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二月一日,距離上次呂布大破鮮卑已過去了將近一年。這段時間裡,呂布一直都停留在晉陽城,未曾出去過。丁原並未如計劃中的正式認呂布為假子,就連呂布自己也因為一件事而處於了一個尷尬的地位。
就在中平元年正月十二,丁原第九房小妾產子,丁原大喜,賜名為興,令全城同慶。已經五十多歲的丁原,還能夠產子,實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丁興的出生,讓丁原徹底不需要呂布這個未來假子的從在。往昔對呂布的種種好感,全都成為了深深的忌憚。呂布也因此成為了丁原的首要對手。
正月十五日,丁原以呂布久不去朔方城,有玩忽職守之罪的理由,免呂布朔方太守一職。作為刺史丁原,本就有權利人任免手下的官員。正月十五日,丁原上書云:「今有并州呂布,雖為國立下微功,然為人倨傲,其於雁門擅殺光武帝之後,漢室宗親劉明。某為并州刺史,不敢包庇,今上報朝廷,請陛下肖呂布縣侯之位,並免其衛將軍一職。」十八日,帝以宗譜無劉明此人為由,不許,並對丁原加以斥責。二月二十日,丁原以戍邊為由,強調呂布手下三千騎兵,至此,呂布手下軍隊只餘不足七千人。一系列的變化,讓丁原、呂布父子關係將近破裂。
此時的呂布在家中喝著悶酒,自上月十三日起,呂家便開始閉門謝客了。當呂陽走進去的時候,呂布正躺在一個女子的懷裡,那女子每飲一口酒,便嘴對嘴的餵給呂布。呂佈滿臉都是頹廢之色,只不過偶爾見,可以看到他眼中殺意湧現。
事實上,若不是呂布與丁原的父子關係,於人倫之道上不合,呂布何需受此窩囊氣。此時的呂布早已不是那個托庇於丁原之下的騎都尉,事事要以丁原馬首是瞻。其縣侯、衛將軍的身份就比丁原要高的多。只可惜義子這個尷尬的稱呼,讓呂布只能被迫忍受。若不是此時的呂布地位崇高,而且是名聞天下的英雄,丁原絕不會這般輕易放過。在呂陽的記憶中,前世的呂布還只是騎都尉。結果不僅被丁原完全削去了軍職,改任為主簿,還如奴僕般隨意使喚,肆意辱罵。其地位可完全不是尷尬兩字所能形容。
見呂陽走了進來,呂布勉強坐了起來,問道:「我兒不去練武,找為父有何事?」呂陽聞著呂布渾身都是酒味,不喜的皺了皺眉頭,衝著那女子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那女子,便是草原上的公主,檀石愧的女兒,檀如月。呂布回家後,善解人意的李蓉便主動替呂布將她那位了妾,反正一個外族女子絕不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古時妾的地位可是極為低下的,甚至比奴僕也高不了多少,可以隨意被主人打罵,乃至於安排去陪客。看到呂陽的手勢,檀如月匆忙站了起來,低著頭,倒退了出去。
等到房間裡再無他人,呂陽便問道:「父親乃天下間少有的英雄,何故如此生氣。」呂布歎了口氣道:「還不是丁原那匹夫,我不怪其不講父子之情,也不怪他奪我官職,只恨他竟然擅自調走我手下軍隊。為父從十二歲起,練兵六年,只得此一萬精銳,可那匹夫竟這樣便白拿走三千。若不是,若不是,唉!只恨我當日瞎了眼,拜這個狗賊做義父。」說道次處,臉上滿是憤怒與懊悔。
呂陽看了看神情激動的呂布,繼續說道:「父親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見呂布仍是滿臉不解,呂陽就繼續說道:「父親貴為衛將軍,已有私自建軍的權利,何需聽那丁原調派。到時只需父親一聲令下,以父親的地位和威望,并州十萬鐵騎,哪個不以父親馬首是瞻。到那時,丁原再是阻撓,又能把父親如何?」
聽到此處,呂布精神一正,功力運轉全身,酒氣立馬散去,滿臉都是意動,就連手中的酒杯都給捏成了粉碎。沉思良久,呂布才答道:「我兒所言著實有理,只是我怕外人說我與那匹夫父子失和,到時反成他人笑柄。不過,若是實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那父親何不找個機會,領兵外出作戰,那時就算丁原想管也管不著。一旦他稍有動作,不用咱們出手,自有人治他的罪。」
呂布狠狠白了呂陽一眼,彷彿在看一個白癡,道:「我如何不知這個道理,可自從四年前退了匈奴、羌族,去年又把鮮卑打殘,就算十年之內也未必能夠有什麼戰事。再加上朝廷那些狗官,只知一味退縮,還說什麼北地苦寒,奪到領土也是無用,更本就不許出擊。每次出征,還百般侵吞糧草,縱想出征,可也實是無仗可打啊!」
呂陽見呂布又一次回到了頹廢的模樣,便只得繼續說道:「父親可曾聽聞那太平道。」只見呂佈滿臉都是得色,說:「當然知道了,不就是那群神棍!兩年前我見那群神棍妖言惑眾,便連續殺了三百餘人,現在,別說是晉陽,就算整個并州,都沒有多少神棍。」看到呂布有開始談論自己的功績,呂陽滿是無奈。這個父親什麼多好,就是愛聽別人拍馬屁,還愛炫耀自己,於是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呂布的誇耀,繼續說:「父親可聽過,一首歌謠『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說道此處,呂陽臉上滿是神秘之色。
呂布盯著呂陽稚嫩的小臉,見上面滿是剛毅之色,愣了良久,才繼續問道:「不就是一首歌謠麼,有什麼不對?」呂陽聽了,直接氣得想吐血,這麼明顯的事,怎麼這個父親怎麼還沒聽懂。於是耐心解釋道:「阿耶,這幾句話,意思是,說太平道要謀反了,今年就是甲子年,他們的意思是今年,太平道就要謀反了」,說到此處,稍一停頓,呂陽就繼續蠱惑起呂布來了,道:「阿耶,等到他們一謀反,父親到時便可上表朝廷,前去平亂。到時不僅可脫離丁原,還可以再建功績。」
聽到此處,呂布總算明白呂陽的意思了。只見呂陽繼續說:「父親這幾天何不加緊訓練士兵,到時朝廷調令一到,便可隨時出擊。到時以父親的武藝,必可立下首功,剿滅黃巾賊寇,保我大漢安寧。及至那時,縱是萬戶侯,也不在遙不可及。」
聽完了呂陽的話,呂布只覺渾身熱血沸騰,連臉上都露出些許潮紅。直過了良久,才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呂布望著呂陽說:「你說太平道要謀反,是誰給你說的?」「父親,那次我於蔡恩師閒聊,恩師就提過,它說『起亂天下者必黃巾』。最近又聽到了這個歌謠,我就想起了恩師的話,就猜到黃巾要反了」,呂陽滿臉真誠的對蔡邕到了個歉,總不能讓他說是前世知道的。
對於蔡邕的學識,呂布還是很相信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同意呂陽拜他為師。只呂佈滿臉凝重的說:「記住,今日之事勿向任何人提起。」呂陽高興的應了一聲,滿是歡欣的退了出去。
在呂陽走後,呂布突然握住了方天畫戟,身上霸氣頓顯,就連走了很遠的呂陽都聽得到呂布那猖狂的笑聲。
初平元年,三月五日,由於張角門徒唐周告密,太平道不得不提前反漢。張角以「蒼天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口號興兵。自號「天公將軍」,其弟張寶、張梁為「地公將軍」、「人公將軍」,在冀州起事。三月六日,衛將軍呂布上書請求討伐黃巾,帝以邊疆之事,事關重大,不許。
一月內,全國七州二十八郡均發生戰事。黃巾軍勢如破竹,州郡失守,帝都震動。四月七日,靈帝解除黨禁,讓大將軍何進帥左右羽林守衛京師。以呂布未征北將軍,盧植為征西將軍,皇甫嵩為征南將軍,朱俊為征西將軍,四路大軍同時出發,剿滅黃巾。同時下令,斬張角者,封車騎將軍,萬戶侯,所有軍士齊齊震動,紛紛奔赴戰場。同時下詔各地嚴防,訓練士兵,整修武器,準備作戰。
三月九日,呂布帶領并州三萬鐵騎,離開并州,前往作戰。這次出行,丁原並未前來相送,破裂的父子關係,早已不需這塊遮羞布來緩和。同時,他也對呂布的出征絲毫也未加以阻撓。對他來說,呂布這次出去,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他正好借此機會,消除呂布在軍中的影響力,將并州軍務緊抓於手。還有呂布上次帶回來的幾十萬匹戰馬,也急需抓緊時間訓練出騎兵,借此來加深自己的實力。呂陽最後望了一眼遠去的晉陽城,默默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計劃,心中暗暗地道:晉陽,晉陽,下次回來,我必成為你的主人。
(第一卷并州風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