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太史慈 正文 第九卷第十二章血戰(一)
    金鄉西郊外的的這場大戰再次向世人展現了青州騎兵不可阻擋的驚世駭俗的實力,黑山軍在中原縱橫不敗的神話被輕而易舉地戳穿了。

    經此一役,黑山軍的主力部隊被完全擊潰,單輪直接傷亡就高達七萬之巨,更有無數的黑山軍士兵被青州軍駭的逃進了深山老林,終其一生再也不敢提戰場二字,聽到太史慈、青州等字樣更是如避蛇蠍,掩耳不聞、渾身顫抖。跟隨張燕逃走的黑山軍士兵不足兩萬人,張燕的得力助手悍將於毒被青州戰將杜遠割下了頭顱,王白騎為了掩護張燕撤退,帶領一萬黑山軍拚死斷後,最後拒不投降的他們全軍覆沒。

    高順敬重他們乃是戰場上的英雄,實在不忍心把他們丟棄在曠野之中風吹日曬,就按照青州軍戰士戰死沙場的待遇為他們舉行了厚葬。

    張燕一經逃走,被困在金鄉的劉岱當然是得脫苦海,不過劉岱的臉上並沒有逃出生天的那種喜悅,因為金鄉一戰後,自己的實力大為受損,所謂的兗州刺史根本就是名存實亡,自己和張邈以及鮑信三方的兵力現在加一起不足四萬人。可是看看高順的青州騎兵,一場戰爭下來傷亡居然不到三百人,越想越氣,難受得連當晚在金鄉城內舉行的宴會都沒有參加,只派去傷病剛好一些的王肱心不甘情不願的道謝一番。

    在金鄉周圍自是留下了不少黑山軍丟棄不要老幼病殘,按照鮑信的意思當然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不過卻被高順駁了回去,認為這些人都是無辜的百姓,要不是自己家的壯丁鋌而走險的話,這些老人、婦女、孩子又會幹什麼呢?所以高順把這些人再一次遣回到任城郡,令他們在此處暫時安身,日後可以隨高順等人返回青州,這群人數在二十萬左右的黑山軍家屬聞言無不歡呼雀躍,長時間的戰爭已經令他們身心俱疲,他們美其名曰是黑山軍的家屬,其實他們的家人已經有很多早就戰死沙場,他們跟隨張燕不過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現在一聽說可以進入到天下最富裕的青州這理想之地,當然喜形於色,因為那意味著他們終於有了一個永久的家園,沒有戰亂,可以吃飽肚子。

    鮑信雖然對高順的決定十分的不滿,但是卻又說不出什麼來,畢竟這場戰爭是高順打贏的,更從這件事情中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亂世之中實力最重要的道理。更加佩服起自己的好友曹操的遠見卓識起來,不久後,鮑信就帶著鮑勳率領自己的殘餘部隊直奔廣陵投奔曹操而去。

    當然,鮑信當晚對高順不去追擊張燕的事情也提出了質疑,高順只是高深莫測的一笑,並不答言,直到第二天,一直呆在金鄉城內修整的鮑信才得到軍報,昨天一戰中向南逃竄的張燕居然去而復返,再一次經過金鄉,不過這一次卻是後有追兵,追趕他們的是青州戰將徐盛。

    原來高順在金鄉西北大破黑山軍埋伏之後,馬上令徐盛輕裝簡行,自密林處繞道金鄉東面急行軍來至金鄉南面,把想要經過昌邑進入濟陰郡的張燕殘部殺得望風而逃,無處可去的張燕在萬般無奈下兵行險招,帶領此時不到一萬五千人的黑山餘部倉皇北竄,張燕賭的就是金鄉大捷後,沒有進行追擊的高順並不想斬盡殺絕,而是已經把部隊帶進了金鄉城。現在的青州步兵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想把他往北趕罷了。

    結果張燕賭對了,北面沒有圍追堵截的官兵,得脫大難的張燕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為何高順要軀趕自己向北,只是狼狽北竄。

    得知此消息的高順表面上當然是大為惱火,當著鮑信張邈和劉岱的面把徐盛一頓大罵,說他督戰不利,居然會放走了張燕,罵得徐盛噤若寒蟬,更被高順拖出去令軍士一頓「好打」,其實就是一招和表面上慘叫連天其實屁股上連皮都未破的徐盛聯袂上演的苦肉計。實則高順等人心裡早就了翻了天,如此一來,青州軍就可已堂而皇之的向北移動,美其名曰是為了追擊黑山軍的殘餘,其實是要趕往平原郡。

    至於張燕,還有他的用處,畢竟太史慈現在無力顧及兗州,兗州現在還是亂一些得好,張燕雖然實力損失殆盡,但兗州境內尚有黑山軍的白繞等部,張燕可以去投奔,雖然他不再可能統領大軍,可是還可以出謀劃策,可以想見,在兗州這地方,黑山軍和劉岱之間還有得爭。

    就在高順正準備移軍趕往平原的時候,金鄉城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從平原來的張戈。在看過張戈帶來太史慈寫給他的書信後,高順眼中精光連閃,這才知道冀州的局勢如此的複雜難明,更加佩服郭嘉觀人入微的本領,竟然可以看出麴義的不妥當處。明白了太史慈意圖的高順馬上帶領已經修整的龍精虎猛的青州軍離開金鄉,開向冀州清河郡,要在那裡先行截殺冀州韓馥勢力方面的內鬼——麴義。

    如此,太史慈和袁紹的戰事終於全面打響。

    兩日後,清晨,平原城。

    站在平原城北城牆的士兵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卻見遠方浩浩蕩盪開來一支隊伍,迎風怒展的大旗上書大字:「渤海,袁」。

    那士兵一愣,馬上呼號起來:「敵襲!敵襲!」……

    登時,整個平原城亂了起來,百姓們驚慌失措,年邁老人顫顫微微地流著故土難離的眼淚,青壯男女們安慰著自家被嚇得哭聲震天的孩童開始收拾衣服財物準備出城,結果到了城門卻發現是四個城門均被嚴密把守,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出去,反而被守城的士兵紛紛驅趕回家。

    待看到平原城的守軍一付早有準備的樣子,平原郡的百姓這才安穩下來。

    龍星、芮祉、陳逸等一干平原城的大小官員不多時便一起披掛上陣站在了平原城城頭上,太史慈這無人注意的小小御者當然也站在了城頭上,和眾人極目遠望,在漸漸散去的晨霧中,袁譚大軍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看來袁譚為這次攻擊平原做足了功夫,單從人數上看,袁譚至少帶來了七萬人馬,而且其中居然有不少於一萬的騎兵,從規模上看各個兵種齊全,攻城的器械也是應有盡有。巨大的撞城木、數量眾多的沖車、登上城牆用的雲梯,凡此種種,一應俱全。除了那面主帥旗之外,尚有「顏」「文」「韓」「李」等一二十面旗幟迎風招展,顯然是袁紹手下的個個將領。一看就知袁譚此次把渤海的全部家當都帶來了。

    當看到那「顏」「文」兩面旗幟的時候,太史慈開始微笑:顏良、文丑果然來了,哼,看來等不到關於出手了,你二人的性命就交到我太師次的手中吧,我保管可讓你們死的體面。至於其他人,太史慈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看著旗幟鮮明,盔甲整齊,士氣如虹的袁氏軍隊,站在城頭上的眾人明顯變得沉默了,顯然是被對方壓倒性的優勢所震撼,雖然平原城也有一萬五千人,但無論是裝備和訓練都非是袁譚之敵。幸好芮祉對野心勃勃的袁譚早有防備,平日裡已經準備了許多守城的應對措施。

    太史慈的面色也凝重起來,他沒有想到袁譚會如此的孤注一擲,看來對於平原郡,袁譚是志在必得,不過這麼做有利亦有弊,現在袁譚顯然是傾巢而出,那麼袁譚的大後方渤海一定無比的空虛,在這種情況下,有於禁這三國第一流的大將帶領在王豹手中整裝待發的青州軍從樂安偷襲渤海的話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失去了渤海的袁譚必將無路可走,連鎖反應下,正在謀奪冀州的袁紹一定會聲望大損,到那時,只怕現在正在袁紹的冀州世家大族都會轉而持觀望態度吧?在人財兩空後,看這位無家可歸的四世三公的袁本初還有什麼能為?

    驀地,芮祉高聲喝道:「城外何人?竟敢帶兵陳列於我青州平原城的城外?到底是何居心?若不說明白,立時刀兵相向!」

    對面一騎絕塵而出,上面端坐一名文士,峨冠寬帶,大袖飄飄,一派名士風度。太史慈眼尖,一下子便認出眼前的此人乃是當年在臨淄就陪伴袁譚左右的文士、歷史上的青州別駕——王修。

    只見王修朗聲道:「城上的人聽了,我家主公乃是渤海袁紹袁本初,這是我們大公子袁譚,今次應徐州刺史陶謙的邀請出兵徐州剿匪,路經青州平原郡,還王太守大人放行!」

    陳逸還未等說話,龍星已經喝道:「袁譚小輩無禮!你先前已經知會青州,要路經樂安郡,青州正在考慮這件事情,不日就可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為何你出爾反爾,今日竟跑到我青州平原郡來如同跳樑小丑般叫囂!到底知不知道人世間尚有羞恥二字?」

    言罷,龍星向著有些失神的陳逸一瞪眼睛道:「陳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袁譚要從渤海到平原來,必須經過西平昌、安德等地,難道平原郡各縣的官員就沒有官文通報嗎?為何今日袁譚已經兵臨城下了,本官還未看見一分官文說明袁譚是怎麼暢通無阻的穿過平原的?」

    陳逸被龍星這一番話說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才道:「下官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袁譚已經佔領了那些縣城,地方官員盡皆投降,所以我們沒有收到消息吧?」陳逸深明官場之道,知道這時若不推說自己毫不知情,那麼自己就是瀆職之最,眼前的這位龍星大人只怕會立馬把自己拿下,別自己還未從袁譚處得到半點好處,就莫名其妙丟了腦袋,那就得不償失了。

    龍星要的就是這句話,冷哼道:「如此說來,袁譚就是不宣而戰了?哼,竟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搶奪我平原軍的郡縣,還美其名曰是要到徐州幫助陶謙大人剿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龍星這一番話當然是承接陳逸的話而來,理論極穩:既然你身為平原太守的陳逸都沒有得到袁譚進軍的消息,那麼就一定是袁譚強行攻佔平原郡的各郡縣了。反之,那就是你陳逸在勾結袁譚了。如此一來,就把陳逸接下來想要說的「袁譚勢大,平原城是小城,不足以對抗袁譚,不如獻了城,既可保住一方百姓,又可陞官發財」這類動搖軍心的話給堵了回去。

    太史慈讚賞地看了龍星一眼,心中叫絕,看來這個在歷史上名不見經傳的龍星真的成長起來了,居然可以在王修和陳逸這兩位大儒的面前先發制人、侃侃而談。芮祉當然也對龍星另眼相看起來:這龍星不愧是太史慈的心腹,自有其老辣的一套,不可小覷。

    芮祉是聞弦音而知雅意,打蛇順竿爬道:「龍心大人言之有理。」旋即對城外道:「袁譚小兒不必多言,你未經允許就進入我平原郡,連我家太守陳逸大人都不知道,分明就示意圖不軌,要危害我青州,你要來,就便來,看我平原男兒可有一個懼怕的?」

    平原城頭的守軍被芮祉的這一番話鼓舞地軍心士氣大增,一起高喝道:「你要來,便就來;你要來,便就來……」那激越的聲音激盪在平原城的上空,令人聞之熱血為之沸騰。

    陳逸心中大恨,鼻子都快被芮祉的這番話氣歪了,這下倒好,按照芮祉的意思,自己反倒站在龍星這一面了,雖然袁譚不會誤會,但是日後一定會責怪自己辦事不力的,這會影響自己的袁氏集團中的地位,因為袁紹那裡本來就是人才濟濟,要立足已屬不易。不過此時已經騎虎難下,總不能現在衝到袁譚的面前說自己是被陷害的吧?唯有啞子吃黃連,吞下這個暗虧。日後在另想辦法巴結討好袁譚吧。

    城外的袁譚和王修聞言一楞,雖然他們早就知道要難免一場大戰,但是沒想到陳逸居然沒有起到削弱士氣的作用,令他們失望。

    王修心中大罵陳逸笨蛋,表面上勃然色變道:「好你個陳逸,和你好說好商量你居然令部下出言辱罵大公子,你不知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多故吏嗎?你與袁氏為敵就是與天下人為敵,異日城破之時,看我家大公子怎麼收拾你!」一語雙關,既表現了一種強大的威脅,更暗中表現了對陳逸辦事不力的不滿。

    話一旦說到此處便無法再繼續交談下去了,王修策馬便回,直奔那上書「渤海,袁」的紅底黑字的大纛馳去。

    面色陰沉的陳逸則對芮祉道:「此處就全權交與將軍了,本官還要到城內全穩民心。」

    龍星與芮祉對望一眼,心知肚明芮祉的目標其實是平原城的南門,後者沉聲道:「太守大人請自便。」

    陳逸冷哼一聲,便帶著一干人等下城去了。看著陳逸離開,芮祉先是命令弓箭手集解城頭,然後向自己身後的心腹打了一個眼色,那人會意,便匆匆下了城牆,太史慈趁亂也隨那人下去了。為了防止平原城內部隨時可能發生的內訌,太史慈和芮祉、龍星兩人商量,自袁譚攻城起,太史慈便隱身在芮祉準備應付內亂的一千士兵中,若是陳毅等人有所異動的話,那麼太史慈便以雷霆的手段打壓陳逸等亂黨。

    不過袁譚攻城的第一天陳逸便發動內亂的可能性要小很多,按照太史慈的判斷,陳逸一定會等到袁譚攻城幾天、平原傷亡慘重、麴義領著大軍從清河郡趕來,包圍平原南門的時候陳逸才會動手,更何況第一天動手的話,一個弄不好就會被芮祉撲滅,以在平原城出謀劃策的幕後人物許攸的性格來看,他是決不會冒這個險的。

    太史慈現在潛藏於芮祉軍中不過是為以防萬一罷了。若是陳逸那裡沒有異常的話,那麼太史慈便可以把精力完全的放在對袁譚的作戰中了。這場關乎青州未來對外謀略和對內改制的關鍵性戰役豈可少了自己的參與,否則定會遺憾終生的。

    太史慈才下城不久,袁譚方面開始了攻城。

    第一波攻城,袁譚共投入了兩萬兵力,從在前面的理所當然的是手持盾牌的步兵,他們把盾牌高高舉過頭頂,護住自己的上方,在他們用盾牌組成的巨大陰雲下是一對對手持雲梯的士兵在向前行進,在步兵的後面則是多達三千人的弓箭手,準備和平原城的守軍對射,再向後則是數量驚人的沖車。所謂沖車是一種以木頭為構架的大型戰車.它可以高達數十米,或與守城城牆同高,上下分三到五層,每層可藏精兵百人.沖車木架子四周用厚皮革保護,所以不怕火箭.有的沖車內部還有安有一些機械大木,用於撞擊破壞城門或城牆.一旦破了城牆城門,藏在沖車內的精兵便立刻衝出沖車,手持長矛,殺入城內,實在是攻城的利器。

    看著袁譚軍的一步步接近,沉著冷靜的芮祉驀地一聲大吼:「放箭!」

    平原攻防戰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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