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雖然天氣逐漸轉暖,但是晚上依然很冷,在虎賁大將軍的後花園中,林湄娘在一群丫鬟的陪同下,緩緩的在新建的百花園中散者步,欣賞著周圍盛開的鮮花。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林湄娘消瘦了很多,個子也長高了一點,但卻顯得她的身體愈發的淡薄,加上眼中那一抹淡淡的憂愁,使人忍不住有種憐愛之情。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成親前那種天真幼稚的氣息,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舉止也非常得體,顯現出了一種極為高貴的氣質,或許這就是林家女人的特有氣質吧!
「小姐,您還是披上裘皮披風吧!」林湄娘的陪嫁丫鬟拿著一件披風快步走到林湄娘身旁,說道:「要是您再著涼,柳夫人又要罵我了!」
林娘悠悠的搖了搖頭,一雙秋波似水的眼眸看著北方,緩緩的說道:「我不想披,將軍現在正在冰原上生死未卜,我卻在這裡無所事事,連一點忙都幫不上,還……」
「胡說!」這時,眼睛被紗布包住的柳含嫣在淨月的攙扶下,緩步走進了花園,來到林湄娘身邊,伸手抓住林湄娘的手,感到她的手異常冰冷,皺了皺眉頭,朝林湄娘身邊的丫鬟,斥責道:「你們是怎麼伺候主子的?沒看到你們的主子已經受涼了嗎?還不給你們主子將披風披上!淨月,快去把我的八珍火爐拿過來,放些驅寒熏片。」
柳含嫣現在位高權重,手中執掌大將軍府的大權,天下學子也大部分以她馬首是瞻,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了一股不輸給男子的威儀。在她的吩咐下,這些大將軍府的丫鬟們手忙腳亂的取來了各類取暖的用品,將墊著厚厚絨毯的大椅子呃拿了出來,放在花園的正中央,擺上一些果品,伺候著兩位主子坐下。
「柳姐姐,你不要責怪她們了,是我想要感受一下大將軍現在正在感受的冷,才不披上披風的。」柳含嫣的話,林湄娘也不敢忤逆,乖乖的披上披風,和她一起坐下,腿上蓋上絨毯,伸手接過淨月取來的八珍火爐,聞到火爐裡面飄出來的熏片香氣,身上打了兩個激靈,連連打了四個噴嚏。
「看吧!已經受涼了!先喝口熱茶!」柳含嫣將淨月剛剛泡好的一杯熱茶,遞給林湄娘,神色略帶責備和憐愛的說道:「將軍現在正在外面打仗,我們這些妻子們更加應該保重身體,要是將軍獲勝之後,高高興興的回來卻看到我們一個個病怏怏的,你說大將軍的心情會怎麼樣呢?」
「柳姐姐,我知錯了!」林湄娘喝了一杯熱茶,感受著其中充滿關懷的暖意,點點頭,而後又問道:「柳姐姐,你的眼睛什麼時候能夠治好呀?」
「聽田大人說,只要再過半個月就能夠拆開紗布了!」柳含嫣臉色平靜的說道:「不過還不知道是否有用,畢竟已經瞎了這麼多年,能夠治好的話,那就是老天垂青了!」
田七祖輩有一人善於治眼,田七在他的手稿中找到了一例病例跟柳含嫣非常相似都是被毒瞎的,後來用了一個方子熬製成膏藥,每日敷眼,清毒活血,最終使其雙眼能夠重新視物。這個方子所需藥物繁多,其中不乏世所罕見的珍貴藥物,段虎北征以來一直都在督促田七尋找藥方中的藥物,直到前一段時間田七收集完成,並且熬製成了藥膏。
雖然柳含嫣嘴上說得那樣平靜,但實際上她又怎麼不會為之所動,自從知道有了這種藥物後,她每天做夢都都在想自己見到了光明,見到了段虎的樣子。在她身旁的林娘也能夠體察到她的心意,安慰道:「柳姐姐,開設了那麼多粥場和學堂,還幫助了那麼多的窮人流民,好心有好報,你的眼睛一定能夠治好的。」
柳含嫣緊緊的握了握林湄娘的手,微笑著說道:「但願如你所言。」
「啊!兩位夫人都在這裡呀!真是讓屬下好找呀!」田七領著兩名弟子快步走了過來,上官宏也跟在身旁,而那兩名弟子手中還拿著一個藥瓶。她們二人走到兩名大將軍府的女主人面前行禮說道:「參見兩位夫人。」
「二位請起,」柳含嫣舉止威儀的抬了抬手,說道:「這是後府閒居,田大人和老師都不必拘禮了。」
田七沒有多說什麼,從弟子手中接過藥瓶,將裡面的藥汁分別倒入身旁女官拿過來的兩個翠玉碗裡,說道:「兩位夫人的服藥時間到了。」
柳含嫣搖搖頭說道:「先不忙!湄娘剛才受了一點寒,田大人幫忙號號脈,看看嚴不嚴重?」
「什麼!」田七一驚,連忙放下藥瓶,上前一步,將手搭在林湄娘的脈搏上,表情嚴肅的仔細診查起來。
田七的緊張令到在場之人皆感驚訝,林湄娘也不好意思的說道:「田大人不必過於緊張,柳姐姐是在誇大其詞,我沒事!」
田七沒有理會林娘的話,依然我行我素,喃喃說道:「小心為上,小心為上!」
趁著田七為林娘診病的空檔,柳含嫣側頭朝上官宏問道:「老師過
為那個立書辱罵大將軍的雍州腐儒求情?」
「不錯!」上官宏神色平靜的說道:「我與趙千山相交多年,此人學識淵博,心智過人,其才能更是在我之上,雖然個性過於迂腐,偶爾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但是卻罪不至死,還望柳夫人能夠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饒他一命。」
「原本老師求情,我必然應准,」柳含嫣眉頭微微一皺,沉聲說道:「可是此人不但立書辱罵大將軍,還糾集一批雍州文人上書朝廷要求臨陣換帥,此事已經鬧得朝野皆知,若不是我知道得早,將其及時收押,這事還指不定鬧到什麼地步呢?現在朝廷裡面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我,就看我怎麼處理這件事,如果我心慈手軟的話,無疑會讓那些朝廷裡面的不軌之人以為我們已經沒落,到時有可能會生出更多變數。」
「你之所言雖然不錯,但……」上官宏也清楚現在絕對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時候,但他還是想要救一救這位多年的好友。
「老師不必再說了!一切以大局為重。」柳含嫣擺斷上官宏接下來求情的話,上官宏也知道柳含嫣心意已決,長歎一聲,側立身旁。隨後柳含嫣轉過頭,朝田七問道:「田大人,湄娘怎麼樣呢?沒有什麼大礙吧!」
「還好,還好!只是稍微染上了點風寒,只需要服用一副散寒藥就好了!」田七神色放鬆下來,轉身將林湄娘的碗中藥物倒掉,說道:「這藥林夫人現在不能再服了,要等風寒散盡,才能繼續服用。」
柳含嫣聞了聞玉碗裡的藥物,面帶疑惑的問道:「田大人,我們日前所患之病應該都已經好了,為何這些天你還會熬製這樣的藥物給我們喝呢?」
「原來二位夫人還不知道呀?」田七臉色稍微露出了一絲驚訝,又笑著自言自語的說道:「是我糊塗,是我糊塗!右軍師讓我回來確診之後,便告訴二位夫人,是我忘記了!」說著他非常正式的走到兩人面前,拱手賀道:「恭喜二位夫人懷上了大將軍的骨血!我虎賁大將軍府快要有小主人了!」
「啊!」兩人都面露驚喜之色,一臉難以置信的捂著嘴巴,急聲問道:「田大人所言是否屬實?」
「當然屬實,屬下又豈敢在這上面胡言亂語。」田七笑著說道:「屬下這麼匆忙的趕回京師,就是右軍師讓屬下回來照顧兩位夫人的飲食起居,就是為了給兩位夫人安胎,同時右軍師還將中軍的所有捍死親衛調回京師,也就是為了保護兩位夫人的安全。」
「讓右軍師費心了!」柳含嫣極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而林湄娘已經開心得哭了起來,周圍的女官丫鬟們紛紛上前道賀。
上官宏也為這個消息而感到高興,正準備道賀之時,身形頓了一頓,臉上神情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後又恢復正常,走到兩人身前躬身賀道:「老夫恭喜兩位夫人喜獲虎子!大將軍之天威血脈必將世代相傳,千古不息!」
「承老師吉言了!」林湄娘還完全沉浸在喜悅之中,不能自拔,而柳含嫣已經恢復了平靜,雖面帶喜色,然語氣行為卻非常得體。
「老夫認為這件事是我大將軍府的一件大喜事,也是我大秦的一件大喜事,應該大肆宣揚,大肆操辦一番!」上官宏神色平靜的繼續說道:「這不但可以提升前方將士的士氣,還能夠讓我大將軍府的朝野勢力更加穩固!此外還可以多建粥場,多做善事,最好能夠赦免一些頗有名望的重犯,以顯示我大將軍府的寬大之心,為我大將軍府積累人望,也為兩位夫人腹中骨血行善積德。」
柳含嫣深深的看了上官宏一眼,淡然一笑說道:「老師真是好口才,這樣都能讓您繞過來。」
「柳姐姐,上官大人雖然扯得有點不著邊際,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贊同的,」林湄娘也明白上官宏的這番話所為何人,原本從不過問政事的她也為腹中胎兒求情道:「為了我們兩人的孩子就饒那些人一次吧!」
柳含嫣看了看林娘,歎了口氣說道:「也罷!饒了他們便是。」說著朝上官宏吩咐道:「那些造謠之人全部免除死罪,重打三十大板,便放其回家,至於那個帶頭的趙千山雖然免其死罪,但卻須帶枷發配并州,其全家也必須一同前往,終生不得出并州半步!」上官宏還想要再次求情,但立刻又被機敏的柳含嫣打斷道:「老師,不必再說了!這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讓步了,否則按照我的做法,任何辱及大將軍之人,全部都應該處死。」
上官宏也明白多說無意,歎了口氣,點頭說道:「老夫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