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出手毫無徵兆,那精靈女王顯然沒想到對方連招呼都不打就居然對自己下手,眼看著那幾條青色的巨龍離自己越來越近,一抹驚慌之色從她的眼中閃過。就在這時,原本護住眾人的綠色光幕突然消失,隨即一個更小的,只能容納一人的光罩出現在精靈女王身邊,將她護在了裡面。下一刻,龍形勁氣重重地轟擊在光罩之上,將之擊飛出千米之外,卻絲毫沒有傷到其中的精靈女王。
「神術,犧牲!」一聲大喝在光幕消失的同時響起,隨著這喝聲,所有的精靈在同一刻做了同一件事自爆。一串蓬蓬的悶響過處,無數團血霧出現在古樹下的空地上,緊接著,這些血霧紛紛化作一道道血箭,射入到精靈古樹的根部。
原本隱隱散發著充滿生機的翠綠色光芒的精靈古樹,隨著這些血箭的射入,突然罩上了一層血紅色的光芒,連帶那保護精靈女王的光罩也變作了血色。隨著一聲從樹身內傳來的低沉嘶吼,整個古樹,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起來,轉眼間就從數百米的高度降到了不足百米,樹冠也收縮到了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雖然依舊稱得上樹中的巨無霸,但和先前相比,卻只能算作侏儒了。
然而秦易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古樹的縮小,其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越發地強大起來,如果說剛才的古樹是一座深不見底的水潭,那麼此刻,這古樹給秦易的感覺,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雖然明知道精靈古樹除了防護和製造戰爭巨人之外,並沒有直接的攻擊能力,但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詭異,由不得秦易不小心戒備,反倒把精靈女王晾在了一邊。
「精靈族是神的寵兒,」精靈女王被那光罩保護著,懸浮在精靈古樹的樹冠之上,緩緩地說道;「既然眾神離開了主界,不在庇護我們,那我們就自己造出一個神來。你們,」她的目光掃過秦易和正在同戰爭巨人激戰的金霸,語氣中充滿了怨毒:「還有你們的族人,全都會成為神樹的祭品,既然精靈族注定滅亡,那麼,林海所有的種族都必須為精靈族陪葬!」
精靈女王絕美的面孔在這一刻突然扭曲起來:「偉大的神樹!」她雙手高舉,大喊道:「向這些卑微的賤民,展現你的神威吧!」
整個怒龍谷及其上空的空氣,彷彿突然間陷入了凝固,如山似海的威壓瞬息間籠罩了這片區域,就連金霸和秦易這樣的天品強者,在這威壓下也不禁心中凜然。這時和金霸交手的戰爭巨人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投入到古樹之內,然而無論是失去對手的金霸,還是一直面對古樹的秦易,全都無暇顧及到這些,他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那釋放出無邊威壓的精靈古樹身上。
「信仰造神。」秦易的腦海中驀地閃過神龍傳承中的一段記載。
根據神龍吞噬的神詆和天使們的記憶,早在上古年代,諸神戰勝魔族之後,曾經遭到過另外一批神詆的挑戰。這些神詆的原身或者是凡人,或者是某些靈獸,有些甚至是一些強大的武器,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曾經長期接受眾多生靈的膜拜信奉,借助這些生靈的信仰凝聚出屬於自己的神格。正因如此,相對於吸收世界本源之力誕生的天界諸神,這些神詆被稱作信仰之神。
在此之前,天界諸神從沒注意到信仰的作用,即便是和惡魔爭奪世界的統治權,也只不過是為了掌控主界和爭奪活動的空間,那些低賤的生靈信奉什麼,從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天界諸神好不容易打敗了老對頭,自然不允許別人分自己的蛋糕,更何況,信仰之神的根基便在於信徒,而為了得到信徒,就必須不斷地擴大地盤,這就越發觸犯了天界諸神的利益,於是,毫無意外地,一場眾神之間的戰爭爆發了。
天界諸神無疑是強大的,通常來說,一個天界之神至少可以單挑兩三個信仰之神,但他們的缺點也顯而易見這些從世界本源中誕生的神詆,從誕生到長大,至少需要數百萬年的時間。而信仰之神不同,從修煉到可以接受信仰的天品巔峰,到吸收信仰之力凝聚神格,最多不過萬年的時間,而且只要有足夠的信仰之力,他們的力量就可以不斷地提升。而且,隨著這些信仰之神的出現,越來越多的強者意識到,原來自己也可以變作和神詆一樣高高在上的存在,而不必像奴才一樣跪倒在他們的腳下。在這樣的情勢下,天界諸神每殺死一個信仰之神,就會出現至少兩三個信仰之神,打到後來數量上的巨大劣勢幾乎把諸神逼到了絕境。
所幸諸神在這時終於意識到了信仰之神最大的弱點,一邊極力抵抗著後者的進攻,一邊採取了釜底抽薪之計,對信仰之神的信徒們展開了大規模的滅絕,一個接一個空間的生靈被屠戮一空,信仰之神的力量也因為信徒的減少而急劇減弱。與此同時,天界諸神也開始擴大隊伍,他們研究出了人造神格,並將之植入自身追隨者中的最強者體內,使他們躋身眾神之列。在這種形勢下,信仰之神終於沒能抵擋住天界的反攻,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自那以後,諸神便開始了對信仰的嚴格控制,一方面開始籌建屬於自己的宗教,另一方面則開始嚴酷打擊那些所謂的異教和邪神,通過信仰凝聚神格的法子更是被列為禁術,任何接觸的人都會連同親族一起被處以極刑。這精靈族號稱神之寵兒,一向是天界諸神的忠狗,沒想到居然也會私藏這種大逆不道的方法看那精靈古樹的樣子,分明是已經初步凝聚了神格,從古樹升級到了神樹,只要再經過一段時間的信仰滋潤,就可以真正變作樹神。
這樣的情形發生在精靈古樹身上,其實也不足為怪。在精靈帝國崩潰之後,失去了諸神庇佑的精靈,早已把一直庇護自己的精靈古樹當做了信仰的寄托,千餘年來,這古樹也不知吸收了多少信仰之力,加上本身就是不下於天品巔峰的存在,就算沒被精靈族以秘法催生,早晚也可自行凝聚出神格。只是古樹一向性情溫和,就算是成神,也應當是善神,此刻的精靈古樹卻不知出了什麼問題,不僅全身血光閃閃,散發出的氣息也透著一股暴虐的味道。
這些念頭在秦易的心中不過一閃而過,下一刻,搶在那精靈古樹有所動作之前,秦易已經一拳衝著那精靈女王擊出,拳頭上金光閃爍,卻是連同武神令分神的力量也被附加在了上面、儘管沒有證據,直覺告訴秦易,那個始終懸浮在精靈古樹上方的精靈女王,一定是解決整件事情的關鍵。
兩個天品中階的強者合力攻擊會有怎樣的聲勢?排山倒海?天崩地裂?看到秦易這一拳的人,只怕有一多半會大失所望:這一拳,不僅沒有半點的威勢,連出拳的路線都是歪歪斜斜,速度更不用說了,練過幾天武技的人,出拳都比這快上不止一倍。
然而偏偏就是這麼樣的一拳,幾乎在出手的同時,就已經跨越了千米的空間,正正擊中了那精靈女王的護罩,那種明明慢得要命,卻又彷彿快到無可測算的矛盾,足以讓一個心志不堅的人心理崩潰。
「噗!」一聲輕響在拳頭擊中護罩的同時出現,而就在這輕響之前,一場比剛才毀滅怒龍谷還要可怕十倍的風暴已經席捲而出,將已經變作平地的山谷,重新又梳理了一遍,而後狠狠地同圍繞山谷的山峰擁抱在了一起,把這些本就只剩下半邊的山峰,轟得連渣也不剩。
只是一拳的威勢,就已經如此,那首當其衝的精靈女王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整個人連帶著那血色光芒,如同遭遇本壘打的棒球一樣,高高地飛上了天空,沒等落下來,一道雷電凝結的長矛忽地從一邊飛來,重重地刺在了護罩上面,耀眼的電光閃過,再度將精靈女王擊飛到數千米外。
這後出手的正是金霸,他雖然心性率直,卻並非真是傻子,秦易看出來的東西,他自然也能看得出來,這才緊跟在後者之後出手,希望能一舉滅掉這詭異莫測的精靈女王。魔猿雖然本身是金屬性,卻因為某些遇合而掌握了雷電之力,因此當年又被稱作雷猿,金霸得到乃父的傳襲,自然也獲得了這雷電的力量,剛才那一記雷電之矛,已經是其在領域外最強的進攻招數了。
「你們通通都要死!」精靈女王尖利的聲音從高空傳來,明顯地底氣不足,顯然在這兩記重擊下也不好受,「神樹!」她高喊著,身形連帶著血色護罩,如流星一般從天而降,精靈古樹上突然伸出數十條數千米長的枝條,將她包裹起來,隨即在其外面化作一面保護網,帶著她回到了樹冠之中。
「來自古老空間的強大存在,我願踐行世界之心見證下的承諾,你們來到這個空間,為我斬殺眼前的敵人,我將以我的庇佑回報你們。」精靈女王的聲音從枝葉交錯的樹冠中傳出,起先還是一人說話,後來卻和樹身傳出的低沉的嘶吼匯合在一起,清亮尖銳和低沉含混,兩種不同聲音的混合,讓人覺得荒謬詭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