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那一擊,鐵戰清楚自己的力量要比周義臣強上一籌,之所以周義臣會應付得那樣輕鬆,只不過是他的卸力法門比他自己好罷了。相通之後,他改變招式,不再一味以力壓人,深吸口氣,搶身上前,手中千齒狼牙棒幻化成七八個棍影,鋪天蓋地的朝周義臣的週身要害砸上去,每一棍都蘊含這強橫的力量,而且殺氣騰騰的那樣子彷彿是在和生死仇敵廝殺似的根本不像是在比武。
周義臣不慌不忙挺身而上,手中玄鐵盤龍槍一連在空中抖出了十幾個槍花,每一朵槍花的槍尖都準確無誤的點擊在狼牙棒的著力點上,在鐵戰的力道還沒有傳上來的時候,讓其攻勢嘎然而止。同時周義臣的槍勢隨機而動,突刺急點,閃爍著寒光的槍尖直奔對方的咽喉和胸口等要害部位。鐵戰也不收招阻擋,更沒有撤步躲避,反而迎了上去,絲毫不把周義臣的盤龍槍放在眼中,手中的狼牙棒也狠狠的朝周義臣的頭上砸了下去,周義臣若是還維持原有招式的話,最終會是兩敗俱傷,不得已之下,周義臣只好收招撤步,堪堪躲開了砸下來的狼牙棒。
周義臣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這小子連這種兩敗俱傷的無賴招式也使得出來,看來拈八魯老兄只是教授了你武藝,沒有教你做人。」
站在一旁的拈八魯被周義臣說得臉色通紅,又不能反駁,誰讓自己的得意弟子這樣無賴,他也只能把頭撇在一邊裝作沒聽見,心中卻在不斷的埋怨自己為什麼不教鐵戰一些武者規矩,比如在這比武而非兩軍廝殺之時,用這種兩敗俱傷的無賴招式根本就是在侮辱一個武者尊嚴。
「什麼無賴招式?能夠贏你就是好招式!」鐵戰可管不了這麼多,一邊回著話,一邊反手握著狼牙棒,去勢洶洶的朝周義臣的肋部砸去,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他算計這如果周義臣用他的槍身向下格擋,他正好藉著格擋之力,回身旋轉,一擊連環擊,狼牙棒將會以更快的速度和力道朝周義臣的肩膀砸去,即便周義臣不做格擋,撤步後退,他也可以順勢變招,朝周義臣的胸口突刺過去,他倉皇之下,挺槍阻擋必然無法承受這樣勢大力沉的一擊,最終結果只會是敗北。
雖然鐵戰的想法很好,但是他的招式只適合對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像周義臣這樣的高手又豈能受他擺佈。只見周義臣依然用槍身向下格擋攻上來的狼牙棒,但是兵器交擊並未如鐵戰所料發出響聲,也沒有被彈開,反而從盤龍槍的槍身之上生出一股力道,將狼牙棒拉扯著向前而去。跟著還沒等鐵戰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周義臣那根比精鋼還要堅硬的玄鐵槍立刻化成了繞指柔,如同蟒蛇一般將狼牙棒纏繞在其中,隨後從狼牙棒身上傳來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大力量,將狼牙棒從鐵戰的手中拉扯出來,隨著玄鐵槍往上一甩,在空中翻滾了幾個圈後,落在了周義臣身後的草地上,而丈八鐵槍那冒著寒光的槍頭則已經頂在了鐵戰的咽喉上。
鐵戰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敗得如此徹底,三招,十多年的苦練,竟然抵擋不了人家的三招,看著周圍和他一樣目瞪口呆的族人,他忽然有種想要死的念頭,身體也逐漸向前傾下。
「怎麼?才不過敗了一場,就要尋死嗎?」周義臣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瀟灑的耍了一個槍花,收槍身後,朝鐵戰不屑的搖了搖頭,轉頭向拈八魯說道:「拈八魯老兄,看來你這十幾年的心血是白費了!」
拈八魯長歎了口氣,走上前,關切的拍了拍鐵戰的肩膀,說道:「你以前都太順利了!族裡面沒有一個可以與其勢均力敵的對手,從小到大,都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今日一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只要多加思考自己失敗的原因,加以改正,那麼你就會變得更強!」
「失敗的原因?不就是我的功夫比他差嗎?」聽到拈八魯的話,鐵戰的自信逐漸的恢復過來,疑惑的問道:「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拈八魯神色有點懊惱的歎道:「看來這次回族裡,我真的要好好的教你一課了!否則以後,你會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周義臣走上前笑著說道:「拈八魯老兄,徒弟還需要慢慢教。」說著轉頭朝鐵戰說道:「小子,其實你的武功並不比我差多少,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我要收拾你可能需要三十招開外,而且還必須是沒有受重傷。」
鐵戰不解的問道:「那為什麼……?」
「你之所以會敗得如此快如此慘,都是因為你自己。」周義
要為段虎收服此人,於是耐心的解釋道:「首先,你激怒了。我不過是三言兩語,你就被我挑起了怒火,變得失去了冷靜判斷的能力,這不但是練武之人的大忌,也是為將之人的大忌,須知心靜如水,方能體察八方。其次,我問你馬戰還是步戰,你選擇步戰,這是因為你想佔小便宜,認為我腹部受傷了,不宜步戰,殊不知我的盤龍槍步戰馬戰都一樣,沒有強弱之分,然而你的狼牙棒卻極其適合馬戰,步戰反而讓其威力下降三成。在對手實力不明的情況下,我不過稍微誘導了一下,你便為了一點小便宜,放棄你的優勢,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愚蠢之至!」
「師父,鐵戰真的這麼不堪嗎?」鐵戰回過頭來看了看拈八魯,臉色極其難堪的問道。
拈八魯點點頭,說道:「還不止這些!」
鐵戰驚聲道:「啊!還有!」
周義臣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再接下來,你便是對自己的武功不瞭解,甚至沒有太大的信心。原本第一招你攻得不錯,勢大力沉,威猛難敵,可是我們比拚之後,你卻被我的輕鬆假象給騙了,變得完全不相信自己最擅長的以力壓人的招式,反而跟我比起花招來,想不敗都難。其實你第一招已經令我受傷,」說著他掀開衣甲,指著腹部衣服浸上來的血,繼續道:「我腹部的傷口因為你的招式而崩裂,如果你繼續下去,我是不可能在五招之內收拾你的。」
「周將軍,你現在的傷……」拈八魯和鐵戰不約而同的關心道。
「沒關係,已經再次癒合了!」周義臣淡然一笑,示意二人不要擔心,並且繼續說道:「其實你最大的敗因,是你根本就沒有弄清楚,這次比武的勝敗條件。這次的勝利條件不是你五招內擊倒我,而是我五招內擊倒你,從一開始你就不斷的強攻,好像變成了你在測試我似的。你有著任何一個年輕人的本質心高氣傲,而且你在族裡面肯定都是被人捧著,沒有吃過半點虧,族人都非常敬仰你,你也習慣了這種敬仰。我之所以在你的族人面前那麼蔑視你,說只用五招就能打敗你,就是為了激起你的羞恥心,讓你錯誤的認為沒有在五招之內打敗我,即便你通過了測試,也會被人看不起,所以才會做出強攻的決定。」
「沒想到我是一個這麼容易被騙的人!」鐵戰有點沮喪的說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這主要和經驗有關係,如果是你的師父,就沒有那麼好騙了!」周義臣拍了拍鐵戰的肩膀,淺笑道:「我一開始就牽著你的鼻子走,誘導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失敗,可以說是費盡心機,你也算不錯,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夠讓我受傷。」
「可我還是敗了!」鐵戰想到自己沒有通過測試,定然也失去了加入段虎軍隊的希望,長歎了口氣道。
周義臣神色嚴肅的問道:「我問你,你現在明白你的敗因了嗎?」
「我已經明白了!」鐵戰想了想說道:「無論做為是一個武者,還是做為一名將領,都需要一個勢,也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周將軍,你剛才通過各種方法將這個勢,拉攏到了你這邊,而我的勢卻被我的心性和行為一點點的往外推,所以才會敗得如此之快。」
周義臣略微有點驚訝的看著鐵戰,問道:「這是你剛才想到的?」
「不是!」鐵戰不好意思的撓著頭,說道:「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娘教我的,只是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今天才恍然大悟罷了!」
「看來你娘一定是個奇女子,這番話可不是一般能夠說出來的,有機會倒要去拜見一下。」周義臣略微的點點頭,隨後又對鐵戰肅然的說道:「你能夠明白這一層意思,便證明你還不算愚蠢,只要稍加琢磨,未必不能成才。我就現在就向大將軍舉薦你,能不能受到大將軍重視,就看你自己的機緣了。」
說著,周義臣便吩咐副官騎馬去後面的中軍大陣匯報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請段虎定奪。
鐵戰原本以為希望渺茫,沒想到又柳暗花明,連忙朝周義臣跪下,感激道:「周將軍的大恩大德鐵戰感激不盡,無論事情成否,鐵戰必定記住周將軍的這份指點之恩。」
「你且起來,將來你若是有機會成為大將軍麾下將領,一定要記住,」周義臣伸手將其扶起來,神色高傲說道:「如此跪拜之禮只可向大將軍行,其他人那有資格受我等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