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雅墨躺在濱海市第人民醫院的病房裡,輸著吊瓶。就清醒了過來。她本來就有高血壓的老毛病,今天太過激動,血沖腦門一時間就昏了過去。好在竹子叫人早,隔壁的張老師送她來醫院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路兵和文霞匆匆趕到醫院,接到安在濤的電話,他們立即就趕了過來。而夏天農也接到了安在濤的電話。親自給醫院的領導打了電話,醫院的幾個領導已經過來探望了好幾回了,見安雅芝並無大礙,這才走了。
張老師是教物理的男老師,照顧安雅芝也不太方便。見路兵帶著一個女子過來,知道是安家的朋友或者是親戚,就囑咐了路兵幾句準備離開。
「安老師,您看我在這裡也不太方便,您先歇著,好好在醫院裡養病學校那邊,我會跟校長說的。」張老師俯身笑著跟安雅芝打了個招呼。
安雅芝面色蒼白,無力地動了動手臂,「多謝張老師,您忙去吧,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文霞給安雅芝削著蘋果,路兵跑出病房去跟醫生和護士瞭解了一下情況,然後回來笑著坐在了床邊上,「阿姨,您就安心養著,沒什麼大事,醫生說了,休養兩天就好。嗯。小濤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
安雅芝勉強一笑,蒼白的臉上**了一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方纔那一幕,那個女人惡毒而高高在上的話語,仍然像刀子一樣一點點地切割著她的心臟,一想起來都幾乎要窒息過去。
中午時分,安雅芝正在廚房裡做午飯,竹子在看電視,突然門鈴響了起來。竹子跑過去打開門,見是一個衣著華貴身材高挑的陌生女人,臉上戴著一幅墨鏡,肩上背著一個小包。
「請問這是安雅芝的家嗎?」女人掃了竹子一眼,顯然有些意外。她似是沒有想到,安家竟然還有一個女兒。
「媽,有位阿姨來找你。」竹子打量了這女人一眼,招呼了一聲,就繼續坐回到沙上看起了電視。
安雅芝紮著圍裙走出廚房,看到這個女人也自是一愣,「你是?」
那女人矜持而高傲地一笑,稍微停頓了一下,「我是陳近南的妻子。我叫歐陽丹,我想找你談談。」
安雅芝腦袋轟地一聲,面色頓時漲紅起來。好半天,她才定了定神。顫抖著手摘下身上的圍裙,「你上屋裡來。」
兩人走進安雅芝的臥房,關上了門。
「你找我做什刨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安雅芝低低道。坐在了床上。
歐陽丹摘下臉上的墨鏡,捏在手裡然後想了想又放進了包裡。她深深地盯著安雅芝,「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與我的家庭,與我的兒子無關」
「我現在要說的是,希望你們母子不要再破壞我們的生活」說吧。你們希望得到什麼才肯罷手?是金錢還是別的?只要你提出來,武都可以滿足你!」
安雅芝眉頭緊皺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母子從來沒有」
望著眼前這個居高臨下的驕傲的女人,想起當日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就是義無反顧地投入了這個女人的懷抱,安雅芝心裡一陣陣莫名的刺痛。
而她,竟然找上門來,一幅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樣子!彷彿,受到傷害的是她!一念及此,多年的壓抑怨憤翻捲起來,任憑安雅芝性格溫和,也忍不住有些憤怒起來。
「你走吧,我們安家跟你們陳家沒有一點關係我們娘倆就是沿街討飯,也要不到你的門上去,你放心就是!」
「是嗎?」歐陽丹撇了撇嘴。「可你的兒子,卻在一門心思地準備貼上門來哼,還跟我的未來兒媳婦不清不楚,你說說看,你們到底是啥居心?」
「那不可能。我兒子已經有了未婚妻,他們感情很好,怎麼會」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看。你們娘倆個就是別有用心!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思。看著老陳現在位高權重了。你們就想半路地裡揀便宜是不是?我告訴你們,那不可能!」
「你們母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一丘之貉」歐陽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你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嫁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哼,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這純屬是癡心妄想」
安雅芝氣得渾身哆嗦,但她不善言辭,性格又溫和,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你,你走!走!」竹子俏臉上掛著晶瑩的淚花兒,推門衝了進來,使勁推了歐陽丹一把,跑過去抱住安雅芝,扭過頭來憤怒地吼道,「不許你欺負媽媽,你走,走!離開我們家!」
歐陽丹不屑地掃了竹子一眼,慢騰騰地走出門去,「你可要想好了。你們退一步,我們皆大歡喜。如果你們再不死了這條心,我會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歐陽丹大步而去。安雅芝肩頭顫抖著,哆嗦著身子站起來,卻眼前一陣頭暈目眩一頭栽到在地。
而歐陽丹在上車離開的瞬間。突然聽安家傳出竹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媽」。
劉彥站在房間的窗戶前,癡癡地望著前面不遠處賓館之外,一所學校的操場裡。幾個男學生正在打籃球,你來我往甚是激烈。也不知怎麼地,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就煩躁著,始終也平靜不下來。
本想好好躺在床上卜睡一會,但一瞇上眼睛,安在濤那張英鋌而飄逸的面孔,臉上淡定自若而又充滿自信的笑容,就開始在她的眼前閃現。
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劉彥煩躁地回過頭來,低低喊了一嗓子,「誰呀,門沒鎖,進來!」
門開了,進來的人讓劉彥一怔。歐陽丹胳膊上搭著風衣,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薄薄的羊毛衫,外面風和日麗的,早晨還有些寒意,但到了中午就變得有些悶熱,氣溫驟然升高。
「歐陽阿姨?」劉彥慢慢走了過來,「請坐。」
小彥小銳身體不好,請了病假回來了」你不去家裡看看他?
「詡丹緩緩坐在了床上,嘴角的笑容非常的濃烈。「劉彥沉默了一會,但馬上就抬頭來堅定地搖了搖頭,「輪班還沒有結束,我還有工作要做。不能離開南郊賓館,對不起了。歐陽阿姨。」
歐陽丹眼神中的羞惱一閃而逝。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也落在了劉彥的眼裡。只是,劉彥根本就不怎麼在乎。她已經拿定主意。再也不跟陳銳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家裡的壓力再大。
這個決心,早在當日北河省某縣那間醫院裡,在安在濤一口一口餵她吃輥純的時候,就下定了。她不知道是為什麼。但她知道,縱然是沒有安在濤,她也不會愛上陳銳。
這個,與安在濤無關。她時常這樣想。
「小彥,你跟小銳的事情,是兩家老人都商量好的劉家伯父的意思你也明白」歐陽丹耐著性子,還是微笑著。
「我是我,劉家是劉家」我不喜歡做的事情,我爺爺就是逼死,我。我也不會做。歐陽阿姨,您真的以為,我爺爺會這麼逼我嗎?。劉彥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現在是社會主義新社會,包辦婚姻這一套行不通了。」
劉彥清麗的面容上閃爍著一層淡淡的光彩,充滿著倔強和堅毅。家族的壓力之大,就算是個性之強如劉彥,有時候也不得不被迫遵從。但壓力始終只是壓力,不是其他別的東西,如果劉彥堅決不肯,劉家老爺子自然也不可能頑固到底。
況且,劉彥的個性之強,在京裡的世家圈裡,走出了名的。一旦她決定的事情,誰說也白搭,包括她的爺爺。只是。從前,她一直沒有堅決反抗家族壓力的理由。而如今。她似乎有了,儘管她隱隱有些排斥。
「是為了他嗎?」劉彥捫心自問。清冷的目光越過歐陽丹的肩頭,落在了窗外的一根樹枝上,枝條上正有一隻麻雀在隨風搖擺。
在這一瞬間,她隱隱起了這樣的念頭:反正夏曉雪人現在國外,自己把這個男人搶了過來?但旋即。她就為自己的這種念頭而羞愧起來。
歐陽丹突然冷笑一聲,「小彥,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我也明白。你可能是喜歡上那個小子了」但是,你需要明白,不說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就算是沒有,你們劉家也不會同意!」
劉彥柳眉兒一跳,面色頓時漲紅。她霍然起身,聲音變得極冷,「我跟安在濤只是普通朋友。也是普通同志。我不喜歡陳銳,這與任何人無關,歐陽阿姨,我尊敬你是長輩,但請你不要侮辱我!我喜歡誰將來要嫁給誰,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也與任何人無關!」
歐陽丹嘴角一曬,也站起身來,小彥,我當然尊重你,我要是不尊重你,我早就跟你爺爺說了
劉彥面色一變,手心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她明白,歐陽丹在威脅她。她並不怕,她早就準備跟家裡挑明但她卻同時知道,歐陽丹的意在安在濤如果歐陽丹隨口捏造一個安在濤勾引劉彥之類的謊言,以她爺爺的作風,必然會勃然大怒。要真是這樣的話,安在濤的前途就危矣。
「小彥,你們這些學員即將被分配下去,在這種關鍵時刻,你也不希望出什麼岔子吧?」歐陽丹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小彥,我跟你陳叔叔之間的感情,也是培養出來的。哪有人和人之間天生就有感情?我也不勉強你,阿姨只是希望你能給小銳一個機會!」
歐陽丹慢慢穿上風衣,「小彥,明天是你陳叔叔的生日,一起來家裡吃飯吧,我們等你。」
歐陽丹慢慢走去,身後傳來劉彥輕輕而顫抖的聲音:「好,我會去的。」
歐陽丹微微笑了,向劉彥點了點頭。小彥,阿姨先走了」嗯,這樣就對了嘛,我們都給對方一個機會。留些餘地,你說是不是?」
劉彥望著歐陽丹離去的背影,嘴角緊緊地咬著,渾然不覺自弓已經咬破了鮮紅的嘴唇。
六點多鐘,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路兵打電話讓海天大酒店的人送來了一份適合病人吃的飯菜,讓文霞一點點地照顧著安雅芝吃東西。病房的門撲哧一聲開了,安在濤帶著竹子裹夾著一陣風就衝了進來。
安在濤問了半天,安雅芝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神色非常地難看。本來她的心情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但一看到自己的兒子,心裡馬上就泛起了波濤洶湧。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默然不語,撇過頭去,任憑安在濤再怎麼追問。也不肯說什麼。
路兵和文霞早已識趣地退到了病房之外。安在濤見母親什麼都不肯說,心裡越加的急躁,他緩緩起身,輕輕拍了拍竹子的肩膀,「竹子。你跟哥哥來一下。」
安在濤陰沉著臉,一直帶著竹子去了醫院病房外走廊的盡頭,然後拐進了消防通道。
他回過頭來,神色和緩了一下,「竹子。你把今天的事情,一點點給哥哥說說,究竟是誰來了」
竹子點了點頭,俏臉慢慢地浮起激動的紅暈。
竹子磕磕絆絆地講了好半天。哥哥,那個女人叫歐陽丹,她欺負媽媽,她說媽媽和哥哥是一丘之,」
「一丘之貉?!」安在濤臉色非常難看,他咬緊牙關,從牙縫裡蹦出了這幾個字。
竹子連連點頭,「她還說媽媽和哥哥不懷好意,別有用心,說媽媽不嫁人是
「別說了!」安在濤有些粗野的打斷了竹子的話,聲音很大,嚇了竹子一跳。但竹子也是舊歲的小姑娘了,她也明白安在濤為什麼會這樣激動,她溫柔地抓起安在濤的手來,搖晃了一下,低低道,「哥哥,你別生氣了,」
所謂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安在濤的逆鱗,就是他的母親。在他的心裡,這一生一世,沒有一個人能取代母親的位置,哪怕是深愛著的夏曉雪。也不能。
從小到大,母子倆相依為命受盡人間冷暖,之於對方的情感已經深入骨髓,一直會伴隨生命的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