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席傷得很重,全身燒得不成人形,一直昏迷不醒。
臉、身體嚴重燒傷,起了無數個大水泡。
僅從外表看,哪裡還像一個人。
站在桑席床前,基恩花時間施了一個治癒術在桑席身上。
桑席「哼」了一聲,身軀動了動,卻沒醒過來。
「少爺,他可能不行了。」老管家提醒道:「不如送他去魔法公會,那裡有很多水系大魔法師,用高級魔法說不定還能救活。」
水系大魔法師嗎?有人還能強過希伯來不成。
「古寧,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還是好好叮囑一下下人,昨晚發生的事一個字也不要透露出去,否則別怪我無情。」基恩根本不打算讓外人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希伯來也不例外。
「這些您放心,放一百二十個心。」老管家拍胸保證。
「你們出去吧。」基恩淡淡道。
「少爺,那他……」老管家猶猶豫豫。
「出去。」
「是,少爺。」
老管家和房中照顧桑席的女傭走出房門,並把房門關上。耳尖的基恩聽到女傭低聲問老管家:「少爺很冷……好像不打算救他。」
老管家低聲教訓道:「你不懂,少爺是外冷內熱。從少爺第一天進門我就看出來了,要不然他可不會管你們會不會被大雨淋病。我看少爺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怎麼救傻大個子吧。」
女傭道:「其實傻大個子挺可愛呢,現在這個樣子……」女傭的聲音越發小了下去。
挺可愛?
基恩不由笑了笑,一個傻到連危險都不知道的大傻子還可愛?
「唉。桑席啊,你別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傻吧,讓你逃你不逃,現在好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意志,你地意志夠強就一定能活下來。我是幫不上忙了。」基恩淡淡道,很多次他瀕臨死亡。不會有人幫,每一次都靠著不甘心的意志醒過來,從而活到現在。「以前我就是這麼熬過來的,傻子,想活就睜開眼。」
桑席沒有任何反應。=小說首發==
治癒術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
基恩搖搖頭,心想:「那你就等死吧。」
轉身準備離開。
「老大……」
基恩一怔,回過身,桑席並沒有醒過來,而是無意識發著夢囈。
「老大,你快跑……」
「不要傷害我的老大……」
「老大我來救你……」
「火。火……老大你快出來……我支撐不住了……」
「你殺我……殺我……不要殺我老大……」
桑席語無倫次,越來越激動,身軀顫慄。
基恩呆滯在旁,心中翻江倒海百感交集。
桑席突然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吼一聲,又直挺挺倒下。口中泛出白沫。
「桑席,桑席,唉,桑席,今後誰敢再叫你傻子我先要他地命。」
基恩從空間戒指裡抽出準備在關鍵時刻保命用的七級水系魔法卷軸——再生術,輕輕撕碎。
柔和的藍色水球將桑席包裹起來,傷處飛快地修復。
走出房門。老管家和照面桑席地那個女傭守候在門口。
基恩對那女傭道:「好好照顧他,醒了的話告訴他,我去學院一趟,很快回來。」
那女傭應了一聲,剛要進去,基恩叫住,問道:「你叫什麼?」
那女傭低聲回道:「東菲
基恩點點頭,又對老管家道:「今後讓東菲兒照顧桑席。」
老管家道:「是。少爺。」
「好了。去忙吧。把我的房間整理好。」
望著基恩離開,東菲兒跑進房。一見桑席的樣子頓時歡喜叫道:「他好了,真的好了。」腦後的辮子晃來晃去。
老管家走過去一看,桑席全身上下好得不能再好,那些燒傷一處不見,而且沒有一道疤痕,就好像從來沒有被燒過一樣,就只是頭頂上光潔溜溜沒有一根頭髮。\
老管家笑呵呵道:「看吧,我說吧,我們的新主人是個很不錯的人。能有這樣的主人,你們也該寬心了。」
東菲兒使勁地點頭。
基恩原本不再準備製造一級魔法卷軸,經過晚上的戰鬥,想一想還是覺得一級魔法有一級魔法地用途,用的好未嘗不能獲得勝利,要不是自己戰鬥經驗欠缺,作出錯誤的決定,當時只要跑出去,利用疾風靴的速度和雷光變,說不定就能用一級魔法卷軸把對手給磨死。
所以這次到魔法學院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補充低品的空白魔法卷軸,盡量地補充。
他一次性購買了一萬卷低品空白魔法卷軸,花了金幣。如今金幣對他而言,已經算不上什麼錢了。
在準備離開學院之時,他遇到了百麗兒,百麗兒一見到他嚇得花容失色,低著頭就跑了。
看來教訓很深刻啊。
基恩不由覺得好笑,這樣很好,不指望別人對自己會有什麼尊敬的行為,也不指望自己能獲得什麼尊貴的身份,能讓別人害怕那就很好,足夠了。百麗兒是第一個,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臨出學院門口,基恩被希伯來叫住了。
希伯來身後跟著百麗兒和共同參加過魔法交流會的副院長加索夫的重孫奧克塔。百麗兒垂著頭不敢多望基恩一眼。奧克塔深沉如鐵,臉上還殘留著失去親人的傷痛。
「老師!」基恩老老實實地叫了一聲。
希伯來看上去心情很不錯:「我正要找你,走走,到魔法公會去。」
基恩訝然道:「去那裡做什麼?」
希伯來笑道:「你忘了。參加探疆前地魔法學徒要去魔法公會註冊,正式成為魔法師,明天就要在廣場集合了,集合令都是由魔法公會和騎士協會發佈地。」
原來是這樣。
基恩無奈應承,看來抓緊時間製造魔法卷軸要暫緩一下了。
「對了。桑席呢?那小子不是喜歡成天跟著你嗎?還有那個兔子呢?」走出沒兩步,希伯來就發現桑席以及兔子不在了。
基恩回道:「桑席在家睡覺,兔子我已經把它送回去了。」
希伯來笑道:「送回去好。省得麻煩。嘿,那個小子,就知道睡。知道他為什麼能長這麼大塊頭嗎?」
「怎麼長得?」基恩確實也挺好奇。多多拉不高又不壯,只是胖。多多拉夫人雖然要高大一些,可要生養出如此強壯高大的兒子好像也不太可能。
「哈哈,沒什麼訣竅,一個字:睡!知道嗎,他平時每天都要睡十六個小時,十六個小時,哈哈……」
「那還有八個小時呢?他又做什麼?」基恩問道。
「嘿嘿。打洞。」
「呃?」
看著基恩不理解的神色,希伯來哈哈大笑:「他是一個傻子,從來就沒有朋友,沒人願意和他玩,他只好和自己玩。」
「和自己玩就去打洞?」很難去理解桑席的想法。
「對。他地腦子想不出別的玩法,成天坐著看太陽。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有一天,他母親就對他說:你要是無聊,就在後院幫媽媽挖些洞,我要栽些花。別看他傻,他卻最聽母親的話,於是拿著工具就去挖洞,你知道他第一天挖了多深地洞嗎?」
「他一定挖了一個超乎尋常地大洞。」基恩想像得出桑席地母親看到那個洞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一定驚訝地把嘴掉下來了吧。
「哈哈!一個快十米地大洞。他母親許久不見兒子出來,於是到後院去找,發現他因為爬不出來而躺在下面睡著了。」
基恩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希伯來看在眼裡,笑了笑,繼續道:「這個傻子……」「老師,請您以後不要再叫他傻子。」聽到希伯來又一次說出「傻子」兩字,基恩打斷了希伯來的話。
希伯來呵呵一笑:「好!你不喜歡這個詞我就不再說。桑席自從那天起就喜歡上了挖洞,非常喜歡躺在洞底看著從洞口飄過的白雲。他每天八個小時除去吃飯時間就是挖洞。*挖了後再填。多少年如一日,風吹雨打雷打不動。多多拉後院的土壤松得不能再鬆了。導致他每次的洞越挖越深,直到有一次挖了七十多米深,竟然挖出了地下水,從那以後,多多拉後院便多了一口井,而桑席母親再也不敢讓兒子挖洞了。」
基恩喃喃道:「原來他的身體就是這樣鍛煉出來地。」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兩人邊走邊說,百麗兒和奧克塔一語不發。說完桑席的事,希伯來停下來,「我們坐馬車過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桑席雄厚的叫聲:「老大,等等我……」
基恩心中一喜,回過頭,只見桑席大步流星地奔跑過來,摸著光溜溜的腦殼憨笑道:「老大,終於找到你了。」
基恩點點頭:「跟在身後,別走丟了。」
希伯來奇道:「你的頭髮呢?」
桑席裂開大嘴道:「昨天晚上……」基恩飛快道:「我看他成天不洗頭,乾脆讓他剪了。」
桑席被基恩打斷也無所謂,傻笑道:「原來是老大給我剪了,呵呵。」
希伯來對基恩笑道:「你自己的頭髮不也是亂糟糟地。」
基恩尷尬笑了笑。
帝都的魔法公會處於城中南大街,離帝都魔法學院較遠,佔據了帝都很大一塊位置。豪華高大地建築群足以證明這是一個盛行魔法的世界。
五人出發時時間還很早,街上行人不多。到魔法公會時街人已經隨處是人了,魔法公會前廳更是塞滿了人。個個身穿魔法長袍,胸前都掛有一個魔法徽章,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系,上面沒有什麼修飾的花紋。就是有一些魔法星點在閃爍。
希伯來告訴基恩,魔法星點代表級數,一級是一顆星。九級就是九顆星。平時魔法師們都不會把徽章掛在身上,只是回魔法公會時才特別戴上。
基恩隨便一望,七顆星。再一望,七顆星。視線一轉,不是七顆星就是六顆星,還有一些是八顆星,六顆星以下地一個不見。
五人走進魔法公會,桑席的塊頭很快吸引眾魔法師的視線,喁喁小議而起。有人在裡面不滿非魔法師地人走進魔法公會。
希伯來無視,牽著基恩直接往裡走。
走的過程中。基恩就發現了一些和自己類似的魔法學徒的身影,他們在年長的魔法師牽引下排著長隊,等候魔法師地評定。
「今年地人怎麼這麼多?」希伯來自言自語了一句,來到通往後院的門口。
五人被兩名戴有七星徽章地魔法師攔住。
希伯來停下腳步道:「跟考爾德那老傢伙說聲,希伯來有事找。」
一聽是希伯來,兩人頓時恭恭敬敬地道:「會長大人知道您要來。正在等您。」
希伯來早有所料,今天是被挑中「探疆」魔法師的最後評定和登記日期,自己學院裡地學生一直沒來,考爾德自然猜到今天會來。
跟著其中一名魔法師穿過幾道走廊和一個花園,來到後院一個大廳,大廳上竟然也有不少人,再一看。希伯來笑了,敢情都跑來走後門來了。
大廳中有平民魔法學院的院長克普和他的學生卡提、布倫克,有貴族魔法學院院長巴克斯特和他的學生霧法,還有一個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魔法師,正是帝都魔法公會的會長考爾德。
考爾德實際上快六十歲,一身黑色華貴地魔法長袍反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不是魔法長袍本身具有的死氣,而是整個人將魔法長袍染上了死氣。是本身的氣息造成的嗎?也不是。考爾德身上根本就沒有散發出任何氣息。正因為沒有任何氣息,也就給人不是活著的感覺。特別是考爾德還擁有一對非常特別的眼睛:白瞳。整個兒一片灰白,沒有瞳仁,純粹地一片灰白。
這樣的人如果掛著微笑會給人什麼樣的感覺呢?
百麗兒往後縮了縮,讓希伯來的身體擋住了對方的視線。
奧克塔也是流露出呆愕的樣子。
倒是基恩和桑席施施然,看到彷彿沒看到。基恩也算是見識過不少特別的人了,本身的眼珠顏色也是極為特別,加上心志比常人要堅硬,也就不為所動。桑席就是一愣傻子,更是見誰都不會讓他感到害怕。
考爾德起身迎上來,視線往基恩和桑席身上一掃,對希伯來笑道:「怎麼?桑席也要參加嗎?」舉止神態很是隨意,常和希伯來交往地他對多多拉地兒子是知道的。
希伯來道:「當然!」上前和克普、巴克斯特寒暄幾句,隨意坐下,「桑席會跟隨我地學生基恩一起去探疆。」
考爾德恍然大悟,讓人給希伯來端上一杯茶水,指著旁邊對基恩等人道:「那裡有些椅子,你們隨意坐。」不再管基恩等人,坐過去和希伯來等人閒聊起來。
克普的學生,那個炎系魔力變異者,布倫克看到百麗兒眼睛頓時亮起來,臉上發紅,垂著頭,視線卻再沒從百麗兒身上挪開。
聊了一會,希伯來就問:「今年怎麼有那麼多人?」
考爾德道:「你還不知道?」
希伯來詫異道:「知道什麼?」
考爾德笑道:「你倒真的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啊。今年探疆的隊伍擴大了。」
希伯來愣了愣:「什麼?」
考爾德喝了一口茶道:「原來每次探疆只有一支百人的隊伍,今年改成四支,而且每支隊伍的人數由1人增加為人。一個月前陛下龍在天親自過來交待的。」
希伯來吃驚道:「這是為什麼?」視線不由朝克普和巴克斯特對上一眼。
考爾德笑道:「這可就要問陛下了。隊伍增加了不要緊,可是把我忙死了。以往隊伍裡必須要有%以上的魔法師數量,也就是名魔法師,現在倒好,隊伍人數增加不說,隊伍數量也增加了。魔法師的數量可遠遠比不上騎士的數量,但是陛下對%這個比例不改,沒有辦法,只好盡量召集了。」
希伯來道:「那不是需要16名魔法師?你哪裡去找這麼多八級以上的大魔法師?」考爾德歎了口氣:「沒有辦法。魔法公會現在註冊的八級大魔法師僅有94人,九級大魔法師更是鳳毛麟角,只有3人。再除去不願去探疆的大魔法師,真正能參加的大魔法師沒多少個。其實陛下也認識到這一點,於是適應降低了一些要求,七級大魔法師也可以參加這次的探疆,所以你看到了,外面的人很多,很多六級魔法師過來評定級別,就是為了參加這一次的探疆。實力高的不願去,實力低的都趕著去冒險,讓人哭笑不得啊。」
「探疆」,便是探索未知地域,路途上會遇到大量魔獸以及稀有少見的魔法原材料,一路上隊伍獲得的物品都將由隊伍平均分配,也是對「探疆」人員的一種獎勵。級低的魔法師擁有的財富自然遠遠比不上級高的魔法師,所以在他們心裡,都認為「探疆」是斂財的最好途徑,要知道一群實力高超的隊伍比一個人去冒險將能獲得更多更好更珍貴的東西,安全性也要高得多,絕對值得。
希伯來沉思道:「這個問題不止你頭疼。騎士協會的會長貝尼亞米諾比你更加的頭疼,3名高級騎士……難度比你更大。」
聽了半天的克普皺著眉頭道:「問題不在這裡。關鍵是以往每次探疆是一支隊伍,人數也少一半,雖然只有1人,但絕對是帝國最傑出的人才,就是這樣的隊伍,每次回來都會損失至少三分之一的人,而現在,隊伍被分成四支,光靠人數根本彌補不了實力的損失。每一個級別的評定要求都是以階數翻倍增加,一旦過了五級,每一級的差別可說是天壤之別,單純的幾名七級魔法師就能和一名八級魔法師相提並論嗎?不,你們都知道,不是這樣。七級魔法師可只能施展七級魔法,永遠不可能施展八級魔法。」
巴克斯特沉聲道:「你的意思是?」
克普看了眼旁邊坐著的學生,又和希伯來、巴克斯特對了一眼,歎道:「我的意思是今年的探疆很危險,比以住任何一次都危險。」
陛下龍在天在想什麼,沒人知道。
三大院長卻知道這次的「探疆」改動,必定和皇宮裡自己看到的不為人知的東西有關聯。三人聚在一起好好商談過,認為陛下龍在天所說的「好日子不長久了」指的就是皇宮下面那個東西。
屋裡沉靜下去。
誰都知道克普的話是什麼意思,那個意思是:活著回來的人將比任何一次「探疆」歸來的人要少。
這種氣氛帶來了壓力,特別是給這些還是魔法學徒的學生帶來了沉重的壓力。
他們全都沒有想過「死」這個字,驟然聽到心中都是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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