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一系列的用兵稍事停息之後,蒼隴段漢朝廷開收入囊中的六大州郡施行治理,從各個書院以及官辦文館中召集的大量文官被分批派遣了下去,大量的退役武官也被任命為地方尉官,接手地方治安,六扇門從旁協助。無論是段漢的敵人、還是段漢的內部官員,全都認為戰爭暫時已經結束,應該會平靜一會兒了。洪峰等人也從段漢軍隊現在緊缺軍糧這點,估計今年的戰事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接下來只會是小規模的摩擦戰鬥,所以他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加緊練兵上。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正當蒼隴朝廷開始準備讓六大州郡百廢待興之時,一封封有著段虎王印的軍令從北疆直接送到了各地駐防統領的手裡。隨後伐戎大將軍紀維謙、四方召討使張孝則、四方游擊使蒙橫以及驃騎將軍稱心等四人各自統帥麾下兵馬,極速趕往黃州和雲州兩地,協助趙炎和呂梁對洪峰所在的建安以及南齊揚州進行攻打。與此同時黃烈所統人馬重兵集結在了瓊州重要的港口小鎮錢江鎮,一副隨時要攻打南齊的樣子,甘池也率領水師對揚州沿岸進行滋擾,令楊繼業疲於奔命。在段漢內部白義、樂山、薛剛等人馬紛紛集結在了鎮遠關以及雍關附近,對汴京守軍進行軍事壓制。
段漢這一反常的大規模用兵。令所有地人都不能理解,就連柳含嫣和丁喜等人都不明白段虎到底想要做什麼,更別提洪峰等人了。就連三歲小兒也都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一場戰爭的勝負關鍵,不是軍隊的強弱與否,而是他有沒有足夠的糧食來支撐戰爭。眼下段漢正在遭受雪災。各地糧草緊缺,甚至不得不動用軍倉來接濟災民,段漢軍倉的糧食根本就無法支撐這麼大規模的對敵用兵,柳含嫣、段冰等人也都派人送信給北疆,借詢問段虎是否需要籌集軍糧,來判斷段虎這次用兵是否經過深思熟慮。
就在眾人全都猜疑段虎這次用兵是因為一連串的勝利蒙蔽了眼睛的時候。各方勢力派往玉門地眼線卻回報,正有一車車的軍糧從北疆運送過來,押運軍糧的人全都是吠陀人,看樣子是從吠陀運送過來的。這樣一來,絕大多數人都認為段虎這次用兵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備而來。
於是乎正在被呂梁和趙炎等人強攻對抗的陳俊等人不得不再次徵兵,徵兵年限也由十六歲至四十歲,擴大到了十四歲到五十歲,士兵數量達到了南齊有史以來最高的數額,足足近兩百萬。如此一來。南齊地軍民比例變成了五比一,基本上沒五個人就要養一個軍人。再加上軍糧軍械等物資的籌集,南齊國庫已經差不多空了。民生崩壞,盜匪四起。南齊國君如今每餐都是在吃粥,南齊官員已經開始賤賣家產,維持生計,而民間百姓更是開始吃人了。
在軍事上,由於感受到了黃烈和甘池所帶來的壓力,南齊國君在趙靜和楊繼業的建議下,再次遷都。遷往了極為混亂的福州望城,同時將揚州防務全權交給了陳俊和御天公主兩人。面對北邊隔江相對的黃烈、甘池。以及西邊的趙炎、紀維謙和蒙橫,御天公主將自己所有的精銳騎兵交給了陳俊,自己則率領絕大部分步兵在揚州沿江的幾個城市裡面佈防,並且採取堅壁清野的戰術,令天江岸邊縱深四十里地地帶無藏身之處。
陳俊雖然招募了新軍,加上御天公主交給他的騎兵,其總兵馬數量高出了趙炎等三人麾下地兵馬一線,但是就戰力而言,卻遠遠差於趙炎等人的久戰之師。於是他向洪峰討教了一個方法,借用地形地優勢,不斷的主動發起一些小戰鬥,以此來訓練軍隊,並且達到了擾敵的作用。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紀維謙和蒙橫兩人初來乍到,不熟悉地形的關係,無論陳俊如何主動出擊,他們二人的軍隊都一直嚴守軍營,沒有絲毫出擊的意思,如果陳俊的人馬靠得太近的話,便會射箭還擊,但依舊不會從軍營出來。比起紀維謙和蒙橫地平靜,趙炎的軍隊就要活躍多了。雲天壯和胡小娘兩夫婦地騎軍配合得天衣無縫,利用他們的馬賊戰術,一點點的吞噬落單的小股敵軍,而戚軍更是大膽,率領小隊人馬快速的穿過陳俊的防線,跑到揚州內部將御天公主的後軍輜重倉庫給燒了。若不是燕行及時拖住了陳俊派出的攔截大軍,否則戚軍有可能被困在揚州,步已經戰死的魯大壯後塵。
反觀洪峰這邊則顯得平靜許多,由於呂梁等人全都是小心謹慎之人,加上前不久呂梁吃了洪峰的暗虧,使得他們採取了步步為營的戰術,一點點的削去洪峰的退路。呂梁和張孝則兩支人馬合力鉗制洪峰在建安的主力,而稱心則率領著御林甲士軍如洪峰一般橫穿小荒山,攻打位於洪峰後方的台州。對於呂梁等人的戰略,洪峰事先已經猜到了似的,他不但將台州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了海州,還把台州的人口全都轉移,使得稱心得了一個空蕩蕩的州郡。雖然稱心也想攻打海州,但是他並非愚蠢之輩,只要自己對海州用兵,那麼洪峰絕對有可能放棄建安,回軍與海州守軍夾擊御林甲士軍,到時必然全軍覆沒。遇到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稱心做出的決定非常果斷,從台州撤軍,放棄剛剛到手的戰果,與呂梁等人合力,切斷了建安與外界的聯繫。
雖然建安眼下和汴京一樣成了一座孤城,但洪峰並不著急,他已經從天一道那裡獲得了充足的糧草,並且建安集中了他麾下七成的精銳大軍,雖然還沒有完全磨合在一起,但已經讓他有足夠的資本來與呂梁對弈。對於外界傳聞段虎從吠陀運來的大量糧草,洪峰的看法和別人的不一樣,更多的是懷疑,所以在別人大肆擴軍的時候,他只是小規模的擴充了一點後勤輜重人馬。
洪峰親身到過吠陀,他深知每年支撐整個吠陀的糧食都產在南部邦郡,然而從蒼隴眼線那裡得到的消息
吠陀中南部正處於戰亂狀態,根本不可能將支撐段虎的糧草運出來,那一車車從北疆駛入關的大糧車肯定有假。南方的六支軍隊表面上聲勢浩大,一副不將南齊殲滅誓不罷休的樣子,但是從最近的進攻方式來看,卻顯得格外畏首畏尾,並且從各方面來看,進攻不是為了殲敵,而是為了搶糧,這點也加深了洪峰的猜想。另外段虎的行蹤使洪峰更加確定自己的估計是對的,如今段虎依舊身處北疆,沒有率領他麾下最為精銳的獸騎兵南下中原,可能就是因為糧草不足,回來之後,唯恐拖垮整個南方大軍脆弱的軍糧供應。
在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後,洪峰決定採取一個最穩妥的方法,將兵力收束在城內,嚴防死守,不輕易出兵,像個烏龜似的讓人無從下口。這種戰術非常有效,張孝則在強攻了一次建安的城牆之後,眼見自己的大軍還未登上城牆就已經損失了兩千多人,便清楚這樣攻城即便拼光了自己的十幾萬大軍也無法對其造成根本的傷害,最終只能草草的收兵,與洪峰在建安城內外對峙起來。眼見洪峰的戰法非常有效,陳俊也開始嘗試著收縮兵力,嚴守城池,不與敵在城外做正面或是側面的對抗,這種龜縮戰術的確令到趙炎等人在錯愕之餘,不知該如何對付,戰事陷入了僵局。
洪峰的估計地確沒有錯。段虎眼下的確是非常缺糧,這樣大張旗鼓的派兵南下,就是威嚇南齊朝廷,令他們自亂陣腳。雖然洪峰很快就看穿了段虎的意圖,但是現在在南齊聲望盡失的他卻無法影響到南齊朝野的動向,最終沒能阻止南齊朝廷的盲目擴軍,令段虎很輕易的便達成了他地目的。
雖然南齊朝廷已經差不多被完全搾乾了最後一滴油水,但是段漢朝野此刻也不太好過。為了支援段虎的大軍運作,段冰不遺餘力的從牙齒縫立扣出一點點糧草,充當軍糧。各個世家大族的存糧也早已被緊急徵用,此刻段漢無論是官員世族、還是平頭百姓,他們吃的都差不多,一日四餐變成了三餐。更有甚者減到了兩餐,那些從未吃過苦地世家公子小姐們也首次嘗到了什麼是飢餓。比起南齊來,段漢這邊感到幸運的就是這樣的日子還有個盼頭,不像南齊朝野那樣前路一片迷茫。
所幸做為絕大多數冰原猛獸食物的犀角獸什麼都吃,不存在斷糧的危機,在將一部分冰原猛獸送回冰原之後,在蒼隴的犀角獸和其他冰原猛獸的食物所需達到了一個平衡。
雖然洪峰猜到了段虎的意圖,但是他卻猜錯了段虎的行蹤,段虎最強的獸騎兵地確停留在北疆,然而段虎與他的十二部玄甲軍已經秘密地回到了中原。十二部捍死玄甲軍化整為零。躲過了南齊佈置在玉門的眼線,分批由偽裝地運糧車隊運送回中原。正在定州集結,隨時準備渡江參戰。段虎也已經秘密的回到了蒼隴。知道他行蹤的人只有柳含嫣、段冰、丁喜、賈淵、林重師以及李昊等六人,就連林湄娘也不知道段虎已經回來了。
「事情就按照商量的那樣去做吧!」段虎看過擬定的官員任命折子,蓋上王印,抵換給林重師,然後轉頭朝負責監管世家的柳含嫣,說道:「過兩日你就派人通知郭家和鮮於家的家主,讓他們準備一下,等來年開春。他們就可以遷居西域了。」
「那麼兩家家主在西域的官職是……」柳含嫣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
段虎想了想說道:「西域七國已經名存實亡。我會以帕蘭高地將其分為內外西域都護府,兩家地家主就讓他們當督護使吧!」
聽到段虎的任命,在座數人都不禁皺了皺眉頭,丁喜出言質疑道:「王爺將兩家家主抬到如此高位是否有點……」
段虎抬斷了丁喜地話,說道:「這只是個虛名,西域的政軍實權全都會掌握在西域大都督府手中,這個職位會由紀維謙擔任。」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反對,只是丁喜補充道:「紀維謙若是擔當此任,那麼嚴將軍就需從旁監察,這才能保我西疆平安。」
「嗯!這個我曉得。」段虎點了點頭,然後朝眾人問道:「你們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就都下去吧!讓我們一家人單獨待一會兒!」
「臣告退!」眾人很識趣,不再多言,躬身行禮後,緩緩退出。
可當快要退到殿門時,一直沉默無語的賈淵忽然停了下來,上前兩步,從懷裡掏出一份奏折,高舉到頭頂,恭敬的上前跪拜道:「王爺,這是朝中文武百官聯名上的稱帝折子,望王爺能夠仔細考慮。」
殿內其他官員見賈淵突然將已經被段虎壓下的稱帝折子拿出來,都不禁露出了些許的不悅,這和眾人事先商量的有所差異,但此刻多說什麼都已然無益,於是紛紛上前跪附在地,請求段虎重新考慮稱帝一事。
段虎面無表情的從賈淵手中拿過折子,隨手扔到們認為如今本王稱帝時機已然成熟了嗎?」
「王爺,如今已經掌握了中原七成的土地,而且開疆闊土,將北疆、吠陀以及西域納入我中原版圖,立下了不世功業,可比上古先賢!」賈淵見段虎沒有立刻反對,心中便多出了一絲僥倖,連忙不遺餘力的推銷道:「現在秦齊已然衰敗,我段漢王朝正興旺崛起,人心所向,王爺稱帝時機已然成熟。」
「你們也這樣看嗎?」段虎轉頭朝丁喜等人問道。
「微臣所想與賈大人相同!」丁喜等人連忙回應道。
段虎沉默了片刻,銳利的眼睛掃看了眾人一周,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不必再議!我有自知之明,決然沒有做一個帝王的能力,」說著,伸手指了指段冰道:「你們的希望在冰兒那裡,而不是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