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治療睡眠疾病的診所?美夢診所?」李昕看了眼這家裝飾的精緻而典雅的診所的介紹,「上到失眠,噩夢不斷,下到好夢連連,在夢中了結姻緣……只要是與睡眠有關的問題全部解決!?口氣不小,治療的還挺全!」
雖然覺得這種地方往往都是騙人玩的,但來回走了幾趟,每次路過這個診所,都會覺得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算了,進去看看!」咬了咬牙,李昕決定進去試試,大不了被騙點錢,又不會掉塊肉。
推開古樸的紅木門,李昕頓時感覺眼前一亮。大廳只有50平方米,但是卻讓人有種驚艷之感,這裡完全配得上鳥語花香這個詞!
紅木的迎賓桌椅,輕巧的石質茶几,各種盆景,各種高大盆栽極為藝術的分散在大廳各處,尤其是房間兩邊坐落著兩座巨大的假山,山上緩緩流動著清澈的水流,周圍環繞著濃濃霧氣;房間中央,一座池塘清可見底,群群紅鱗悠閒其中,美麗的淡紫色睡蓮毫不猶豫地綻放著她們優雅的身姿;蜿蜒的人工小溪從假山下的水潭連接到中央的水池,一架如同大門般古樸卻精緻典雅的木橋橫跨蜿蜒的小溪;地面完全是光滑的鵝卵石,頭頂淡淡的燈光照的石面閃閃發亮,似乎五彩變幻;牆壁被種植在牆下的花池裡爬出的爬山虎覆蓋,幻化做一片生意盎然的綠色,花池下五彩繽紛的花朵中不時有小兔子,小雞等小動物歡躍著,頭上垂下的紫色花籐上,還落著各種小鳥,它們不時輕叫幾聲,悠閒地梳理著羽毛,完全不怕人。
撲鼻的清香和唯美的景色頓時讓李昕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那我就不打擾了,哈哈哈……」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深處的走廊傳來,打斷了李昕的沉醉。
「怎麼會是打擾呢?您想什麼時候來都行,呵呵,到時候莫伊一定親自給您沏茶。」一個甜美悅耳的聲音傳來。人的聲音往往比人的長相更容易給別人留下印象,剛剛那個聲音,蘊含著一絲清悅,讓人不覺就被吸引。李昕頓時瞪大了眼睛,期待看看這個擁有如此悅耳聲音的人究竟長的什麼樣。
只見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道士一臉含笑的走出,身側微微偏後,一個一頭黑亮長髮的美麗少女,臉上正帶著暖暖的微笑,她的身旁並排走著一個面容俊朗的青年,青年也眼含笑意。
「怎麼會不是打擾呢?」老者有些為老不尊的瞟了英俊青年一眼,又衝少女擠了擠眼睛。
頓時青年和少女都有些無奈。也不等兩人有什麼反映,老人哈哈大笑著,幾步下來就出現在門邊,推開門就跨了出去。
李昕就那麼傻傻的站在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一時有些尷尬。
「你好,你是來這裡看病的麼?」這時,美麗的少女閃爍著大眼睛,沖李昕笑道。
「啊,啊……是,是的。」不知怎麼回事,李昕才想起來自己進來的初衷。
「我是這裡的負責人,莫伊,你叫我莫大夫就好了,這位是林夕顏,林大夫。」少女徑直走向客廳的紅木長椅,示意李昕做下。
「呃……」本來看到客廳的裝潢,頓時對這家診所信了幾分---畢竟治療睡眠,需要從心理入手,能營造這樣的氣氛,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不過看到這醫生和負責人……
「完全是小毛孩啊……」正當李昕胡思亂想之際,莫伊的聲音徐徐傳來。
「您好,請問您在睡眠方面有什麼問題嗎?」
「呃,這個,其實就是最近不知為什麼總是重複做同一個夢而已……偶然看到你這個場所,就順勢進來看看……」看到莫伊甜美的笑容,李昕也不好糊弄,只好把自己的初衷說出來,心道自己這話只會讓人發笑吧!
「原來如此,那我來幫您診斷一下吧!」
李昕愣了一下,真的有點水平啊,居然沒有和一般人一樣上來就嘲笑自己,或者說自己什麼壓力太大之類。
「需要我詳細解釋夢裡的情形麼?」
「不需要,您只要放鬆,閉上眼睛回憶下自己的夢就好了。」莫伊已經把自己的手輕輕搭在李昕的手腕上了。感受到莫伊輕柔冰涼的小手,李昕頓時感到一個激靈,也沒多想莫伊的要求有多麼奇怪,直接照做,剛閉上眼睛就發覺自己居然無比睏倦,下一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只見莫伊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微笑著把手伸向林夕顏,林夕顏同樣報以微笑,輕輕握住莫伊的手,下一秒,整個房間裡只剩下李昕靜靜靠在診床上,微微傳來熟睡時發出的低沉鼾聲。
李昕次來到了古舊的小閣樓。
他已經不知多少次來到這裡了,無論是夢裡,還是現實。
然後,他面色木然,重複著不知做了多少遍地動作,向前走,然後開始搬箱子,一個又一個,雖然他的臉越來越恐懼,可身體還是機械的繼續搬動著,漸漸,後面的箱子下出現了血跡,很多,很多,大片大片的血,李昕的臉色慘白,很想逃離,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他依然保持著搬動箱子的動作。
「你說那後面有什麼?」林夕顏皺著眉頭盯著面孔因恐懼扭曲的李昕。
「不知道,但我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再恐怖的東西能有我夢裡的恐怖噁心嗎!」做了快20年噩夢的莫伊一臉淡然,林夕顏打了個冷戰,也是,很少在女孩子夢裡見到那些東西,可偏偏莫伊就在那種極度恐怖的夢裡長大的。
「啊啊啊!!!」李昕終於禁不住恐懼,開始大叫,只見他半開的那個箱子下全是被壓死的兔子,金絲熊,小鳥,小鴨子,內臟完全被擠出體外,在地上與濃濃的血液混合成肉醬。
每當這時李昕都會醒來,可這次他卻無比恐懼的發現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動了,卻無法醒來!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夢裡的根源麼?」突然插入的聲音讓李昕猛地回身,卻錯愕的發現居然是那兩個醫生!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這不是我的夢嗎!?」也許是看到有其他人,李昕的恐懼也稍稍緩解,不過下一刻更加奇怪起來。
「這是一種催眠手段,可以使醫生進入患者精神內,現在你已經進入夢境,而我們還坐在你對面對你進行催眠。」莫伊撒起謊來都不帶打草稿的,林夕顏在後面偷笑。
「哦,所以我才沒有醒來麼……」李昕倒確實直到催眠這種神奇的引導手段,如果這兩個醫生有真本事,倒也不奇怪。
「現在你應該去直接面對你恐懼的真實源泉了。」莫伊指著最後的四個大箱子。
「真正的源泉?我每次看到那些動物屍體就嚇醒了……」還沒說完,李昕就驚訝的發現剛才全是動物屍體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幹幹靜靜的。
這回沒等莫伊說話,他便自己走過去,猶豫了下,咬了咬牙,動手半開一個箱子。
箱子下面居然是一張照片!
「這是……」李昕呆呆的望著那照片,一種熟悉的感覺猛地湧上心頭,卻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照片上的人。可是身體上的反應卻比心更直接,眼淚不斷地湧出來,停也停不下來。
莫伊和林夕顏也走過去,照片上是一個紮著馬尾辮的4,5歲的小女孩,穿著花裙子,正燦爛的笑著。
深吸一口氣,李昕小心翼翼的收起照片,毅然搬起了下一個箱子。
箱子下面居然是一扇窗,透明的玻璃窗外,剛才照片上的可愛女孩正在院子裡德草地上開心的玩耍,銀鈴般的笑聲不斷迴盪,她把籠子裡的小兔子,小鴨子,小雞等等小動物全放了出來,突然,她看向窗戶這,面露驚喜,似乎揮著手大聲叫著什麼,不斷重複著兩個字。
李昕已經完全呆住了。
而莫伊和林夕顏更是深深皺緊了眉頭,女孩的口型,分明是:「爸爸」
女孩似乎想跑過來,這時,窗子突然消失了,又恢復成閣樓的木質地板。
李昕現在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哆嗦著,神經質般抽著氣,卻仍然走向了第三個箱子。
「啊啊!!!冉冉,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看到最後一個箱子下的東西,李昕徹底崩潰,淚水不斷湧出,瘋狂的大叫著。
不僅是李昕,莫伊和林夕顏看到箱子下的場景也不近動容。那是一張報紙,黑白的照片影影綽綽勾勒出一個建築工地,一個小小的女孩被壓扁在大堆鋼筋下,一個絕望的父親跪在旁邊哭的聲嘶力竭。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李昕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正是他女兒的意外死亡,刺激過去,導致他失憶,周圍人不願意告訴他那段悲慘的經歷,他自己也選擇了遺忘,內心深處卻又不斷想要回憶起他深愛的孩子,導致不斷重複的夢。
「讓我離開吧……」李昕頹廢的流著淚,對莫伊低低說道。
「又是個可憐的人……」林夕顏歎了口氣,卻發現莫伊眼睛死死盯著最後的一個箱子,「怎麼了?」
「那裡有什麼。」莫伊輕輕說道,「是不屬於這個夢應該存在的東西。」
「什麼意思?」林夕顏驚訝的問。
「和我們一樣,都是不屬於這個夢的存在,真是一樣很美麗的禮物啊。」莫伊的眼睛漸漸濕潤起來,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你還不能走,最後一個箱子你還沒有搬。」莫伊扭頭對沉浸在悲傷中的李昕說道。
「還有什麼用麼?我都明白了……我都想起來了……」李昕慘然一笑,不顧莫伊的阻攔,繼續向前走。
莫伊皺了皺眉頭,正想施展點手段,卻驀地停下了。
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李昕的方向竄了過來,不僅是李昕,林夕顏也呆住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雙手捧著一個信封,旁若無人般,一蹦一跳的,跑到最後那個箱子那裡,虎頭虎腦的向四周看看,似乎生怕有人發現一樣,努著小嘴,用力推開對她來說過於巨大的箱子,然後如捧珍寶般看看手裡的信,小心翼翼的把新插進箱子下木質地板的縫隙裡,隨後再用力把箱子推回去。做完這一切滿意的點了點頭。
李昕一直呆呆的看著這一切,這時才猛地反應過來,朝小女孩跑去:「冉冉!冉冉!」
小女孩如同聽到李昕的呼喚,抬頭朝著李昕和莫伊兩人燦爛一笑,消失的無影無蹤。
「冉冉!為什麼不見見爸爸……」李昕有些失落的望著女兒消失的地方,隨後半開最後一個箱子,那裡真的有一封信!
頓時李昕激動起來,雙手顫抖著打開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混雜著拼音,寫著:
「給親愛的爸爸:
冉冉愛爸爸,爸爸愛冉冉,爸爸要ti冉冉好好活下去。
冉冉」
李昕使勁抱著這張紙,痛哭出聲。但此時的哭,卻不同剛才,這次是欣慰的哭,是看透一切的哭,裡面再也沒有那種悲傷和絕望的情緒了。
醒來,李昕發現自己果然還坐在原地,對面兩位醫生微笑著望著他。
「謝謝!雖然我知道是你們的醫療手段高超,讓我看到了已故女兒的幻像,但我還是很感謝你們,你們點醒了我,我要好好活下去,為了冉冉,為了不辜負那份愛,我都要振奮起來。」李昕由衷的說。
「不,那不是幻像,說實話出現那個意外的情況我們也很意外。」莫伊解釋道。
「呵呵,謝謝你們了。不管怎麼說,你們幫了我大忙。」李昕從錢包裡掏出3000元,歉意的說,「我身上只帶了這麼多,等取錢了再來還。」
「你一定沒注意我們這裡的收費標準。這次是不收費的,因為僅僅是診斷病情。能在診斷病情的時候就解決一切問題,我們也很開心。」莫伊把錢推了回去。
最後莫伊他們死活不收錢,李昕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離開,他想以後可能要多來幾次了,買些實用的禮物總不能不收了吧。
就在他要邁出門的剎那,莫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請你務必要去夢裡的箱子那查看下。」李昕心中一動。
好久沒回到那個家裡了,家人為了不讓自己想起什麼,早就勸自己搬了家。好在有錢,那房子也就那麼放著,並沒有賣。
看這閣樓與夢中不一樣的擺設,李昕回憶著箱子的位置,來到最後一個箱子的所在,移開覆滿灰塵的灰布,頓時瞳孔緊縮----地板的夾縫中,依稀嵌著一個小小的信封。
(完)
唉,本來這才是《游夢錄》的開始,之前莫伊的事只能算是前傳,後面這些在其他人夢裡的經歷才是我起這個名字的本意……沒想到前面寫太多了……汗~弄得我家仙君大人都沒出場機會結尾處露個臉就over了~~汗!!不管了,以後有心情,就零零散散上傳吧,以篇外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