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時間裡,就連段虎最親近的人也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他總是不時的通過乘風傳遞一些軍令,以此來告訴所有人他段虎還活得好好的。就如同呂梁所猜測的那樣,段虎現在的確實在白苗北部的山區內,此地瘴氣瀰漫,毒蟲四走,若不是自己麾下的老頭子給了他不少避毒驅蟲的藥的話,即便是段虎這樣強壯的人,也不敢輕易的到這裡來,更別說身後還帶著一個冰山一樣的女人了。
十天前,段虎在那個展輕靈的引導下,從山頂的秘道離開了凌雲城,這一條秘道是修建著用來逃生的秘道,只要將在內城每一扇城牆斷龍石放下,那麼內城的主人就可以非常從容的逃離凌雲城。劉家父子只是知道內城有斷龍石一物,卻不知道內城還有一條通往城外的秘道,這條秘道也是雷滿無意中從一本師門的古籍上得知的。
段虎從秘道中走出以後,便隨展輕靈來到了一個離凌雲城並不太遠的小山崗後面,在這裡有一座非常傳統的定州洞屋,展輕靈從洞屋裡面取出雷滿準備好了的遺書給他看。遺書中只是稍微交代了一點後事,也交代了一下展輕靈的身份,但對是他如何被打傷並被軟禁等事情卻絲毫沒有提到一句,更多的內容是告訴段虎如何攻取定州。
在這裡面提到了一條隱密的定州古道,是古代定州人運鹽的道路,由於現在的鹽大多數是水運,或者走新鹽路到并州,這條路已經荒廢了。不過從雷滿所知的消息,如今還有很少一些九黎族當地的私鹽販子會走這條古道橫穿白苗和九黎的地域,並繞開佈防在周邊山區裡面的兩族軍隊和那裡面一些不為人知的陷阱,將私鹽運往外敵。他的建議是攻打九黎和白苗兩地的時候,可以讓那些知道這條古道的人,由他們帶路,領兵直接攻打兩地的中心,在最後則提到了一個受過他的恩惠、並且知道古道位置的九黎人,並寫下了他現在的大概住址。
看到了這封遺書,段虎更是百感交集,悲痛莫名,就連展輕靈將雷滿的屍體從虎王的背上取下來都沒有察覺到,直到展輕靈將其抱入洞屋裡,才驚醒過來,上前一把扯住展輕靈,怒聲道:「你想要幹什麼?為何要動我師父的屍體?」
展輕靈冷冷的看著段虎,語氣不帶一點感情的說道:「當然是按照他的遺願把他埋在這裡!」
說完,運勁震開段虎的鉗制,走到洞外,也不管段虎是不是已經走出來了,一把拉下洞門的機關,整個洞屋立刻塌陷了下來,弄得匆忙走出洞屋的段虎一身灰頭土臉的樣子,毫不狼狽。段虎曾幾何時這樣被戲弄過,剛想要發火,就見到展輕靈跪在了已經完全掩蓋住的洞口,將頭盔取下,露出一頭火紅色的頭髮,雙手合十,口中念誦著佛家的往生咒,清冷的臉上露出了哀傷的表情,這一刻段虎的火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和沈靖是什麼關係?」段虎忽然看到展輕靈的眼眸也是碧綠色的,忽然想起有著同樣髮色和眼睛的吳國武成王沈靖,轉身又掂量了一下她放在一邊的戰戟,發覺這柄戰戟不會不烈焰破天戟輕多少,於是心中頓時生起了一種大膽的想法,問道。
展輕靈站了起來,臉色回復到了之前的清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頭盔重新帶上,說道:「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他是我的殺父仇人。」她似乎不願意多提這件事情,說道:「你準備去哪裡?」
「我還會待在這裡。」段虎也站在雷滿的墳前,靜靜的哀思了一下,然後轉頭朝跨上朱龍馬的展輕靈道:「你呢?」
展輕靈皺了皺眉頭,看著段虎,說道:「你沒有看你師父交代的後事嗎?」
段虎微微一愣,連忙將雷滿的遺書重新拿出來仔細的看了看前面的後事交代,眉頭立刻皺了皺,看了看眼前的墳墓,口中喃喃說道:「師父你老人家到底在想什麼呀?竟然讓她跟著我。」隨後歎了口氣,轉頭朝展輕靈說道:「你跟著我可以,但我不會叫你師母的。」
「你心裡清楚就可以了,叫不叫出來都無所謂。」展輕靈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隨後又恢復到了冰山表情,說道。
其後的幾天段虎一直都在凌雲城附近,看著劉貪狼收編十座城池的兵力,看著他帶兵離開凌雲城,逃往吳國,由於他事先已經猜到了劉貪狼必然不能再在這個眾矢之地待下去,所以
風傳令給呂梁讓他不必馬上進攻,等兵力全部調走以收這裡就可以了。同時他還傳令蒼隴,讓老頭子帶領親衛裡面所有會用毒的高手,前往金城馳援張孝則和白山,雖然他沒有正式見到過白苗和九黎兩部蠻軍的利害,但是雷滿遺書中曾提到這兩部人馬在定州這一畝三分地上是無敵的,正式雷滿對他們的重視,而讓段虎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並心生警惕。
可惜段虎的警惕還是晚了,相比起呂梁入主天淵十八彎的順利,張孝則和白山兩部人馬進攻九黎和白苗兩族就顯得舉步為艱了。白山所統領的本部狼騎兵和豬狗羊三部玄甲軍在攻打下白苗族外圍的一個城寨後,繼續向白苗內部挺進,由於沒有道路他們不得不臨時在山裡開闢一條路出來,然而在開路的時候,他們不斷受到了白苗族的蠻兵攻擊,毒箭、毒蜂等等毒物全都往他們身上招呼,而這些蠻兵出擊一次不論有沒有用都會立刻遠遁,不會給玄甲軍一絲反擊的機會。幸好玄甲軍事先做了很充足的準備,每個人的行囊裡都有解毒藥,所以人員的傷亡不是很大,但是讓白山感到心痛的是有兩頭玄甲軍的犀角獸死在了毒箭之下,還有三四頭失去了戰鬥能力,面對如此困局白山不得不下令停止開路,退出白苗族的北部山區。
比較起白山的傷亡,張孝則的傷亡就大得多,而且軍心也動搖了。開始的時候進攻還算順利,由於有梟堂的協助,一連拔下了四個九黎族外圍的山寨,而進入山區之後,麻煩就來了,不少士兵被一些九黎族刻意放養在山區裡面的毒蟲叮咬之後,出現了嘔吐、腹瀉等症狀,很快就在前軍蔓延。短短的兩天時間前軍四千多名精兵全部身亡,這種毒蟲就連堂的人也不清楚,因為關於九黎族周邊山區的部隊直接隸屬於長老,所以軍隊的攻擊手法和毒物的知識都是秘密,即便族內的人想要從這裡過去,都必須由駐防蠻兵帶領著才能通過,否則必死無疑。
直到老頭子從蒼隴趕過來之後,這種大規模傷亡的瘟疫才沒有繼續擴散,但是軍中出現的恐慌情緒卻不可抑制的蔓延開來,使得軍中戰意和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張孝則這六年來,帶兵南征北戰,已經成了段虎麾下最出色的將領之一,但從來沒有打這樣窩囊的一場仗,敵人還沒有見到麾下磨練了六年的的精兵就死了四千多,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一記沉重的打擊。
由於老頭子對定州這片山區的毒物也不是很瞭解,再加上由於下了幾場大雨,隨後又出現了兩天大熱天,在定州北部的這片山區裡面升起了一層厚厚的瘴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張孝則不得不和白山一樣退出了定州北部的山區,等待段虎的進一步指示。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定州戰事,等著看段虎的笑話時,遠在北疆西部月王董斌的領地之內,多匹快馬分別朝異疆王領地、安息國、吠陀國方向疾馳而出,晚間董斌的親兵闖入了段虎監政官的官邸,將其一家,當場處死。第二日,也就是承德七年,五月一十三日,董斌在其領地首府銀盔城的中心廣場宣佈獨立,建立屬於月族人的國家大月國。
幾乎是與此同時,異疆王阿術也派兵處死了段虎的監政官,並在前西域七國的樓蘭城宣佈脫離大秦,脫離段虎的控制,建立上疆國。就在兩國宣佈獨立的時候,與兩地相交的安息、吠陀分別派出使者參加兩地的開國典禮,並遞交國書,宣佈承認兩國的合法性。而就在阿術宣佈立國的時候,阿術的好友兼軍師阿里海牙逃離了樓蘭城,進入了吐谷王木華的領地境內,在龍庭面見木華,將兩地反叛的消息告訴給了他。當天晚上,便從克巴城的嚴勇那裡傳來軍令,下令北疆進入戒嚴,全軍備戰。
第二日薰斌親自帶兵試圖偷襲朗巴城的拈八魯,但是由於拈八魯早有準備,鐵贊精騎和月族甲騎首次交鋒,雙方互有死傷,在兩地邊境上面對峙不下。另一方面阿術也派兵向木華的龍庭推進,雙方小規模的交鋒了幾次後,勝負各半,最終相互退兵二十里。就在北疆開始戰亂之時,安息和吠陀這兩個對北疆垂涎不止的異域大國也公開宣佈準備派兵支援阿術和董斌,一時間北疆風起雲湧,段虎是南北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