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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讓我暫時的離開……
安在濤茫茫然行走在車水馬龍的鬧市之中,耳邊傳來路邊商舖裡播放的周傳雄那首剛剛流行起來的《我的心太亂》,那略帶憂鬱的歌聲雖極具穿透力,卻在他的心裡激不起一絲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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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已經穿過天南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來到了清河大橋之下。這是一座跨河大橋,數十條長長的鐵索斜拉而過,直入對岸。一座高達數十米的橋塔佇立眼前,身邊車來車往帶起一陣陣悶熱的風。
安在濤仰起頭來望著那漸漸升騰在當空的烈日,絢爛的陽光有些刺眼,但他卻渾然不覺,因為他的心更加刺痛。這種痛,幾欲讓他暈厥。
此時此刻,他的耳邊突然迴盪起母親遺書上的話。
「小濤,媽去了。不要怪媽,媽的命很苦,死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小濤,我苦命的孩子,媽不能再照顧你了,好在你已經長大**,20多年來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接下來,該看你自己的了……小濤,我苦命的孩子呀,不是媽心狠,媽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媽的枕頭底下,還有一個存折,上面有6000塊錢,這是這些年媽積攢下來的所有積蓄,都留給你……」
「小濤,我苦命的孩子,你的媽媽是一個無能且軟弱的女人,我不能給你太多,我只能給你這些了……媽走了,你還要好好活著,媽相信,我的小濤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你一定會好好活著。再見了,我唯一的、親愛的、懂事的孩子,如果有來世,媽媽願意再跟你重做母子。保重。媽媽絕筆。」
安在濤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惶然激動的心情,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媽——」
……
……
前世母親19日下午留下了遺書,那麼,這說明,她自殺的時間是在19日下午或者更晚,而現在她或許仍然還留在天南。想到這裡,安在濤心裡突然升騰起一絲希望。
他凝望著高高的橋塔,良久地沉默著。猶豫半天,他終於還是決定通過媒體和電視台求助尋母。他知道,省城電視台有這種即時互動欄目,只要母親還在天南,她就有可能看到節目,知道自己在找她。
倒不是他想不到這個法子,只是他潛意識裡不願意將自家的私事公之於眾,置於市井議論之中罷了。
他跑到路邊的電話亭中,撥通了黃澤名辦公室的電話。
……
……
通過黃澤名的介紹,安在濤找到了省電視台新聞專題一部的主任曹霖,曹霖也是燕大新聞系的畢業生,跟黃澤名是同學。對於這個小師弟的求助,他倒是沒有拖延,立即在即時新聞中插播了安在濤尋母的字幕。
「來自濱海的安雅芝安女士,您的兒子安在濤有急事尋找……請您撥打電話35698777與我們的導播聯繫……」
在電視台的直播間之外,安在濤焦急地等待著。曹霖笑了笑,遞過一杯水來,「小師弟,不要著急,你放心吧,這字幕滾動播出,只要你母親還在天南,就一定會看到的。好了,沉住氣,喝杯水。」
「謝謝,曹主任。」安在濤接過一次性紙杯,連聲道謝。
「呵呵,我還有點事情就先去了——聽說你在老黃手下當記者啊,好好幹,我們燕大新聞系出來的可沒有孬種。」曹霖工作很忙,能專門抽出時間來為安在濤的這種小事專門跑一趟,已經是看在黃澤名和同為燕大校友的面子上了。
「麻煩曹主任了。」
「客氣啥?呵呵,走了,老弟,你耐心在這裡等著,有消息的話,我們的導播會馬上通知你。」曹霖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
……
東山省郵電學校教師宿舍區。
郵電學校教師薛秀華一邊打開電視,一邊招呼自己的下鄉時的老戰友安雅芝,「雅芝啊,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省城,還是在我這裡多住幾天吧,反正現在也是暑假,我們都閒著沒啥事,這兩天,我陪你四處轉轉,散散心。」
安雅芝微微一笑,「不了,老薛,我還是今天趕回去吧,我兒子一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薛秀華歎了口氣,「這些年苦了你了,雅芝。一個人帶一個孩子,真不容易喲。對了,小濤不是已經大學畢業了?找到工作沒有?」
「剛剛畢業,工作嘛,暫時到濱海晨報當記者去了,不過——我還是想活動活動,把他弄進機關去。」安雅芝眼中的一抹淒然一閃而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薛秀華笑著也坐在了沙發上,「不錯喲,雅芝,當記者也挺好的。你看看,你家兒子還真是爭氣喲,不像我們家那小子,連考兩年才考上一個三流大學,到現在都不能讓人省心。」
說著,薛秀華突然察覺到安雅芝的神色有些淒惶,心裡暗暗歎息,探手抓過她的手來,柔聲道,「雅芝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跟我說實話,你這回來省城是不是找他來了?」
安雅芝壓抑了許久的悲苦和羞憤被薛秀華一句話挑破了窗戶紙,再也忍不住心潮的激湧,伏在薛秀華的肩膀上哽咽了起來。
思量再三,為了兒子的前途,她還是想到了陳近南。可來到省城之後,陳近南卻避而不見,心情煩悶之下,無意中遇到了當年一起下鄉的知青摯友薛秀華,被她強拖著去了她家,幾乎是嘮了一個晚上。
「雅芝……」薛秀華歎息著,輕聲安慰著安雅芝,突然聽到電視中傳來女主持人甜美標準的聲音:「來自濱海的安雅芝安女士,您的兒子安在濤有急事尋找……請您撥打電話35698777與我們的導播聯繫……」
「小濤?!」安雅芝訝然抬頭,抹了一把眼淚,仔細看了看電視螢幕上的字幕,心頭奇怪起來,「小濤怎麼到天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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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電視台門口,安在濤如釋重負的神情讓安雅芝看了有些莫名其妙,她皺了皺眉,「小濤——你這孩子,媽一會就回家了,你跑省城來幹嘛?還在電視上打廣告……」
「媽。」安在濤沒有解釋什麼,他也不想解釋什麼。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的母親,見她神色平靜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當年自己母親為什麼會自殺——想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令她心理崩潰的事情,而如今看母親一切正常,這似乎說明「那事兒」還沒有發生。既然如此——
「媽,我們回家!」不由安雅芝分說,安在濤拉起她的手就向長途汽車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