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歸寧市委市政府設宴為李南送行,為新任市委書…口「陵、代市長馬曉燕以及資河開發區黨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姜坤接風。送老同志、迎新同志,歡送與歡迎酒宴一併舉行了。
安在濤拒絕了古長陵等人的殷切熱烈邀請,匆匆帶人返回了市裡。他沒有答應留下,市委組織部的人也就只能隨他返回,匆匆往返歸寧,連口茶水都沒能喝上,那幾個科長搞得好不鬱悶。
論私交,安在濤當然要參加送別李南的酒宴,只是他現在的身份不同,作為市裡位高權重的第三把手,他不能不考慮政治影響。
人就是這樣,尤其是在官場之上,一旦到了某種級別,無論做事做人就都有一個「框子」束縛著,不僅要考慮黨紀國法的網性,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還要考慮符合還是不符合自己的領導幹部身份。
當然,今天安在濤適逢其會,如果說留下也就留下了。但,如今他正在向宋迎春緩緩展開反擊,處在這麼一個敏感的特殊時期,他不能不小心謹慎格外注意細節。
好在李南和安在濤不是外人,私底下安在濤早就組織了一次場合,親自給李南送過行了。知道安在濤的難處,李南也就沒再堅持請他留下。
回到市裡,李傑就來到了安在濤的辦公室。見到李傑,安在濤訝然道,「李傑,你今天不是要去省裡開煤炭物資訂貨會嘛,怎麼跑我這裡來了?」
李傑歎了口氣,低低道,「老領導,我沒去成,又有點事情。」
李傑這一句「又有點事情」迴盪在安在濤的耳際,讓他下意識地全身一震。此亥的他非常敏感,雖不能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也稱得上是處處小心謹慎。
安在濤眉頭緊皺,立即抬頭來目光炯炯地望著李傑,沉聲道,「怎麼回事?出啥事了?趕緊說!」安在濤聲音裡的種種負面情緒悠然散播出來,李傑有些不敢凝視他那冰冷的眼神,小聲道,「老領導,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年前向市裡打了一個報告,想要投資建設一個房地產項目,把我們老氣源廠的那剩餘的田畝地綜合開發利用起來」,昨天晚上。宋書記的秘書給我打電話。說是宋書記給我們介紹了一個投資商」是綠島市的一家房地產開發企業,點名要我出面接待一下。」
聽說是這種事情,安在濤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緊張的心又鬆弛了下去,淡淡道。「哦,是這樣。既然是宋書記介紹的企業,那你就見見唄。」
李傑苦笑一聲,「老領導,這墜畝地正好在中心路往高速公路延伸的大道邊上,向北是開發區,向南是市區,向西是房山新區,地理位置非常優越。可以說,根據我們房山市未來蚌的城市佈局發展規劃,這是一塊黃金地段。這就意味著這塊地的升值潛力非常巨大,我們本來是想獨資開發一個房產項目,沒有跟別人合資開發的想法
安在濤淡淡瞥了李傑一眼,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長,「李傑,這種事你也來找我?你這個集團一把手是幹什麼吃的?既然你們不願意跟別人合資,那就獨資自行開發」當然了,宋書記的面子也是要給的,該談的還是要談,但能不能談成功。那就不是市裡領導能掌握的事兒了。」
李傑一臉苦相,低低道,「老領導,如果問題是這麼簡單,我就不敢來騷擾領導了……我們的投資報告打上去很久了,但市裡一直不批,理由是我們公司沒有房地產開發的資質,必須要跟專業的房地產企業合資合作才能行,,國資委就是這麼答覆我們的!」
聽了李傑這話,安在濤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良久,他抬頭望著李傑,淡淡一笑,「李傑,這其實都是一些事,該怎麼做,你自己把握就好,不用考慮太多,更不要事事都來找我一你要記住,你才是房山能源集團的掌舵人,而不是我!」
安在濤的這話就有些重了。
李傑臉色一紅,尷尬地站在那裡,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見李傑有些難堪的樣子,安在濤掃了他一眼,將聲音放得柔和起來,「李傑,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你要想明白,你在企業,你有著充分的自主權,企業的事情與機關不同,該怎麼做,你必須要有主見。你也不用考慮太多,天塌了有地頂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明白了,老領導。」李傑心裡一顫,趕緊應了一聲。其實李傑今天來找安在濤,也不無試探之意,他耍試探一下安在濤與宋迎春「對立」的決心和力度,從而決定自己的行止,」不過,這種心態也屬於正常,作為安在濤的嫡系,他當然是要以安在濤馬首是瞻,如果安在濤鐵了心要跟宋迎春「戰鬥」到底,他自然是也要豁出去跟隨到底。可如果安在濤無意跟宋迎春「死拼」那麼李傑就不得不考慮是不是要照顧下宋迎春這個市委書記的面子。
畢竟,他一個企業老總,正縣級幹部。頂不住宋書記的強大壓力。
當然了,他的這種試探讓安在濤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李傑走後,安在濤又在辦公室裡處理了一些文件,這才關緊門,給夏曉雪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問了問孟菊母子啥時候到燕京。
孟菊誕子至今網好滿月,為了滿足陳近南夫妻和燕京趙老看望孩子的迫切心情,孟菊昨天就決定帶孩子返回燕京,在燕京住一段時間後,再酌情返回南洋。至於南洋的公司事務,自然是一併交予了劉彥處理。
夏曉雪、孟菊和劉彥三女雖然各自掌握不同的企業集團,但實際上因為三女共同投資組建的龍騰石油集團的存在,三家企業已經有合為一體的跡象。在很多業務領域,都開始互補和重疊,而在資金的調度上,統一由夏曉雪籌戈操作。
而事實上,三女都明白,或許用不了多久,三女名下的產業就會逐」幾一起,家倉新的橫跨能源、化、機械製造、航紜船,一娛樂傳媒和計算機高科技等多個行業的超大型資本巨無霸即將誕生。如果不是因為孟菊懷孕產子,這個合併的過程或許現在就已經快要完成了。
安在濤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夏曉雪正在主持集團的一個對外投資會議。見到是自己老公的電話,夏曉雪就側首向季夢潔笑笑小聲道,「夢潔,你主持下會,我出去打個電話
匆匆出了會議室,夏曉雪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接起了電話,「老公。你先等等。我回辦公室給你打回去
安在濤哦了一聲,明白夏曉雪說話不方便,就掛了電話。不多時,夏曉雪就打了過來,「老公。好了。我回辦公室了」,嘻嘻,我猜你打電話過來肯定是問南姐和立顯啥時候到吧?」
雖然在南洋安在濤滿足了肖老的心願,讓孩子過繼在了肖家名下,起名「肖澤陽」、入了南洋肖家的家譜,但在私底下,安在濤和夏曉雪三女還是更習慣於「安立顯」這個名字。當然了,為了照顧肖老的心情。當著肖老的面,孟菊和劉彥一直是以「澤陽。相稱的。
孩子暫時還沒有乳名,因為乳名的冠名權,孟菊一直堅持著要留給陳近南這個正牌的親生爺爺。
「嗯,菊姐有沒有說是今天的飛機還是明天的?我給她打電話沒有打通呢安在濤說著突然皺了皺眉,「曉雪,你的聲音怎麼這樣沙啞?感冒了?」我都說你多少回了,錢是永遠也賺不完的,差不多就行了,自家的身體最重要」。
聽到安在濤關心自己,夏曉雪心裡一陣甜蜜,但嘴上卻不以為然地嘻嘻笑著,「沒事哩,我身體好著哩。可能是這兩天開會多、說話多的事兒,沒關係的」現在公司有這麼多人工作,每天一睜眼,就是數千員工等著發工資獎金,我不賺錢怎麼行?你要是心疼我,心疼菊姐和劉彥,就辭職過來幫我們管理公司,我們姐妹三人也好清閒清閒沒事的時候帶帶孩子逛逛商場啥的,」
安在濤心裡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他明白夏曉雪說的是大實話,並非矯情。事業做到三女這個地步,就不再是簡單地賺錢了,而是必須要彈精竭慮地想著如何進一步把企業做大做強,良性運轉下去。否則的話,企業如果垮了,三女賺下的錢或許幾辜子都花不完了,但她們公司旗下那千千萬萬的員工可就因此失去了飯碗。
某種意義上說,財富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不再是屬於哪一個人了,儘管它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
「嗯,,我知道了嘛,你生氣了?我知道照顧自己了,我又不是孩子」聽電話裡安在濤一陣沉默下去。夏曉雪還以為他生氣了,就柔聲說著,「菊姐和孩子是今天下午的飛機,到燕京晚上七點。我正準備一會就去機場接她們母子。聽菊姐說,肖老不放心,一直想要跟過來,但劉彥擔心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不同意他遠行」老爺子沒有辦法,就讓菊姐帶了好幾個保姆還有廚師一起過來。」
想起自己的兒子立顯,安在濤心裡一陣歡喜,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柔軟的微笑來,「嗯,我知道了。曉雪,你辛苦下去接回她們來,我明天一早就和爸爸、歐陽阿姨一起飛過去跟你們團聚又跟夏曉雪說了會夫妻間的私密話,安在濤掛了電話就給陳近南打了過去。陳近南有一個手機,不對外,只有家裡幾個人知道號碼。
所以聽到這個電話響,他看都不看就接了起來。
「爸爸,菊姐和孩子今天到燕京,您看我們是什麼時候過去?」
安在濤那低沉中略帶磁性的聲音傳進陳近南的耳朵,陳近南眉梢一挑,心下狂喜道,「嗯?到了?好,好!!我們明天一早就趕過去。好了,你馬上準備一下,今天晚上趕到家裡來,明天一早我們一起飛過去」行了,我不跟你扯了,我得馬上告訴你阿姨準備東西!」
還沒有等安在濤說話,陳近南就匆匆掛了電話。
陳近南雖然貴為一省之長,位高權重為人又不芶言笑,但聽說自己一直想見而見不到的孫子回到燕京,他心裡的興奮歡喜之情超出了安在濤的想像。
跟陳近南通完電話,安在濤想了想,又打電話分別向宋迎春和東方筏請了幾天的假,作為房山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他只要離開房山,必須要向組織請假,這是組織程序。
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他正在想著是不是該去給自己的兒子買點啥,耳突然被敲響。
安在濤有些意外,他已經囑咐過彰軍,不讓任何人來打擾,怎麼還是有人來呢?
「進來!」
門被推開,彭軍面色恭謹地站在門口,指了指身後站著的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低低笑道,「老闆,省委辦公廳的張科長和團省委的冷科長過來找您,我,」
見是省委辦公廳辦公室的張琳琳和冷梅的弟弟冷力,安在濤先是一怔,繼而哈哈一笑,擺了擺手,「琳琳?冷力,快來,請進請進!彰軍,給省委來的領導倒茶!」
雖然年前跟安在濤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期間在安在濤手下聽差,跟他也算是比較熟悉,但安在濤如今畢竟是一個權勢赫赫的地級市的常務副市長,張琳琳心裡還是有些緊張。
見安在濤依舊像以前一樣平易近人,天性活潑的張琳琳旋即也放鬆起來,她暗暗捅了捅臉色發紅的冷力,兩人一起走了進去,笑道「安主任一不,安市長,我們兩個來老領和」
「跟我還這麼客氣?來。坐。冷力,抽煙安在濤親熱地拍了拍冷力的肩膀,冷力是冷梅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可以說是冷梅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但在面上,冷力卻對安在濤這種層次的領導幹部有著天然的恭謹,他有些拘謹地笑了笑,「謝謝安市長,我不會吸煙。」
…不會抽煙。安在濤突然皺了皺眉,訝然道。「怎麼樂狸四尼。我記得在省裡的時候,你是抽煙的呀!」
安在濤有意調節著氣氛,笑語款款沒有任何的架子和疏遠,冷力也慢慢舒緩了緊張的心情,尷尬地一笑,網要說什麼,卻聽張琳琳搶著說道,「安市長,他戒煙了
「呵呵,戒煙好,吸煙有害身體健康,不抽也罷。」安在濤笑笑,「怎麼,直說吧兩位,跟我不要客氣,找我有啥事?」
冷力臉一紅,吭吭哧哧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暗暗掃了張琳琳一眼。
張琳琳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嘻嘻笑道,「安市長,我們兩個馬上就要結婚了,」
「好啊,這是大好事,你們啥時候辦喜事,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送你們一份大禮!」安在濤擺了擺手,「提前向二位賀喜了。」
「嘻嘻,安市長,我們哪敢收領導的禮喲,」張琳琳往前湊近了一點,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道,「是這樣的,安市長,我們來求您辦點事,您看,我們都老大不小的了,在省委機關裡,也一直都提拔不起來,我是女同志倒也罷了,可他都是刃歲的人了,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卻還是一個的科級,照這麼下去啥時候才有個出頭之日啊!」
「機關裡呆著很憋屈人的,我們倆就想著是不是調出省委機關,到下面找個單位」張琳琳說著,回頭瞥了冷力一眼,似乎想起了什麼。心裡就有些不太高興。
其實兩人這一趟來房山,是來找冷梅的。兩人看在省城大機關裡提拔無望,就想著「投奔」冷梅而來,讓冷梅在房山給兩人找個實惠點的單位,就在房山定居結婚。在張琳琳看來,冷梅畢竟是房山的副市長,這麼點事情她打個電話就能搞定。
張琳琳的心思,冷力是贊成的。他也想留在姐姐身邊工作,姐弟倆從小相依為命,能時時相聚在一起,也是一件美事。
但沒想到,冷梅聽了兩人的話,非但沒有答應幫他們聯繫單位。還狠狠地教了兩人一頓,說他們好高鶩遠不腳踏實地云云。
張琳琳有些氣不過,一賭氣就硬拽著冷力跑來找安在濤來了。女人畢竟是敏感而細心的,張琳琳隱隱感覺冷梅跟安在濤的關係不一般,她直覺安在濤肯定會同意幫她們的。
安在濤是何許人,張琳琳雖然沒有直接說,但他就已經明白了她的真實心思,而且也猜出了他們一定是剛才在冷梅那裡吃了閉門羹。
安在濤太瞭解冷梅的性情了,她一定是怕別人說閒話。再加上她這個副市長手裡也並沒有多少實權,要想將冷力和張琳琳一起調過來,難度也不算
安在濤沉吟了一下。
見安在濤沉吟不語,張琳琳心裡就有些忐忑不安和緊張。其實她也是一時衝動就跑了來,也沒多少把握。現在坐在這裡一想,覺得還真是挺冒失和冒昧的。
冷力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張琳琳的衣襟,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趕緊走吧,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姐姐都不管人家安市長怎麼可能管?
安在濤抬頭來掃了兩人一眼,突然笑了笑,然後抓起電話給冷梅打了過去,「冷力和琳琳在我這裡。一會下班的時候,咱們一起去吃個飯,人家小兩口好不容易來咱們房山一趟,咱們起碼要請吃個飯嘛!」
冷梅一驚,急急道,「這臭小子跑你那裡幹嘛?小濤,你讓他們趕緊走,淨瞎胡鬧!」
安在濤呵呵一笑,「好了,你不用管了,我心裡有數。你記住啊,一會下班,咱們一起吃飯,就去常青樹吃西餐吧。行了,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安在濤就乾淨利索地掛了電話。
安在濤打電話的時候,張琳琳豎起耳朵來仔細聽著,見他給冷梅打電話,她先是尷尬意外,但旋即又有些竊喜一聽安在濤這意思,似乎是想要管了……
果然,安在濤起身走出了辦公桌後面,大步走到沙發跟前,坐在了兩人對面。笑笑,「冷力,琳琳,你們兩個真的不願意在大機關裡呆著了?你們可不要後悔呀,能進省委工作,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張琳琳歎了口氣,「安市長,我們留在機關上,這一輩子或許就完了」拖都拖死了,」
「呵呵,也成。基層有基層的好處。不過呢,我也不贊成你們兩個來房山。」
安在濤的話音一落,張琳琳兩人心裡就涼了半截。但旋即又聽安在濤笑道,「這樣吧,我想想辦法,幫你們調到天南市裡咋樣?」
「天南?」張琳琳和冷力立即交換了一個欣喜的眼神。兩人的目的是下放出來進個實惠和實權的單位,然後混個一官半職的,也是為將來考慮。如果能留在天南工作,當然是比來房山強之百倍了。
「呀,安市長」都不知道怎麼感謝老領導了,」張琳琳激動地搓著手,「謝謝老領導了!」
安在濤輕輕一笑,「不過,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太好的單位不一定能成,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吧。」跟張琳琳和冷力閒聊了一會。安在濤當著兩人的面就給天南市市長張鵬遠打起了電話。
張鵬遠能有今天,安在濤起到了一個關鍵性的作用。一直以來,兩人的關係很鐵,算是官場上不多見的忘年交。拋開這些不說,張鵬遠兒子出國留學還是安在濤操行的結果,還有陳近南這棵大樹立在背後。
所以張鵬遠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安在濤的請求。作為一個副部級的領導幹部,作為漸漸掌控起省城行政大權的天南市市長,張鵬遠在天南下屬的單個分別安排兩個人進去,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