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刻回去,將那幾個人控制起來,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在聽完麾下將領的匯報後,迦樓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雙眼閃過一絲狠色,道:「必要時,把他們都解決了,那些和他們接觸過的人也一併解決了。」
「末將遵命。」那名吠陀將領先是愣了一愣,隨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後退著離開了營帳。
在手下走了以後,四周充滿疑問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迦樓身上,面對這種局面,他並沒有立刻為眾人解答,而是低頭皺眉沉思了許久,似乎在想辦法應付眼前的局面。
營帳內這一刻顯得格外的寂靜,在座眾人都沒有打擾迦樓的沉思,他們似乎也都感覺到了這可能是一件干係北疆的大事。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迦樓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直坐在董斌左邊的老將赤爾站了起來,上前一步,高聲問道:「迦樓將軍,到底是什麼事情要想這麼久?不如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赤爾,不得無禮。」薰斌雖然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可他依然故作冷靜,並以退為進道:「既然迦樓將軍不願意說,我們也不要逼他,想來如果這件事是干係到我們的北疆大計的話,迦樓將軍不會不告訴我們的!」
迦樓聽到薰斌的話後,也不好再裝聾作啞。他長歎了口氣,然後轉頭朝關月說道:「王妃娘娘果然有先見之明,就如你剛才所說地那樣,我吠陀全境已經徹底的亂了。」
「什麼?這從何說起?」雖然都有了心理準備,但眾人還是全都一驚,紛紛站了起來,將迦樓圍住,急聲詢問。
看著眾人焦急的神情。迦樓苦澀一笑,將剛才麾下將領跟他說的有關吠陀的情況重新敘述了一遍。雖然有不少地方都只是大略,但卻已經將整個吠陀現在的局面說清楚了,特別是當他說道月護軍的一部分主力人馬的組成以及月護王和月護聖主地樣貌傳言之時,董斌、關月和阿術等人臉色頓時變得跟迦樓一樣蒼白,面面相覷。眼中儘是驚恐之色。
薰斌從來都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任何計劃如果沒有十成把握或者沒有安全退路,他是絕對不會出手的,這點從他能夠無名無份的在連城寨當了數十年山大王便可以初見端倪。從外人看來,吠陀在董斌整個北疆叛亂計劃中並沒有佔據太大的地位,可實際上吠陀卻是董斌整個叛亂計劃的關鍵。
在戰前薰斌便已經估計到了冬季從安息運糧絕對不可能,所以吠陀就成了大軍過冬地主要糧倉,加上吠陀邊境靠近戰場,幾乎沒有被嚴勇派兵斷糧的危險。其次吠陀也是薰斌唯一的退路,在開戰之前董斌本就沒有太大的成功把握。所以他一開始就想好了退路。如果事情有變,就帶領族人和大軍退入吠陀。然後假意投靠,在吠陀王和大德聖主之間製造矛盾。他便可以漁翁得利,多少也能夠佔據一塊肥沃土地,成為一方諸侯。
雖然薰斌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但是段虎卻絲毫沒有按照他的意思來出招,繞開了董斌的北疆叛軍,直接先攻打吠陀本土,以至於他事先的謀劃全都落空。
由於薰斌等人還不知道此刻段虎已經進入了吠陀北部邦郡,就要達到摩雲關了。而且他們也不知道現在吠陀北部邦郡已經有大半落入了薩滿教手中,而薩滿教佔據整個北部十六邦郡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正因為所得到的消息不全。使得薰斌依然覺得事情還有轉機,於是他故意隱瞞段虎在吠陀地身份,建議道:「眼下大雪封疆,我們無法攻打嚴勇,嚴勇也無法派兵攻打我們,與其讓這百萬大軍坐吃山空,倒不如我們分出一部分兵力,和聯合迦樓將軍一同南下吠陀,先行穩定北部亂局。」
「如此最好!」由於事出突然眾人都還處在震驚之中,沒有緩過神來,聽到有人提出了想法,覺得還算妥當,便紛紛點頭附和。
「眼下戰事陷入膠著,分兵一部分南下,也能減少一部分軍中糧草消耗。」脫鐸搓了搓下巴的鬍鬚,問道:「只不過我們分出去多少兵力合適呢?如果太多了,被嚴勇知道地話,他讓十二部捍死君來攻,我們可不一定能夠抵擋得住!諸位別忘了,十二部捍死玄甲軍可是有不少的冰原巨獸,這樣地嚴寒對於這些巨獸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這點我也想過了。」面對疑問,薰斌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計劃之中時,他們卻沒看到董斌眼中的那一絲略帶驚慌的凝重,只有與董斌心意相同的關月才發現了這一點。
雖然迦樓果斷地下令封住了所有知情人的嘴,但吠陀內亂地消息最終還是沒能完全封住。一名給從摩雲關叛逃士兵送茶水的吠陀士兵無意中聽到了吠陀現在內亂,摩雲關阻斷了糧道的消息,隨後很快傳遍了整個吠陀大軍,與之相連的月族叛軍也多少聽聞了一點。所幸的是,那名士兵聽到得並不完全,流傳出去更是變了樣子,以至於絕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吠陀只是一點點內亂,其餘的人則認為內亂只不過是吠陀王和大德聖主之間的利益摩擦,算不得什麼大事。雖然因為糧草無法及時送到而產生了一絲騷亂,但是整體軍陣並沒有出現董斌等人所懼怕的恐慌,依舊有條不紊的對東邊的嚴勇大軍進行佈防著。
眼下北疆聯軍最需要的就是時間,董斌非常清楚段虎的為人,他知道眼下北部邦郡已經亂了,那麼下一步那些北部的勢力將會承受段虎大軍的雷霆打擊,進而徹底的掌握吠陀北部十六邦郡。所以在董斌看來,段虎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要趕在段虎進入北部邦郡之前
摩雲關,然後利用自己的騎兵優勢在吠陀北部邦郡劫收集足夠大軍過冬的糧食,最後如有機會就攻佔巴提雅阻斷段虎北上的水路,否則只能退守摩雲關,以恆連山脈的天險據守一方。
薰斌此刻認為這場戰爭的勝負還在未知之數,只要能夠將段虎阻隔在吠陀,他們便可以利用自己的兵力優勢大舉壓上,不計傷亡的將嚴勇擊潰。只要嚴勇潰敗了,那麼從龍庭到玉門再到蒼隴,漢國大軍將會無險可守,到那時若是能夠再聯合南方的洪峰大軍,將呂梁等三鎮人馬拖住,看似堅固的漢國便能一舉擊碎。
薰斌整個反擊計劃的關鍵就在攻佔摩雲關上,因為吠陀軍中有人可以內通摩雲關的士兵以為內應,所以步兵不再是南下軍隊的組成關鍵,速度較快的騎兵成了董斌的首選。因為六十萬安息大軍全部都是由步兵組成,數千騎兵又大多數不擅長在雪天了戰鬥,所以首先被排除在外。阿術麾下的狼騎大部分都被赤察兒帶回西域七國平亂去了,軍中少量的狼騎和由脫鐸統領的直屬王騎則被納入了南下大軍之中。剩下的人除了少量擅長騎馬的吠陀士兵以外,絕大部分都是由董斌這些年訓練出來的精銳騎兵月族殺騎組成。
整支南下大軍人數雖然只有十萬人,但是戰力卻極為強悍,全都是征戰沙場地老兵。統帥由吠陀大軍的副將掛了一個名字,而實際的統帥則是赤爾這名追隨董斌多年的沙場老將。
蒙達迦統領四十萬大軍出了摩雲關後,已經想東北方向走了快兩天了,由於大軍不習慣在雪地上行走,所以行動緩慢,以至於兩天走下來,所行的路程還比不上在吠陀走一天的距離。以蒙達迦的估計,按照現在的行軍速度。至少還需要將近三天左右地時間,才能到達北疆叛軍大營。
此刻蒙達迦並不擔心這越來越大的風雪,由於有摩雲關關守哥利屍送的御寒衣物,使得大軍在如此嚴寒的天氣裡,凍死凍傷的人比估計的要少得多,唯一遺憾地就是從吠陀帶出來的戰像已經全部凍死了。就戰力來說算是不小的損失。眼下真正讓蒙達迦感到擔憂的是在身後緊追不捨的追兵,照他的估計,此刻那支由月護王率領的追兵應該已經穿過了摩雲關,正是進入了北疆。如果那股追兵真的是由段虎率領的話,那麼像北疆這樣的嚴寒根本無法對其造成阻礙,按照現在雙方地行軍速度,只怕蒙達迦自己的四十萬大軍還未抵達叛軍大營,就可能已經被追兵追上了。屆時面對段虎地直屬大軍,這四十萬吠陀軍既沒有天時、又沒有地利,人和更是談不上。只有敗亡一途。
自從大軍進入北疆以來,蒙達迦便一直都有種不祥的預感。而且隨著大軍越來越接近北疆叛軍大營,這種不祥預感就越來越明顯。蒙達迦這種對危險地天生直覺。曾經在戰場上無數次的救了他的性命,令他得以能夠活到現在,所以他極為重視自己的不祥預感。由於無法判斷這種預感到底是來自何方,蒙達迦只能做出基本的預防,他增加了先鋒斥候的人數,將先鋒統領普羅安盤麾下的軍隊擴充到了兩萬人,而且將軍中最好的戰馬交給了他,讓他擴大斥候地搜查範圍。
對於普羅安盤這個人。蒙達迦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原本只是一名在北上途中收降的降將。在北上地多次戰鬥中也沒有太大的突出表現,可是在他擔任的先鋒斥候的統領之後,卻能夠如臂使腕般將整個先鋒軍指揮得自如圓轉,看上去與之前的表現截然不同。在普羅安盤的引領之下,四十萬大軍在北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行走的非常順暢,避開了不少北疆的天然陷阱,前一天晚上也是普羅安盤及時發現了北疆狼群才避免了大軍受損。
普羅安盤的變化看上去像是因為職務原因才會如此,在外人眼中之前他所擔當的職務似乎無法發揮他應有的能力,同時因為以前蒙達迦也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普羅安盤的突出表現並沒有讓蒙達迦心生疑慮。他不但不懷疑普羅安盤為何在這個時候要急於表現自己的能力,反而心中暗自下決定,等事情稍微緩和了以後,便提升普羅安盤的職務,將他提升到和其他兩名心腹同樣的地位,以形成相互制約的態勢。
雖然蒙達迦沒有對普羅安盤起疑心,但是他麾下的兩名親信卻始終將目光放在了普羅安盤身上,特別是當蒙達迦無意中對普羅安盤的能力發出讚揚之後,更是不遺餘力的在先鋒斥候中安插人手,對普羅安盤形成監視。
此刻側立在普羅安盤身旁的先鋒軍副將就是其中一名親信的人,他冷冷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先鋒主將,眼中充滿了嫉妒的視線。對於普羅安盤這樣一名降將這麼快就能獨立統兵,而他自己卻在這麼多年後還是一名副將,其中的複雜心情實在無法與外人道來,想來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劍面前的普羅安盤身上,然後自己取而代之。
對於自己副將的心態,精明如普羅安盤之人又豈會看不到,若非不然,長空婉如也不會將他安排到婆門教控制的城邦中以為內應。普羅安盤其實是長空婉如在吠陀人招收的幾名魔門弟子,由於普羅安盤個性沉穩且多智,善於隨機應變,雖然在獲得長空婉如賞識之前,一身骨骼已經定型,但長空婉如依然將其收入魔門之中。不但利用魔門秘法短時間內提升了他的武學功力,還將魔門六道中寂滅道的大寂滅三論心經全都傳授給了他,令他成為吠陀薩滿教中少數幾個頂級高手。
原本長空婉如這樣培養普羅安盤是準備讓他成為吠陀薩滿教的大祭司之一,可隨著婆門教和吠陀王在北部邦郡
出現了矛盾,使得長空婉如覺得這是個可乘之機。I人分別派到了兩股勢力之中充當內應,其中就包括了普羅安盤,之所以選他主要是他所修煉的大寂滅三論心經施展出來,看上去和婆門教的小眾諸天神法類似,唯一的差距就是兩者之間的威力。
在混入婆門教勢力之中後,普羅安盤不像別的內應那樣張揚,他不顯山不露水,慢慢的從一個城門小吏,爬到了一個城邦的統帥,逐漸接觸到了婆門教的高層,並且在婆門教集結軍隊南下攻打達荼邦之時,他被破格提升成為了防備伊蘭特邦的留守軍統領。
婆門教的人雖然有點自大,但並不是傻子,伊蘭特邦那樣大肆的招募士兵,卻不將新招募的士兵派往達荼邦,其用意所在便不言而喻了,所以才會派普羅安盤率領軍隊防備伊蘭特邦。隨後普羅安盤在接到了長空婉如的信隼傳書之後,知道了段虎的計劃,於是便借用軍隊中的矛盾,如各部全都來自不同地方人馬相互之間有所牴觸、各部人馬都不服普羅安盤成為統領等等,將原本聚集在一起的軍隊全部打散,從而使得蒙達迦的大軍得以順利北上。
因為普羅安盤在擔任統領的這幾天從未在人前出現,加上各部人馬的將領又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情願戰死也不願意投降蒙達迦這樣一個崑崙奴。所以在蒙達迦地軍中,他的身份非常隱密。在通過一番表現,他如願獲得了先鋒斥候統領一職,擁有了能夠執行段虎計劃的籌碼。
「將軍,我們是否要繼續擴張斥候的搜索範圍?」先鋒斥候的副官見到普羅安盤一直站在雪地中,看著前面的斥候騎兵逐漸的向前推移,似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士兵身上,然後他又看了看身邊。擔任護衛的士兵全都被派出去傳令了,眼下除了他們兩人以外再無其他人。於是他便感覺到機會來了,一邊裝作詢問事情,一邊慢慢地靠近普羅安盤身後,並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刺刀。
此刻,普羅安盤早已將身邊之人的一舉一動掌握在手中。但他卻故意不動聲色,裝作沒有注意到似的,因為他也早就想要將這個礙事的副將除去,只是一直苦無借口,眼下副將既然都把禮物送上門了,他又怎會不願意接受呢?
當副將靠近到合適距離之後,便手臂聚力,刀子毫不猶豫的朝普羅安盤地後信刺去,在刺出的同時,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成為統兵大將的場景。臉上露出了猙獰且得意的笑容。然而還沒等他徹底將笑容展開,普羅安盤的身子卻微微一擺。堪堪避開了疾刺的刀子,同時右手如同車輪一般轉了一圈。從上至下重重的拍在了副將的頭頂上。只聽到一陣辟啪作響後,副將的身體骨骼連同他胯下的戰馬一同被普羅安盤全力施為地寂滅掌給擊碎,瞬間便倒在地上變成了一攤爛泥,那張凹陷下去的臉上,還依舊保留著一張詭異地笑容。
「你全都看見了,」普羅安盤沒有看身旁的死屍一眼,而是轉頭看向不遠處地一叢被白雪覆蓋的小灌木,說道:「你認為我處理的如何?」
就在普羅安盤的話音落下沒多久。就見到一名擔任斥候的小隊正從灌木後走了出來,一臉難看的笑容。連聲說道:「這人想要刺殺將軍,肯定是薩滿教的內應,將軍能夠將此人一舉擊殺實在是大功一件。」
眼前這人則是另外一名蒙達迦親信所派的人,普羅安盤也不拆穿他,指著身旁地屍體,冷冷的說道:「隨便在雪地裡挖個坑把他埋了。」
這名隊正不敢怠慢連忙稱是,慌手慌腳地在雪地上挖起坑來。過了沒多久,在空中忽然多出了一個黑點,並且伴隨著一聲響亮的鳴叫,只見一隻大鷹在空中不斷的畫著圓圈,似乎在用動作表達什麼意思。見到這隻大鷹出現在空中後,普羅安盤臉色稍微變了變,隨後取下腰間的號角,鼓起吹響了起來。在見到周圍的斥候騎兵聽到號角聲靠攏過來後,他便縱馬前行,向前方的斥候軍陣靠了過去,同時俯身隨手抓住一塊被馬蹄飛濺起來的冰凌,運勁向後射出。冰凌在穿過那名隊正的脖子後,鑽入了雪地裡消失不見,而那名隊正則倒在了自己挖的坑中,摀住不斷噴湧鮮血的傷口,努力的喘息著最後一口氣。
普羅安盤衝到到前軍後,正在整軍的幾名領兵將領見到他只有一個人,不禁有點疑惑,紛紛上前詢問副將下落,而他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敷衍了過去。雖然其中還有幾個副官的同夥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是隨後幾匹從東北方向疾馳而來的斥候騎兵卻打斷了他們的疑問。
「報將軍!前方三十里處有大量騎兵出現,估計再過不久就要與我們接觸了。」那名騎兵衝到普羅安盤面前,躍下馬背急聲說道。
普羅安盤臉上閃過一絲欣喜,隨後神色嚴肅的說道:「傳令下去,全軍做好戰鬥準備,派出信使通知中軍蒙達迦將軍,敵軍來襲。」
「等等!」聽到普羅安盤的命令,旁邊有將領連忙上前阻止道:「將軍為何如此武斷認定那就是敵軍,也許那是……」
「諸位難道忘了摩雲關關守哥利屍老將軍曾說過,接到北疆聯軍大營的探報,眼下北疆嚴勇的軍隊已經將其圍困,既然圍困又豈能派兵在周圍遊走。」普羅安盤冷言打斷,不容拒絕的說道:「此事不必再議,不管是不是敵軍先做好準備總沒有壞處?」
聽到普羅安盤的話後,眾人也覺得有些道理,於是不再反對,四散開來,組織自己的人馬,列陣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