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看著蔡文姬有點發愣,自己當然不能實話實說了,但是蔡文姬分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自己若是隨便的回答當然不會符合蔡文姬的心意。更為兩人日後的交往埋下陰影,可是自己難道要告訴蔡文姬自己要取而代之嗎?那似乎更加行不通。蔡文姬受到的教育使得她對大漢忠心耿耿,自己的想法只會令兩人之間原本就若有若無的關係走向破裂,太史慈第一次才發現,自己和蔡文姬間還有一個意識不同問題。
看著太史慈為難的樣子,心思聰明的蔡文姬輕歎了一聲道:「將軍不用說了,將軍心中的答案我已經知道。」太史慈聞言,為之一愕。
兩人沉默半晌,太史慈只覺得這段時間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心中更是奇怪,既然蔡文姬已經識破了自己的居心,為何馬上不轉身走呢?
太史慈正在想著,蔡文姬抬起頭來,看向太史慈道:「將軍,蔡琰有一言相告:在蔡琰平生所見的諸多人物中,太史慈乃是真正的英雄豪傑,將軍今天面對蔡琰的無理提問更是沒有隨意應付或者一笑了之,蔡琰心中十分感動,以將軍之才掃平亂世當易如反掌,現在明天子在上,雖然由權臣當道,但是聖上本身天資聰慧,將軍也是知道的,若是多加培養,乃是一代明君,將軍心懷社稷黎民,何不當那周公呢?更何況將軍此來長安的目的不就是要把聖上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嗎?只要將軍能夠舉三州之力輔佐聖上,則天下可定,將軍以為如何呢?」
太史慈聞言一呆,這才明白蔡文姬的意思,在剎那間,太史慈敏銳地把握到了蔡文姬的矛盾心態,一方面,蔡文姬看出來自己的確是個可以掃平亂世,給天下以太平的人,但在另一方面蔡文姬又很不希望自己改朝換代,問題是蔡文姬心知肚明太史慈的才能要比其他人好的太多,至於漢獻帝這個小孩兒當然更沒有辦法和太史慈相比,若是以皇帝論,太史慈絕對是個出色的好皇帝,可惜蔡文姬卻難以接受這一點,哪怕太史慈乃是皇族出身,蔡文姬都可接受太史慈當皇帝的事實,因為漢代本就有不少的皇帝是權傾朝野的女後從其他皇族那裡選出來的。
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下,蔡文姬才會有此提議,要太史慈當周公,輔佐漢獻帝重振大漢的威嚴。太史慈心中苦笑,這個蔡文姬還真會給自己出難題,不過必須承認蔡文姬看的極準,知道自己很難拒絕她的請求,或者說,自己答應了蔡文姬的請求是博得蔡文姬好感的一個千載難得的機會,問題是蔡文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帝?自己好稀罕當嘛?若不是為了避免中國幾百年的分裂,那自己還不如去投靠曹操呢。
想到這裡,太史慈已經知道怎麼應對蔡文姬,苦笑道:「蔡大家的話我已經銘記在心,太史慈今次到來本就是要把皇上帶出長安,不過我也要問一句,蔡大家認為何人才是『配五德』的君子?現在不是我太史慈想要如何做的事情,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我大漢今日的局面絕對不是有一個強力的諸侯輔佐皇帝掃平亂世那麼簡單,小姐有沒有想過,我大漢今天的亂局根本就是地方實力過於強盛造成的,一日不解決大漢的權力問題,一切就都是空談。要知『君子』超脫於五德之外,但要把持五德,天下萬民皆在五德之內,萬民敬仰之人才是真正的君子,那不是孩童們手中讓過來讓過去的玩具。」
蔡文姬聽得一怔,沒有想到太史慈想得這麼遠,太史慈看向蔡文姬沉聲道:「小姐今天能和我說這番話,顯然是沒有把我太史慈當成是野心勃勃之人,但是小姐也要知道,有許多的事情根本無法承諾,就像是我們今天討論誰是『君子』的問題一樣。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頓了一頓,太史慈用誠摯的語氣對蔡文姬道:「蔡大家,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弄明白,我太史慈創立新『五德終始說』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真的想要為這天下找一位君子。」蔡文姬聞言嬌軀一顫,看向太史慈,卻見太史慈對著自己深深一躬,轉身告辭了。才走出幾步,太史慈又轉過身來,看向蔡文姬,輕聲道:「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幾年前你我二人婚配之事,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請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太史慈說完此話,心中一痛,轉身便走,算了,人的生命本就多姿多彩,尤其是在這三國時代,兒女情長也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點綴。也許自己和蔡文姬真的是沒有緣分,這蔡文姬和其他女子太不相同,有著自己的獨特見解和主張,更加近似於二十一世紀職業場上的堅強女性,對於這種女孩兒,太史慈當然十分欣賞,可是無奈兩人的差距太大了,自問自己不能為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夢想,唯有放棄蔡文姬了。
看著太史慈迅速遠離的背影,蔡文姬美目一片迷茫,她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一點都不明白眼前這男人的想法。到底是聖賢,還是野心家?
太史慈和蔡文姬談完話後,心情大壞,匆匆回房,才到房門,卻見趙雲和徐庶聯袂而來,太史慈向兩人打了個招呼,便讓兩人進房。
趙雲見太史慈臉色不好看,好奇道:「主上的臉色很不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話才問完,趙雲就感到自己在桌子底下的腳被狠狠踢了一下,那當然是徐庶干的,趙運才要說話,馬上明白過來,卻聽見太史慈坦白道:「沒什麼,只是和蔡小姐說了話,心情不好而已。」
趙雲和徐庶兩人愕然,太史慈卻笑道:「不說這個,你們兩人來此有什麼事情?」
徐庶看了一眼太史慈,發現太史慈沒有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對太史慈道:「董卓剛才發來請帖,邀請各地進長安的使者今天晚上過府赴宴。」太史慈點頭道:「這本在意料之中,沒什麼稀奇的。對了,現在來長安的到底都有哪些使者?」
徐庶笑道:「除了我們、劉備、曹操、陳登外,還有劉繇的使者薛禮,劉焉的使者張任,對了,還有西涼馬騰,將會親自前來。至於長安的權貴方面則不知道會有哪些人出席,不過我想該到的都會到吧?」
太史慈眼中閃過精光,沉聲道:「馬騰?那他的兒子馬超有沒有來呢?」徐庶和趙雲互看了一眼,不知道這個馬超是何許人也。
太史慈看到兩人這般模樣,這才想起馬超現在還是個藉藉無名之輩,兩人當然不認識,笑道:「真沒有想到,居然連馬騰都會來,還有那個劉焉也會派使者來長安,而且會是張任!哈,真是越來越熱鬧了。現在左右無事,我們晚上同去如何?」
兩人點頭,太史慈眼中射出期待的目光,笑道:「我正愁沒有一個挑動各大勢力相互內鬥的機會,沒想到老天馬上就送一個來給我。」
傍晚,太史慈帶著徐庶、趙雲、許褚三人來到了董卓的府邸,遠遠地便看到董府張燈結綵,賓客盈門,氣氛熱烈。
太史慈下了車,卻見在自己前面進府的乃是陳登和曹豹兩人,等太史慈四人踏進府內時,陳登和曹豹正在一大群人的慇勤歡迎中,兩人逐一與慕名的長安權貴行見面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太史慈心中暗喜,知道曹玲的事情已經弄得長安城盡人皆知了,而且就眼前的架勢看來,這個曹玲似乎已經開始了魅惑董卓的行動,才只一個下午,董卓就有點神魂顛倒了,否則眼前這群人的熱情就無從解釋了。
太史慈這冒牌虞翻的到來自然又引來了另一陣吸引人的驚歎聲,畢竟青州刺史太史慈的名頭太大了,而且又是中原實力第一的諸侯,他派出的使者當然沒有人可以輕視,馬上就有專人帶著太史慈四人向舉行宴會的大廳走去。太史慈步入召開宴會的大堂時,卻見場面混亂熱鬧到極點,該處已鬧哄哄一片,驟眼看去,至少來了七十多人,大半根本不認識,包括了陳登、劉備等人在內,分成十多組在閒聊和打招呼。
「呵呵,虞翻先生,沒想到你會姍姍來遲呢。」太史慈正觀察時,一把男聲傳來,太史慈循聲望去,卻見李肅搖搖擺擺走了過來,太史慈連忙迎了上去,笑道:「李肅大人,你好。」李肅早就看見太史慈一臉陌生的樣子,知道這個「虞翻」乃是初上官場的生丁,當然是誰都不認識,故拉起太史慈,扯著太史慈向裡走,邊走邊說道:「來來來,讓我為虞翻先生介紹一下。」太史慈心中暗喜,這正是自己想要的,要挑撥離間,不認識這些三國的著名蠢人怎麼行?
說話間,李肅便把太史慈帶到了兩人的面前,只見這兩人衣著華貴,左面的人瘦高的個子,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偏偏又是尖銳的嗓音,令人聽了十分難受,右面的人身體粗壯,渾身的骨骼都比一般人粗大,一切向橫發展,胸闊背厚,脖子特別粗,與背肌形成使人印象深刻的三角形肌肉,膚色黝黑,體內似充盈著無盡的力量,舉手投足間自具威勢和氣度,此人面容顴骨顯露,方形有如鐵鑄的臉容,這人原本可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卻因為臉上長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給破壞無遺。太史慈和李肅來到兩人身邊的時候,兩人正在談笑風生,顯然是知交好友。
李肅見到兩人,恭恭敬敬地向兩人行禮道:「李大人,郭大人。」兩人早就看見了他,只是一直在擺官架子,裝出不理會這李肅的神氣罷了。此可見李肅對兩人說話,右邊的那個大漢倨傲道:「原來是李肅啊。」李肅陪著笑,向兩人道:「兩位大人,好久不見,兩位在外領兵實在辛苦……」看這兩人有點不耐煩的樣子,李肅連忙停止了客套,笑道:「讓下官為兩位介紹,這位乃是青州刺史太史慈派來的使者虞翻。」此言一出,這兩人的表情馬上變得鄭重起來,齊齊轉頭看向太史慈,露出注意的神色仔細觀察,神情間對著青州使者很是戒備。
太史慈聞聽李肅對兩人的稱呼,就知道這兩人乃是李傕和郭汜。果然李肅轉過頭來,對太史慈笑道:「虞翻先生,這兩位乃是董丞相的左右臂膀,李傕大人和郭汜大人。」太史慈一抱拳,行禮道:「原來是李大人和郭大人,青州使者虞翻見過兩位大人。」
有氣無力的李傕看著太史慈笑道:「虞翻先生不必多禮。」一付豪漢模樣的郭汜在一旁道:「虞翻先生在青州任何官職?」
太史慈笑道:「小人加入青州軍的時間並不長,僅僅是西北軍魯肅大人手下的兵曹從事而已,不足掛齒。」郭汜的眼中閃過輕視之色,顯然是因為眼前這虞翻官職太小,故此沒有放在心上。一旁的李傕卻眼中閃過奇光,呵呵笑道:「虞翻先生果然非同凡響,沒有想到僅僅以兵曹從事的身份就獲得了出使長安的機會,只怕虞翻先生日後飛黃騰達,未可限量。」李傕這番話說完,郭汜的神色才鄭重起來。
太史慈看著眼前的兩人,知道李傕要比郭汜聰明得多。不過太史慈卻知道這僅僅是一種小聰明,若不是這種小聰明,只怕在歷史上這兩人還不容易相互內訌起來。哈,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太史慈的腦筋開始大動起來,想著如何利用這兩個人。
就在這時,又有兩人走了過來,郭汜一眼看到,笑道:「張濟,你這小子好久不見,是不是一天到晚呆在家裡陪著你老婆來著。」
太史慈聞聽來人是張濟,連忙舉目看去,卻見對面來人一身深灰色的武士服,長得倒是一派儒雅,不像是舞刀弄槍之人,看來這張濟和李傕郭汜的關係不錯,所以一見面就是言笑不忌。不過張濟身邊的那個和自己年紀相當的年輕人卻十分引人注目。這人身材特別雄偉,足高出太史慈小半個頭,神態軒昂、虎背熊腰,一雙白皙的雙手修長有力,不知怎的,那雙手在行走的擺動中居然帶出靜謐到極點的感覺,此人有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威霸之氣,非常罕見,不過不可否認,此人殺氣過重,弄得眉宇之間帶著一絲淡淡的殺戮氣息,看這人的神情氣度,太史慈馬上判斷,此人就是張濟的侄子張繡。太史慈身邊的趙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間虎目中精光閃爍,顯然是對這張繡心動非常。
張濟顯然已經習慣了別人拿自己的老婆開玩笑,點頭笑道:「那倒不是,只是這些天我臥病在家,所以出不了門見兩位大哥。」
郭汜撇了撇嘴道:「你會生病?莫要逗我,」張濟嘻嘻笑道:「這是真的,就因為你們兩人從外面趕了回來,害的我已經有多日沒有見過兩位嫂夫人了,哪裡會不生病呢?」
李傕哈哈笑了起來,郭汜的眼中卻閃過不悅,不過卻不好說什麼,只是在一邊陪著笑,太史慈看在眼裡,心知那個郭汜乃是心胸狹窄之人,看來這個郭汜很拿自己的妻子當一回事情,如此看來,羅貫中在《三國演義》裡寫的太尉楊彪使用的離間計那一套還是行得通的。哈,自己剛才還在想如何挑撥兩人,沒有想到張濟一來就告訴了自己這個有用的信息,太史慈恨不得抱著張濟親上兩口。
說笑間,張濟和太史慈見過禮,太史慈淡淡地回應了,彷彿和張濟之間不會再有半點瓜葛般,旋即想起一事,太史慈轉過頭來看了趙雲一眼,趙雲倒是乖巧,知道太史慈的意思,面帶微笑,不再去看張繡。張濟和張繡當然不會有絲毫覺得趙雲不對頭的地方,張濟問起李傕和郭汜還是從河南回來的,為什麼沒有見到樊稠,李傕說將軍牛輔知道長安發生的大事,但是苦於自己沒有辦法脫身,所以才派兩人回長安,至於樊稠則跟隨牛輔鎮守河南,還說此間事了,兩人便會返回河南。太史慈這才知道,為何會在這裡碰見兩人,原來兩人乃是牛輔的下屬。一直以來,太史慈還以為李傕郭汜乃是單獨領兵在外呢。
「趙雲!」驀地有人在叫趙雲的名字,那聲音中帶著一種別人不會有的獨特的金屬質感,頭也不用回,太史慈就知道來人是誰了:三國戰神,呂布。不由得心頭一震,全身的熱血都躁熱起來。
眾人紛紛轉頭,就見有龍虎之姿的呂布自這大廳的內堂處走出。
看著呂布風采優勝往昔,好勇鬥狠的許褚自是悶哼一聲,表示不服氣。
太史慈和趙雲的眼睛卻同時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