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張孝則的牢房,段虎向田七吩咐道:「從明天起,你每日都來給他療傷換藥,藥湯也派人太抬過來。」
「將軍。」田七湊到段虎面前,好言提醒道:「我觀這張孝則的面相乃是梟雄之相,此人可以為了權勢出賣自己,難保他日不會為了權勢出賣將軍你,這人還用他作甚?」
段虎奇道:「想不到田大夫還懂得相面,實在是讓本將軍很意外啊!」
田七謙虛道:「望聞問切,乃是醫家根本,算不得什麼。」
段虎轉頭吩咐刑部朗官帶路去紀維謙等人的牢房,而後又向田七解釋道:「張孝則這個人我也曾聽蒙公提起過,他就是權力慾望大了點,才能還是有的,特別是他的守城才能,更是被蒙公贊為大秦第一,如此人物若然不用豈不可惜。這件事情我已經和丁喜、賈淵和含嫣商量過了,他們皆認為可以為之。即便他以後出賣我,但我們已經想好了後招,到時可以很輕易的收拾他。」
「將軍早已胸有成竹,是屬下多慮了。」田七微微一笑道。
兩人說著話走到了位於地下關押大臣的天牢中,這裡比起上面要簡陋得多,用粗壯的木樁圍城一個個小牢房,裡面只有一張床,再無他物,紀維謙和紀昭明的三個徒弟雖然被分開關押,但牢房是連在一起的。
段虎派人送過來的酒菜和取暖衣物都放在了牢門外,沒有動過痕跡,紀維謙等人靜靜的坐在床上,好像一尊尊雕像似的,一動也沒動。
「看來本將軍送過來的酒菜不合各位的胃口,」段虎淡然一笑,朝身旁提拔的親衛隊正楊嘯吩咐道:「把這些酒菜都徹了,去京師最好的酒樓準備四份最好的酒菜,讓他們送過來。」
「是,將軍。」楊嘯揮了揮手,親衛們上前把牢房前的酒菜全都撤走,自己也躬身退出牢房。
段虎又轉頭吩咐道:「田大夫你去黃烈那邊看看,紀太傅畢竟已經有那麼老了,身上又有傷,這牢房寒氣太重,恐怕他身子骨會受不了。」
「還好屬下帶了點散寒的藥物,紀太傅正好用得上。」田七點點頭,轉身離開。
諾大個牢房就只剩下段虎和紀維謙等無人,段虎隨手拿起了一張獄吏使用的椅子,放在四人牢房的中央,轉頭看了看四人,說道:「諸位,在這天牢過得如何?」
四人都沒有回答,閉上眼睛,安坐如山。
「呵呵!竟然用沉默對抗本將軍,」段虎冷笑一聲,站了起來,說道:「那麼你們就等著滿門抄斬,誅三族吧!」
說著,就要作勢往牢房外面走,高巍和楊賢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急聲制止道:「段將軍,請留步,有話好說!」
紀維謙惱怒的瞪著對面的兩人,質問道:「兩位師叔你們怎麼……」
「維謙,若只是殺我們兩人,我們不會有絲毫含糊,」高巍皺眉說道:「但是你也聽到了,誅三族呀!你總不能讓我們百餘口家人跟你紀家一起死吧!」
「兩位師兄,你們這樣做對得起師父嗎?」彭忠抬起腦袋,憨憨的說道。
「你少說風涼話,」楊賢怒道:「你只是個孤兒,一家人除了你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爛命一條,而我呢?三族加起來三百餘口,你要是我你該怎麼辦?」
背對著四人的段虎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過是一句話就令到原本一起赴死的四人反目,對丁喜那種掌握人心的本領再次感到驚歎。
「你們現在願意和本將軍說話呢?」段虎面帶微笑,轉身坐回到椅子上,淡然的說道。
「段虎,你要對付我們紀家就直接衝著我們來,不要殃及無辜。」紀維謙走到牢門前,瞪著段虎,冷言道:「我的三位師叔都只是在我紀家學藝,與我紀家並無關係,若你是個英雄的話,就把他們放了。」
「紀維謙,看來讓你坐了這些天的牢房,你是白坐了。」段虎冷冷的看了看四人,最後朝紀維謙說道:「什麼叫我要對付你們紀家?你祖父紀昭明和元微道人在我入京的第一天就刺殺我,差點要了我的性命,過後我去你們紀府,只不過警告了你們一下,而且只是抓了元微道人,並未過多的為難你們紀府。可是紀昭明卻像條瘋狗一樣死咬著不放,跑到皇上那裡去搬弄是非,說什麼我是大秦破星,會令大秦滅亡,把我往死路上逼,我若不反擊的話,恐怕死的人就是我。我和你紀家的恩怨從頭到尾,都是你祖父紀昭明挑起的,而我從來就沒有主動攻擊過這樣還說是我要對付你們紀家,我真的懷疑你們
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段虎的一番話說得幾人都啞口無言,事情從頭想起的話,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從頭到尾都沒有他的錯,所有事情的源頭都是元微道人的那個不可考證的破星之說和紀昭明過於固執的忠君之心,想到這裡四人心中都不禁升起了就這樣死在這裡很冤枉的想法。
「段將軍,我等都知道錯在我們,還望段將軍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高巍極為恭敬的躬身行禮,求饒道。
「你們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段虎淡然的說道:「現在要你們命的不是我,而是皇上,是當今皇上。」
「可是段將軍你是主審官,生死判決只在你一念之間,」楊賢衝上前,將臉緊緊的貼在木樁上,看著段虎,焦急的說道:「只要你願意,要饒過我等的性命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呀!」
「段將軍,是我紀家對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就請放我們一馬吧!」紀維謙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跪附在地上,說道:「只要將軍能夠放過我們,我們定當歸附在將軍麾下,忠心效力,入陣殺敵,雖死無憾。」
彭忠見到紀維謙跪在地上,他也跟著跪下,直言說道:「我彭忠不會說話,想說的也和少爺一樣,只要將軍能夠放過我們,我們就為你殺敵。」
「的確,放過你們很容易,我只需要抬一下手,你們就可以安然度過。」聽到了最想要的答案,段虎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意,而後立刻回復成冷漠的表情,淡淡的說道:「但是紀昭明卻不可能放過。」
「為什麼?」彭忠首先從地上蹦了起來,大聲叫道:「將軍不是主審官嗎?整個公堂數你最大,你想放誰就放誰……」
「小師叔,別說了。」紀維謙朝彭忠呵斥了一聲,而後向段虎問道:「是皇上想要殺祖父對嗎?」
「不錯。」段虎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皇上現在已經認定是紀太傅害死的幾位王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的,即便我出面求情,最多只能救下你們。」
段虎的話令到紀維謙一臉頹廢坐在地上,喃喃的說道:「若將軍當初在崇明殿上不……」
「你是想說若我當初不說那最後一句話,可能你祖父就不會有事,對嗎?」段虎走到紀維謙的牢房前面,蹲下瞪著他說道:「實話告訴你,即便你祖父有那麼一線生機我也會把它堵上,我就是要紀昭明死。」
紀維謙從地上一個骨碌爬了起來,衝到牢房邊上,雙手穿過木樁,一把抓住段虎的衣襟,說道:「段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這樣做?紀維謙,你還真的很幼稚,難道我還要再放他一次讓他來害我嗎?」紀維謙抓過來的時候,段虎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不屑的冷笑一聲,而後正色道:「我這個人有個臭原則,饒恕的機會永遠只會給一次,而你的祖父我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了,不過他不知道珍惜,還要自尋死路。」
「難道家祖就真的沒有救了嗎?」紀維謙鬆開手,一臉頹然,喃喃說道。
「即便有救,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救出他的。」段虎語氣極其冷酷,站了起來,朝四人說道:「我知道你們暫時無法做出決定,我給你們一晚的時間,冷靜的思考一下,是跟著紀太傅一起去死,然後牽連家人呢?還是先保住性命,在仇人手下做事,尋找機會再行報仇呢?」
說完,吩咐早就等候在牢門外的捍死親衛將酒菜端上來,而後轉身朝牢門外走去。
高巍忽然高聲說道:「段將軍,若我們願意歸附,你會重用我們嗎?」
「若我不重用你們,又何必費這麼多的口舌呢?」段虎轉頭微微一笑,說道:「明日我就會被任命為北行道行軍大總管,負責一切北疆軍務,可自行任命四品以下任意將官,不日將於北疆異族展開一次大決戰,以你們的能力,想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高巍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沒有在問什麼,和楊賢對視了一眼,便端起牢門前的酒菜,吃喝了起來,彭忠則坐在酒菜旁邊,看著紀維謙。只見紀維謙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激烈的變化著,時而哀傷、時而懊惱,忽然他睜開眼睛一臉決絕的看著地上的酒菜,深吸口氣,朝彭忠點了點頭,便抓起地上的酒菜大吃籃球起來,眼中不斷湧出的淚水,滴在了碟子裡,連著菜一起被他吞到肚子裡。