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俊驚訝的表情,紀維謙臉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他清楚以自己紀家遺子的身份,只要他不做出任何危害到久安帝和大秦的事情來,就算是罵久安帝,陳俊也不會抓自己,而且自己現在是段虎的人馬,就算犯了什麼事情,也輪不到陳俊來懲罰自己,這也是他有持無恐的原因之一。
「不用做出這麼一副驚訝的表情,以你的才智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這樣罵久安帝!」紀維謙雙眼看著對面的異族大軍,沉聲說道:「我祖父為大秦忠心耿耿了五十多年,雖在當年前太子的事情上對久安帝有所阻礙,但是最後還是他老人家和蒙武一手將久安帝扶上崇明殿上的那個座位,此後我祖父一直都因為當年的事情不受久安帝重用,說得好聽是北衙禁軍大統領,充其量不過是個皇帝出遊的侍衛罷了。另外久安帝的那些兒子們哪一個不是為禍一方的畜生,只有久安帝當他們是寶貝,他將這些畜生的死全都怪罪在我祖父身上,若不是蒙武和一些朝中老臣一直都在我祖父,他老人家早就被久安帝給害死了,又豈會借大將軍這個由頭來治我祖父的罪。」
對於紀維謙一連串的指責,陳俊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他曾經在紀昭明手下學過武功,也學過兵法,深知紀昭明用兵統兵能力的深淺,如果紀昭明是個在外帶兵的武將的話,他的成就絕對不會比蒙武弱多少。久安帝為什麼一直都把紀昭明這樣一個將帥之才留在京師,即便是大秦最危急的時候也沒有動用的意思,這個疑問陳俊一直都不明白,後來才從蒙武等老臣那裡的知道一些原因,只是當時誰也沒想到久安帝的積怨會如此只深,竟然一心想要致紀昭明於死地。
「孰是孰非,天下自有公斷!」陳俊臉色略微有些陰沉,夾雜了一絲愧疚,隨後又立刻恢復了常色,沉聲說道:「大戰在即,這些私事我們戰且放到一旁,對於你要殺鐵穆耳來引敵軍這樣的做法,我還是認為極為不妥!」
「你即便認為極為不妥又如何?」紀維謙冷冷一笑,說道:「這裡作主的是虎賁大將軍段虎,除了你和你的龍武軍以外,這裡都是大將軍的人馬,我們只會聽從大將軍的將令,至於你的意見……哼!」說著冷哼一聲,隨後轉頭朝下令道:「去將鐵穆耳推到陣前,本將軍要親自操刀斬首!」
聽到紀維謙的命令,看著紀維謙的手下策馬向關內疾馳,陳俊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了,只能歎了口氣,抱了抱拳,轉身回到本陣,等待待會兒的大戰。
鐵穆耳這些天被段虎奉為上賓,每日不但好酒好食招待,而且對於他的任何要求都盡可能的滿足,即便他想要找個女人為其延續血脈,段虎也命人為其找來相貌出身都符合其要求的月族女子。或許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鐵穆耳也放開了對種族、敵我的這種執著,對於段虎的種種問題,他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令到段虎知道了不少異族的密聞。
段虎之所以執意要處死鐵穆耳,就連一點勸降的意思也沒有,主要就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是月族聖王一系的血脈傳承者。月族現在雖然是北疆七族之中人口最多的一族,但也是最為弱小的一族,不過在數百年前月族的地位就如同今日的王族和狼族的地位一般,統領著北疆七族,甚至連中原大國也對其稱臣納貢,那是因為月族當時有一位堪比忽烈大可汗的英雄人物月族聖王鐵圖。
雖然月族當年風光無限,但是自從鐵圖死了之後,承系鐵圖血脈的那些月族王族們便相互攻伐,最後不但使得王族和狼族藉機奪得了北疆七族的控制權,還令到鐵圖一系的血脈只剩下一男一女,這也就是後來月族的聖王和聖女一系。傳說只要月族聖王和聖女再次結合的話,那麼月族將會重新統治北疆大草原,可惜歷代月族聖王和聖女都像是生死仇人似的,別說結合了,就連共同待在一個房子裡也很難,在十幾年前聖王一系更是大打出手,將聖女一系的人馬全部清剿,並且將聖女一系趕出了北疆月族。
雖然說現在月族有長老和族長統治,但是聖王一系的血脈傳承者在族中的威望遠遠高於月族的這些所謂的長老和族長,控制著月族大半的人馬和族人。對於這樣一個威望極高且掌握實權的人物,任何一個掌權者都不會喜歡,所以月族的族長和長老才會聯
不希望月族強大的王族等北疆各族,調動鐵穆耳冒險,鐵穆耳最終被擒也正是他們希望的,而董斌之所以也想要鐵穆耳死,也正是因為鐵穆耳在族中的威望極為不利他將來對月族的統治。
鐵穆耳的身份雖然是段虎執意要處死他的關鍵,但鐵穆耳極為出色的政治才能和統兵才能也是段虎痛下殺手的原因,無論如何他也不希望一個佔據北疆七族近三分之一人口的月族能夠出一個真正的領袖。董斌由於出身問題,即便他手中握有月族聖女,有極高威望和過人才能,都不可能完全控制月族,所以段虎才放心任其遷移北疆。可鐵穆耳卻完全不同,只要他沒有了王族和狼族等其餘北疆各族的制約,那麼他就可以大展拳腳,以很快的速度將月族統一起來,到時就必然會完全脫離段虎的掌握,這也是段虎最不願意見到的。
鐵穆耳從軍陣後面押上來的時候,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將要處死的囚犯,反而像是一名出征的將軍,身上衣著整潔,披甲戴盔,唯一礙眼的就是那幾條鎖住他四肢並且和馬車連在一起的鎖鏈。而當鐵穆耳押解到了陣前的時候,立刻引起了月族甲士陣營一陣劇烈的騷動,如果不是有王族的監軍在管制著,或許那些月族甲士早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了上來。
紀維謙向身旁的副將吩咐了一聲,而後策馬奔馳到押解鐵穆耳的馬車前,翻身躍到馬車之上,朝鐵穆耳抱了抱拳,說道:「本將乃是虎賁大將軍麾下的伐戎將軍紀維謙,今日受大將軍令,要以閣下的鮮血祭旗,還望閣下不要見怪。」
「哼!」鐵穆耳冷哼一聲,挺直著身軀,不屑的說道:「你們中原人真是虛偽,殺就殺吧!還這麼多廢話。」
聽到鐵穆耳的話,紀維謙也不生氣,退到一邊,靜靜的聽著馬車下的文書宣讀祭文,同時一旁的軍士將段虎特地為這次祭旗打造的祭刀反覆用清水和烈酒清洗。
就在宣讀祭文之時,鐵穆耳忽然放聲高歌,那歌曲的音調不同於中原歌曲,也不同於異族常有的歌曲,看樣子是月族特有的歌曲。那歌聲悠揚綿長,很快傳遍了整個戰場,那些月族甲士聽到了歌聲都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應聲合唱,手中的兵器和盾牌成了他們的樂器,金鐵交擊的聲音和歌聲絞纏在一起,引發了一股莫名悲壯的氣氛。隨著他們的歌聲越來越響亮,異族大軍的勢氣也逐漸的提升起來,看得紀維謙直皺眉頭。
「紀將軍,可以開始了!」那名文書頌唱出最後一段祭文後,轉身朝紀維謙點頭說道。
「刀來!」紀維謙伸手接過已經被軍士洗得乾乾淨淨的鬼頭大刀,手臂運勁一抖,將刀上的水珠全部震開,隨後轉身朝鐵穆耳淡然的說道:「閣下一路好走!」
說完,手起刀落,一道寒光從鐵穆耳的脖子上劃過,在鐵穆耳的聲音還沒有完全斷絕之下,鐵穆耳的頭顱飛到了半空中,噴湧出來的第一股鮮血完全灑落在了馬車下掌旗手的中軍大旗之上,當頭顱落下之時,紀維謙一把將其抓住,並高聲大吼道:「起戰鼓!」
紀維謙身後的親兵士卒也大聲吼道:「起戰鼓!」
在後軍關口兩旁的山崖上整整一千面戰鼓,在紀維謙的命令下同時敲響,那震天的戰鼓聲瞬間覆蓋了整個戰場,同時化成了一把鋼刀與月族甲士的悲壯歌聲在戰場上面首先交鋒起來。全軍上下都被這陣雄壯的鼓聲,激得熱血沸騰,高舉手中的兵器,應和鼓聲似的發出了震天吼聲,一個個戰士的眼中都爆發出無限的戰意。
就在鼓聲響起的那一刻,已經讓全軍整裝從大沼澤出發的段虎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看著虎跳澗的方向,神色有點驚訝,自言自語說道:「現在就開戰了!紀維謙也太性急了!」
「大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白山策馬走了過來,詢問道。
段虎想了想,說道:「輜重車隊在後慢行,全軍戰鬥人員急行軍,務必在一柱香的時間內趕到戰場上。」說完,又轉身取出一面隨身令牌,交給黑熊,並吩咐道:「你戴著所有親衛立刻趕到東北方向的白衫林,用這塊令牌命令在那裡守候的人立刻率軍按照原定計劃進攻異族大軍,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