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趁著夜色在帝都中降下。
出乎基恩意料。家中的情景和戰後的帝都一樣是那樣沉靜。風中吹都是蕭瑟。原有二十多人的家如今是空無一人。
桑席跑遍了所有地方。沒有見到一個人。他慌亂的要發出怒吼。被基恩制止住。
家中陳列整齊。沒有任何凌亂和打鬥過的痕跡。只是各處蒙上了一層灰塵。顯示沒有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是因為帝都大亂而私自逃離了帝都？
還是有人將一群毫沒有還手的奴僕給抓走了？
相對這兩點。基恩更傾向第一點。
但是在思考良久之後。思維細密的他總覺的兩點都不太可能。
基恩想起了坎拉奇。當年這個家是坎拉奇一手操辦好的。包括所有的僕傭。那時他想的還很簡單。在經過諸多事情的磨礪後。思考問題慢慢就能想到深層去了。
家是坎拉奇送的。僕傭是坎拉奇準備好的。至今坎拉奇也沒有把僕傭的身契轉交給自己。說起來那些僕傭並不屬於自己所有。自己離開帝都前往北方。要坎拉奇幫助照顧。說不定坎拉奇暫時將僕傭們收了回去。
思路漸漸清晰。基恩想了想。決定在進皇宮前先去見坎拉奇一面。
基恩並不在意僕傭的去留。反正家也只是個擺設。坎拉奇將僕傭收回去反而更好。只是……
基恩望了眼乾巴巴盯著自己的桑席。別人可以任其離開。可是那個東菲兒必須要弄回來給桑席當老婆。
不宜遲。基恩立即上了街頭。找到了曾經去過的愛的萊德家族在帝都的魔法店。魔法店沒有關門。卻也不見幾個人。基恩拿出藍獅玉牌。很快見到了魔法店的店長鮑尼。
基恩是什麼人。見過一次面的胖乎乎的鮑尼心裡很是清楚。他以極快的速度放出了一隻魔法鴿子。沒有多久。坎拉奇如道風一樣捲了進來。
見到基恩。坎拉奇滿心歡喜。上前就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喜問基恩北方的事是不是辦完了。
半年不見。相比上次。坎拉奇更見憔悴。雙眼充滿了血絲。兩個兄弟一死。他明正言順成了愛的萊德家的家主。父親將家族的生意一條條交付給他。多達上百種。包括了各類礦產的開採業兵器的製造等等。又經歷帝國內亂。各處商貿要重新建立。忙的他沒日沒夜。
這些還好說。坎拉奇有著商業上的精明頭腦。每件事上手極快。處理井井有條。但是有一件事卻是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接手之後。坎拉奇才知道自己家族實際上是帝國皇帝龍在天的私人金庫。父親布魯克和陛下的關係更不簡單。竟然是血的兄弟。家族生意之所以做的如此龐大無人爭鋒。全是陛下在暗中相助。
說起來家族的生意真正的主人並不是父親布魯克。而是陛下本人。家族產業表面上一部分和帝國掛鉤。暗中利潤的一半則是直接由龍在天支配。以龍在天對布魯克的話說：我和你是合夥人。我為你開放政策。你是執行者。利潤對半分。
坎拉奇接過家主位置。不是因為布魯克要將家業傳給坎拉奇。事實上布魯克本人倒不想將所謂的家族生意交給如今唯一的兒子。將坎拉奇丟進他所看不到的漩渦中。只是布魯克終身操勞。不到五十歲。五臟六都衰竭到了藥不能治魔法無法維持的地步。眼見時日就不多了。他身體的狀況龍在天都瞧在眼裡。龍在天親自到了府上。叫過坎拉奇。當著坎拉奇的面感歎：「三十年友情。你我兄弟一場。卻不想都要離開。可歎你還是先我一步！」他輕輕撫摸著坎拉奇的頭沉思一會道：「你安心去吧。我答應你。愛的萊德家族至少不會在坎拉奇這一代完結。我走時會為他鋪墊好光明的未來。未來的皇帝將繼續為他罩上皇室的光輝。至於今後。我想坎拉奇是個聰明的孩子。會讓愛的萊德家族繼續旺盛下去。」
人人都知陛下是個冷酷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坎拉奇感到萬分驚詫。龍在天話中也有「我也快死了」的意思。坎拉奇惶恐不安。
龍在天走後。布魯克就對坎拉奇說：「陛下雖然冷酷。但是從未失信過我。唉。我的孩子。你有精明的頭腦。但是我卻不指望愛的萊德家能不能繼續興旺發達。只希望你能讓愛的萊德的姓氏永遠存在。你明白了嗎？」
坎拉奇極是聰明。哪不明白父親話中深意。父親讓愛的萊德的姓如日中天。他則要讓愛的萊德慢慢將光輝掩藏。直到後一代不為這光輝所累。
這是一副另樣沉重的擔子。遠遠比一心發展家族的複雜。足以讓他精竭慮。
短短半年。二十多歲的坎拉奇看上去就如同三十多歲一樣。眼角有了深深的紋路。而在這半年中。他也娶了一家商人的女兒。少女不漂亮。不聰明。極為普通。唯一的好處是少女沒有千金小姐的蠻橫無理。反而很是溫婉賢惠。
坎拉奇娶她是有深意的。在未來的有生之年。他會將愛的萊德家族的生意慢慢轉讓一部分。一點一點的。直到愛的萊德家族被替代。慢慢地從人們的視野從皇帝的視野中淡退出去。
時光如梭。半年很快過去了。布魯克望著皇宮的方向嚥了氣。還沒等下葬。龍在天將坎拉奇召進了皇宮。也就是三天前。
在皇宮。坎拉奇見到了一個人：阿比蓋爾。
龍在天為坎拉奇介紹了阿比蓋爾。說是等自己走後。阿比蓋爾會是帝國的新皇帝——撒旦二世。
坎拉奇震驚了。和帝國所有皇帝不同。龍在天一生沒有一個女人。也就沒有繼承者。每個人心中都在猜測下任皇帝是誰？
有人在想：陛下會不會是的到了永生的秘術。
也有人在想：陛下是因為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為爭皇位而互相殘殺的景象。
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偷偷傳播：陛下是不是不能人道？
反正撒旦一世是帝國三四百年來最神秘的一個皇帝。處處透著不可琢磨。極是奇怪。
當然。在所有的猜測
眾人最希望的是：陛下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陛下死,外姓中挑選一個繼承者出來。
帝國宰相隆南最是期待。很早開始。他就去拜訪了眾多權貴。笑呵呵地說：「我的身體很強壯。有很多年可活。」
算起實際年齡。隆南遠比龍在天要年輕。話中潛意就是在說：「我比龍在天活的長。你們心裡要有個數。陛下沒有子嗣。新一代的皇帝就是我隆南繼任。」
那些老權貴們一個個像老狐狸。哪聽不懂隆南話中潛意。事實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一手操辦朝政。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了。從哪一方面看。隆南確實是最有希望接任皇位的人。否則的話。陛下為什麼會將朝政全交給隆南一個人呢？這算是一個潛在的信息。隆南就是接班人。
當然。必須的一條是：隆南要比陛下活的長。
十幾年過去了。陛下還健壯的很。偶見陛下面目。還是那麼年輕那麼帥氣。反觀隆南。是日漸老去了。皺褶爬滿了臉。怎麼看。隆南都活不過陛下。在這場暗中的無聲的競爭中。隆南顯然是輸了。
|的出阿比蓋爾臉色灰敗。表情很不情願。坎拉奇搞不清其中緣由。也不想去搞清。只是挺納悶。阿比蓋爾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一個人？對於一心在經商上面的坎拉奇。完全沒聽過阿比蓋爾的名字。
龍在天把坎拉奇叫進皇宮就是為這一件事。相識之後坎拉奇是和阿比蓋爾一同離開的皇宮。
但是一路上阿比蓋爾沒說一句話。出了皇宮。逕自朝城西而去。
面對阿比蓋爾的冷淡。坎拉奇更是死了心。看來父親的眼光看的很遠很遠。
坎拉奇沒有大張旗鼓地操辦父親葬禮。很簡單地入了土。不過一天。就收到了基恩回帝都的消息。立即就趕了過來。
望著坎拉奇憔悴關心的眼神。溫流流淌。
基恩說：「北方的事都辦完了。沒事了。」
坎拉奇喜出望外。說：「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擔心你的安危。擔心你家中僕役會受到牽連。所以偷偷將他們接到了我的府中。你現在還不能露光。不如住在我那。」
基恩聽到僕役都安全無事。懸起的心放下。總算可以給桑席一個交待。
「你也別擔心太多。住我那絕對安全。而且……」坎拉奇頓了頓。低聲道：「有件好消息告訴你。」
基恩問道：「什麼好消息？」
「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露面了。」
基恩一愣：「什麼意思？」
坎拉奇笑道：「據我所知。陛下活不長了。」
基恩心中「咯|」一跳：「什麼？」
坎拉奇道：「這件事別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從陛下話中推出來的。我父親……死前。陛下說他也要去了。這話不止一次說。前天把我召進宮。又說了一次。還定下了皇位繼承人。我想。陛下也活不長了。」
基恩滿心疑惑。龍在天可不是一個看著要死的人。他見坎拉奇神色不像說假。心中冒出強烈的不安。忽然想到「要去了」可不一定就是要死了就自己經歷的事來看。龍在天定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在進行。
他沒有和坎拉奇討論這事。只是道：「你要多加留心。」
坎拉奇笑道：「我已開始著手退出歷史的舞台呢。只是需要時間。」說到這裡。他才發現基恩等人不見曼茜。便問：「那個漂亮的少女呢？他們是你朋友？」
基恩心中一沮。說道：「她有事離開了。我會去找她。這兩位是我朋友！」
坎拉奇道：「走走。到我那裡去。」
基恩想了想。進皇宮前總要將桑席和奧爾瑟雅安排好。於是點頭同意。
到了坎拉奇大府。桑席如願以償見到了東菲兒。而且是看到了一個大肚子東菲兒。春風。東菲兒竟然是懷上了桑席的骨肉。
基恩心中是又酸又澀。半年。和曼茜分隔半年之久。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那些僕役重新見到基恩個個眼中含淚。他們已經知道基恩被帝國通緝。卻沒有一個人因此害怕和基恩接觸。
他們熱烈的把基恩擁在中間。主僕不分。又將東菲兒和桑席推在中間。嘴上不說。眼神是個個問向基恩。要知道東菲兒是下等的僕人。而桑席是基恩的兄弟。身份懸殊。東菲兒大了肚子。這事該怎麼辦全由基恩一句話。
基恩說：「還能怎麼辦？結婚唄！」
眾人歡呼雀躍！東菲兒喜紅了雙頰。桑席則是傻呵呵地笑。
基恩把桑席拉過一邊。囑咐說：「一定要保護好你的女人。還有你們的孩子。別讓她們出事。我會回來。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如果你的女人有什麼事。我拿你是問。」
桑席使勁點頭。拍胸道：「老大放心。誰敢欺負我女人。我殺了他。」
望著歡慶一幕。阿南達對奧爾瑟雅問道：「還想當奴隸嗎？」
奧爾瑟雅道：「不是想不想。而是要看你捨不捨的。」
阿南達道：「好。你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奧爾瑟雅凝視著他：「那你去吧！」
這時夜已深。坎拉奇早就回轉。基恩和阿南達借口回房。飛向皇宮。
從進入帝都開始。小精靈晨星是藏進了基恩寬大的袖袍。她從基恩脖頸處探出頭。弱弱問道：「你們直接這樣闖進去？」
不等兩人發話。她哼了一聲：「兩個無腦的蠢貨。你們是為了救人還是專門為了找龍在天打架？皇宮裡可是駐防著很多很多大魔法師和高級騎士。你們要一路殺進去嗎？不怕龍在天抓著曼茜當人質的麼？」
疾飛的身形猛停。基恩沉聲道：「那你指路。」原想著進入皇宮後將銀月召來。如同晨星所說。一路殺進去。龍在天的強大。讓基恩沒想過龍在天會把曼茜當人質。晨星最後一句是提醒了他。
晨星點頭道：「還好。沒傻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基恩和阿南達落在皇宮外一條小道上。遠遠繞著皇宮高牆疾馳。到了宮牆一處長有上十米高的大
地方。聽從晨星指示。兩人靠了過去。
晨星又是緊張又是興奮：「我去看看。」
小小身體隱進了樹中。不一會她重新回來：「就是這裡。快進去。」
兩人翻了進去。
牆後是個小小庭院。處於皇宮城堡後面。是片稀疏的小樹林。
龍在天坐上寶座後不久。就將皇宮城堡外圍五里圍了一道皇宮院牆。他們所在的地方很僻靜。也沒有侍衛走動。兩人感知下。一里之內沒感知到人。
兩人不敢大意。皇宮中高手如雲。自己沒感知到人。不一定就真的是沒人。兩人在晨星的指引下悄無聲地往右移動。穿過了一道院門。走進一條亭院中的走廊。
沒一會兒。兩人同時隱匿。兩名宮女走了過去。
如此彎彎曲曲走過上十條走廊。離皇宮城堡才近了不足一里。看到了戒備森嚴的一片果林。有上百名侍衛來回巡邏。
阿南達一把抓住基恩胳膊。魂識傳音：「我心神不寧。不要過去。」
基恩訝然地望著他。那些侍衛實力並不高。基恩可沒有感覺到危險。怎麼進入到聖域的阿南達會心神不寧呢？
「說不上來為什麼。那片果林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使我的靈魂不安！基恩。難道你沒有那種感覺嗎？」
「真是奇怪了！」
基恩望著那片果林沉吟不語。晨星著急道：「你們猶豫什麼啊。穿過果林有條秘道到城堡。走啊！」
這回基恩沒有聽晨星的。阿南達畢竟是聖域武士。基恩相信阿南達的感不會有錯。再說之前的路基恩倒是認為並沒有那個必要繞來繞去。
他和阿南達用魂識傳音交流了一下。從果林邊緣遠遠過去。這使晨星極度不滿。小嘴撅的老高。
皇宮院牆內危機四伏。兩人一偏開晨星所指線路。不久就察覺到多處暗哨。暗哨交叉如網。對一般人而言確實很難穿過。
借助假山亭樓。阿南達如鬼魅靠近。神不知鬼不覺將那些暗哨一一解決。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水池。水池上有一亭子。和四條路相通。四條路延伸向四個不同的方向。
晨星指著和城堡背道而馳的那條路說：「從那裡走。」
基恩一把將在眼前飛舞的晨星抓在手中：「你在想什麼？」
晨星扭了幾下沒能扭脫。疼的她一時淚水盈盈：「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基恩沉聲道：「你想去救你的姐妹是吧？」
晨星眼見瞞不過基恩。委屈道：「我就知道你不想救她們。你只想著曼茜曼茜。你答應過我的事什麼時候辦？別告訴我你想和龍在天打完架後再去救她們。我不信。」
基恩和阿南達對視一眼。
「好吧。可你要實話實說。那裡有什麼危險？」說著鬆開了手。
晨星揉搓著屁股和小小胸脯。羞惱道：「把我的胸和屁股都捏疼了！」
阿南達悶聲直笑。
基恩一陣尷尬。氣道：「別浪費時間。快說。」
晨星道：「那裡只有一個魔法結界。隆南那猥瑣的傢伙都能進去把我抓出來。肯定更難不到你們兩個。你們只要把我姐妹救出來。我帶你進皇——地牢。沒我的指引。你們一輩子也別想找到。」
基恩疑惑道：「你一直被關著。後被隆南弄了出去。你憑什麼知道皇宮地牢在哪裡？」
晨星挺著小小胸脯。傲氣道：「這是我的本事。我不告訴你。」
「……帶路。」
晨星在前帶路。沒有多久。竟然是繞到了果林的另一頭。這裡有一個小|庭園。可是院牆高達四十米。透著古怪。
晨星滿臉緊張。指著有如洞口的院門說：「這裡。進去就是了。」
院門沒有侍衛守護。靜靜悄悄。兩人走了進去。晨星是貼在基恩的身後。伸出一個腦袋張望。
他們走在一條環形通道裡。繞了快一圈。才看到了出口。出口有層黑色的魔法結界擋住。看不到裡面。基恩試了試。說道：「至少有九級。破壞它會弄出不小的響聲。如果我變身了。倒是可以分解它。只是我很好奇。小精靈。當年隆南是怎麼進去把你抓出來的？隆南的本事我知道就算他有能力破壞魔法結界。可是要做到誰都不知道。他肯定不行。」
晨星眉頭一豎：「我怎麼知道。你快點動手。」
基恩搖搖頭：「求人都像你這般硬氣。我看誰願意幫你。」
晨星哼了一聲：「我不是在求你。是在要你報恩！」
「明白了！」
基恩苦笑。無情無義的人好當。但要當有情有義的人。就會被眾多無形的鎖鏈束縛。只是在這束縛之下。卻能夠讓心靈溫暖。束縛算是一個代價吧。雖然有時候這個代價過於沉重……正如依耶塔活了兩千年。卻仍束縛在兩千年前的情愛中。後仍是戀戀不忘……
基恩心中一怔。一想起依耶塔。他就想起了那塊黑色的魔法石頭。他明白了。隆南手裡一定有著一塊一模一樣功能的石頭。
很長時間了。差點忘了那塊石頭的存在。
他還不知道。那塊石頭可是被稱為「黑暗中的自由行者」。是難的一見的寶物。
原還準備脫了衣服變身一次。現在看來倒是沒那個必要了。
基恩取出了「黑暗中的自由行者」。試了試。黑石頭發出微微的光芒。手穿了過去。基恩回頭望了眼瞪眼睛的晨星：「走吧。進去。」說著拉著阿南達穿了過去。
感覺到視線上的明暗交替。等到再一亮。入目看到了一棵二十多米高的樹。視線一轉。就將這被結界封住的小小空間看的一清二楚。除了古就是花草。再沒有任何東西。
晨星尖聲歡叫。飛了過去。
「姐姐妹妹……我來救你們了。你們快出來啊！」
樹冒出一點綠芒……又一點……
十幾個和晨星一模一樣的小精靈們紛紛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