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太史慈 正文 第九卷第十章勝負(七)
    張燕臉色一變,向王白騎的後方望去。只見遠方揚起了漫天的黃色沙塵,好似狂怒的龍捲風襲過沙漠一般。大地好似因為不堪重負開始沉重的顫抖,在這時代,也只有實力強大的騎兵才可能造成如此震撼的效果。

    不問可知,這正是青州騎兵到來的訊息。在兗州大地只有太史慈才有如此規模數量的騎兵。

    張燕看都未看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大敵,而是迅速向後奔馳,大聲呼喊,要軍隊向東面迅速集結,黑山軍的鐘鼓手開始瘋狂地擂鼓。

    聽見鐘鼓聲的於毒又劈出兩刀,看無法取得鮑信和鮑勳的性命,才恨恨地兜馬便走,開始收束自己的軍隊。

    鮑信和鮑勳哪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連忙帶著此時已經不到一萬五千人的殘兵敗將向那黃煙處奔去。

    黃煙漸漸散去,張燕懷著複雜的心情看向對面即將露出真面目的青州騎兵,一陣涼風吹過,張燕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滿是汗水。算算己方現在足有十一萬之多的兵力,但是張燕的心情還是無法真正的安穩下來。

    若是曹操等人在場的話,定會對眼前的青州騎兵生出怪異之感,因為這只騎兵的樣子已經和諸侯會盟的時候完全不同。

    那時的青州騎兵完全是重騎兵,清一色的重鎧甲,可是眼前這支為數在一萬人的騎兵大概只有四千人重騎兵,另外六千人居然全是身穿青州斬馬刀兵的輕便鎧甲的輕騎兵,與前面的重騎兵不同,這些輕騎兵不但手中持有長槍,而且在背後斜挎長弓,另外備有兩隻箭袋,這兩隻箭袋中放著不同類型的雕翎箭,一種比較輕,箭頭小而尖利,用於遠射;另一種比較重,箭頭大而寬,用於近戰。在馬腹的右邊有一支皮囊,脾囊中放著青州特製的強弩,為了減輕重量,皮囊中只有一支箭匣,他們的腰際還有一柄斬馬刀。他們的神情、姿態和動作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凌厲剛猛、迅捷剽悍,給人的整個感覺就是可以在草原上馳騁千里,轉戰四方的飢渴凶狠的狼群,他們的眼神此刻已經進入到了一種充血狀態,那充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的盯著遠方的黑山軍,彷彿那是這群惡狼在饑不可耐時的一塊從天而降的肥肉般美味可口。

    當然,這些是張燕所看不到的,因為這些輕騎兵的前面就是全身重鎧甲的青州重騎兵,好似從地獄復活的魔王般,吸引了張燕的全部視線。這些重騎兵完全是張燕以前交手的官兵中所不曾見到過的,高大的戰馬、沉重的鎧甲下面是一具具強壯的身體和沉雄的靈魂,那其中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使得青州的騎士們對於這厚厚的鎧甲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午後的陽光的強烈照耀下,那鋼製的長槍栩栩生輝,鋒銳修長的槍鋒配之以鮮紅飄逸的紅纓在陽春三月的溫暖中給人以殺戮嗜血的森冷之感,清風掠過時,那槍尖上無比的鋒利借助這乍暖還寒的氣流開始向四下散發出一種沛然莫可抵禦的深厚濃重的殺氣。轉瞬間,黑山軍士兵的心頭就被眼前的青州重騎兵的殺氣凍結了心中的所有熱血。

    良久,張燕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讚歎道:「果然是天下第一騎兵,當真是名不虛傳!」

    以於毒這種凶人也被眼前的青州騎兵所震撼,說不出話來,聽見張燕的話只知道一個勁兒的點頭。

    「不過,」張燕開始冷笑道:「若是太史慈以為這樣便可以取得勝利,那邊大錯特錯了!沒有步兵輔佐的騎兵一旦失去衝擊力根本就是步兵在校場上練習刺殺用的靶子,哼!鎧甲厚一些有什麼了不起?一旦被拽下馬來,就不相信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破綻!」

    言罷下令弓箭手在陣前列陣,後面則是嚴陣以待手持長武器的步兵。

    此時,鮑信和鮑勳已經帶領自己的殘餘部隊來到了青州騎兵的近前。遠遠便看見高順、杜遠和武安國端坐在馬上,驚喜道:「原來是高順將軍。」

    高順轉過頭來看向鮑信,很有禮貌地對鮑信道:「小將見過鮑信大人,請恕小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相見。」

    鮑信一見高順,歡喜得什麼都忘了,哪還管什麼禮數不禮數?呵呵大笑道:「高將軍客氣了,有高將軍在此,則兗州可定!」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的兒子鮑勳道:「叔業,這就是青州的高順將軍,還不快快見過?」

    鮑勳的神色早已經恭敬起來,因為早就從自己的父親那裡聽到過高順的大名,對高順道:「原來是高順將軍,晚輩有禮了,早聽父親說起將軍以三萬青州雄獅擊潰徐榮十數萬并州軍的赫赫戰功,聽得晚輩悠然神往,可恨無緣一見,今日有緣,可在陣前一度將軍的風采,鮑勳幸何如之?」言罷神情中露出渴望的神色,因為他知道對徐容一戰,實際的指揮乃是眼前的高順而非是太史慈。

    高順生性不苟言笑,只是淡淡一聲道:「鮑公子客氣了。」竟然沒有半點客氣。

    鮑勳一愣,心中有點生氣,沒有想到自己心中的英雄竟然如此倨傲,便不再言語,高順見鮑勳如此,也懶得解釋,倒是鮑信對自己的兒子道:「高順將軍還是老樣子,說起話來簡明扼要,做起事情來卻雷厲風行,鮑勳你應該向高順將軍學習這一點。」

    鮑勳雖然口中不說,但心中卻是十分的彆扭。所幸沉默起來,耍起了一般年輕人即是優點也是缺點的小脾氣,弄得鮑信苦笑搖頭。

    這時,杜遠早就已經忍不住了,對高順道:「高帥,張燕那賊子開始變陣了。」

    高順向遠處望了一眼,點頭道:「這張燕果然比那徐榮還要高明些,居然可馬上看出我青州重騎兵的優點和缺點。」

    鮑信在一旁忍不住接口道:「高將軍莫怪老朽多嘴,張燕這賊子最擅長的就是靈活機動的利用各個兵種的不同特點,以大量輕裝簡備的兵力無限制的移動作戰,端的令人頭疼。」

    一旁的武安國聞言道:「張燕的確有一手,以眼前張燕的企圖看,分明就是想要拉開與我青州重騎兵的距離,利用距離加重戰馬的負重負擔,使我青州重騎兵疲於奔命,最後變成原地不動、任人射擊刺殺的靶子。張燕打得好算盤。」

    杜遠冷哼一聲道:「只有張燕才是智者嗎?哼,這種情況主上早就預料到過,不就是想要拖垮騎兵嗎?我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高順點頭,對杜遠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第一輪的衝擊就交給你,不過你不可令我失望!畢竟徐盛那小子的步兵集團還要一會才可以繞道過來。若你不能把敵人激怒,拖到與我對戰的戰爭中,便軍法從事!你應該知道此戰的目的和重要意義何在!到時候莫要哭鼻子,就是主上也救不了你!」一番話說得一向嘻皮笑臉大大咧咧的杜遠肅容應是。他當然知道這場仗關乎整個中原戰局,自然不可等閒視之。

    高順緊繃的臉旋即露出解凍的春風般的笑容道:「你家的李仙兒也不希望自己的複句是個孬種又或者是笨蛋吧?」

    杜遠這才知道高順在和自己開玩笑,大喜下策馬轉向後面。

    鮑信這才有機會說話道:「對了高順將軍,怎麼沒有看見太史字義呢?」

    高順避而不答道:「鮑大人請恕罪,主上的行軍路線乃是我軍機密,請恕高順無法奉告!」

    鮑信知情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原本自己和太史慈的關係就沒有到達無話不說的地步,高順不回答也是人家的本份。鮑勳卻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一切發展,雖然他對高順的態度很不滿,但是鮑勳本就是一個虛心的人,他當然知道盛名之下必無虛士,青州軍並非浪得虛名,既然可以以三萬兵馬擊退徐榮的十數萬兵馬,那就一定有驚人的業藝和獨特的戰爭方式。現在青州軍出手在即,怎能不仔細觀察?

    對面的於毒見高順大軍絲毫沒有動靜,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問張燕道:」燕帥,為何對面沒有一點動靜?」

    張燕冷哼一聲道:「這才正常,大概對方在等待著自己的步兵的到來吧?莫忘記,正是青州那支實力強勁的步兵隊伍打敗了王白騎。」

    於毒皺眉道:「這個我知道,問題是這支步兵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張燕肅容道:「依我看是在劇戰之後暫在原地休息,補充體力罷了。正因為如此,對方的騎兵才按兵不動吧?」於毒和王白騎聞言點頭,前者說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提前進攻?在對方步兵到來前先行重創對方的騎兵?」

    張燕神情一動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旋即下令分成三排的弓箭手向前緩緩移動,妄圖拉近和青州軍的距離,使得清周軍進入到自己的射程範圍內,不過張燕並不急著下令開弓放箭,因為青州軍的鎧甲的關係使得張燕知道,如果過早的放箭的話對武裝到牙齒的青州軍的傷害並不大,現在弓箭手的遷移只是試探性的移動而已。同時後面的步兵隊伍開始分向弓箭兵的倆翼,變陣成介乎於鉤形之陣和雁形之陣。

    武安國見狀冷笑道:「張燕想要欺我無步兵乎?」

    一語未落,杜遠已經率領三千輕騎兵從兩側殺出,那鋼製的長槍已經掛在了得勝鉤上,每個人都手持強弩,純以雙腿夾馬,向張燕的弓箭手掠去。

    王白騎一眼看見輕騎兵手中的強弩,驚慌失措道:「燕帥快下馬!」張燕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已經被王白騎拉下馬來,於毒也是有樣學樣,王白騎更把戰馬橫向拉了過來,擋在了三人前面,杜遠的輕騎兵已經奔馳到弓箭兵的對面,「風——!」驀地,一聲大吼從每個騎士的嘴中爆破出來,強弩弦動,霎時!在黑山軍的面前出現了一片迅速移動的烏雲,轉眼間便帶著奇異的風聲來至黑山軍的眼前。

    慘叫聲起,無數黑山軍的弓箭手被死死地盯在了地上,鮮血遍地皆是,在弓箭手背後緊緊跟隨隨時準備衝到弓箭手前面形成簡單防禦的的盾牌手還未明白怎麼回事,第二輪的弩箭就已經射到,那雕翎箭輕易地貫穿了皮質的鎧甲,盾牌手眼睜睜地看著雕翎箭從盾牌的外側射入後自盾牌的內側透出,再釘入自己的身體,再下一刻,自己就好像變成了一隻帶著殼的烏龜般可笑,只不過這龜殼並非常在自己的後背上,而是長在了自己的胸腹上,到底是什麼呢?原來是自己手中的盾牌被釘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些黑山軍帶著釋然走向了死亡。

    張燕和王白騎以及於毒則狼狽地從已經被設成了刺蝟、轟然倒地、把三人壓在底下的張燕的戰馬下面爬了出來。

    張燕站起身來時,馬上大喝道:「步兵從兩翼包抄進攻,剩下的弓箭手給我向前壓上和這幫青州的王八羔子對射!」

    黑山軍迅速變陣,開始分為三部分向杜遠進攻。

    這時候,張燕才有機會向剛才屍橫遍野的地方望去,只見剛才被射死的那足足有五千多人的地方變成了修羅地獄,大地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只有幾個倖免遇難者躺在地上呻吟,無力的用帶血的雙手試圖想把自己身上的雕翎箭拔出來。

    太慘了!若說黑山軍的整齊陣形乃是一面整齊光滑的牆的話,那麼青州軍的一陣箭雨就是直接在這面牆上挖掉了一塊大大的磚。張燕這才明白為何王白騎會把自己從馬上拉下來,因為這種弩箭根本無可抵禦,不知道那強弩上有什麼法寶,第一輪的弩箭剛剛射完,第二輪的弩箭馬上就射到,這完全出乎張燕對弩箭的常規認知,一時間不由得呆了起來。若是自己剛才親自組織伏擊青州軍的話只怕也是一敗塗地吧?

    脾氣暴躁的於毒可不管那麼多,剛才那陣弩箭把他嚇著了,令這凶人在驚魂甫定後大感沒有面子,發誓要親自上陣,把這面子找回來。

    張燕軍隊的變化帶動了杜遠那三千騎兵的變化,起初這三千輕騎兵完全沒有把兩翼的步兵放在心上,還是不緊不慢地拉開和黑山軍弓箭手的距離,用強弩射殺黑山軍的弓箭手,待箭匣中的弩箭射出過半的時候已經給黑山軍造成了兩萬多的傷亡,此時兩翼的步兵已經迫近,青州騎兵收起了強弩,從背後拿下了強弓,換上那種箭頭大而寬的鐵箭,開始向兩翼的步兵射擊,每五百人為一個射擊群體,同時不斷地變換著射擊的角度。更把戰馬狂奔起來,忽停忽走,忽左忽右,忽轉忽撤,各個射擊團體更是互相掩護,互相穿插,完全把前一箭和後一箭之間的空檔時間彌補過去。

    黑山軍就是在這種戰術下被弄得疲於奔命,以往以機動性強著稱的黑山軍此刻遇見了青州的輕騎兵簡直就是全無辦法,因為馬永遠比人跑得快,更何況沒有了鎧甲重負的青州戰馬更是被完全的解放出來,耐力的問題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只是一會兒的工夫,這支人數只有三千人的輕騎兵就已經令黑山軍損失了三萬餘人,真正做到了以一當十。

    張燕在後面看得面色陰沉,心知自己若是再不想辦法,今天就是完敗的局面。誰能想得到僅僅一萬青州騎兵就會給自己造成這麼大的麻煩?而且對方現在還僅僅是投入了三千輕騎兵,若是全力投入的話那局面根本就不是張燕所能想像的,再加上還沒有露面的青州步兵,這場仗還用得著打嗎?問題是自己有何方法對付眼前的騎兵。

    對面的武安國看著黑上軍狼狽不堪的模樣,一咧嘴對高順道:「高帥,張燕一定奇怪為何我軍的步兵到現在還未出現。」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高順用眼色阻止了回去,這才醒悟過來旁邊還有鮑信這外人在,便不再說話。

    其實高順的意圖很簡單,再經過金鄉西北的那個埋伏時,高順就命令步兵前行,這樣可以用重步兵應付一切突發的事件,在破掉王白騎的埋伏後,高順根據金鄉外面一馬平川的地形特徵和黑山軍的戰鬥特點,迅速令一萬重騎兵中的六千人迅速換裝,和斬馬刀兵調換盔甲,又配上了斬馬刀,更戴上了強弩和長弓,這樣就把青州的重騎兵變成了了一支輕重騎兵的混合兵種,有了這支輕騎兵的支援,青州的重騎兵完全不用步兵在一旁保護。

    這種搭配方式還是太史慈告訴高順的,當然如此一來,青州騎兵的訓練也艱難的多,因為這標誌著青州騎兵必須各種武器都要嫻熟的運用,但是高順卻覺得很值,更對太史慈五體投地,不明白太史慈是怎麼想出來的。

    太史慈當然不會告訴他,這種搭配方式乃是後世橫掃歐亞大陸的蒙古騎兵的標準軍制。一萬騎兵,六千輕騎,四千重騎。

    正所謂:「五排騎兵、兩重三輕。」

    此之謂野戰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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