖然在佔據長安之後,可以利用自己手中的漢獻帝,便可以號令長安地區的各個城市,但是潼關和青泥口的軍隊非比尋常,畢竟這是長安地門戶,這裡地守將都是王允手下的親信。長安陷落後,別地地方都好說,唯獨這兩個地方的守軍不好收拾,不可等閒視之。
有於禁大軍和李嚴大軍牽制兩地,太史慈的後方將會少很多的壓力。
剩下的就是靜候郭淮地佳音了。
就在這時,徐盛方面傳來了好消息:王凌被抓了。此人被抓的時候身上並沒有書信,但是根據郭淮地描述。徐盛百分百肯定此人便是王凌。
太史慈大喜,要徐盛把王凌送到河對岸來。
王凌還未到。郭淮卻先來了。
太史慈和史阿心知長安城的事情有了進展,便在中軍大帳等候郭淮。
郭淮興沖沖地走進大帳,太史慈大笑著讓他坐下,道:「看伯濟的氣色,我就知道呂布匹夫已經中了文和之計了。」
郭淮喜氣洋洋道:「正如主上所料,從今天上午開始起,呂布開始在城內頻頻調動兵馬。更引軍出城演練,王允府中驚疑一片,都不知道呂布此舉有何意。我卻知道這一定是賈詡先生的功勞。」
太史慈點了點頭,對郭淮道:「這幾日若無必要,伯濟最好不要出城,一則王允多疑,若是被他發現了行藏,那便是萬仞之山功虧一簣了;再則。若是錯過了開放城門的時候那就不好了。」
郭淮肅容道:「郭淮曉得了。」
三人又研究了一下長安城的街道,討論如何以最小的損失拿下王允。
正說話間,便有人報,王凌已經帶到。
太史慈這才想起此事還未告訴郭淮,郭淮聞言,便對太史慈道;「主上。未知要如何處置王凌?」
太史慈本想說殺了以絕後患,但看到郭淮地神情,馬上笑道:「伯濟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郭淮猶豫再三,便拜伏在地道:「主上,可否饒過王凌?」
太史慈淡然道:「我知道王凌乃是你的好友,但我們做事情不可因公肥私,王凌的背後乃是王氏家族,既然與王允勾結,那便是我太史慈的敵人,此人我豈能留之?除非伯濟有一個可以說得通的理由。」
郭淮看著太史慈道:「主上所言極是。郭淮也粗通大義。這王凌若與主上無用,郭淮萬不敢提此無理要求。」
太史慈眼眉一挑道:「哦?伯濟說來聽聽。」
郭淮沉聲道:「主上佔領長安。潼關和青泥口的守軍不可不防。我猜主上對於這兩處雄關定有安排,但這兩處關口不在主上手中始終都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王凌乃是王允的侄子,這兩處關口地守將更是王凌和王晨代表王允親自指派的,若是主上對王凌示之以恩寵,兩處雄關可不戰而降。」
史阿和太史慈聞言霍然動容,無可否認,郭淮的建議十分令人心動,而且切實可行,想到這,太史慈點頭道:「伯濟言之有理,我知道怎麼做了。」
太史慈便要人把王凌帶進中軍大帳。郭淮知道自己不方便留在這裡,便站起身來告辭,太史慈知道他在這種情況下不易與王凌相見,若是王凌見到郭淮在此,說不定會激起逆反的心理,誓死不與自己合作,那就得不償失了。
郭淮離開後,王凌被兩個特種精英帶進了營帳中。
太史慈和史阿兩人看向這個王允的侄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不過此時一臉的塵土,滿身泥污,顯得狼狽不堪。
太史慈看了看昂然而立地王凌,揮了揮手,那兩名特種精英便退出營帳而去。
太史慈站起身來,走到王凌身邊,悠然道:」閣下便是王凌先生吧?」
王凌被抓的時候莫名其妙,一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對自己動手的人是誰,原本盛氣凌人,但此刻見到對方一語便叫破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大司徒王允的侄子,對方還敢下手,那麼定有強勁的實力,自然把滿腔的怒火和傲氣收了起來,更打消了用王允的身份地位去威脅對方的企圖。同時在暗自思索抓住自己地到底是何人。
看著王凌臉色一變,太史慈就知道說到王凌地心裡去了。便好整以暇看著王凌。
王凌心知今日自己定逃不過好去,但卻沒有放棄最後的一下希望,勉強道:「這位將軍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什麼王凌,只不過是并州地一個的行腳商人。」
太史慈啞然失笑道:「閣下若是行腳商人,身上豈無一二本錢?不知閣下身上黃白之物到底幾何?所帶發市之貨物又在哪裡?」
王凌聞言一楞,便不言語。太史慈悠然自得道:「王凌你不要再強辯了,我太史慈既然可以抓你到這裡。便已經摸清了你的所有底細。」
王凌這才知道對面的人乃是太史慈,立時面無人色,咬著嘴唇不說話。這當然是在預防太史慈詐他,從他口中套出消息來。
更從太史慈在此位置上判斷出來太史慈此行是為了長安和王允而來。
太史慈當然明白王凌心中的念頭,眼中閃過殺機,冷哼道:「王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次回到自己地宗族有消息要帶給你的叔父王允?你別告訴我你今趟只是回去探親。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弟弟王晨每個月都會回并州一趟。」
王凌愕然看向太史慈,他不明白為何如此機密地事情太史慈都知道,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由此可知,現在王允的身邊有太史慈的人在,而王允卻完全不知道,可以肯定,王允死定了。否則太史慈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抓住自己。
不過只要不承認自己回并州是為了通風報信,太史慈拿自己也沒有辦法。到了這等田地,他唯有希望犧牲自己,以保家族的利益,既然太史慈沒有殺他,那就說明有些事情太史慈還沒有弄明白,既然王允已經被太史慈算計了。那就不要再為一個死人拖累整個家族,為了家族的利益,只要三緘其口,即便是太史慈日後要對付自己的家族,沒有證據下,太史慈也不敢輕舉妄動。
當下,王凌輕哼了一聲,繼續保持沉默。
王凌地想法太史慈瞭然於胸,要不是為了更好的解決潼關和青泥口的問題,自己豈會和王凌多費唇舌?早就一刀殺了。
冷笑道:「讓我猜猜看。令尊大人是不是要你捎信給你的叔父王允。說我太史慈在多日前來到并州,但現在已經消失無蹤。也許已經渡過黃河,到長安來,要你叔父小心。」
王凌的臉上再無半點血色,太史慈的話直中他的要害,給他了一種在王氏家族內部也有太史慈的人地錯覺,若是如此,王氏家族也不可倖免,淒惶無助下,半晌才頹然道:「太史將軍既然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還問我做什麼?」
太史慈沒想到王凌的口風這般嚴密,表面上已經承認了一切,但實際上卻等於什麼也沒有說,冷哼道:「王凌,你以為我在你王氏家族中有內應的事情是在詐你嗎?哼!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搞清楚,無論你今天是否與我太史慈合作,王允的敗亡已經無可挽回,現在的區別就是我太史慈到底是要滅掉王允一個人,還是順便把你們整個王氏家族一起滅掉。」
王凌猛地抬起頭來,神色複雜難明地看著太史慈,他是世家大族的子弟,當然明白像太史慈這種雄霸一方的諸侯,要對付誰,自然有千般借口,只是對太史慈在滅掉王允的同時能順便滅掉王氏家族的說法表示懷疑。
畢竟到現在為止,自己並沒有確實地看見太史慈手中掌握著王氏家族和王允相互勾結的證據,雖然王允是王氏家族的人,但不能說王允有罪,便要株連整個王氏家族吧?尤其按照青州「罪不及無辜親人」的律法,更加說不過去。
除非太史慈在王室家族的內部真的有內應在,才可以名正言順地除掉王氏家族,否則一旦錯過這個機會,王氏家族就會銷毀和王允之間所有來往地證據,太史慈再想對付王氏家族那就難上加難了。
太史慈為人最重信諾,絕不會隨意改變律法,那無異於失信天下,所以王凌才會認為太史慈即便要對付王氏家族,也沒有足夠理由,畢竟王氏家族乃是并州的世家大族,隨意剷除只會令地方震動,對太史慈不利。
雖然眼前地太史慈一付吃定自己的模樣,但是王凌卻抱有一線希望,他以為太史慈若是在王氏家族內部真的有內應的話,為何還要和自己費這許多話?倒不如直接殺掉自己。
太史慈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王凌,心知對方已經動搖,哈哈一笑道:「我不妨告訴你,當今聖上也在我太史慈的手中。要不要我現在就領你王凌去面聖?」
王凌立時色變,這意味著即便太史慈在王氏家族中沒有內應,也可以以皇帝之命殺人了。他本來還在奇怪太史慈除掉王允後拿什麼來控制長安,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想到這裡,王凌頹然道:「王凌一切願聽太史將軍差遣,只求保我王氏家族一脈。」
太史慈哈哈一笑道:「我只要你為我騙開潼關和青泥口,如何?」
王凌身軀一顫,他這才知道留下自己的原因真的並非是為了套取王氏家族的內幕,而是知道自己和這兩座關口守將之間的密切關係。
一種無力的感覺泛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