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太史慈 正文 第六卷第八章綢繆(中)
    太史慈雖然不把袁紹放在眼裡,但也不願意此時和袁紹翻臉,他倒不認為袁紹能把自己怎麼樣,畢竟現在眾諸侯已經離心離德,一旦有此事來,真正站在袁紹一方的人少之又少。

    他所顧忌的不過是賈詡,誰知道這滿腹鬼主意的三國智者會不會真的去而復返,殺個回馬槍。

    要收拾袁紹這等草包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一時。

    哼!你不是想要謀奪冀州嗎?我偏要令你願望落空!

    想到這裡,太史慈壓下對袁紹的輕視,表面肅容道:「盟主此言差矣。我太史慈哪有這麼大的本領?依現在的局面看還是我同盟軍的將士奮勇殺敵,已經給并州軍以重創,所以對方見我青州軍這生力軍到來心知再往下打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須知對方的目的並非是與我軍爭勝,而是為董賊斷後,這才撤退的,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點頭,就連袁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田豐心中冷笑,表面上不留半點客氣和餘地對太史慈道:「太史大人說得有理,只不過在下實在有一事不明白,還想請問:為何青州軍出現的如此恰到好處,偏偏是到此等緊要關頭才趕到現場,還真是湊巧呢!」

    袁紹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自己這忠心耿耿、說話辦事只重實際的頂級謀士的意思了,馬上更加怨恨地看向太史慈,心知自己為他人作嫁衣裳,落入了太史慈的圈套,讓太史慈揀了個大便宜。

    太史慈看著田豐,心中湧起了憐憫和喜愛之情,但嘴上卻不留半點情面,勃然變色道:「你是何人?竟敢和我太史慈這麼說話!我和你家主公在此談論軍國大事,用得著你這腐儒插嘴嗎?我大漢朝政就是壞在你等這種狂妄犯上的無知之徒的手中!」

    此語一出,眾人神態各異,不一而足。

    不瞭解太史慈的人當然認為太史慈這種態度是理所當然,畢竟這時代是極其注重出身門第的,田豐現在和太史慈這樣說話無疑非常不合規矩。

    不過太史慈這話絕對有指桑罵槐的意味,明著是說田豐目中無人,實則是在諷刺袁紹沽名釣譽,妄托忠義之名,卻行坐觀漢室傾頹之事。不過太史慈句句在理上,弄得袁紹等人無法反駁。

    最主要的是,太史慈想要利用擁有這種心態最濃烈的袁紹來封住田豐的嘴,田豐的這番話原本就是為袁紹著想,但經過太史慈這麼一說,彷彿變成了袁紹飛揚跋扈,縱容屬下頂撞其他諸侯的意味。

    雖然對田豐有些不公平,但太史慈實在不想令田豐這智者弄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來,要知田豐雖然比不上郭嘉和賈詡兩人,但相差並不多,太史慈雖然對自己的才智有些信心,不過絕對不會自大到自認可以穩勝田豐的程度。

    所以還是讓田豐閉上嘴的好,如此一來,好面子的袁紹肯定是阻止田豐說下去,那自己就少了很多的麻煩。

    曹操城府極深,此時更深知太史慈的意圖,所以只是冷冷地看著太史慈表演,一言不發。

    趙雲先是一愕,旋即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不過趙雲轉過頭看時,卻發現青州軍中的各位將領臉色均不好看,顯然是對太史慈剛才的說法頗有意見。

    要知青州軍中的大部分將領的出身十分低下,即便有像徐盛這樣的人,也是出身寒門,他們之所以對太史慈心悅誠服的地方就在於太史慈求賢若渴,並不計較一個人的出身,這才會令在這時代原本沒有機會發揮自己本領青州軍將領對他死心塌地、誓死效命。可是太史慈剛才那番話實在是令他身後的眾人接受不了。

    趙雲雖然加入太史慈的軍隊時間不到一天,但卻深知太史慈的為人,否則自己現在就絕不會站在青州軍的陣營中。心思靈巧的趙雲一見青州軍眾人臉色不對,馬上就知道眾人誤會了太史慈的意思。

    不過他卻無法為太史慈辯解,畢竟自己才加入太史慈陣營的時間不長,有許多的事情他沒有發言權,就比如現在,他如果開口只怕事情會弄得更槽。所以唯有在那裡乾著急。

    在青州軍中能讀懂太史慈心意的人並非只有趙雲,冷靜多智的高順也是其中之一,看看趙雲焦急的面孔,高順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年輕人,當真是智勇雙全之輩,隨即就低聲向自己身邊的人解釋起太史慈的意圖來。

    眾人馬上露出了釋然的神色,杜遠的臉上更是羞愧難當,狠狠的給了自己幾個耳光。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弄得其他人紛紛循聲望了過來,弄得杜遠這粗漢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連連說道:「有蚊子、有蚊子。」

    那憨厚的傻相看得廖化牙根癢癢,心說這不爭氣的小子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得到師妹的青睞,不過同時卻覺得杜遠的行為代表了自己的心情,不由得暗暗的讚賞地看了看杜遠。

    趙雲滿懷讚歎地看著高順,覺得眼前這個偉岸如山的大漢的身上實在有許多可知的自己學習的地方,不說他帶兵打仗的能力,就是這一份對軍隊超強的統帥力就值得自己學習。

    雖然趙雲也被呂布的統帥能力所懾服,但無異呂布的統帥方式在其巨大優點背後還有更大的隱患存在,那就是并州軍隊的戰鬥力一直取決於呂布的個人表現,呂布不可戰勝的形象已經深深地植入了每一個并州士兵的內心,呂布就是神。

    但如果有一天這個無所不能的神敗了呢?

    那時候只怕後果不堪想像,那將是對并州軍隊在士氣上毀滅性的打擊,進而導致無法阻擋的潰敗。

    可是眼前的這只聽說由高順一手訓練的青州軍隊明顯不同,那種軍中的凝聚力並非是靠某個人的帶領而形成的,他們有一種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血戰到底的精神。

    只此一點,趙雲就決定要虛心向高順請教。

    其實趙雲不知道,青州軍的這種特有的彪悍與其特殊的軍中制度有關,而高順只不過是起到了一個最大發揮青州軍戰鬥力的指揮者的作用。

    不提趙雲這日後名動天下的少年英雄在那裡滿腹心事,單說袁紹,他當然知道田豐問的問題無比尖銳,而且這也是他心中的疑問,但問題是太史慈的話語令他大失面子,使他失去了繼續盤問太史慈的興趣,故連忙道:「田豐退下,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田豐自太史慈此話出口後便一直面帶冷笑地看著太史慈,若是太史慈這點路人皆知的陽謀他還看不出來那可真是白活了,不過太史慈的這一點反擊還真是恰恰擊中了袁紹的要害,令足智多謀如田豐者也無可奈何,此刻聞言唯有心有不甘的退向後面,不再言語。

    太史慈生怕袁紹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連忙轉變話題道:「本初公,經此一戰,呂布的并州軍已經不可能在洛陽立足。我同盟軍實際上已經是大獲全勝,只是不知道本初公下一步如何打算,我等定當追隨。」

    說完後,太史慈自己都覺得心中好笑,袁紹現在元氣大傷,而且心中只怕已經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口自己帶著鮮血的皮肉來,哪還有心思去追擊強大的并州軍?所以這一問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最重要的就是堵住袁紹的嘴巴。

    果然,袁紹被太史慈問得一愣,轉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後的三個謀士,田豐、郭圖、許攸這回倒是沒有分歧,意見出奇的統一,齊齊搖頭。顯然不贊成袁紹去做追擊并州軍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開什麼玩笑?這太史慈其奸似鬼,別因為追擊呂布這個難以對付的敵人在半路上再被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太史慈算計了,那才真是冤哉枉也呢!

    袁紹當然也在怕這件事情,畢竟這個太史慈現在的實力比其他諸侯都要強大得多,沒有必要硬碰硬。他之所以習慣性的轉過頭去看這三人的原因很簡單,僅僅是因為有點嚥不下這口氣。

    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壓下對太史慈深刻的仇恨,緩緩道:「諸兵疲睏,進恐無益。」

    太史慈要的就是這句話,點頭道:「盟主所言甚是,如此也好,那我青州軍就返回營地休息一晚,明日便啟程回青州,畢竟地方事務繁多,如今又盜匪猖獗,不可不防。」

    轉過頭來看向陶謙那老狐狸,微笑道:「陶大人什麼時候回徐州呢?我們同來同返也算是人生快事。」

    陶謙呵呵笑道:「子義這話說的有理,不過我徐州軍不比你強悍的青州軍,此次傷亡甚多,還要在此休整一段時間。子義的好意老夫心領了。」

    至於是真的損失慘重,還是不願得罪袁紹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看樣子第二種可能性極大。

    太史慈當然不會勉強他,點了點頭轉向曹操,還未說話,曹操已經搶先道:「子義不必管我。如今我要先到陳留那裡停留一些時日,若是有緣,日後即當相見。」

    太史慈心知無可挽回,未免有些傷感,但他也是生性豁達之人,點頭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孟德兄莫愁前途無知己,小弟在青州隨時恭候孟德兄的大駕光臨,到時我以當利美酒為孟德兄接風洗塵。」

    曹操聽得眼前一亮,放下對太史慈的諸多不滿和猜疑,豪氣干雲道:「如此甚好,明天子義回青州,我曹操去陳留,一起上路吧!」

    太史慈點頭。

    這時候老好人張邈發出聲音道:「明日我與孟德一起回陳留,畢竟是陳留我的管轄範圍。」

    太史慈見張邈說這話時連袁紹的眼睛都不敢看,就知道張邈仍然在為今天白天的事情擔心,生怕袁紹對其打擊報復,所以才提出了與曹操一同回陳留的要求。

    曹操也擔心張邈被心胸狹窄的袁紹算計,連忙點頭應是。

    袁紹此時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日後對太史慈如何報復上,哪有精力和閒心注意到張邈這在他眼中可有可無的人物?

    一直盯著太史慈看得劉備這時也緩緩開口道:「既然各位心意已決,我幽州軍也明天回程。」

    事已至此,一直就有名無實的同盟軍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散的地步,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唯有紛紛點頭。

    於是各懷鬼胎的關東諸侯們各領兵馬,向駐軍之地緩緩走去。

    只剩下一地的死屍。

    待太史慈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時,天已經大亮。

    不過眾人的精神去很好,畢竟此戰的既定目的已經達到,而且馬上就要回到青州,試問世界上還有哪裡比自己的家園更溫暖和舒心?

    太史慈與趙雲等人說說笑笑進帳時,就見面目蒼白俊美的郭嘉已經從孫堅處回來了。

    太史慈大喜過望,連忙快步上前,一把扶起正要施禮的郭嘉,笑道:「奉孝辛苦了。」

    郭嘉笑著和眾人寒暄幾句,待坐下後,對太史慈道:「事情解決得出人意料的簡單,我到孫堅軍中時,那個并州軍派出的奸細正好也才到孫堅軍中,說來好笑,這奸細竟然裝扮成我幼時的同窗好友袁胤,結果一下子就被屬下揭穿了。」

    太史慈笑道:「這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又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要不是奉孝親自去孫堅軍中,只怕事情沒有這麼容易解決。」

    郭嘉的眼睛亮了起來,對太史慈的兩句盜版自他人的名句讚歎了幾句後,笑道:「看主上的樣子,這邊的事情也是十分的順利。」

    高順在旁邊讚歎道:「郭嘉先生料事如神,我等十分佩服。」

    郭嘉笑了一笑,又對太史慈道:「既然如此,為將來計,那主上就應該盡早派人到西京長安去與徐庶聯繫。」

    太史慈點頭道:「我也是這意思,只是不知道派誰去比較好。」

    郭嘉默然,說實話,現在兵荒馬亂,尤其是去長安的路途上到處是燒殺劫掠,一個不好就會丟掉性命,眼前的眾人倒是不怕死,問題是現在太史慈手底下根本就沒有閒人,真不知道派誰去好。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就連像杜遠這等說話辦事不經過大腦思考的莽漢都保持沉默。

    就在這時,帳外一人昂然而入,氣定神閒道:「不若派我去吧!」

    太史慈抬頭看時,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自洛陽一別就消失不見的帝師王越最器重的徒弟,歷史上曹丕的師父——史阿!

    不過眼前的史阿已經大異從前,嘴角那絲常帶的嘲諷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於乃師王越的「天然之感」,雖然與王越比還差上不少,但已經隱隱有一代宗師的風采,只怕日後的成就會在王越之上。

    只此一樣,太史慈便知道史阿經過不長時間的精修已經武功大進。正是因為這樣,太史慈反而不想讓史阿前去長安,畢竟史阿與呂布有不共戴天的殺師之仇,無論從整個經營長安的全局角度考慮,還是從為了保護王越這個傳人考慮,太史慈都覺得不應該排史阿去。

    太史慈剛要說話,史阿彷彿明白太史慈的心意似的截斷道:「太史將軍請放心,當日我雖恨不得把呂布碎屍萬段,但經過這許多日在墓前回鄉師傅對我的教導,我知道師父的死是求仁得仁,我史阿乃大好男兒,豈會學匹夫之怒?即便要與呂布交手也會光明正大的去,更不會現在就去,若是那樣只能叫做愚蠢而非是勇敢,豈非辜負了師傅對我的一片教誨?」

    太史慈聞言一愕,沒有想到史阿這年輕氣盛的人兒竟然可以說得出這麼看透成敗的話語來,不由得用爍爍的目光再次打量起史阿,後者眼中一片安寧,淡然如雪,彷彿千年不動。

    太史慈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既然你堅持,那我就派你去長安。你先待在營中,待我寫好書信你就可以前去。」

    也不見史阿臉上有什麼喜色,只是微一點頭,便坐在了一旁。

    郭嘉見史阿去長安,暗暗點頭,能夠被王越看重的人一定是天賦極佳的人,這個史阿武功之高那是不用說了,雖然還不能和王越相提並論,但只要不遇上呂布、太史慈這樣的對手只怕無人可以擋住他,而且見他的精神氣度就可知道這人智慧也是極高,否則就不會在短時間內化悲痛為力量,迅速地從恩師的慘死中恢復過來,並且在武學上更進一步了。

    這種人還真是絕佳的人選呢!

    不由得心中大定,對史阿微笑道:「史先生此去沿途要多加小心,畢竟這場戰爭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郭嘉的這番話令眾人露出了注意的神色,不明白郭嘉話中的意思,要知道現在同盟軍已經解散,并州軍也已經撤退,那裡還有什麼戰鬥?

    太史慈笑道:「奉孝說得有理,史阿你還是小心一些為好。」轉過頭來向眾人解釋道:「這事情很簡單,關鍵處就在袁術那裡。」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怎麼還和袁術有關?

    郭嘉聞言笑道:「還是主上高明,事情確實如此,袁術和袁紹始終在為袁氏家族的家主之位而爭鬥,袁術時時想要向世人證明他袁術比袁紹更加勝任家主一職。所以袁紹這便宣佈退兵,袁術那裡一定會接著堅持進軍。」

    眾人不由自主地點頭。

    徐盛頗有頭腦,皺眉道:「問題是袁術有何能力在後追擊并州軍?」

    高順看了徐盛一眼,開口道:「文響忘記孫堅了嗎?」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要知孫堅現在實際上還屬於袁術一方的人,雖然因為糧草的事情與袁術鬧得不亦樂乎,但袁術對孫堅的控制力還是很強的。

    太史慈笑道:「不過人家并州軍又不是傻子,哪裡會猜不到這種情況?只怕在呂布撤退後,洛陽南面還有大軍在抵擋孫堅呢!」

    這也是有史可考,孫堅斬殺華雄其實就是在戰局僵持到第二年的事情,負責攔截孫堅的是大督護胡軫,雙方互有勝負。

    孫家和袁術的關係複雜,也並非像《三國演義》那樣寫得非常簡單,只看孫堅死後,孫策投靠袁術就可說明很多問題。

    所以郭嘉對史阿的勸告還是非常有見地的。

    不過正因為郭嘉的這番話,太史慈這才想起了一個讓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荊州控制權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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