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身體最近可還好?」段虎抬手請劉景巖坐下,隨後接過茶杯稍許的喝了一口,詢問道。
「還好!」劉景巖坐在段虎身邊微微一笑,說道:「師父近些年已經不再管事了,他每天都在和一些奇人隱士潛修道法,過得也算是逍遙,只是他時常在念叨著師弟你,若非是怕打攪師弟你處理國事,再加上路途遙遠,他老人家一定會去往并州看望師弟你的。」
剛才在樓下段虎和劉景巖虛以委蛇一番後,便領著他來到了自己下榻的房間內,劉破軍兩兄弟還在震驚之中沒有緩過神來,被留在了門外,安騰將茶水端上來之後,也轉身出去,眼下房間內就只剩下師兄弟兩人。
劉景巖比段虎早了二三十年就拜在了雷滿的門下,並非劉景巖的資質有多好,而是其父是雷滿的好友,當時雷滿還是大秦的鎮北大將軍,他幼時便一直追隨雷滿征戰異族,擔任雷滿的外務詹事一職,幫助雷滿和朝廷交涉,所以他才能就是在那時才逐漸培養起來的。之後雷滿因為前太子一案遭到牽連,再加上他很不討久安帝的喜歡,所以就被罷免了所有職務,為了償還他在劉景巖父親臨死之前所欠下的賭約,他繼續輔佐劉景巖,助其在定州打天下,最終打下了天淵十八彎這麼一塊地盤。
劉景巖雖然組織、外交、理政等等才能都非常出色,但是他的武功並不太好,就連段虎麾下一名最弱的捍死親衛也能夠將其擊敗,所以雷滿一直沒有將烈焰破天戟傳給他。之後雷滿在荊州遇到了段虎,段虎並且拜其為師,雖然他沒有學習張霸那種獨特的霸道內功,但是卻能夠憑借自己的手法施展出破天戟法,而且威力更強,更主要的是烈焰破天戟內那些殺氣怨氣似乎被段虎完全壓制住,絲毫沒有一絲反抗段虎控制的意思,所以才會將烈焰破天戟傳給段虎。
這次雷滿讓段虎趁著這次祝壽之機,將烈焰破天戟送給劉破軍,除了是讓段虎還了早先劉景巖利用四寶樓船給其提供幫助的恩情以外,也是見劉破軍這些年已經將其師門的武學練得大成,將破天戟傳給劉破軍,也是為了完成最後的賭約和為師門找一個正式的傳人。
劉景巖是個真正的霸主,他也很清楚雷滿壽宴之後,段虎這個素未謀面的師弟將會和他最終走向對立。對於段虎,劉景巖是佩服無比,他本認為自己能夠花十多年的時間,從一無所有,打下了天淵十八彎這麼大的一片基業已經算是極為出色了,沒想到段虎竟然只不過花了一年的時間就建立了遠遠超過他的攻擊,敗南齊、掌朝權、平北疆、立藩王等等,這種堪稱奇跡的崛起讓人不得不為之歎服。
劉景巖捫心自問,自己如果處在段虎這個位置,絕對無法做到這種地步,他也清楚自己和段虎之間無論是個人和整體都相差太大了,這六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害怕聽到段虎大軍進入定州的消息。直到雷滿向他提出要舉辦百歲壽宴,並且告訴他段虎會親自過來祝壽,還會把烈焰破天戟這件已經名揚天下的神兵送給他的大兒子後,他明白他所害怕的事情終於來了。
他在這幾天想過不少辦法來對付段虎,甚至想過憑借人數將段虎留在定州,但是最後卻一一被其否決了,因為他清楚以段虎的身手,如果他想要離開的話,天下沒有人能夠攔住他。雖然不少人認為段虎以一敵萬那是誇張的傳言,但他卻知道那是真的,他無數次從密探口中知道段虎縱橫沙場的情景,他無數次的從密探臉上看到什麼是發自內心的恐懼,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即便此刻他和段虎見面,內心也是非常緊張的,雖然他的外表看上去非常的鎮定。
劉景巖雖然非常成功的掩飾了他內心的驚慌,讓他無論表情和眼神都顯得非常自信和霸氣,但他的心跳卻將他此刻的緊張心情賣得一乾二淨。段虎在心中淡然一笑,稍微跟劉景巖客氣了幾句後,便直接步入正題,說道:「久聞定州天淵十八彎乃是一個世外桃源,今日一見果然不錯,在師兄的治理之下,這裡不但人口眾多,而且物產豐厚,比起定州其他的地方的確有很大的不同啊!」
「師弟謬讚了!比起師弟來說,師兄這點基業實在不值一提,」劉景巖這樣的聰明人怎麼會聽不出段虎的話中所指,連忙轉移話題道:「師弟打下整個北疆,如今大秦一大半的國土都在師弟的治下,而師弟竟然能夠在短短的六年裡讓這些久經戰火之地恢復元氣
令人佩服。」
「唉!雖然小弟能夠打下偌大的地盤,治理起來卻非常吃力,就比如定州來說吧!」段虎可沒有和他繼續繞彎子的意思,冷冷一笑,說道:「定州雖然歸屬大秦,但一直以來都是獨立自處,小弟將定州從大秦朝廷接手過來後,原本也想要維持原狀,所以六年來一直對定州的事務不聞不問,可顯然我的這個決定是非常錯誤的。這次我來定州祝壽,一路上經過了三座城池,每座城池內的居民都面黃肌瘦,衣不裹體,城池破敗不堪,就連我并州一個戰後的小縣城也比不上,而且來的這一路上盜匪很行,不少惡徒在蒼天白日之下持械行兇,簡直囂張至極。雖然我只是代朝廷掌管定州,但是定州也算是我大秦的子民,豈能過著如此生活,小弟在這裡懇請師兄能夠施以援手,助小弟一臂之力,將這定州治理成人間樂園。」
劉景巖被段虎的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誰讓人家說的都是事實呢?其實他又何嘗不想將定州好生治理一番,但是定州的其他勢力已經限制了他所有的動作,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否則必然會被群起攻之。段虎的這番話說出了他早年的抱負,他很想就此點頭答應,然而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因為他清楚的認識到即便自己捨棄這片基業答應歸順段虎,並且協助他拿下定州,那麼他也絕對不會得到他想要的官位,因為他已經將定州群豪全部得罪光了,成了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又怎麼會有人能夠聽命於他呢?
劉景巖深吸口氣,說道:「師弟你實在太過看中師兄了,以師兄的才能又怎麼可能對你的大業有所幫助呢?其實依照師兄的愚見,定州如今的體制已經施行數百年了,雖然有那麼一點瑕疵,但畢竟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問題,與其對其大動干戈,倒不如……」
「倒不如聽其任意發展!」段虎接過劉景巖的話,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之色,冷冷的說道:「師兄這話果然是愚見,如果按照師兄的話做,那又置我定州百姓、大秦子民於何地?若其他州郡也有樣學樣,那我這個征西王也沒有必要當了。」
「既然師弟不願聽我之言,我也無話好說。」劉景巖神色尷尬的笑了笑,站起身來,從衣袖裡取出一封請柬,說道:「這封請柬是今晚城內的多寶齋競買大會的請柬,若師弟有興趣的話,不妨去看看,師兄先行告辭了,明天在內城恭候大駕!」
說完,劉景巖將請柬放在桌子上,轉身朝門口走去,當他將門拉開的時候,段虎又說道:「師兄,若是我以大秦西北督護使之位換取你的,不知道你是否能夠答應?」
說實在的段虎並不想和劉景巖決裂,他也挺感激劉景巖在武安城那樣幫助自己,雖然說當時四寶樓船佔據了不少的利益,但是最終這些利益也都是回到了段虎的囊中,若沒有這些金錢的,段虎就不可能訓練出捍死玄甲軍,不可能有那麼強勢的入京,也不可能最終受到久安帝的重用。所以段虎試著最後挽救一次彼此的關係,西北督護使的官職雖然只有正三品,但是卻握有實權,可以督管整個北疆事務,算得上是一個肥缺,現在兼職督護使的是嚴勇。
「多謝了!師弟。」劉景巖身形頓了頓,長歎了口氣,便領著兩個一臉茫然的兒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客棧。
「唉!看來大戰在所難免!」段虎也不禁長歎一聲,轉身從一旁的文案上取下一個長匣子,將其打開,把裡面放著的那柄跟他征戰西北的烈焰破天戟拿出來,一手拿著鹿皮仔細的擦拭起來。
「既然不捨就不要送出去好了,」柳含嫣推門走進來,剛想要詢問段虎和劉景巖談得如何,見到段虎如此專心擦拭烈焰破天戟的樣子,不禁有種心酸的感覺,說道:「我征西王府的珍寶不計其數,將其全部送給劉景巖,難道還不能償還欠下的劉家恩情嗎?」
「含嫣,你什麼時候也開始意氣用事了?你應該知道那批珍寶是用來幹什麼的。」段虎淡然一笑,將手中的烈焰破天戟小心的放在匣子裡面,又仔細的撫摸了一遍,說道:「其實我之所以答應師父將烈焰破天戟送給劉破軍,並不完全是為了償還恩情!」說著段虎臉上露出一種極為古怪的詭異笑容,說道:「就連師父也想不到將烈焰破天戟送給劉破軍其實是害了他,他會因此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